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百年孤獨
輸不是恥辱。怕才是恥辱! 正文 怎么會這樣? 看著完全與刀身脫離,靜靜地沉向足下巨型隕石的短刃,趙啻賢的心中,一時間被無數說不出的情緒所填滿。是對仙王的憤怒?是對實力之差距的驚嘆?是對他的恐懼?也許還有星際聯軍被死死壓制時自己感同身受的無力? 那一瞬間,億萬吐不出的情緒化為絲,聚擰為繩,寄托于刀鋒中,然后一并被斬斷。趙啻賢回身看去,厄赤羅法爾已然以極快的速度閃至身后五米多開外。他的鎧甲并不同于仙兵的制式銀鎧設計偏于使用,卻像是更專注于雕飾與尊貴的藝術品,從帝皇仙盔至六翼尖足銀靴,無不在向目睹到這身裝扮的每一個人宣示著它的主人的尊貴。肩甲上栩栩如生的雕飾仿佛要破畫而出,橙黃的劍面無比光滑,流淌著那平靜的,悲哀的眼神! “你就是趙啻賢吧?!?/br> 啻之龍刃的斷鋒靜靜地落地,它的截面上緩緩地溢出一縷又一縷的黑流,那是刀鋒中蘊含的能量在緩緩流失。 厄赤羅法爾消失了! 趙啻賢還來不及調動感官與渾身的能量進行防御,一抹煞白的迅影已然突襲而至到他的跟前。只覺得心臟被撕裂一般的疼痛,那沉重的鐵靴已然踏空騰起,似鐵鞭一般掃在自己的能核處! “呃啊!” 趙啻賢忍不住劇痛慘叫一聲,整個人被踢出去十多米遠,最后才在隕石微弱引力的影響下落到地面上。鎧甲面罩內,他頓時猛吐一口殷紅的鮮血,血沫在能量循環(huán)的作用下化作點點藍光,又融回他的身體內,消失不見。但怦怦狂跳的心臟,以及能核處能量流時斷時續(xù)的無力感,卻又無時不刻地提醒著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為什么什么都感覺不到?越是強的鎧甲持有者,能壓場便越會大得驚人,給人的壓迫感便會越強??墒茄矍暗亩虺嗔_法爾并無任何壓迫感,就像他本身什么都沒有一般,身邊的力場平靜得驚人。仿佛…… 仿佛自己就置身于他的能壓場之中一樣。 趙啻賢竭力地站起身來,手中斷劍這時卻如老者的拐杖一般無力。凌亂的星塵混雜著黑流漂浮,化作塵埃在眼前飛舞。他直視著仙王,仙王亦直視著他,兩道目光在虛無的介質中碰撞。 一時間,場面變得無比嚴峻! “趙小子!” 看著從頭盔中傳回的沾染著血色的錄像,項逸風在指揮室的情緒頓時失控了。他大聲地咆哮著,像一頭發(fā)怒的雄獅,渾身的鬃毛都豎立起來! 可是,這頭雄獅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牙爪尚未健全的另一頭幼獅,在眼前被折磨,被攻擊。覬曉心急如焚,可整個鷹神軍艦隊都需要自己指揮,根本無暇顧及趙啻賢一人!燭鯉亦細汗直冒,但自己同樣肩負著指揮重任,不能因為趙啻賢便放棄整個艦隊。每一個編隊如何轉身,如何前進,如何控制火力強度,都需要身經百戰(zhàn)的老將精心地調控,才有可能將脫圍的損失降到最低。 “趙啻賢!” 不遠處正在修整的澤沙爾見狀頓時心如刀絞。她以極快的速度直沖而去,如同一只迅疾的雨燕,只留下模糊的殘影。手中次元圣劍則蓄起無比耀眼的紅橙黃綠四色光芒,強大的能壓全部濃縮,凝入劍中,迸發(fā)出極強的能壓! “吾王小心!” 從煙霧中脫出身來的厄多戈恩見狀大聲疾呼道,他已經見識過這來自古老麒麟座的圣器的恐怖。奈何為時已晚,話音未落,四道強得可怕的沖擊波已經由耀紫的劍鋒之中涌出,將厄赤羅法爾整個人湮沒其中。 能壓迸裂,如同核彈般爆發(fā)出強得可怕的氣浪!澤沙爾于氣浪之中巍然不動,只有一頭金發(fā)在隨著強流在空中飄散飛揚! 只是這氣浪并不像在地面上那樣是一朵壯觀的蘑菇云,而是如同氣泡一般,向十方擴散而去。趙啻賢以劍為杖支撐著半蹲在地上,他難以想象澤沙爾的這一擊居然如此地恐怖。即使是自己,也沒有一成的信心在這兇猛的攻擊之下全身而退! 總指揮艦上的覬曉抓著舷窗的邊緣,眉頭緊皺,他看得出來,自己的meimei在剛剛的一擊中傾盡了全力。并不是為了一擊將厄赤羅法爾擊潰……而只是為了多爭取那么一些時間,給趙啻賢一絲喘息之機! 硝煙彌漫在隕石上,遍布棱角的外表被強有力的能量波掃平,頓時陷下一個巨大的深坑去。硝煙彌漫,碎石的粉末漂浮在空中,所見之處皆為模糊。 