第1386章
周忠沒敢再說,躬身領命。 兩人又聊了一陣相關的事項,周忠特意說明了高柔在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 正如楊彪所言,劉協(xié)對高柔并不陌生,甚至比周忠想象的要熟悉。聽完周忠的介紹,劉協(xié)點點頭,同意了周忠提拔高柔的建議,并讓周忠轉(zhuǎn)告高柔,不要介意他與袁紹的關系,安心履職。 周忠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躬身請退。 —— 判決書印在邸報上,頒布天下。 這份判決書是以司空府的名義發(fā)布的,天子只在上面批了一個字,所以這不僅是司空府對海外逃歸案的處理結(jié)果,更是天子兌現(xiàn)承諾,還政三公的實證。 判決書前,加了一個按語。 一是天下人都可以評價司空府的處決是否公平、公正,有不同意見的可以上書言事。二是讓更多人監(jiān)督案件的執(zhí)行,看看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 最后,此類大案以后都會用這樣的方式公布天下,希望關心國事的百姓踴躍獻言,對不合理的條文進行討論、修正,使法律起到懲惡揚善的意義,而不是某些人的私器。 判決書一出,這篇按語就引起了軒然大波,甚至比判決書本身還有轟動效應。 普通百姓還可以對朝廷的法律說三道四,甚至修正法律? 這是亙古未有的新鮮事。 不過想想天子言出必踐,說歸政三公就真的歸政三公,由司空府全權(quán)處理如此大案,也就顯然不那么荒唐了。 緊接著,邸報上又接連幾天刊登文章,討論立法與執(zhí)法的關系,評價秦法的得失,區(qū)別漢法與秦漢的異同,建議大范圍討論、修正現(xiàn)有的法律,貫徹天子以民為本的王道。 一時間,天下修習律令的學者為之踴躍,摩拳擦掌,準備一顯身手。 —— 臘月二十七。 宛城西,十里長亭。 故南陽太守宗承身著赭衣,免冠徒跣,轉(zhuǎn)身回望宛城,一聲長嘆。 他的妻兒站在一旁,面容愁苦,眼睛紅腫,卻沒有一滴淚水。 從宗承被檻車送到宛城的那一刻起,他們就以淚洗面,早就流干了淚水。如今擺在他們面前的除了漫漫長路,就是無盡的絕望。 能不能走到萬里之外的西域,誰也沒把握。 就算能走到,這一輩子也回不了家鄉(xiāng),只能與蠻夷為伍了。一想到這一點,他們就覺得前途一片灰暗。 “世林,一路小心?!壁s來送行的宋忠勸慰道:“出了南陽,就會有人來接應你,一路護送你去西域?!?/br> 宗承拱手致謝?!岸嘀x祭酒,不過我已經(jīng)連累了很多人,不能再添罪孽。既然天子要我步行至西域,那我就一步步地走過去吧,死在哪里就埋在哪里,也算無愧于先父?!?/br> 宋忠苦笑。 眼下坊間都有一個傳言,說宗承受到如此嚴厲的懲處,不僅是因為他身為汝南太守失察,對逃歸人員視而不盡,而是因為天子對黨人的不滿由來已久,而宗資、宗承父子就是典型的代表。 天子要殺雞儆猴,讓天下的黨人不敢再造次。 是真是假,沒人敢斷言,但大家都覺得是真的可能性極大。 畢竟天子對黨人印象不好是有目共睹的。 在宗承等人起程之前,包括袁紹遺孀劉氏在內(nèi)的四十多人已經(jīng)被斬首,首級還掛在宛市示眾。 又說了幾句沒什么營養(yǎng)的臨別贈言,宗承與宋忠拱手告別,轉(zhuǎn)身向西走去。 其他人也紛紛與親友灑淚而別,一時間哭聲一片,就連負責押送的高柔等人都有些不忍,紛紛轉(zhuǎn)過了頭。 宋忠嘆息著,回到車上。隔著車窗,看著一步步遠去的宗承等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小子,你說……天子究竟是明主,還是暴君?” 一旁侍候的宋良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因人而異吧。對分到土地的百姓來說,他是明主。對黨人來說,他可能是暴君?!?/br> “那你說,將來青史上記載的是百姓眼中的明主,還是黨人眼中的暴君?” 宋良轉(zhuǎn)頭看看宋忠,眉心微蹙。“阿翁,你是黨人嗎?” 宋忠搖搖頭?!拔蚁M沂屈h人,可惜我不是?!?/br> 宋良輕哼了一聲?!凹热徊皇屈h人,又何必為黨人落淚。易地而處,你覺得黨人會為你落淚嗎?” 宋忠一愣,隨即大怒,抬手一個耳光。 “豎子,真是好口舌!”不等宋良反應過來,他“呯”的一聲關上車窗?!盎爻?!”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三不朽 宋良平白挨了一耳光,心里直呼晦氣,卻無可奈何,只能趕著馬車回城。 送行的隊伍很長,馬車快不起來,宋良也沒辦法,只好耐著性子等。 目光一掃,他就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連忙轉(zhuǎn)過頭,以免被發(fā)現(xiàn)。目光躲過去了,郡學的馬車卻太顯眼,還是被人認了出來。 “子統(tǒng),子統(tǒng)?!?/br> 宋良無奈的轉(zhuǎn)過頭,露出燦爛的笑容,揚手打了個招呼?!爸傩?,你也來啦。” 王粲和身邊的朋友打了個招呼,快步走了過來,擠了擠眼睛,用唇語問宋良。 “祭酒在么?” 宋良會意的點點頭,用嘴角示意身后的車廂。 王粲心領神會,大聲說道:“新年之前,我們打算舉辦一個聚會,提名今年印行的名作,你有沒有興趣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