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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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柳輕心受傷,翎鈞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混蛋。 他表妹心慈,去給他們送年節(jié)美食,他們不知感恩,也就罷了,竟動手打她! 看來,他之前,縮減江南大營糧食供給這事兒,做的還是過于心慈手軟了,他就該,不顧沈老爺子交待,徹底截?cái)喙┙o,活活餓死那群畜生! 還有翎鈞。 也是個欠收拾的不靠譜家伙。 人不在,還勉強(qiáng)可以說,是力不能及,人在,怎還能讓這種事發(fā)生! “雪少爺?” 見向來和善的沈鴻雪,突然陰霾了臉色,孫興婆子不禁一愣。 平時,她并不是個多話的人。 今日,見了沈鴻雪,這般聒噪,也僅僅是因?yàn)椋瑲庥粲谛?,為她家夫人的遭遇不平?/br> “那傷了我表妹的人,你家老爺,怎么處置的?” 聽孫姓婆子喚自己,沈鴻雪才知自己失態(tài)。 忙安穩(wěn)了下心神,重又對她露出了笑容。 朱翎鈞,你可是親口跟我許諾,竭你平生之力,絕不讓我表妹委屈分毫,今日,若讓我知道,你對欺辱了我表妹的人,下手不夠狠辣,就休怪我,對你也不客氣了! 沈鴻雪這般想著,抓握韁繩的手,不自覺的緊了一些。 “說來奇怪?!?/br> “以我家老爺,平日里待夫人的仔細(xì),怎也該把那廝,剁碎了喂狗才是。” 孫姓婆子知翎鈞身份,自然不覺得,于他而言,一條人命,是多么不得了的東西。 “可你猜怎么著,雪少爺?” 提起翎鈞對那胖子的處置,孫姓婆子顯然有些難以接受。 或者說,在她看來,翎鈞的做法,全不夠補(bǔ)償她家夫人所遭的委屈。 “我家老爺,竟倒貼錢,把那廝送給了隔壁的顧掌柜!” “你說說,那顧掌柜,一個開山貨鋪的,能把那廝怎樣?” “讓人帶去山里,給狼群和熊瞎子當(dāng)誘餌么?!” 孫姓婆子不知顧落塵身份,不等于,沈鴻雪也不知道。 聽孫興婆子說,翎鈞是倒貼錢,把那打了柳輕心的惡徒,送給了顧落塵,沈鴻雪的心情,頓時,便自陰轉(zhuǎn)晴了。 官家手段,至多不過把人碎骨凌遲,再狠,必落人話柄。 但攝天門…… 想起坐落于天門山山頂?shù)?,攝天門圣堂,沈鴻雪的雞皮疙瘩,就驀地鼓了起來。 人皮地毯。 頭骨燭臺。 腿骨樂器。 以及,脊骨茶盞。 那是他僅去過一次,就再也不想踏足的地方。 雖然,他在那里,賺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你家老爺,許是有他自己的打算?!?/br> “只要你家夫人不覺得委屈,便由了他去罷?!?/br> 他就說,這翎鈞,該是個做事有分寸,知輕重的,縱是對他表妹厭倦了,也斷不該,在如今,沈柳兩家,還能給他幫襯的時候,置她于不顧。 還好,他沒怒火攻心的,直接跑去找翎鈞算賬。 沈老爺子說的沒錯。 他的性子,還是需要諸多磨礪。 何時,能山崩于前而不變色了,方才夠資格,被承認(rèn)為稱職商人。 需知世道無常,商賈身份低微卻擁有大量財(cái)富,總難免,會惹許多謀財(cái)之人惦記。 越多不舍,越容易讓人扼住咽喉。 