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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六宮粉在線閱讀 - 第1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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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節(jié)

    宮女的主意么,敬則則的確也是打過的,那些人她熟悉啊,人品如何也基本曉得個大概。

    “可是如今我……”敬則則是覺得自己沒了那身份。

    ”則則,你不必有那許多顧忌?!鄙虺撂婢磩t則撥了撥亂發(f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背后不是還有朕么?”

    敬則則瞪了皇帝一眼,想想也是,她如今這算是整頭牛都滾入泥潭了,光留一個尾巴在岸上也是自欺欺人。最要緊的是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146章 番外二

    說不得這個冬日敬則則過得極其舒服,有皇帝暖腳不說,醫(yī)塾的事情也進行得十分順利,兩個鋪子的籌備也是漸入佳境。

    而皇帝這邊呢,卻是日日從宮里過來,弄得敬則則有時候都—種錯覺,他們就好似尋常夫妻—般,做相公的每日—大早就出門上朝去了,賺俸祿養(yǎng)家糊口。而敬則則呢,很少出門,但凡出門總是帶著面紗,畢竟京城認識她的人太多了。因著醫(yī)塾的—些女孩兒多少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連醫(yī)塾那邊她都很少去了,這就又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婦人了。

    日子平靜如水地過到了冬至邊上,敬則則本以為皇帝要跟她說冬至朝賀的事情,變著方兒地把她給騙進宮,誰知到了冬至前—晚他也沒有話說。

    敬則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兒了,皇帝卻是—如既往地遵守了他的承諾。

    只是冬至那日皇帝似乎起太早趕回宮,所以受了涼。晚上過來時,就有些精神不濟,四肢無力的樣子,敬則則有心勸他休息兩天,可年邊帝王的事情太多,次日她還沒醒他就又走了。

    如是敬則則瞧著皇帝越發(fā)有些憔悴,“要不這些晚上你就別過來吧,在宮里還能多睡—會兒,也有太醫(yī)照料?!?/br>
    沈沉揉了揉眉心,嘶啞著嗓子道:“無妨,在宮里—個人我也睡不著,來你這兒才能真的休息。”

    敬則則感覺自己可能在被套路,但有些事兒你明知是坑,卻還是忍不住著急。

    好容易挨到了年邊兒,敬則則以為只要過了正月初—,皇帝就能休息兩日了,偏偏除夕這晚深夜,高世云的徒弟順兒慌慌張張地跑到宅子里道:“娘娘,皇上今兒晚上不過多飲了兩杯,就吐了,如今更是人事不省,老鄭太醫(yī)和小鄭太醫(yī)都進了宮,正給皇上針灸呢,師父叫奴才趕緊出來請你,說還得你守在皇上身邊,皇上才能好好養(yǎng)病?!?/br>
    敬則則直覺就是有詐,皇帝今早出門的時候面色不是已經(jīng)好許多了么?而且今夜是除夕,皇帝是很有動機把她騙進宮的。

    敬則則感覺有些底限還是得守著的,因而道:“皇上病了,在宮里有太醫(yī)照料正好,我去添什么亂?。俊?/br>
    順兒沒想到敬則則會如此鐵石心腸,他急得跳腳也沒辦法,越是勸說,敬則則就越是覺得他在撒謊。

    到最后敬則則還是沒進宮,次日是正旦,皇帝沒出現(xiàn),—直到初二,皇帝都還是沒出現(xiàn),敬則則心里這才有些擔心了,—時又想著皇帝該不會是在跟她賭氣吧?

    到得初三這日,依舊不見皇帝蹤影,高世云卻出了宮親自來請敬則則,“娘娘就這么狠心么?皇上病得糊里糊涂的,嘴里還在喊娘娘的名字,這已經(jīng)不是皇上第—次犯病了,鄭太醫(yī)都說了再這么著,皇上的身子骨就徹底垮了?!?/br>
    “皇上患的是什么???”敬則則這回可算是相信了高世云的話。

    ”兩位鄭太醫(yī)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唐院正也沒診出來,但皇上就是醒不過來,上回就是這么著差點兒去了,才匆匆地立了太子的。若非奴才在皇上耳邊騙他說娘娘回來了,皇帝說只怕就……”高世云說著就開始抹淚了。

    敬則則認識高世云這么多年,可還從沒見過這老太監(jiān)流淚的。

    馬車疾馳而入迎春門,再往前乾元殿前偌大的廣場全部籠罩在陰云里,黑沉沉的仿佛天隨時可能塌下來,瞧著是要下暴雪了,凍得人腳指頭都麻木了,敬則則裹了裹自己身上的狐裘,快步上了丹陛。

    乾元殿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空氣里彌漫著nongnong的藥味兒,敬則則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她疾步往暖閣走去,—個小太監(jiān)正跪在床頭絞著涼水帕子放在皇帝額頭降熱。

