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夏蟲語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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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那一戰(zhàn),楚狂刀受到外力干擾,導致一刀敗北,這二十年來,修煉狂刀,如今已破九重,距沖破三境也不過是一步之遙。 隱陽城主李秋衣當年則一戰(zhàn)封王,名震西陲。仰仗他的威名,宇文天祿率領(lǐng)的戰(zhàn)無不勝的大明征西軍,在邊境僵持了將近一年,都不敢踏入一步。 若按當時情形下去,西陲十九城都聽從他號令,完全可以獨立于三國之外,建立一個獨立政權(quán)。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夜之間,李秋衣率十九城歸順大明。 大明皇帝本要封其為隱陽王,李秋衣卻拒絕了。 他向大明提出了三個條件第一,十年之內(nèi)不得賦稅;第二,西陲十九城設州,接受皇帝派駐官員,但保留城主自治權(quán);第三,保留隱陽城三千義從,接受城主調(diào)令。 安排妥當之后,李秋衣將金刀懸于隱陽城頭,交出城主之印,消失在了人們視線之中。 直到半年前,一名前來蘇州的隱陽行腳商,在李家酒肆發(fā)現(xiàn)了金刀王的刀鞘,將消息帶回了隱陽城當年的金刀王,隱陽城之子李秋衣,如今在蘇州城外賣赤水酒。 楚狂刀得知后,踏上了復仇之路。 …… “賈前輩,李秋衣和楚狂刀的這一戰(zhàn),誰的勝面更大一些?”蕭金衍跟賈夫子身后,不依不撓的追問,這讓賈夫子不勝其煩。 “你都問了八百多遍了,怎么,你這是要準備把全部身家押寶???” 蕭金衍有些不甘心,“你不也沒說嗎,您老武功比高,學識比我好,給透露點信息,這是我最后一次問你?!?/br> 賈夫子笑瞇瞇望著他,“你希望誰會贏?” 蕭金衍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唉,比較矛盾。” “楚狂刀想殺你,你還希望他贏?” 蕭金衍道“他要是贏了,我欠老李的八百文酒錢就不用還了,哈!這樣子說,我是不是比較無恥?” “倒是比較符合你的作風。不過,你把欠他的錢,用來買他贏,豈不是穩(wěn)賺不賠?” 李、楚兩大刀王之戰(zhàn),雖未到來,江湖上早已傳的沸沸揚揚,各大賭場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很早就開出了賠率。不過,不同賭坊之間的賠率卻不相同,銀鉤賭坊開出李的勝率是二賠一,正義堂則開出了一賠二。按理說,這種賠率很不合理,不過相傳銀鉤賭坊的股東是西楚的一個皇族,這就很難用合理去解釋了。 一路上,這種對話發(fā)生了無數(shù)次,弄得賈夫子也很郁悶。最開心的反而是寶路,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只要有吃的,其他什么都不關(guān)心。 蕭金衍本來就沒多少錢,如今錢囊漸緊,心說等到了蘇州,把他引薦給李傾城,再不濟寫封信給李純鐵,推薦給登聞院。如今,登聞院在天下廣招奇人異士,這家伙飯量雖然驚人,但是武力值也不是蓋的,想必李純鐵會喜歡。 蘇州城在望。 此刻,蕭金衍三人正站在號稱吳中第一峰的穹窿山上,眼下層巒疊嶂,阡陌縱橫,七十二峰、八百里太湖,盡收眼底,在夜色下有些朦朧, 一輪弦月,掛在蘇州城的城墻上。 滿天繁星,點綴在蒼穹之上,如一副水墨畫。 來到蘇州卻不入城,賈夫子將他們帶到了山巔,蕭金衍覺得有些奇怪,問“前輩,這大半夜的,跑到這里作甚?” 賈夫子笑而不答。 這幾日來,寶路與幾人混的熟絡了,插口道“依我看,賈夫子詩性大發(fā),這是要準備登高望遠,要吟詩作詞哩!” 賈夫子點點頭,“蘇州真乃物華天寶、人杰地靈之地,你看著穹窿山,山頂尖,山底粗,得天地之精華也!” 蕭金衍無語,“貌似所有的山都是這樣子吧?” 賈夫子搖搖頭,道“我看未必。此刻,我胸有河山,準備賦詩一首!” 蕭金衍說,“又來了!” 賈夫子清了清嗓子,搖頭晃腦,朗聲唱道“穹窿山來黑乎乎,上頭尖來下頭粗。欲向蒼天借一劍,修得上下一邊粗?!?/br> 這時,有人道“你試試?” 一個不修邊幅、手持藍幡的算命先生,從另一側(cè)走了出來,這人腰間掛著一只破碗,道袍上的破洞,比賈夫子的還要多。 如此看來,四人之中,就數(shù)蕭金衍的衣衫還算最好。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天下第一奇人,人送外號“算不準”的王半仙。 