越多在意,越容易讓在意之人,遭暗箭所傷。 孫姓婆子并不是個蠢人。 倘她當(dāng)真蠢極,柳輕心也不可能留她下來。 若說之前時候,她只是為她家夫人的遭遇不平,才失了冷靜,此時,聽了沈鴻雪提點(diǎn),她怎可能還不明白,錯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是奴婢糊涂,枉測主子心思了。” 聰明人總能懂得,錯了,就該誠懇認(rèn)錯,悉心改正,而非胡攪蠻纏,強(qiáng)調(diào)自己立場。 “謝雪少爺提點(diǎn)?!?/br> 孫姓婆子輕抿了下唇瓣,朝騎在馬上的沈鴻雪,謙恭的行了一禮。 不論她家老爺,以何種方式手段,處置那傷了她家夫人的惡徒,只要她家夫人不惱,她家老爺不怒,她家夫人的娘家人,沒表示不妥,這事兒,就必然有被那般處置的道理。 她只是個下人。 下人,自不可能有主子的眼界。 既然,沒有主子的眼界,又如何能明白,主子的用心? 與其自尋煩惱,長吁短嘆,不如好好做事,為她家夫人分憂,來的實(shí)在! …… 沈鴻雪進(jìn)門時,柳輕心正蹲在院子里,拎著半根牛腿骨,逗嗷嗚轉(zhuǎn)圈。 絳色的斗篷,將她本就白皙的皮膚,襯托得更加水潤晶瑩。 若無那微微腫起的臉頰和站在她旁邊,一臉寵溺笑意的翎鈞,這定是一副極好的美人冬趣圖。 沈鴻雪這般想著,故意輕咳了一聲。 抬頭。 目光遇上突然出現(xiàn)的沈鴻雪。 柳輕心稍稍滯愣了一下。 趁她滯愣,嗷嗚一個急轉(zhuǎn),側(cè)身躍起,搶走了她拎在手里的骨頭,然后,興高采烈的,鉆進(jìn)了旁邊的柴堆。 柳輕心沒想到,沈鴻雪會這么早來。 因?yàn)椋D月二十八那天,他剛告訴過她,沈家的過年規(guī)矩,是正月結(jié)束之前,不準(zhǔn)家中男丁出門。 今天,才正月初二罷? 柳輕心眨了眨眼,確定來人,當(dāng)真是沈鴻雪,才忙站起身,對他露出了淺笑。 用藥之后,她腫起的臉頰,已消了大半。 可……這尚未消掉的小半…… 沈鴻雪是個好人。 至少,對她,是十成十的好。 沈家老爺子,她的外公,也是個好人。 雖然,她一次都沒見過,但……從他對哱家的態(tài)度來看,對她,該也是十成十好的…… 她不想讓沈鴻雪誤會翎鈞,更不想,讓沈家老爺子為自己的境況擔(dān)憂。 可……有些事,若當(dāng)真告訴他們真相……他們,怕是要更擔(dān)心的才是…… “祖父讓我來給你送壓歲錢?!?/br> 沈鴻雪沒問,柳輕心的傷,是怎么來的。 他只是抿了下唇瓣,佯裝未見她臉頰微腫的,向她說明了來意。 他看得出,她心有為難。 他不舍她為難,所以,她不說,他便不問。 “她一嫁了人的,要什么壓歲錢!” “要給,也該是我給才是,怎好意思,讓老人家破費(fèi)!” 沈鴻雪的出現(xiàn),讓翎鈞也深感意外。 想到自己之前,曾向沈鴻雪保證,決不讓柳輕心遭半點(diǎn)兒委屈,如今,言猶在耳,就讓她腫了臉頰,這……實(shí)在是尷尬的很! “本打算,出了正月,攜輕心和常洛,去給老人家請安?!?/br> “老人家這般客氣,可讓我們這些當(dāng)晚輩的,多惶恐呢!” 對沈鴻雪,翎鈞未打算隱瞞。 一來,他的的確是待柳輕心極好,不將實(shí)情告他,他定會輾轉(zhuǎn)反側(cè)。 二來,他口風(fēng)極好。 