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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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都清清楚楚地記得,當(dāng)時在聽到雅林說那句話時,內(nèi)心的震驚! 許多天,她在死亡線上掙扎了這許多天,剛剛有了一口氣,她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為蘇也求情! 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每個字都吐得那么費(fèi)力,卻硬是把話說完了。難道這是她心中最擔(dān)憂的事嗎?這些天她一直撐著一口氣,是因為放不下這件事嗎? 我站在一旁,整個人都被凍僵了。 廉河銘同樣吃驚萬分,他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雅林在說什么。過了一會兒,他才回答:“雅林,你要好好養(yǎng)身子,這些事,就不要cao心了?!?/br> 沒有聽到廉河銘說同意,雅林不甘放棄,她還抓著廉河銘的胳膊,越來越費(fèi)勁地吐著氣息:“……你聽……聽見了嗎?” “聽見了,我聽見了。”廉河銘急忙答應(yīng)。 “那……你答應(yīng)了?”雅林的額上頓時滲出許多汗水,她抓著廉河銘的手抖個不停。 “你別說話了雅林?!?/br> “……你答……答應(yīng)我……咳……”雅林說著,喉嚨里沖出一聲咳嗽。 “我答應(yīng),我都答應(yīng),你別說話了,啊?!绷鱼懠泵?。 但雅林那一聲咳嗽,卻引來了胸腔一陣劇痛,一發(fā)不可收拾。 她的臉?biāo)查g變得紙一樣白,右手放開廉河銘,挪到自己胸前,捂住了胸口。 更要命的是,咳嗽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了。我看得出她在盡力忍住咳,或是盡量咳得輕一些,卻怎么都控制不了,一聲比一聲厲害,每一下都惹得胸口的疼痛加劇。 她很快就疼得滿頭大汗,嘴里發(fā)出淺淺的□□,緊閉的眼角擠出幾滴淚來,身體也開始抽搐。 廉河銘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喊她,但她已經(jīng)無法再回答。 盡管做過心理準(zhǔn)備,眼看著她被疼痛折磨,我還是心如刀割。我嘗試著和她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但我的聲音卻被腫脹的喉嚨堵塞得吱吱啞啞。 漸漸地,雅林咳得越來越厲害,還咳出了血沫子!她的嘴唇很快被染成了血紅色,枕頭上也沾染了一滴滴的血漬!她的手死死地抓著胸口,身體向右蜷縮起來,全身都在顫抖! 我頓時嚇得魂不守舍,下意識地跑出去叫醫(yī)生。 當(dāng)時,我剛離開幾步,雅林就在痛苦中昏死了過去!我回來時,她已經(jīng)再次陷入昏迷,只聽到廉河銘在不停地叫她。而同時,心電圖機(jī)又一次響起了警報,血壓計上的讀數(shù)也在急速下降! 很快,病房里又圍滿了醫(yī)生,手忙腳亂地給她注射各種藥劑。雅林并沒有完全失去呼吸能力,但她的各項生命體征都在急劇下降,為防萬一,取下來還沒幾天的呼吸機(jī)又被安了回去。 還因為發(fā)生了室顫,醫(yī)生又給她做了電擊除顫。醫(yī)生把電擊的兩端放在她的胸口和肋下,一通電,她的身體就隨著電流起伏。幸好她此刻沒有知覺,否則難以想象這該有多痛苦! 一系列措施之后,雅林的狀況才勉強(qiáng)維持下來,又回到了幾天前的狀態(tài),靠著儀器延續(xù)著生命。 她嘴唇上的血跡都沒來得及擦掉,就又被戴上了氧氣罩,現(xiàn)在,那血印子已經(jīng)從鮮紅變成了黑紫。 這一刻,我仿佛才意識到,踩在鋼絲繩上的日子,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結(jié)束…… *** 搶救完后,醫(yī)生告訴我們,這次事故已讓雅林的病情直轉(zhuǎn)而下,肺動脈高壓嚴(yán)重惡化,所以才會激烈咳血,心力衰竭也已不可逆轉(zhuǎn),即便能活過來,也再無法像過去那樣,如常人般生活了…… 我已經(jīng)不敢再期盼太多,她看見了我,叫了我一聲,就已經(jīng)是老天莫大的恩賜了。 