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到舒心，那是我又一次見到雅林后立刻下的決心。

    離開醫(yī)院后，我直接去了她們居住的小院兒。

    我本想進到屋子里查探一番，卻發(fā)現(xiàn)那間小屋竟像被封鎖了一樣，門窗緊鎖，窗戶上還遮著不透光的窗簾，什么也看不到。這讓人感覺怪怪的，不像是主人才剛剛離開一周，而像是再也沒人住的“鬼屋”。

    我找到了蕭姐說的那個姓高的大媽，問她那天的情況。我一開口說是問隔壁羅小姐的事，她就警惕地打量我：“你跟羅雅林小姐啥關(guān)系，打聽她干嘛？”

    “朋友。”

    “男女朋友？”

    我有些奇怪了，為什么這大媽和蕭姐一樣，都婆婆mama地問我跟雅林什么關(guān)系？我有些反感這個問題，但我耐著性子回答：“不是，一般朋友?！?/br>
    “哦——”她抬了抬下巴，咳嗽一聲，開始了講述，“那天晚上，都深夜一兩點了，我起夜去廁所——你知道，我們這種小院兒，廁所都在外頭——我一出門，看見她屋子那兒發(fā)著亮，一看，她就倒在門口。這還有什么好說的，當然送醫(yī)院啦！”

    我覺得高大媽的講述太簡潔了一些，不像是在描述一件自己經(jīng)歷的多少有點驚心動魄的事。在我的印象里，她們這類婦女談起這種事應該是滔滔不絕，每一處細節(jié)都恨不得給你演出來的，可她怎么就這幾句就想打發(fā)我走？

    “你就看見她一個人？”我追問。

    “就一個。”

    “你說她倒在門口，那門是開著的？”

    “呃……”她想了想，“開著吧，開著?！?/br>
    “那你有沒有看到屋子里邊什么狀況？她怎么會突然開了門倒在門口？”

    “哎呀我說小伙子，人都快沒了，不趕緊送醫(yī)院看屋子干嘛？她怎么倒在門口我咋知道？”

    我意識到高大媽并不能帶給我最有用的信息，她甚至連一個人都沒發(fā)現(xiàn)。

    我思索著，她一邊打發(fā)我一邊就要關(guān)門。我下意識地拉住門：“這屋子可以進去嗎？我能把門撞開嗎？”

    “沒用的小伙子，這屋子事后收拾過，你什么都看不出來。再說，你怎么能撞壞人家門呢？這屋子那倆小丫頭已經(jīng)退租了，馬上就有別人要搬進來了?！?/br>
    高大媽的最后一句話讓我心生疑惑，她既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那句“這屋子事后收拾過，你什么都看不出來”又從何而來？

    我在那間出事的屋子門口靜靜地待了好一會兒，回想著當天晚上的情形，極度的后悔便開始將我包圍。

    我真該把舒心送回家，真該留下，直到把她們安全地送上火車。

    ***

    當晚，在圈里人例行公事的酒會上，我暗中觀察著潘宏季。我想，潘宏季既然還在平城，就說明他的事還沒有辦完。也許舒心真在他手上，但卻不一定已經(jīng)命喪黃泉。潘宏季要殺舒心，必須有萬全的準備，成熟的時機，保證自己能洗清嫌疑。而且警方可能已經(jīng)得知舒心失蹤，作為最大嫌疑人的他很可能已被監(jiān)視，絕不敢輕舉妄動。所以舒心很可能還有救。

    那晚，潘宏季離開酒吧后，我跟蹤了他。我幻想著他能去某個不一樣的地方，給我一條尋人的線索，但他沒有，直徑回了住處，直到清晨都沒再出來過。

    我藏在那小樓旁的一個角落，空守了一整夜。一夜無果，到天亮時分，我漸漸不再那么樂觀了——不行，這件事很緊急，不能只是被動觀察，必須馬上尋找突破口。

    我想到了張進，他時常跟潘宏季那伙人吃吃喝喝，指不定知道些什么。

    一大清早，張進還在睡夢中就被我的電話吵了起來，很是不悅。但他聽出我話語中的嚴肅后，收住了罵聲：“你說的是前一陣兒，那場大火中漏網(wǎng)的那個小丫頭？”

    “對，就是她。我聽說她在潘宏季手里，是不是真的？”

    張進愣了好半天，才姍姍質(zhì)疑道：“你怎么那么關(guān)心那小丫頭，上回就為她惹得潘宏季跟你翻臉，那小丫頭到底跟你啥關(guān)系？”

    “你先別管這個，先回答我！她究竟在不在潘宏季手里？”

    “……好吧，先不跟你小子計較，不過你回頭必須給我解釋清楚！”張進總算言歸正傳，“誰跟你說那小丫頭在潘宏季手里？”

    “她失蹤了，難道不是潘宏季抓走的嗎？”

    “……”張進忽然沉默了，許久，才吞吞吐吐道，“我以為你早知道了，那丫頭不是已經(jīng)被……被姓潘的給……做掉了嗎？”

    我驚得太陽xue一跳，握著手機的手頓時冒出汗來：“你怎么這么肯定？你親眼看到的？”

    “那倒沒有，前兩天，喝酒的時候有人討論潘宏季來長慧這些日子究竟干了什么。你知道，有兩個人是杜老頭派給潘宏季的，就是幫他做不在場證明的那兩個，他們是最知情的。倒也沒有透露具體細節(jié)，但他們說了，潘宏季來平城是有要務在身，而且已經(jīng)圓滿完成了。這還能是什么意思？那小丫頭怕是已經(jīng)做了刀下鬼了！”

