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逼！”

    余鵬程朝著何遠豎起了大拇指。

    做過乙方的人，應該都知道乙方的痛苦。

    錢少事兒雜過場多。

    好不容易完成一個單子，甲方說不定還玩兒消失。

    連個辛苦費都撈不著。

    所以啊，這年頭接活兒難，接個靠譜的甲方活兒更難。

    “盒子里還有一些名片，都是混互聯(lián)網(wǎng)這個圈子的，你可以都聯(lián)系啊。你啊，還是多認識一些人，別一天到晚就老婆孩子熱炕頭，混吃等死。”何遠忍不住說了幾句。

    鵬鵬的技術，何遠還是了解的。

    當初寢室里六個人，其他四個不是忙著泡妞，就是通宵玩游戲。

    只有他一個人在通宵學習技術方面的知識。

    到大二的時候，他已經(jīng)可以單獨在網(wǎng)上接活兒，賺取生活費了。

    不過四川的男的都有點耙耳朵，自從他開始談戀愛后，工作的激情就急速下降，什么事情都老婆家庭優(yōu)先，有好的工作不跳，好的機會也不爭取，一下班就回家，成天圍著媳婦兒轉(zhuǎn)。

    要不然以他的能力，也不至于弄成現(xiàn)在這樣。

    “這些人我都不認識，人家會不會不搭理我啊。”余鵬程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現(xiàn)在知道害羞了？當初追你媳婦兒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樣子?！焙芜h斜著眼睛看了余鵬程一眼。

    “不一樣，那不一樣?！庇帙i程摸著后腦勺，一臉傻笑。

    “這樣吧，最近我要去一趟北京，到時候給你牽牽線？”何遠揉著太陽xue，感覺有些頭疼。

    要是換了一個人，他才懶得浪費那些交情。

    畢竟自己已經(jīng)不在崗位上了，交情用一點少一點。

    “去北京啊……”余鵬程欲言又止。

    “怎么了？”何遠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我最近可能沒時間，要不，你在微信上推送給我？”余鵬程小心翼翼的看著何遠，末了連忙補充道：“你把微信名片推送給我，你推送給我的話，對方看到好友推送，估計會通過，到時候我自己聊，成不成我都認！”

    “滾犢子，自己加！”何遠一口拒絕。

    “幫幫忙嘛，求你了~”余鵬程拉著何遠的胳膊，開始撒嬌。

    何遠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cao！你現(xiàn)在怎么變得這么惡心了?！?/br>
    只有在面對余鵬程時，何遠才會這么肆無忌憚的爆臟話。

    “行不行嘛，要不，人家今晚跟你睡？”余鵬程摟著何遠胳膊，還沖他眨了眨眼睛。

    “滾犢子，不需要?！焙芜h一把將手拉了回來，抬腿就往屋子里走，“名片用完了不要亂扔，你要是不用了，記得還給我。”

    “喂，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會去衛(wèi)生間里洗白白的?！庇帙i程在院子里沖著何遠的背影喊道。

    “不需要，滾！”何遠的聲音從客廳里傳出來。

    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左右，余鵬程的同事們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將房退了，他們一行人開著車子，離開了老宅。

    等到人都走了后，何遠拉了把椅子，坐在了門口。

    這幾天天氣都不太好，連日陰雨綿綿，搞的整個人都潮乎乎的，像發(fā)霉了一樣。

    好不容易出了個太陽，何遠趕緊兒到院子里曬曬。

    小家伙也跟在何遠身后，從屋子里跑出來，在他腳邊玩耍。

    何遠抱起小家伙，不顧它的掙扎，好好的香了一口。

    自從給它洗過澡后，小家伙毛絨絨，香噴噴的，可遭人喜歡了。

    何遠抱它的頻率直線上升，時不時就要sao擾它一下。

    又摸了小家伙一陣，直到它開始掙扎，何遠才把它放到地上，讓它自個兒去玩兒。

    看著小家伙在院子里撲騰，何遠拿出茶具，泡了壺茶。

    大冬天的，擼貓，泡茶，曬太陽。

    真舒服。

    自從上次聽到余鵬程那件事兒后，何遠就開始準備了。

    幫，是肯定要幫的。

    別的不說，這么多年的交情放在那里，何遠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余鵬程被這些事兒給壓垮。