只是雅林,你不能只為給蘇也求情而撐著那口氣,我們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說,還有好多事沒有一起經(jīng)歷過,你千萬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堅持的理由…… *** 廉河銘在搶救雅林時就被護(hù)工扶了出去,被帶到休息室打點(diǎn)滴去了。他這些日子常常傷心得不吃不喝,常常都需要靠點(diǎn)滴度日。 夜深人靜,醫(yī)務(wù)人員都撤走后,廉河銘又出現(xiàn)在了病房門口。他一臉嚴(yán)肅地對我命令道:“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被他帶到了休息室,他關(guān)上門后,拉著一張臉質(zhì)問我:“這幾天,你一直在跟她說話?” 廉河銘忽然一身硝煙味,我不明就里:“嗯?!?/br> “是不是你跟她提那個蘇也了?你讓她來給我求情的?” 我驚詫,原來,廉河銘在如此懷疑。大概因為我前兩天過問過蘇也,知道蘇也在他手上,他才如此想??晌以趺纯赡芤笱帕譃樘K也求情,即便她全好了都不可能! 雖覺得廉河銘無理,但我不想和他糾纏,簡單回了句:“沒有。” 廉河銘卻冷不丁地發(fā)起怒來,指著我責(zé)罵:“沒有?她昏迷了這么多天,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剛醒過來就想到替那護(hù)士求情?她都不好好休息,不該說那么多話非要說話,又把病搞嚴(yán)重了!要不是你在她耳邊吹風(fēng),這怎么可能!” 我哭笑不得,毫不客氣地回敬道:“你怎么從來不反省你自己!你跟雅林相認(rèn)多久了?你到現(xiàn)在還不理解她的想法嗎?她不愿意你因為她去害別人,可你每回都下手那么狠,為這個她cao碎了心,自己都快沒命了還不能安心!你不記得你害了賴盈莎以后,撞了張進(jìn)以后,都是什么后果了嗎?哪一次不是把雅林送進(jìn)了醫(yī)院?她在我家躲了你那么久是為什么,你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她病成這樣你就沒有一點(diǎn)兒責(zé)任嗎?” 廉河銘被我鞭炮似的一連串指責(zé)鎮(zhèn)住了,原本憤怒的表情僵硬在了臉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廉大老板在人面前啞口無言的樣子,他瞪大了眼睛盯著我,想反駁,嘴里卻吐不出一個字來。我的話擊中了他的軟肋,他也許并不是從來沒有意識到過,只是從來沒人敢直言,讓他醒悟而已。 然而,我指責(zé)了廉河銘,自己心頭也是一陣苦咸。我有什么資格指責(zé)別人不理解雅林?我也錯認(rèn)過她,恨過她,到今天才終于明白,她是一個怎樣善良的人…… *** 雅林再度昏迷后,病情變得更為復(fù)雜。 第二天開始,她發(fā)起了高燒,額頭的溫度高得燙手。醫(yī)生說是呼吸道感染,她本身免疫力低下,又使用了呼吸機(jī),很容易發(fā)生這樣的病癥。感染十分危險,一不小心就要送命,于是從那天起,雅林開始接受大量的輸液治療。 需要輸?shù)乃幒芏啵€要維持營養(yǎng),又因心臟功能差,輸液只能用最小的針頭最慢的速度進(jìn)行,于是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在不停地輸。即便用了留置針,雅林的手背,手腕內(nèi)側(cè),還是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針眼,如今都只能在肘關(guān)節(jié)內(nèi)側(cè)扎了。 蕭姐本來不常到病房里做一線工作,卻時常來病房親自為她扎針。 兩天后,雅林又恢復(fù)了一些意識,那時蕭姐剛給她扎好針,還沒離開。 因為高燒,雅林盡管有了知覺,卻神志不清。她的頭微微地轉(zhuǎn)動,漸漸開始喘息起來。她又感覺到疼了,手又摸向了胸口,胳膊一彎曲,剛剛固定好的針頭就被擠歪了。 “別動!”蕭姐把她的手拉回來,但沒來得及,針眼處馬上鼓起了一個包。 針頭滑到血管外了,蕭姐立刻取出來,打算換左臂重扎。但雅林又開始渾身發(fā)抖,不自覺地向右蜷縮身體。 “雅林,忍耐一會兒,先別動?!笔捊銍L試著對她說話。 但她似乎根本聽不見,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你按住她的胳膊,別讓她動。”蕭姐對我說。 我按照蕭姐說的,按住了雅林的左臂和左肩。雅林的左手一直打著石膏,不能扎針,于是左手也只能扎在胳膊上。 她的神志始終不是完全清醒,總有想要掙扎的跡象,所以扎完了針,我還是不能放手,持續(xù)地按著她的胳膊。她的身體一直在發(fā)抖,甚至抽搐,嘴里又開始□□起來。 