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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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里,顧岐安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托腮,懶洋洋地、老沉沉地靜觀其變。末了等他們雙雙要轉彎了,突然長按住喇叭,也開了遠光燈。 直到梁昭不堪其擾地忿忿看過來。 第24章 -24- 秀禾服 一時間, 梁昭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 倒是顧岐安這廂的視角,能清清楚楚看見她,穿著米白色華達呢風衣, 超長款,整個人云雀般輕盈, 又很高挑。皮膚太白的緣故,像冬天里哈出來的一口氣,急急要融化在燈光里。 上一次她給他這樣的失真感,還是在婚禮上。 西中式混合的流程,新娘子先穿婚紗, 再換秀禾服敬酒?;榧喪菐ь^紗款的, 那天梁昭難得感懷地對他說, 即便是第二春, 這么隆重的婚服她也是頭一回穿。顧錚補辦的婚禮上,都是輕禮服應付的。 說實話,彼時的顧岐安興致薄薄。并非怯場或者逆反,就是單純地不確信,他將與這個女人攜手共度日月。 哦,當然, 司儀說的是“共度余生”。 在洋洋灑灑致辭后, 司儀請新郎揭新娘的頭紗,交換戒指。顧岐安卻在沸沸掌聲里愣住了,直到,有人戴手套的手扯扯他袖扣。 “你別是張無忌上身,在等趙敏來搶親吧?” 顧岐安才回神,笑笑,撈起她無名指圈上婚戒, “你要是周芷若,我該是宋青書上身才對。” 她那天的妝容,眉心還當真有一點紅。 因為化妝師覺得她五官太寡了。梁昭卻很難不自嘲,守宮砂哦? 顧岐安單手揭開面紗的時候,二人對視間,他心里才有個聲音警醒自己:即日起,顧岐安梁昭嘉禮初成,良緣遂締。 繼而,沒有司儀轉場沒有任何征兆, 他低頭落吻下去,從眉心再到雙唇。燈光之下,他看到梁昭眸中有閃爍的痕跡,好像是……眼淚。 那一幕太失真了。 …… 不等梁昭適應光線,有人已經(jīng)開門下車。喇叭息了,但大燈還亮堂著。 梁昭在心里開罵了,不分情況開遠光燈的司機全是傻叉,缺德!正準備上前理論,才看見披霧而來的人,只囫圇個輪廓,不真切,可那一副懶散又利落的步伐除了顧岐安還能是誰? 沒幾秒,一身大衣的人就站定到面前。 梁昭很沒出息地想起《鬼怪》里那個名場面,阿加西和阿使來英雄救美,并肩走出了男模走秀既視感。她當年同濮素一道追劇的,二人齊齊尖叫雞,太帥了我死了! 眼下,她腦子里也飄過這行彈幕。 顏控不過三秒。傅先生問她,“認識嘛?” 何止是認識……梁昭不置可否,傅就嚴肅勸導了,“不認識的話,先生,你這個行為堅決要不得的!遠光燈有什么危害,不需要科普了吧?個么現(xiàn)在才幾點鐘啊,你在住宅區(qū)鳴笛擾民,會被投訴的!” 不得不說,傅先生說話頂有海派清口那個調調,隨他父親。 從而,顧岐安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垂眸看梁昭,“大早上地買東西,有人結伴,還省了聽清口的票錢。怪劃算的?!?/br> 梁昭繼續(xù)不理人。 傅先生“噢喲”,“看來你們真的認識?。俊?/br> 一直不睬他的某人終于轉來目光,額發(fā)被霧氣沾濕了,襯得他瞳仁黑且暗,神色也冷峻,“這位怎么稱呼?” 