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在他們身后的南麒也發(fā)現了這一點,他一直皺緊了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溫潤的眉眼去看前面的燕無,一雙深沉的眼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無帶著藺姝姝一路北行,終于到了南陵城護城河邊。 護城河環(huán)繞整個南陵城,河水滔滔,這一處卻是河水浪流最大的地方。 藺姝姝的指尖微動,前方就出現了一個結界入口,她回頭看了一眼南麒他們,以及南麒身后緊追不舍的修士,催促著燕無進結界里。 燕無進去前,也往后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不知看的是何處,可很快,他就收回了,然后轉頭一頭扎進了藺姝姝指的方向。 南麒帶著南珠和小杏還有鐵爪一并進入。 等他們都進去后,結界入口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再無半點痕跡。 這里的江水依舊滔滔,河面上吹來的微風拂在臉頰上的溫度帶著寒濕的氣息,不遠處的集市好像也恢復熱鬧起來。 似乎南陵城里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金懸子的劍一下沖了過去,卻是直直繼續(xù)朝前,撞進了那河水里。 藺姝姝布下的結界,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金懸子氣的不行,早知道藍風那顆丹藥未曾順利給藺姝姝服下,他就不會替她解開那禁制! 解開禁制后的幽州王女靈力充沛,就算現在修為還比較低,但她只要專心修煉,修行速度一日千里,不是尋常人可比,設結界與禁制的能力更是非比尋常! 沒想到他精明算計一番,卻被這么個黃毛小兒給騙了! 靈宗宗主跟在金懸子身邊,卻是沒有拿出拂塵銀絲去探,只立在空中,看著那個方向。 一群修士圍繞在這里,空氣里靜默得可怕,強者的威壓壓得境界低的修士快要喘不過氣來來。 藍風和穆青舟也跟在一邊,看到這場景,兩人都是擰眉。 穆青舟目光深深地看著前方,眼神里的意味很是復雜。 可藍風就簡單多了,他看著那個方向,幽幽地嘆了口氣:“枉我還以為那丫鬟是個蠢的,沒想到蠢的竟是我自己,他們這是計劃好了的啊,搶了東西就跑,也真是——夠sao啊!” 他話一出口,引來了身邊師尊師伯各種修士的眼神殺。 金懸子更是氣得胡子都快翹起來了。 在云行九州里,他金懸子道尊坐慣了高位,也習慣了被人敬仰著,說一不二,什么時候遭受過這樣的事情! 顏面盡失和暴怒都不能形容此刻的情境。 不把這幽州王女抓回來,誓不罷休! 嬌小的身影躲在穆青舟身后的藺薇一直等到燕無等人消失后,才悄悄站出來一些,她俏麗的臉上,似乎沒什么表情,卻是抿了抿唇,眼神幽幽地看著那個方向。 而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南陵城的高空之上,有御獸飛車一直隱匿在烏云之后,悄悄地窺伺著這里。 等回到客棧后,藺薇避開了所有人,在深夜里去了一趟金懸子的房間。 金懸子閉目修煉來平復內心的躁動,今日之事,都動搖了他的道心了。 “師尊?!?/br> 藺薇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金懸子不想見她,便不予理睬,可他聽到藺薇接著就說道:“師尊,我想回門派,懇求師尊準許我進入門派禁地。” 