    只是怎么幫，是個問題。

    直接給錢是不可能的。

    一個是何遠沒法解釋這筆錢是怎么來的。

    另一個則是，何遠不想以后跟他連朋友都沒得做。

    這種事兒實在是太常見了。

    所謂大恩即大仇。

    在中國人的世界里，經(jīng)常會請客吃飯。

    今天你請我一頓，明天我請你一頓，都是正常的人情往來。

    但如果兩個人經(jīng)常在一起，其中一個人一直請吃飯，而另一個人從來不回贈，那會怎么樣？

    總有一個人心里會不舒服。

    請客吃飯的人會想，嗨，你天天吃我的，蹭我的，都是靠著我活。沒有我，你連吃飯都吃不起。

    自然而然就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

    哪怕他沒有特意表現(xiàn)出來，但言行舉止當中，肯定會有這種意思。

    這也是為什么何遠小時候特別討厭住在親戚家。

    倒不是說別人虐待他，對他不好。

    而是那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

    同理，一直蹭飯的人，心里也不一定就是高興的。

    他可能內(nèi)心里面并不想去，因為自己根本還不起。

    但是對方又一直在邀請，盛情難卻之下，只能不得不硬著頭皮去赴宴。

    然后在那種尷尬的氛圍中坐如針氈。

    這也是為什么很多同窗發(fā)達之后，發(fā)起同學聚會，很多人都不想去的原因。

    從一開始，兩人的地位就處于一種不平等的位置上。

    施之者居高臨下，受之者心有戚戚。

    同樣，幫人也是一樣的道理。

    古人云，受人滴水之恩，自當涌泉相報。可是當你暫時拿不出涌泉，甚至滴水的時候，這個恩該怎么報？

    平時你給我個水果，我請你罐可樂，那都是小事，大家都能還得起。但要是真的幫了大忙，比如給錢買房，那怎么還？

    幾百萬的事兒啊，不是幾十塊。

    以鵬鵬的收入，不吃不喝也要十幾二十來年才能還上，這還沒算利息。

    如果還不上怎么辦？

    那就成仇人唄，成了仇人就不用還了。

    這就是為什么當年猶太人幫助了那么多人，但一旦出事兒，別人都在瘋狂的出賣他們。

    給的太多了，還不上。

    那你干脆去死吧。

    你死了我欠的那些東西就不用還了。

    很多時候人性就是那么黑暗。

    何遠不知道余鵬程是不是這種人，他也不打算去試探他。

    人，是試探不起的。

    何遠不希望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那些朋友，就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原因，搞的最后變成仇人。

    思來想去，鵬鵬現(xiàn)在最大的麻煩，就是收入來源了。

    他并不是很缺錢，他只是一旦發(fā)生變動，沒有了收入，就會陷入到那種困境中去。

    只要給他找到新的收入來源就好了。

    恰好，何遠以前在北京工作的時候，認識了不少圈內(nèi)的人。而這些人經(jīng)常會在自己的朋友圈里發(fā)布一些招聘信息，或者外包需求。

    何遠就看到過好幾次。

    鵬鵬有技術，但是缺乏人脈，何遠有人脈，更有關系。

    只要給他補上這塊短板就好了。

    至于為什么不直接給鵬鵬推送微信，那也很簡單。

    得來的東西太容易了，很容易被人當成是施舍。

    讓他自己去嘗試一下，自己去摸索摸索，才能讓他有成就感。

    就好像古代高風亮節(jié)的人，經(jīng)常會在幫人之后，隱居山林，或者舉家遠遷，避免見到對方之后，雙方都感到尷尬。

    何遠其實做的是一樣的事兒。

    解決了鵬鵬的事兒之后，何遠一下子放松下來。

    最近接二連三發(fā)生的事兒，讓他有些應接不暇。

    好像人到中年，就會承受很多壓力。

    上面的父母老了，身體容易出問題。

    下面的孩子出生了，餓的嗷嗷待哺。

    中間還有妻子，要結婚，要買房，要車子。

    還有同事之間的交往，朋友之間的人情，事業(yè)上面的壓力。

    一下子席卷而來。

    這讓何遠感到有些疲憊。

    讓何遠感到慶幸的是，這些事兒還沒有完全發(fā)生到他身上。

    他還能以一種相對理智的態(tài)度，去處理這些問題。

    要是全都發(fā)生到自己身上……

    簡直想都不敢想。

    一壺清茶喝完，何遠總算是緩過勁兒來了。

    這幾天一直往醫(yī)院跑，何遠也是有些夠嗆。

    剛回來沒多久，馬上又要跑去北京，讓作為死宅的他有些發(fā)麻。

    掐著手指算一算，自己離開北京的時候，還欠了好多頓飯。

    比如老程，比如苒苒，一直都說要請他們吃一頓。結果一直因為這樣那樣的事兒，沒能顧得上。

    這次回去一定要把欠下的飯給還了。

    至于其他人，何遠有些猶豫。

    其實有很多人，在北京的時候都很照顧何遠，只是何遠平時工作太忙，一直少有相聚。

    除了少部分人外，絕大多數(shù)人還是與人為善。

    畢竟大家出來工作，都是混口飯吃，哪兒有那么多利益糾葛。

    只是自己這次過去，主要是為了陪唐老，能不能抽出時間，還得到時候看情況。

    說完北京那頭，老家這頭也得顧忌一下。

    老宅子是暫時不能接客了，自己至少要出去一個星期。

    老黃那邊的事兒，也要盡快跟他聯(lián)系一下，把合作談下來。

    還有田蕊這個黏人的小妖精，幾天不能見面，估計她要悶死。

    哦對了，上次她說她媽好像在家，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他。

    自己還答應田蕊，要抽時間去見一下叔叔阿姨。

    一想到要去見田蕊父母，何遠這才真正的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