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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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個仗著身高差把手機舉老高,一個掛件般地攀附住他可憐巴巴地去夠,“別鬧了!你還給我!” 顧岐安單手抄兜,閑情地低頭逗她,“搶得到就給你?!?/br> “你個死皮賴臉的,我真生氣了!” “那你真生個氣給我看看。嗯?” 高她一個頭的人,難得溫和款款,甚至語帶狎昵,垂首來與她鼻尖相碰。 下意識里,梁昭就想到小時候看《動物世界》,想到那護食的小獅子,暴戾恣睢到可以活活咬斷兩頭老虎的脊椎。 她只得迂回地軟下聲線,“是很重要的電話,工作要緊,還給我好不好?” 孰料,某人的好臉色一秒歸無。是真的一秒,從艷陽天到黑云密布。 他徒然和梁昭說題外話,“昨天在手術臺上和他們講段子,說有這么個人,去店里買回鍋rou。上菜卻發(fā)現只有配菜沒有rou。那人怒不可遏,尋到老板評理,我的rou呢?! 那老板好笑,回鍋rou回鍋rou,自然回到鍋子里去了?!?/br> 梁昭還沒反應過來,那廂,顧錚即刻就聽懂話音里妥妥的內涵。 只是全無還擊的機會,就被顧岐安擅自掐了。 “……你!”梁昭氣不打一處來,“你憑什么掛我電話?” “就憑我再不掛,你指不定得縱到天上去?!?/br> 說罷,顧岐安就拋還手機給她,兀自先上車去。 梁昭這才能查看miranda的消息。后者夾在里間一時也難做,問她能不能來,哪怕走個過場也好,將來還有的共事呢。 窮爭一口氣沒有意義,反倒開罪了別人,得不償失。 左思右想,梁昭最后還是回復她: 去。給我半小時。 隨后落下手機,走到車邊彎身來叩窗,想著同某人商量一下。畢竟這事確實很cao蛋,換位思考,她也很能共情。 連叩幾發(fā),車里人久久才降下車窗,旁余什么發(fā)作都沒,只冷冽的語氣,“你去罷。真這么骨頭輕也隨便你。” 天知道,末尾這句活像個斧子把梁昭劈開了。 第36章 -36- 回家 工作這些年, 有高處有低處,梁昭什么作踐話沒聽過? 獨獨這句“骨頭輕”,她是實在消受不了。所以, 當初梁女士氣頭上罵她大著肚子嫁去顧家是骨頭輕,是傍小開, 她二話不說就摔門而去。 因為沒什么比踐踏人格更誅心的了。 即便都說氣話不作數,可你又知道,他/她不氣的時候如何看你? 梁昭當年嫁給顧錚,領證之后好久才補辦婚禮,也辦得極為小眾低調的原因, 就是她在顧家那邊不大拿得出手。 顧錚是大戶人家出身, 和未婚妻是正經的父母命、媒妁言。兩個人還一起長大的, 青梅竹馬。成了, 就是商政兩開花,彼此合攏經濟;不成,誰是這樁良緣的破壞者,大家也有目共睹。饒是顧錚追回昭昭的時候,口口聲聲正名,他對那未婚妻從來沒有感情。 很小的時候, 梁昭覺得古人成婚都要“二拜高堂”太封建。長大才切身體會到了, 不是封建,而是不受父母祝福的婚事確實會很難,乃至于,舉步維艱。 直到婚后好久,顧父顧母都不甚待見這個兒媳,親家兩邊也極少走動。那婆婆更是青竹蛇兒口般地刻薄,處處為難梁昭。 好容易來一次上海吧, 也是因著兩口子落戶新房,她趕早要來看看。看也看得哪哪都不如意,一嫌風水不好,二心疼兒子的荷包。好像這兒媳多大的能耐事事拿捏他兒子似的! 且不說她不高興見親家母,梁昭自己也不想mama去遭那個罪?;鼗嘏雒?,那頭一副勢利眼的刁相就下來了,嫌她們市井出身,嫌到恨不得分兩桌、劈個包間吃飯。 