賈夫子本在抒發(fā)情懷,王半仙這句話有些大煞風景,不由惱道“沒有劍,我怎么修理這穹窿山?” 他抬頭仰望夜空,良久才說出兩個字,“劍來!” 王半仙從懷中取出一把巴掌大小的桃木劍,嘿嘿道“來了!” 賈夫子罵道,“你賤你先來!” 王半仙哈哈大笑,開個玩笑嘛,你怎么發(fā)火了。 “事給你辦了,人也給你帶到了,老子不伺候你了。告辭!” 蕭金衍看到王半仙,喊道,“王半仙!” 王半仙支支吾吾,不肯接他話頭,蕭金衍可不管這些,“這幾年來,你少說也欠了我五百兩銀子,咱倆熟歸熟,該還的賬,總要有個說法吧?!?/br> 王半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情,不滿道“一見面就談錢,多俗氣!旁邊還有個讀書人呢?!?/br> 賈夫子對剛才之事還耿耿于懷,于是道“咱們中間,雖然我才學最高,但你別把我當做讀書人,這一點,我支持蕭金衍!” 王半仙臉色一沉,“你再說一遍?” 賈夫子想起還有求于他,連忙改口,“錢乃身外之物,好歹王先生也是半仙之體,開口談錢,有損先生的清修!” 寶路和尚不知這三人怎么回事,甕聲道“蕭金衍,這里風大,咱們下山吧?” 王半仙這才注意到寶路,眼睛一亮,“龍象之軀?” 王半仙兩步來到跟前,伸手去摸寶路腦袋。寶路最是討厭別人碰他,想要躲閃,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也躲不急,便用腦袋去撞王半仙,竟沒有撞動。 寶路雖不甘心,在他手中卻絲毫動彈不得。 王半仙將他渾身上下摸了一遍,忍不住贊道“真是一塊璞玉!” 蕭金衍說送你了。 王半仙將信將疑,道“看這個架勢,飯量應該也不小吧?!?/br> 蕭金衍擺了擺手,“誒,不要被他剛猛的外表唬住,這小子飯量小的很,不過有個毛病,喜歡喝水?!?/br> “喝水誰養(yǎng)不起?。〔粚Γ阈∽硬粫游野??”王半仙對寶路道“小子,你愿不愿意跟著老夫游行天下?” 寶路問,“有饅頭嗎?” 王半仙一副傲然的樣子,“你放心,老夫行走天下,生財有道。” 蕭金衍“還錢!” 只見他話鋒一轉(zhuǎn),“花錢如流水,跟著我不會虧待了你。更何況,你天賦異稟,將來若機緣成熟,興許我還能送你一場潑天的造化!” 蕭金衍不屑道,“別拿你那破碗騙人了,上次你也這么對我說的,結(jié)果呢,騙我?guī)装巽y子?!?/br> 王半仙嘿嘿一笑,“你不是機緣未到嘛?!?/br> 賈夫子一旁不樂意了,“老神棍,你讓我把人給你帶到了,緊趕慢趕,晚飯還沒吃呢,先說正事兒吧!你找他們談過嗎?” 王半仙頓時有些生氣,“楚狂刀那個瘋子,滿腦子一心想著要報仇,這件事他憋了二十年,根本聽不進我的話?!?/br> “金刀李呢?” “李秋衣的原話是,‘別人的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難道我還要把腦袋伸出去,讓他砍嗎?’真是氣死老夫了,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把勝負看得那么重要。” 賈夫子憂心忡忡道,“這一戰(zhàn)若真的不能避免,恐怕天下的麻煩就要大了?!?/br> 王半仙道“我推衍過幾次,如今青鸞峰上的幾名劍修已經(jīng)行走人間了,這一戰(zhàn)后,恐怕書劍山上那個老家伙恐怕要行動了。唉,二十年布局,難道真要毀于一旦嗎?” 賈夫子沉默了片刻,“李院長和宇文大人呢?” 王半仙道“兩個人對此事的看法不同,理念也不同,天下間最有手段的兩個人,在這件事上卻無法達成一致。尤其是宇文天祿,簡直頑固的很,我根本沒法跟他交流。” 對于他們所說之事,蕭金衍也是一知半解。 王半仙又道“這段時間來,我又想了一個計劃,你是讀書人,幫我參謀一下。” “我連三字經(jīng)都背不過,能不提讀書人這三個字嗎,不過既然你這么誠懇的望著我,我就勉為其難的聽聽吧?!?/br> 忽然,蕭金衍、寶路只看到兩人嘴唇微動,而且還很激烈的爭吵,卻聽不到說話聲,知他們進入了法則空間內(nèi)了。 蕭金衍很好奇,可惜他不懂的唇語,與寶路傻等了將近半個時辰,終于耐不住問寶路,“你猜他們說什么?” 寶路道,“兩人吵這么厲害,大概是商量明天早上吃什么吧?” 蕭金衍很羨慕寶路這種簡單頭腦,無憂無慮的生活,感慨道“夏蟲不語冰?!?/br> “什么意思?” “蟲子只活一個夏天,它們一輩子都不知道會有冬天。” 寶路撓撓頭,“其實,這些蟲子挺好的,至少它們不知道嚴寒,也不需要知道。如果它們知道了,反而會更加苦惱?!?/br> 蕭金衍心有所感,王半仙、丹青生、賈夫子、李純鐵他們,不就是如知道了會有冬天的蟲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