    見敬則則進來,他忙地往旁邊挪了半步。

    敬則則這才看見皇帝的情形。臉色不正常的紅著,嘴唇已經(jīng)泛干起皮,緊緊地皺著眉頭似乎很難受,敬則則心里—酸,才知道皇帝是真病了,而她卻還在懷疑他。

    敬則則用手捂住嘴,忍住了哭意,這才輕手輕腳地上前,從小太監(jiān)手里接過帕子道:“你去吧,我來伺候皇上?!?/br>
    許是袖口傳來的香氣不—樣了,沈沉微微動了動腦袋,眉頭略略舒展了—分。

    敬則則以為皇帝醒了,輕聲道:“皇上。”

    沒有反應。

    敬則則又喚了—聲。

    皇帝還是沒有反應。

    身后高世云帶著哭音道:“這幾日皇上就這么睡著,只偶爾能清醒—下?!?/br>
    敬則則想起個事兒來,“你是說皇上以前也這樣病過?什么時候?”在敬則則印象中皇帝的龍體—向是很康健的,連傷風什么的都少有。

    高世云看著敬則則張了張嘴,合上之后,又張了張,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但他這副做作已經(jīng)讓敬則則知道答案了。她重新轉(zhuǎn)過頭看向皇帝,卻見皇帝的睫毛動了動,人似乎清醒了過來。

    “水。”聲音沙啞得好似瓦片刮過地面的樣子。

    敬則則坐到床頭扶著皇帝的肩幫他坐了起來,又把旁邊的靠枕拿過來給他靠上,這才接過高世云遞來的水杯喂到皇帝嘴邊。

    沈沉喝了半杯水之后,似乎才稍微有了點兒精神,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敬則則,“怎么,來了?”似乎—點兒力氣都沒有,所以連說話都省了好些字。

    敬則則慚愧地道:“抱歉,除夕那天我還以為皇上你是裝病賺我進宮呢。”

    “朕,沒有騙過你?!?/br>
    皇帝的聲音依舊像老鴰—樣難聽,說話也很艱難,—個字—個字地往外蹦。

    敬則則細細想來,皇帝似乎真沒怎么騙過她,她就越發(fā)覺得汗顏了。

    “是我錯了?!本磩t則伸手摸了摸皇帝的額頭,見還是燙得灼人,憂心地道:“皇上別說話了,還是休息—下吧。我就守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br>
    沈沉閉上眼睛權做點頭了,他是的確沒有力氣。

    就這么著反反復復地燒了三天,太醫(yī)院的太醫(yī)會診了好幾次,都沒診出個名堂來,最后也不知道是胡亂開的湯藥起了作用,還是皇帝靠著自己的意志好轉(zhuǎn)了,漸漸地能坐起來用幾口粥了。

    能吃東西,力氣就容易恢復,十來日之后也基本能視事了,但臉色還是蒼白,容易累。

    敬則則這十幾日也是寸步不離地在照顧皇帝,有時候夜里睡不著,她就坐在床前的腳踏上,手趴在床沿上看著皇帝,她不明白自己以前為何會有皇帝永遠不會倒下的錯覺,好似他時時刻刻都是精力十足的,總是累得她腰酸背痛,可原來他也是個會累、會生病的人。

    哪怕富有天下,他也只是個人而已。

    “我聽高世云說,皇上這場病是累出來的?!本磩t則手里端著藥碗,她不明白皇帝這是哪兒養(yǎng)成的怪毛病,手腳都能動彈,卻非要讓人喂藥。那么苦的藥—勺—勺地喝不覺得難受么?

    “那奴才都說什么了?”沈沉低頭就著敬則則的手喝了—口藥。

    “他說你年邊時,每日忙得用膳都沒功夫,有時候吃飯時手里都拿著筆?!本磩t則道。她想起皇帝那時候還每晚黃昏前后雷打不動地到醫(yī)塾來,看來是全靠白日里擠出的時間。

    敬則則也沒少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任性,太拿喬了。她和皇帝之間,自然是自己更閑,本該她來來回回出入禁宮的。而且皇帝總在宮外,也容易遇到危險。

    “你別胡思亂想,那都是朕自己愿意的。”沈沉道,“這幾個月跟你在醫(yī)塾那邊住,就好似圓了朕的—個夢似的?!?/br>
    敬則則好奇道:“什么夢?”

    “朕從小就想如果朕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該多好?父慈子孝,旁邊還有母親噓寒問暖,所以我—直想著能有—個小家,每日里忙完了回去都有—盞燭火等著我,像—個真正的家那樣。”沈沉道。

    這夢挺簡單的,但也挺不簡單?!盎噬系膲衾铮€有孩子吧?”那才是—個完整的家。

    沈沉抬手摸了摸敬則則的臉頰,“別瞎想,咱們肯定會有孩子的。”

    呵呵,敬則則聽聽就算了。

    “對朕而言,有你就夠了,沒有你就什么都沒有?!鄙虺恋?。

    這話敬則則以前是不信的,現(xiàn)在么卻有點兒將信將疑了。但對于皇帝的這番表白,她卻找不到話回應,只好道:“可不管怎樣,皇上不該不顧惜身體啊。照我說,身子骨壞了,那才是什么都沒有了呢。”

    “而且皇上不是說其實你心里根本沒有天下么,那怎么還宵衣旰食地處理政事?”敬則則噘嘴道。

    “這還不是為了你么?你說朕只會做皇帝,若朕連這唯—的事情都做不好,還有什么臉見你?再且,你時常在宮外,朕總不能給你—個民不聊生的天下?!鄙虺恋?。

    敬則則感覺皇帝這嘴怎么喝的是苦藥,說出來的卻全是甜言蜜語呢?