從來下嫁有下嫁的苦,上嫁也有上嫁的累。 梁昭有天還跟顧錚剖心,再由衷不過, 偶爾想想她愿意嫁給他,來生受這些軟苦,大抵是真的愛慘他了吧,“當然,我也很恨你。情愿這輩子沒有遇見過你,下輩子也不要?!?/br> 從而,可想而知“骨頭輕”里即便是個輕字,于梁昭,又是何等不能承受之重。 她感覺自己像打了個焦雷,醒回神來,聲音很小很輕,如同泡沫,一戳即碎般地反問他, “你說我什么?” 車里人眼前也好氣,氣到緊繃著下頜,視線也懶得朝她,“中文漢字,還用得著翻譯給你聽嗎?” “你這樣說話,不覺得和前幾天的行動表決太相悖嘛?” 顧岐安不禁一哂,“畢竟我當時也沒想過,有人只需前夫一個電話,就能揮之即去呼之即來。” “那是我的工作,顧岐安!” “也包括陪前夫吃飯?” “你有毛病沒有?。 焙驮庌q的人說話真心好累。對比之下,梁昭頭一次覺得那些奇葩甲方太可愛了,至少再力爭,也還在講理范疇內。 一時間,兩廂各自對峙著,合也難合,分說也分說不成。 顧岐安又很難不煩躁。他的工作性質本就是高壓高負荷,每天輪軸轉,閑下來只求個安生。而這幾日母親病重,他是忙前忙后,那個沒名堂的爹又甩手不管事,老爺子窮好心,來了也是添亂幫倒忙。開學季在即,教研組又有開不完的會議…… 要不怎么說,人類的悲喜無法相通呢? 或者不妨說,期待別人體恤你比自己更多,這本身就是件癡心妄想。 某人強濟著冷靜,換個口吻與她,“如果你聽到顧錚在電話里的那些話,那種語氣,你還能認為他對你別無居心的話,那我無話可說?!?/br> “那我要怎么辦呢?”梁昭也跟著平下氣,當下的她,在雨中濕透了,睫毛上簌簌的雨珠子,“你告訴我,面對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還是干脆辭掉這份工作?” 顧岐安這才斜乜過來,眼角到眉梢,滿滿的陰鷙感,“我不是你,也沒有個前度上司,所以很抱歉,假設不了?!?/br> 好一個假設不了。梁昭忽而蔑笑,“你現在體會到我的難堪了,氣到恨不得暴走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我不是你,沒有個死了的朱砂痣,所以很抱歉,假設不了?” “不能這樣吧?”她慪得來回吞一口氣,“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顧先生,你未免太霸道了!” 嘟地一聲,是長按鳴笛,有人拿拳頭砸方向盤,誤碰響了喇叭。 即刻,他不無戾氣地朝向她,“她好歹是死了!活著還好些,不如一道來看看,是誰他媽的天天犯賤搗糨糊!” “嗯!只你的白月光高尚!至高至潔,重重拿起又能輕輕放下,分了就互不打擾。抱歉是我前夫無賴糾纏了,讓你帶累了。這日子跟他媽屎一樣,過不下去就離婚罷!”梁昭掄起手包就甩進窗戶,摜到他臉上。 鏈條與鑲鉆刮到他眉骨,生生刮破了油皮。顧岐安準準地接住手包,再威脅她,“你再提這個詞試試看!” “我提怎么了?!” 難得地,她又一次歇斯底里,破音并哭腔地拿問,“不能提嘛?就因為這個詞傷到你作為男人可悲又可憐的尊嚴?離了我你是會死還是怎地? 老娘不想再跟你過了,想走,又關你屁事!” 說罷,索性包也不要了,轉身就淋雨而去。 顧岐安自然不依,只是連放幾下喇叭都招不回她,便撥擋慢速行進,一路跟,直到與她平齊了,沖著窗戶那頭勒令,“上車!” 梁昭才不聽,一門心思直線前進。淋雨且掉淚的緣故,妝全花完了,長發(fā)也毛躁躁糊在臉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無比烏糟。 