澤沙爾警惕地用連續(xù)而平緩的能壓波段探測著周邊,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厄赤羅法爾的動向。 她感覺到驟增的能壓迎面直來! 硝煙在微弱的重力影響下緩緩落盡。面前厄赤羅法爾并沒有沖上來與其拼殺,而是靜靜地站立在原地。他的右手握著懸于腰間的滅魂王刃的刀柄,左手則垂在腰間,五指自然伸開——焦黑的內側緩緩散發(fā)著余煙,這是接下四道破空利刃所形成的全部創(chuàng)傷。他的銀鎧上遍布了些許微小劃痕,但依舊锃亮如初。通紅的披風也被撕碎了,變得殘破了一些。 而那雙經歷過能量強流洗禮的雙目,卻不知為何徒增了一絲哀傷。 澤沙爾見狀猶豫片刻,還是以右足踏地,借著神獸體狀態(tài)下超乎常人的力量一躍而起,直接憑彈跳力躍向三米多高的半空。而右腳剛剛著地的地方,居然新添了一處凹痕! 厄赤羅法爾不躲閃,亦不防御,只是看著她凌于自己的上方,舉起那柄琉璃般剔透的,無比銳利的次元圣劍,然后斬下…… 劍落無聲。澤沙爾咬緊著牙關,雙手緊攥著劍柄。仙王只是伸出左手,伸張開五根指頭,抓住那尖銳的,劃破他手部能量鍍甲的次元圣劍。 劍鋒,浸染著,淌出的鮮血;厄赤羅法爾的心,同樣是在滴血。 “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上一次看到這把神圣的劍,還是王叔登門拜訪的時候呢?!彼p聲說道。 “住口!你沒有資格提起我父親!” 澤沙爾吶喊著,攥緊了次元圣劍的劍柄,想要抽開次元圣劍。她竭力地抽動著雙臂,可是這足矣將老樹都連根拔起的巨力,居然愣是沒有抽動厄赤羅法爾手中的將他的手掌割破的銳利的次元圣劍!厄赤羅法爾,也同樣緊緊地攥著,這把劍。 承載了二人百年交情的次元圣劍…… 地球公元二二一零年,仙王座主星上的一個冬天,位于帝爾他盛山脈下的仙王座首都——刃陽城早已覆蓋起了皚皚的金雪。這可是帝爾他盛特有的景象。這一天對于整個仙王座歷史是意義非凡的一天——三十多億年前,就是在這一天,初代仙王率領強騎出征,通過二十二次王朝戰(zhàn)爭一統了仙王座,為仙王座向現代化邁進創(chuàng)造了條件,開啟了仙王之王座長達數十億年的輝煌歲月。 時至今日,仙王座仍然是茫茫宇宙中最強大的國家之一。 這一天大早上,老仙王厄赤羅德加早早就起了床,帶領著仙王座的所有大臣以及皇室成員來到皇家機場——只有迎接外賓時才會動用這么大的禮節(jié)。 這時,厄赤羅法爾還只是個及他胸膛處的少年。他還不像現在這樣面甲不離臉,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味怖实奈骞僬R地排布在臉上,一對赤紅如火的眼珠配上稍長的深紅色碎發(fā),顯得很是精神。再加上一身皇家御制長袍,更是添了幾分帝王范。 可是,被捎帶著拽起來的厄赤羅法爾明顯很不高興,還在揉著惺忪的睡眼,小聲嘟囔著:“干什么嘛父王,昨晚您可是令我舞劍至太陽初啟才睡覺的,為什么今天……”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父王有很重要的朋友要見,難道要讓人家看你睡懶覺?”厄赤羅德加陰沉著臉輕敲了輕敲他的腦門,看似隨意的一下彈上去了卻是分外地疼痛。這下,厄赤羅法爾不敢吭聲了。他只好小撅著嘴挺直身子矗立著,右手不停地撫摸腰間佩劍——這把由工匠們精心打造的下一代仙王的初始傳承武器是他的最愛。歷代所有仙王都有著相同的初始武器,卻無人有相同的兩把曉啟! 一但激活曉啟,曉啟的形態(tài)便會永久地常駐,伴隨仙王征戰(zhàn)一生。而想要令曉啟形態(tài)永久地常駐,需要的則是強得驚人的能壓與持有者超群的磨煉,以及這具鎧甲本身長久的沉淀。 天空中散落著耀金的雪,似下金子。耳畔的轟鳴聲逐漸增大,尖銳而有力,宛如沖鋒的號角。厄赤羅法爾抬起頭,一艘中等體型的飛船找準了一處降落地,正在減小引擎升力,緩緩降落。 淡翠色的主色澤讓它看起來像一塊翡翠,而遍布與機艙外側浮雕上的大大小小的寶石更是讓這艘麒麟座皇家飛船看上去無比尊貴。 它降落下來了,緩緩收了尾部一直噴射著的幽藍焰火。厚重的艙門緩緩打開,來者露出了他的尊榮。 是個戰(zhàn)士! 這是麒麟之王座統治者多爾托爾給厄赤羅法爾的第一印象。 即使已經是蒼顏白發(fā),那渾身的銀光利鎧仍然透露出寶刀不老的氣勢。