看著傅,話卻是在問梁昭。 她才不情不愿地開口,“傅先生,不好意思,這是我先生,姓顧。” 傅一如雷劈般愕然,隨即好涵養(yǎng)地遞手,“抱歉抱歉,失敬失敬?!逼鋵嵢思乙参幢貙α赫延惺裁淳有?,只是愛美心人皆有之。何況他父親同梁女士的關系,提前為結親預熱罷了。 但傅先生好歹是社會人,察言觀色間,就料定來人誤會了。 他趕忙擇干凈,“是這樣的顧先生。我陪家父來給梁姨拜年……” 顧岐安不假思索,“好的,新年快樂?!?/br> “……” 傅先生還想找補什么,顧已經(jīng)單方拒聽,扭頭讓梁昭上車,“我送二位回去。” 梁昭不依,“我們抄小道兩分鐘就到,開車還要繞一大圈?!闭f罷兀自轉身進了里巷。傅先生左顧右盼,終究難為情地上了車。 車上,顧岐安才算聽聞了父子來梁家的前情。 兩人互換見面煙。這傅先生是個免提話筒嘴,自來熟,點了煙就訴苦,“顧先生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這事很叫傅某焦頭爛額啊,家父畢竟也那么大歲數(shù)了,他由衷喜歡人家,年老了搭個伙也無可厚非。關鍵吧,就是梁姨的態(tài)度一直打太極似的……” 黃昏戀說著浪漫,實則比年輕人婚戀麻煩多了。 一沒有熱戀期的鞏固,二沒有性的基礎。還要合并兩家子女債。 好在兩邊都是獨生子女。不過傅先生至今三十有二未成家,他琢磨,大概這也是梁姨顧慮的點吧。 顧岐安向來排斥交淺言深,就沒怎么搭腔。傅先生給的煙被他擱在了中控臺上,窗子也開了。顯然有人討厭在車里烏糟煙氣。 或者,他自己烏糟可以,別人免談。 傅先生單口相聲般地嘮叨了好多,最后劃重點,“當然啦,最難過的坎還是梁姨故去的前夫?!?/br> 他說從前從未領教過紅白玫瑰的現(xiàn)實例子,以為只存在小說電影里。這下才見識到了,世上當真有人念初念舊,念到不肯開始新生活。 抑或是,“死人的力量就那么大嘛?因為他/她永恒定格在了最美好、也最意難平的一刻,所以應了《白馬嘯西風》里那句,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歡?!?/br> 話將將說完,顧岐安一個急剎車,傅先生慣性地往前栽跌。只聽駕車人冷淡疏離地說,“到了,傅先生?!?/br> 好吧??腿瞬粺o局促地摸摸鼻子,開門下車。他打心里覺得這人、這對夫妻未免太低氣壓了,繞到車頭說等顧岐安一道吧,車里人又撲克臉, “您先進去罷?!?/br> * 事實顧岐安也并非故意拿喬。 他找地方停車去了,順便取錢、買紅包封和補品。來得太趕毫無準備,正月里女婿上門,總不能兩手空空。這是規(guī)矩也是做人的本分。 萬事俱備,人甫到門口要敲門,就聽里間好大的談笑聲。繼而,梁女士來開門了,氣氛就rou眼可見地沉下去。 顧岐安很周到地問好,外婆在沙發(fā)上瞇眼判斷,“哎呀,是小顧呀!” 老傅父子相繼回禮。此外就再沒人搭理他了。 人本質雙標。前腳梁瑛還頭頭是道地同父子倆念叨譚主任怎么個好、她怎么個想他呢,眼前看到姑爺,又代入了梁昭的不平衡不如意。一板臉陰陽他,“看著門牌號還是看著人找來的?難為你還有心思念著我姑娘,知道這是她娘家。” 顧岐安站在玄關生受她一頓批斗,沒作聲。 其實梁瑛嘴上不饒人,心里也有一本賬,平日里姑爺和親家母待她們還算不薄。也就親家公驢一點!想當初二人備婚的時候,多少人說梁昭攀附顧家的錢、貪圖他們體面的門楣,梁瑛把顧慮說給母子倆聽,姑爺表示理解,也從來相信梁昭的為人。親家母亦然。 