    “可是……”我按捺不住恐慌，想找出理由來否定他，“可是潘宏季還在平城呀，如果他已經(jīng)把事辦好了，怎么還不走，還不回去邀功？”

    這個結(jié)論，我真希望張進能仁慈地幫我證實一遍，但他的回答卻一瞬間擊碎了我的幻想：“他不走了，從現(xiàn)在起要在平城長呆了，因為他接到了一個新的任務?！?/br>
    我腦中嗡嗡作響，難道真的木已成舟了嗎？

    難道當我胸有成竹地告訴雅林我要把舒心帶回來時，她抱著我痛哭，只是想對我說一句，太晚了嗎？

    不，我不信！張進說得再肯定，他也沒有證據(jù)?；钜娙耍酪娛?，在得到證實之前，我不會信！

    ***

    一股強烈的憤恨竄上了我的大腦，潘宏季這個殺人惡魔的形象頓時變得丑陋至極！我失去了同他周旋的耐心，直接爬上樓，沖進他的住處，對著他就是一拳！

    潘宏季跌到墻角，眼眶頓時鼓起一團淤青，發(fā)了一陣懵，看清是我后，大罵道：“冷海冰你這條瘋狗！”

    我逼到他身前，眼神冰冷，質(zhì)問道：“舒心人呢？”

    潘宏季聽到我的問話后，竟一時呆住。

    “你最好祈禱你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把人交出來，所有的賬一筆勾銷。否則……”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我現(xiàn)在就讓你去見她！”

    我突然的舉動讓他很是一驚，但他反應過來后卻只是jian邪地笑：“我還以為你是為報那一架之仇，沒想到原來你冷海冰，居然是他媽的一個蠢貨！哈哈……”

    “說清楚！”

    “哈哈哈哈……”他大笑不止，瞇了下發(fā)腫的眼睛，道，“我說海哥，那天要不是蘇也攪局，你早被我們打趴下了，你以為我真不敢動你？給你栽個妨礙公務罪，上頭也未必會怪罪我。你有什么種，不過是個靠女人的軟腳貓，哼，靠的還是別人的女人！”

    我不認為那天我會干不過他們那群人，但我沒興趣跟他呈口舌之利，我只想知道答案。于是我并不理睬他的冷嘲熱諷，手上加了些力道再問了一遍：“少廢話，舒心人呢？”

    潘宏季被我掐得咳嗽起來，窒息的感覺一真切，他果然老實了些，眼里露出了幾分恐懼。但他的嘴似乎比他的心更有膽量，死到臨頭還不肯軟下來：“在海哥眼里，我潘宏季是個下不了手的人么？不就一小丫頭，我還真不能把她給吃了？”

    我的眼神更加冷酷，回應道：“那么在你眼里，我冷海冰也是下不了手的人么？”說著，更加重了力道。

    潘宏季這回真慌了，急忙服軟，用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說：“好說……好說……海哥……別……”

    我松了松手，好讓他說話。潘宏季喘了兩口氣，緩過來后，倒奇怪地看著我：“海哥，原來你也不知道舒心在哪兒?！?/br>
    “什么意思？”

    “呵……”他又露出一絲邪笑，笑中還帶著藐視，“看來海哥你也是個苦命之人。那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

    “你到底說不說？”

    “說，當然說！只不過說之前，我想提醒海哥一句，可得小心身邊的女人，別被人玩兒在手掌心，還呼哧呼哧給人跑腿。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漂亮就越會騙人?！?/br>
    “不要試圖挑戰(zhàn)我的耐心，拖延時間并不管用。”

    “呵呵……”他又笑了兩聲，收起了藐視的目光，“其實，我也不知道舒心在哪兒，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

    我面色分毫不動：“你敢說一句假話，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當然不敢，我還想多活幾天。”

    “你那天明明跟蹤了我。”

    “我是跟蹤了你，可我后來不是跟丟了么？”

    “可舒心就是在我送回去之后出事的！”

    “是嗎？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與我無關(guān)?！?/br>
    “可你的跟班兒已經(jīng)承認了，承認你的任務已經(jīng)辦妥，你怎么解釋？”

    “嗨！我那只是面兒上過不去，只能讓他們這么說了，要讓人知道我千里迢迢來平城，事兒卻辦砸了，以后還怎么混？我真的是連舒心的影兒都沒找見?！?/br>
    “呵，第一個任務都沒辦好，豐盈還會交給你第二個任務？”

    “這沒辦好自然是有原因的，既然海哥并不知情，那也恕我無可奉告。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海哥，現(xiàn)在啊，舒心是再也找不著了。那事兒就算是過去了，我也再不會去找舒心了?！?/br>
    潘宏季最后的話語中流露出了些許無奈，那樣子看上去十分像是真的。他回答我的話其實正是我想聽的，可我卻無法打心底里相信他。

    我到底是沖動了，我早該想到逼問這只狐貍，他一定會為自己開罪，哪怕是編出這些話來騙我也不足為奇。所以我就算得到了想聽的答案，也無法判斷真?zhèn)巍?/br>
    潘宏季的話聽不出什么破綻，可舒心真的不在他手里嗎？她都失蹤一周了，不在潘宏季手里又會在哪里？如果潘宏季真的沒有騙我，那么當天晚上，究竟是誰闖到了她們的住處，帶走了舒心，嚇壞了雅林？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難不成還有個我們從未發(fā)現(xiàn)的第三方勢力，在介入舒心父母的案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