門派禁地是有守護獸鎮(zhèn)守著的,除此之外,還有結界。 從前她偶然闖進去時差點半條命都沒了,如今自然不能貿然進入。 金懸子一聽藺薇竟是想要去宗門禁地,眉頭立刻緊鎖起來,讓她進來。 他看著低眉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徒弟,瞇了瞇眼,慈靄的臉上此時也維持不住笑容了,他問道:“門派禁地之所以是門派禁地,自然是不能進去的?!?/br> 藺薇垂著頭,聲音很是恭敬:“師尊,徒兒自然是知道禁地不能進去,可徒兒也不是隨便進去,徒兒進去,是有重要原因的。” “哦?”金懸子這會兒心情不好,也沒有多少耐心聽這個小徒弟在這兒說。 藺薇也清楚知道這一點,她立刻低頭,從懷里掏出了一本手札,雙手奉上:“師尊,這本手札上面記載著亡靈復活之術,這術法是禁術,想要施術并不容易,可徒兒覺得可以一試。” 金懸子眸光一動,那本手札已經到了他手里。 他翻開那本手札,是有人手寫的,上面的書頁都都已經泛黃了。 藺薇這時才說道:“徒兒……曾無意間闖入過宗門后山禁地,進了一個山洞里,見到了開山師叔祖的棺槨?!?/br> 她低著頭,所以,沒有注意到上面坐著的金懸子聽到她這話忽然一頓,瞇了瞇眼。 藺薇繼續(xù)說道:“徒兒想……復活開山師叔祖,如今徒兒已經想好了計劃,但需要師叔祖的一塊骨頭,對了,聽聞開山師叔祖好像也是幽州王室血脈,和我jiejie一樣?!?/br> 那一日,她闖入那山洞里時,見到的棺槨里躺著的白發(fā)男子俊美出塵,不似凡間之人,穿著一身白袍,便那樣毫無氣息地躺在那里,自那一刻,她的心便亂跳了起來。 只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她的手一觸碰到師叔祖的臉,師叔祖立刻就化作了一堆白骨。 那驚艷的心跳也為之一頓,她想復活師叔祖,以前就聽說人之心頭血,加以特殊的術法,可以復活亡靈。 她原本是想著藺姝姝與她是血脈姐妹,用她的心頭血也是一樣的,反正她也不能修煉,不會因此損耗修為。 可沒想到,如今陰差陽錯,這藺姝姝竟也是那個幽州王室后人,那么,以她的心頭血來復活師叔祖自然是最為合適的了。 金懸子的眼睛并不大,這會兒微微瞇著,并不能看清里面的情緒,不過他忽然合上了手札,并將手札還回到藺薇手里。 “你既有這般孝心,為師自不會阻攔你?!?/br> …… 南陵城的盛會就這樣戛然而止了,傳說中的天衍玉匙被人搶走得那么簡單又那么氣人。 拍賣商會卻沒有傳出什么要將賊人如何追殺捉拿的話,這件事好像就這么不了了之了一般。 好像商會并不在意天衍玉匙被人奪走這件事。 可整個云行九州的修士們卻都知道了一件事——搶走拍賣會上天衍玉匙的人叫做藺姝姝,是幽州王女,是云麓派兩大宗門如今最大的敵人。 云行九州的狙殺令幾十年沒有更新了,但現在上面就有一個名字——藺姝姝。 大涼國盛都皇帝都知道了這件事。 藺不是什么普通的姓氏,而盛都鎮(zhèn)國公姓藺,皇帝將鎮(zhèn)國公叫進皇宮里,詢問了此事,更是著重詢問了關于幽州王女一事。 鎮(zhèn)國公嚇得胡子都要飛起來了,自然是老實交代。 皇帝這才知道,二十多年前嫁到盛都的那位滿霜公主不僅來自幽州,還是那個傳聞中已經滅亡的幽州王室之女,他立刻令鎮(zhèn)國公傳家書給藺姝姝,讓她回盛都。 鎮(zhèn)國公有苦難言,還不明白這幽州王女的事,可等他回去查了查,驚得目瞪口呆,在府里面呆坐了三日,懊悔非常。 還是云孟帶著鎮(zhèn)妖司的人上門,鎮(zhèn)國公才是滿臉憔悴懊悔地出來迎接。 “云仙長,小女之前一直在這里住,這屋子里的東西,都是她尋常用的?!?/br> 鎮(zhèn)國公因為懊悔自己弄丟了這么一個幽州王女,面色青白,說話的時候,也有氣無力的。 云孟掃視了一圈這屋子,隨手拿了一根梳妝臺上的發(fā)帶,點了點頭,沒多說什么。 “鎮(zhèn)妖司還有事,就不打擾鎮(zhèn)國公了。” 鎮(zhèn)國公點點頭,看著云孟離開。 云孟看著手心里的淺藍色發(fā)帶,英俊的臉上,一對眉毛緊皺著。 南陵城那一日的事情,可惜他不在,那天衍玉匙也錯過了。 云孟不去想更多,閉上眼,在這發(fā)帶上注入靈力,沒一會兒,只見這發(fā)帶一下升了起來,指向了北邊方向。 往北跑了嗎? 云孟摸了摸下巴,收回靈力,也收回了發(fā)帶。 正好,鎮(zhèn)妖司也要一路北行去捉一只大妖。 …… “藺姑娘,休息一下吧?!?/br> 南麒微微彎下腰來,將手里的水囊遞給藺姝姝,溫潤的眉眼間盡是關心。 藺姝姝嗯了一聲,偏頭看了一眼南麒,對他展顏一笑:“謝謝南大哥?!?/br> 南麒的目光只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瞬,便是移開了,站直了看向不遠處的溪水,聲音越發(fā)溫柔,可耳朵卻是紅了起來:“不客氣?!?/br> 藺姝姝喝了幾口水,擦了擦唇角,眉頭卻始終皺著,舒展不開,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另一只手,眼中的疑惑和無奈交織在一起。 那只手被燕無緊緊握在手心里,一刻也不曾松開過。 但是現在,燕無陷入了昏迷之中。 自從他們從南陵城離開后,從她之前花了兩天布好的結界穿到這里來之后,燕無沒走多久就渾身發(fā)燙,開始昏迷。 他昏迷后,一只手始終攥著她的手沒有松開,另一只手則攥緊了天衍玉匙。 藺姝姝不解,燕無身上的魔氣,她已經用幽州王女的血替他清除了,而令他產生異變的東西,她也從他身體里拿掉清除掉了,怎么他還會這樣昏迷不醒? “燕無,醒醒~”藺姝姝低頭拍了拍燕無的臉,頓了頓又喊:“重玉,醒醒。” 可燕無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在昏迷中似乎不太好受,眉頭一直緊皺著沒有輕松過。 南麒將水給藺姝姝后,就回到了南珠和小杏這邊。 南珠正和小杏烤著山里打來的野味,鐵爪就在旁邊蹲守著,警惕著四周。 見到南麒就這么回來了,南珠有些恨鐵不成鋼,清清冷冷的聲音里都帶著著急:“哥!你怎么就這樣回來了!” 南麒坐在石塊上,撥弄了兩下火上的野兔,輕輕笑了兩下,笑容和煦俊美,“我來看看你烤得怎么樣了?!?/br> 南珠也不怕小杏在這里,就直接說道:“哥,現在趁著那討厭鬼昏迷著,你就應該迅速去拿下藺jiejie的心啊!你溫柔厲害,也會對她很好,你才是最配藺jiejie的人!” 小杏聽到這些,本來想說什么,可她抬頭看到南麒俊美的臉,還有他溫潤沉穩(wěn)的氣質,再想想她們家這倒霉催的姑爺,當下心里也覺得,姑爺……是比不上南麒仙長的! 姑爺有時候對小姐是很壞,可是……她有時候又覺得姑爺沒那么壞。 所以小杏假裝沒聽到,沒說話。 南麒抬眼看了一眼藺姝姝,整好看到她低著頭溫軟地在和昏迷的燕無說著什么話,他的神色一凝,便凝在了她身上。 夕陽的暖光落在她的臉上,給她的臉鍍上了一層橘色,整個人柔和得像是新釀出來的蜂蜜。 光是看著便已經覺得甜了。 南麒的眼神也越發(fā)柔和下來,他收回視線,說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