長刀在手,簡單而不簡陋的外形又添幾分英武。他留著一撇小八字胡,一雙寶石一樣的大眼睛鑲嵌在布滿皺紋的臉上顯得很是精神。身后的護衛(wèi)也個個都是猛士,不是扛著一丈有余的長刀,便是持著大如小炮的步槍,如鐵塔般精神抖擻地站立著,令現場護衛(wèi)的仙兵相形見絀。 “當!” 沒等厄赤羅法爾眨眼的功夫,多爾托爾便迅猛地出刀,斬向厄赤羅德加。厄赤羅德加也不慌張,像是漫不經心地掏手絹那樣從腰間抽出懸掛的劍擋住多爾托爾的攻擊。二人一攻一守,居然都絲毫沒有受到對方的影響。 “喂,看來你的身子骨也沒在皇座上捂軟嘛。” 多爾托爾笑著收了刀,遞出了布滿皺紋的手。 “當君主幾百年了,你還是這副樣子。替你頭疼?!?/br> 厄赤羅德加亦將長劍歸回劍鞘中去,與其相握,“快些到大殿去吧,遠道而來,請接受仙王之王座的最高禮節(jié)?!?/br> 而那持刀突襲的幻影,則永遠地留在了厄赤羅法爾的腦海里。 到了仙王座的大殿,御廚們早早地就艱苦奮戰(zhàn),端上了一桌又一桌山珍海味??墒?,看著直冒熱氣的飯菜,多爾托爾卻沒有一點點食欲。幾天前,大犬座的生化部隊襲擊了位于地球的麒麟座大使館。剛剛踏入星際時代僅有不到二百年的地球部隊第一次面對恐怖的生化武器,損失慘重,大使館的麒麟座外交官員也未能幸免于難,全都在同培植人和獸兵的rou搏中壯烈殉國。 而從外交官總官的遺體里,居然取出五十多顆培植人的牙齒!而被啃成白骨的手,致死都沒有松開能量耗盡的鎧甲召喚器。 “老朋友,你也知道,我此次前來并不是來享用你們仙王座的美味的?!倍酄柾袪柶届o地說道,放下了手中的雙叉勺。于其他席位狼吞虎咽的大臣們見狀也都停下了各自的動作,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都直接穿著鎧甲來了,我又不是傻子??墒牵覒{什么要出兵,幫助星輪帝國呢?”厄赤羅德加倒是出奇地淡定,抱起雙肘,直勾勾地盯著多爾托爾。星輪帝國和仙王座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可都大小戰(zhàn)事不斷,若不是二人在混鯤神軍學院是同桌,他又怎會隨隨便便讓潛在敵國的王踏入自己的國土? 即使星輪帝國在嶄新種族,地球的加入下,已經蛻變?yōu)樾请H聯盟。但歷史告訴他,所謂正義,不可信。 “厄赤羅德加,身為王,自然要有護衛(wèi)蒼生的責任。大犬座橫行作惡,我們都領略過幾次他們的惡心了?你難不成覺得大犬座在打敗星際聯盟后會放過你仙王座嗎?”多爾托爾拍案而起,大聲疾呼著。以沉穩(wěn)在神軍學院中著名的厄赤羅德加卻也不急不惱,看著他把火發(fā)完。 末了,殿內沒聲音了。多爾托爾注意到自己的言行有些不妥,一屁股又坐下來,語重心長地俯下頭去:“難道你忍心,看著無辜的人民受戮嗎?” “你這個當父王的也不希望看著自己的親兒女在前線和敵人搏殺吧?!倍虺嗔_德加平靜地反問道。 “覬曉已經在前線了,澤沙爾也挺積極的,一個勁和我請愿。你說說吧,澤……唉,澤沙爾?澤沙爾?” “唉,連女兒都看不好,更替你頭疼了。”…… 此刻,后園的皇家園林處,厄赤羅法爾正在雪中漫步著。無數青松在雪中筆直地矗立著,像衛(wèi)兵一般,紋絲不動。落滿的積雪更像將士的鎧甲,平添了威勢。 如同衛(wèi)隊,拱衛(wèi)在年輕的君主身旁。 厄赤羅法爾享受著這為時不長的放松時刻。數月的長久訓練讓他緊張得如同繃緊得弓弦,生怕浪費一秒鐘的呼吸。父親如同發(fā)完光的太陽,正在日漸老去。他的肩上擔著的,是整個仙王座的未來??! “唉。樹,你可懂我的心?”行至一棵百年大樹前,一股道不出的情緒頓時堵住了厄赤羅法爾的咽喉。他不禁微微閉上雙目,將手置于那厚實的樹皮上,沉思。 嗯?香味? 他猛然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幾縷散發(fā)淡淡香味的嫩綠色發(fā)絲。 一顆倒過來的腦袋正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自己。 “媽呀!見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