有了這份包票梁瑛才放心,更相信顧岐安這么個公子哥,必定誠心喜歡昭昭才不計嫌她是二婚。 結果呢?她忍不了了,扽著姑爺?shù)綇N房里就教育他,“從來談婚配都講究公開透明、知根知底。不然為什么婚前還要體檢?。烤褪菫榱吮U匣楹蟛怀霾碜友?。你這么大的事,沒告訴昭昭,沒告訴我們,我是你,都沒臉巴巴地找上門來。 我都多大歲數(shù)了,和那老傅談結伴也會聲明,有前夫,人是死了但在我心里長存。能接受就過,不能就散。噢,以為都像你一樣瞞著藏著就天下太平?不像話! 昭昭和你比本來就不平等,婚前又受了氣受了罪,憑什么還要在這件事上受苦?” 梁瑛說著就心堵地泣訴,“我的寶貝女兒,那么優(yōu)秀的一個人,憑什么由著你作踐! 你是不曉得,她爸爸那年在醫(yī)院被人砍了,她正在校招上求職呢,接了電話連忙趕到醫(yī)院。手術足足做了十幾個小時啊,昭昭就一直站在門口守,我哭得都不行了,她堅強得很,叫我別哭,爸爸肯定會平安……” “說實話,這些年我沒有別的盼頭。一為了給老母親養(yǎng)老送終,二就是要看著我女兒幸福。 活著看到她幸福,哪怕死到臨頭進了棺材就半口氣,她沒著落我也不會閉眼睛!” 梁瑛說,你還別不信,世道怎么進步都“吃”女人。 你作為她丈夫,且不管那個故人對你多大影響,你和昭昭之間感情深淺,都起碼該對她好。什么叫好,遇事有商量有溝通,體諒她的情緒,放下你的身段! “我就說這么多吧,”梁女士揩揩眼淚,“哦對了,還有。之所以不勸你們離婚,你別覺得有多稀罕你哈,我完全是不想我家寶貝再折騰一回了。 那好好的婚,再沒感情,離一次都累!身心雙重累?!?/br> 好不容易,顧岐安才有空檔插話,他略略受教地低頭,“其實當初不告訴她,也是因為,我和前女友的確分開了很多年。梁昭那會兒剛出院,心理狀況又不平穩(wěn)……您可能不信,但有些事,瞞天過海確實是最大的尊重及仁慈?!?/br> “這些解釋別對著我說?!绷虹种钢概P房方向,去,表給你老婆聽去。 某人欲言又止,最后把紅包塞給岳母,挪步要走了。 梁女士又喊住他,“我不知道你對昭昭幾分真、幾分假,她對你又幾多感情。只知道,婚既然結了,就齊心協(xié)力去經(jīng)營它。不要沒投入心血就說過不下去的話,她的心,你不進去,怎么知道里面有沒有你?” 反之亦然。 婚姻說到底沒什么意義,你面對的、選擇的那個人才有意義。 要么就不婚。當然了,能捱得住孤獨是莫大的本事。 * 臥室門被叩響的時候,梁昭正在整理衣柜。 她回避客人也不全是心情欠佳,是真到了關鍵時刻,也難免替譚主任難受。從梁女士的一言一行能感覺出來,她分明對老傅動了心。 鐵樹開花何其感人, 但生死兩茫茫又何其凄涼? 這么想著,梁昭仿佛能稍微共情顧岐安了,當然,只有稍微。 就在她翻完老相冊,又把當初婚禮上的秀禾服拿出來,疊整的時候,有人在門外問,“我可以進來嗎?” “不能。” “給個理由?!?/br> 說是這么說,他還不是擅自開門進里。梁昭忍無可忍,“臭不要臉!” 顧岐安任由她指摘,脫了大衣外套坐到床頭,和她只隔半人的距離。然后于靜默里,看著梁昭細細抹平秀禾服上的褶子,目光再移到邊上攤開的老相簿, 好多好多一家三口的合影。也有她的單人照,從嬰孩到亭亭少女。 梁家毛毛五官開得早,五六歲就一張好模子。 有人不禁浮起嘴角,再看見她周歲宴的照片,揀起來,低聲道:“你記不記得周歲宴上的事?或者,有沒有人和你說過?” 梁昭作茫然貌。 “看樣子是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