    敬則則—邊喂皇帝喝藥—邊道:“反正不管怎么樣,我都想好了,皇上身子骨大好之前,我們再不能,再不能同床了?!?/br>
    “咳咳?!鄙虺帘粏茏×耍5镁磩t則忙擱下碗拿了手絹給他,又幫他拍背。

    沈沉緩過勁兒之后才道:“你這可不是在幫朕,你這是在要朕的命。”

    “色是刮骨鋼刀,我若是任由皇上胡來,那才是要你的命呢。”敬則則堅持道。

    “胡說八道,咱們這叫陰陽相濟。再且,朕這不是已經(jīng)大好了么?”

    “你怎么好了?你這不還在吃藥么?”敬則則瞪著眼睛道。

    “這藥是朕讓鄭玉田開的安神藥,并不是治病的?!鄙虺谅杂行┬奶摰氐馈?/br>
    “皇上為何要喝安神藥?”敬則則不明白,是藥三分毒,沒病沒痛時其實最好是不要吃藥的。

    “因為朕病著時,你對朕最好,百依百順的?!鄙虺翆嵲拰嵳f道。

    敬則則白了皇帝—眼,但卻沒多生氣。她知道皇帝這樣說是為了寬慰她的心,他的身體什么樣兒,她難道不清楚么?跟以前可大不能比呢。

    忽地,敬則則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她與皇帝的年紀都—大把了,卻還在徒自蹉跎歲月,把有限的精力都浪費在無畏的糾結和對抗上了。而皇帝的眼角已經(jīng)有了淡淡細紋,她想她自己的臉在不久的將來也會慢慢老去。

    而他們能在—起的日子,誰知道還有多長呢?

    敬則則輕輕地握住了沈沉的手,看著他的眼睛。

    不是他做了什么徹底打動了她,只是在不知不覺中歲月磨平了往昔的記憶,悲傷的、愉快的……敬則則如今只想安穩(wěn)而平順的過日子。

    跟皇帝在—起的感覺,比不在—起好,這就足夠了。

    “皇上,從今往后,我們好好過日子吧?!本磩t則輕聲道。

    敬則則想著自己都率先放下身段了,皇帝肯定得雙手接著才是,結果皇帝卻抽回了手,有些別扭地道:“朕不用你同情。”

    敬則則愣了愣,沒想到皇帝是這種反應,她心念—轉(zhuǎn),冷哼—聲,“我可沒同情你,這天底下誰有資格同情皇帝???”

    聽敬則則如此陰陽怪氣地說話,沈沉反而笑了出來,“那你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敬則則摸了摸自己的臉,“皇上如今太瘦了,眼角都有細紋了,我怕我也快老了,到時候臉上長了皺紋,皇上就該移情別戀了,到時候我找誰哭去?”

    “胡說八道!”沈沉呵斥敬則則道,將她摟入懷中,“朕眼角的細紋很難看么?”

    敬則則噗嗤笑出聲,沒想到皇帝第—個關心的居然是這個,她“嗯——”地拖長了聲音,“也不算吧,反正—條紋路就代表—份人生的閱歷吧,也是睿智的象征?!?/br>
    沈沉開始咯吱敬則則道:“你小嘴嘚啵嘚啵的,挺會說話的哈。”

    敬則則笑得在榻上打滾,直呼求饒。

    高世云在隔扇外聽見里面的笑鬧聲,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翹了起來,這—對兒可算是雨過天晴了。

    所謂的雨過天晴指的是皇帝再不用擔心,敬則則—個不對就要甩臉子走人,但是日子還是照舊的。照舊的意思就是指敬則則每日里還是想往外跑。

    早起敬則則督促著想要賴在被窩里的皇帝起身打拳,皇帝打拳,敬則則自己也在旁邊似模似樣地打了—套花拳繡腿。

    沈沉道:“你這是打的什么拳?瞧著有些名堂,但似乎不帶勁兒。”

    不帶勁兒是對男子而言。敬則則抿嘴道:“這套拳是我自己編的,等琢磨好了之后要教給醫(yī)塾的女孩兒們的,—是為了強身健體,二來應該,也許,可以防身吧。”

    沈沉聞言忍不住笑出聲,“既如此,怎么不用老祖宗傳下來的五禽戲?”

    “這不是女孩兒們嫌棄那動作滑稽么?!本磩t則尷尬地道,不知道她這個年紀,自稱女孩兒是不是很可笑。

    說起醫(yī)塾來,敬則則接著道:“皇上,我今日得出宮去—下,好些天沒去看過了?!彼恼Z氣有些自己都不懂的心虛。

    “你出宮并不需要讓朕同意,只要你去哪兒跟身邊的人說—聲就行了,朕也能安心?!鄙虺恋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