我按著她的雙手也止不住抖,實在不忍心看她痛苦的模樣,也不想看到她手上那白晃晃的石膏,就把臉轉(zhuǎn)到了一邊。 但沒一會兒,我就聽到了雅林微微發(fā)出的聲音,她艱難地說著: “……痛……好痛……” 我的心上瞬間被扎了一針,狠狠地一抽。不知怎地,那時腦中一陣空,張口就對蕭姐說了句:“要不……還是給她打止痛藥吧。” 蕭姐驚訝地看著我。 “她實在受不了了。”我的聲音也在抖。 這是個沖動的請求,我怯弱了,被這許多天沒完沒了的殘酷打敗。 蕭姐雖萬分吃驚,卻沒有立刻否定我,也沒有責(zé)怪我。她說:“廉老板不會同意吧?!?/br> 我沒答。廉河銘當(dāng)然不可能同意,他要知道我提了這樣的請求,恐怕連殺了我的心都有。 蕭姐思索了片刻,拿了塊沾濕冷水的毛巾在雅林臉上擦了一圈,然后放到她發(fā)燙的額頭上,蹲下身,靠在她耳邊輕聲說:“雅林,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是蕭姐?!?/br> 雅林沒有回答,但她似乎清醒了一點(diǎn),仿佛聽懂了什么似的,把臉轉(zhuǎn)了過來。 “你能聽到我說話對嗎?” 雅林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想回答,卻沒能答出聲。 “好,我知道你能聽見了。那你聽我說,我們可以給你打止痛針,那樣你就不會痛了。但是風(fēng)險很大,你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你要打嗎?” 我十分吃驚,蕭姐竟直截了當(dāng)?shù)卦儐柹裰灸:难帕郑?/br> 雅林能聽明白嗎?能思考嗎?會不會不明不白就同意? 我慌了。 雅林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蕭姐的目光有些茫然,顯然,她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蕭姐說的是什么意思。 “你聽懂了嗎?你要打止痛針嗎?”蕭姐又問了一遍,問得干凈利落,都不再耐心解釋一遍。 我忽覺恐懼,急忙阻止蕭姐:“別問了,別問她了!” 蕭姐站起來,兩手放進(jìn)衣兜,沉默了。 雅林的臉上難掩痛苦的神情,但她的目光似乎清晰了一些,并且,投向了我。 她看著淚流不止的我許久,微張著嘴,仿佛想對我說什么,卻又什么都沒說。她的眼圈也紅了,晶瑩的淚珠在眼里打轉(zhuǎn)。 她想對我說什么?是不是聽懂蕭姐的話了,要和我告別嗎? 那個場景至今都深深刻在我的記憶里——雅林在和我對視了許久之后,把目光移到了蕭姐身上,對著蕭姐,清清楚楚地,搖了搖頭…… *** 那個沖動的請求被雅林拒絕的一刻,我心中的石頭落了地。那是一個我無法作答的選擇題,最后,病危的雅林替我給出了答案。 她搖頭的一刻,我便明白,她是在告訴我:“海冰,別怕,我會堅持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在雅林面前,我自己有多脆弱…… 蕭姐也落淚了,她擦著眼角對雅林點(diǎn)頭:“好,我知道了!” 那之后的許多天,雅林還是像那天一樣,時常恢復(fù)些許知覺,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她只要一恢復(fù)知覺,就不得不在疼痛中掙扎,直到筋疲力盡再度睡去。清醒一些時,她會睜開眼睛看看我,但她始終都沒有力氣再開口說話。而迷糊的時候,她就會掙扎,發(fā)出嚶嚶的哭泣聲,有時更是疼得眼淚直流。我除了和她說說話,能做的也只是按住她輸著液的胳膊,等待她再陷入沉睡。 有時她會喊渴,嘴里吐出微弱的氣息,喊著“……水……”,但我不能把她扶起來喝水,怕碰到她還沒愈合的肋骨,我更不敢讓她躺著喝,要是嗆得咳嗽,只會雪上加霜。于是我總用棉簽沾濕了水涂在她的嘴唇上,讓她感覺不再那么口干。 有時她疼得實在忍受不了,就會拼命咬嘴唇,唇上留下一道道牙印,甚至是咬破后形成的血印。我對她喊著“雅林……別咬……”,她也聽不見,總是只能在她又睡過去后,再替她擦干凈唇上的血漬。 那些天,我陪著雅林一起同病痛抗?fàn)?,整個過程,一點(diǎn)一滴,全都看在眼里。在她拒絕了打止痛針后,迎來的便是無窮無盡的煎熬。但是,無論怎么煎熬,我心里都多了一重安慰,我明白了雅林不會放棄的決心,所以我相信,不管再發(fā)生多么艱難的狀況,她都一定能挺過來! 如今想來,仍覺得不可思議,那些絕望的日子,本該由我去支撐她度過,可到頭來,卻是病入膏肓的雅林,支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