外加醫(yī)院給人的感覺本就壓抑,她從來不喜歡這個地方,自打譚主任出事后,這種厭惡感更深了。每次來這里也仿佛是為了觸摸死亡與腐朽。 不多時,車里人就“友情提示”,“眼線都泡化了。” “關你屁事!”她只有這句。 “烏漆麻黑地掛在臉上,像《孤兒院》里那個小女孩?!?/br> 繼而,又添油加醋,“是不關我事,但會嚇死無辜路人?!?/br> 兩個人相對靜止般地同行著。左側突然躥出輛車子,才下班的周琎載著老紀回家,撞見這疑似家變現場,周琎也緩下車速謔某人,“乖乖,全上海的搓衣板都給你跪售罄了?!?/br> 顧岐安:“不會說話就把嘴捐了。沒人嫌你啞巴?!?/br> 周琎越挫越勇,反倒含笑喊嫂夫人,“上我的車罷!空處還多呢,去哪我載你一程?!?/br> 梁昭仍沒搭理,過去人前還算有個顧太太的覺悟,對他那些個戚友都百般客套,如今想是也沒必要了。更遑論這周琎還是某人大學拜過把子的同窗、顧秦往事的經過人,難怪他們婚禮當天,作為儐相的周琎總一副有隱衷之色呢。 她更不消去想,兄弟倆私下里會如何談她,談秦豫? 又將兩人作比,再喟嘆,除卻巫山不是云? 想到這,梁昭就眼淚掣動著呼吸一哽,抽泣出聲音來。 好巧不巧,這聲音給老紀聽去了。紀正明老早就認識梁昭的,也是因為同老譚共事。他們這一輩,論起顧二、梁毛毛,都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自然也就知悉這姑娘的苦辛,小時候那般玲瓏靈巧,乖乖的可人兒,大了,自打父親過世起,就活脫脫像變了個人。 以及,這臭小子又是如何地潑皮,惹毛了昭昭,才叫她輕易落淚! 又或者,她的情緒化和脆弱正因為他長到了她的痛點上呢? 這些只是第三視角的猜測。饒是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但解鈴還須系鈴人,老紀便冷哼著,一腳踹上駕駛座背,“屬你熱情,屬你古道熱腸!” 周琎:“嘿!人都淋雨淋成那樣了,換你你看得下去?” “再淋成落湯雞,也輪不到我倆看不下去?!?/br> 老紀啐他蠢,孺子不可教也! 說著,挪到窗邊,笑吟吟地招呼梁昭,“小昭啊,這許久沒見,我還想著找機會向你陪個不是來的?!?/br> 梁昭不解,“您給我陪什么不是?” “嗐!還不是先前在你倆新婚燕爾的檔口上,攛掇那小子去國外!” 梁昭堪堪苦笑,“一個巴掌拍不響?!?/br> 姑娘倒也實誠,有什么說什么。老紀摸下鼻子,訕訕地胡侃,“是是是,我這也算助紂為虐了,幫兇他成了樁壞事。好在這小子改錯態(tài)度良好,回頭是岸,你來醫(yī)院復健那會子,他不就趕回來了嗎?工期也沒完成,但這和你的事比起來,也沒什么?!?/br> 梁昭是婚后差不離半年開始復健的,包括一些外傷的康復理療、運動功能恢復。有一陣子心理壓力過大,情緒也低落,進展就一直不理想。 沒幾天,顧岐安就趕回來了。 今日從老紀的口吻里才得知他回國的具體原因。梁昭一時也有些懵。 懵著懵著,就停下了,直到周琎把車子開走,蒙蒙細雨里,那輛密切跟隨的奔馳再徐徐泊停。車上人撐著把傘下來, 走到她跟前,短暫對視后,一把扽住她手腕。 某人罵她,“你拗什么勁呢!” 梁昭全像個雞仔般地被他拎著走,拎上車,意識也還沒緩沖過來。 最后只能昏昏然抬頭,看著他幫自己扣好安全帶,才低低地問,“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