三來,自己與柳輕心的事兒,還需賴他向沈家老爺子美言,隱瞞,并非誠意之舉。 “三爺打算,以什么樣的身份,進(jìn)沈家老宅?” 聽翎鈞說,要帶柳輕心和小寶前往沈家。 沈鴻雪稍稍擰了下眉。 沈家的門,永遠(yuǎn)都為柳輕心開著,她何時想回去,都會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兒里。 可翎鈞和小寶…… 一個,是壞了他表妹名節(jié),讓他表妹身份尷尬的混蛋。 一個,是讓他表妹遭了罪的小混蛋。 若不是怕他表妹心疼,他真是恨不得,每天把這兩個混蛋,都打上一頓才好! “聘禮和詔書,已在路上。” “不日即達(dá)沈家老宅。” 翎鈞知道,在柳輕心的問題上,沈家,遠(yuǎn)比柳家好說話的多。 正所謂,君子不立危墻,不因怒爭。 既然,有好說話,還做得了主的人存在,他何苦去招惹討好,那不好對付的? “沈家有女輕心,賢良淑德,恭孝仁善,聘為三皇子正妃,特以此詔?!?/br> 翎鈞是個處事謹(jǐn)慎的人。 像這種,會影響他和他家娘子未來的東西,他必然,要親自盯著內(nèi)務(wù)府起草完畢,封裝,才能安心的遣自己的心腹,一路跟著押送。 “出了正月,恰好是輕心嫁給我滿半個月,于皇家規(guī)矩,回門謝親的日子。” 經(jīng)翎鈞“指點(diǎn)”的這份詔書,措辭非常微妙。 它將柳輕心,定義為沈家之女,而非柳家之女,這樣一來,柳家對此事橫加阻攔的可能,就徹底不存在了,而且,沒有柳家的介入,柳輕心嫁過人的這事兒,也可以被徹底洗白。 沈家不會抗旨。 柳家不敢吭聲。 縱使哱家找事兒,說柳輕心是哱家兒媳,他也可以用“此輕心非彼輕心”為由,讓哱家無話可說。 帝王,總不希望封臣擁有過多兵力,之前,沒能阻止柳家與哱家聯(lián)姻,讓哱家擁有了擴(kuò)軍財(cái)力,已讓隆慶皇帝寢食難安了許久,如今,他在哱家和柳家決裂之時,“成功”說服沈家,把家中女兒嫁給自己為妻,隆慶皇帝,自不會給哱家機(jī)會,對此事,橫插一腳。 萬事俱備,只差東風(fēng)。 而現(xiàn)在,這“東風(fēng)”,就站在他面前,等他表態(tài)。 “常洛年幼,自然要與我們同行?!?/br> “昨日,我與輕心商議,讓他暫以義子身份出現(xiàn)?!?/br> “待明年,李代桃僵,將他年齡向下虛一歲,只道他是比尋常孩子長得快,也就罷了?!?/br> 翎鈞的態(tài)度,讓沈鴻雪非常滿意。 但滿意的同時,又忍不住滿心失落。 他能感覺,翎鈞,是真心愛惜他表妹,真心盼著她好的。 翎鈞愿給她的,是翎鈞能給的,最好的,所有的力所能及。 若為她好,他該成全。 “士農(nóng)工商,沈家,只列末等。” “輕心以商賈之女身份,入主王府,將來,可會遭人欺負(fù)?” 沈鴻雪知道,他是時候放手了。 可情已嗜心,放手,談何容易? “王府只她這一個主子?!?/br> “欺負(fù)她?” “誰敢?” 翎鈞知道,沈鴻雪答應(yīng)了。 從柳輕心失了幼年記憶,只將沈鴻雪當(dāng)親人的那一刻,他便已穩(wěn)cao勝券,只是,這一刻,他才真正可以放心品嘗,這只屬于他的勝利果實(shí)。 “昨日,我跟隔壁的顧掌柜,定了個新物件?!?/br> “將來,就將這物件,放到正堂里,讓府里下人輪班擦拭,以便他們能通曉事理,明白自己的身份。” 對翎鈞定制的“新物件”,沈鴻雪沒有半點(diǎn)兒興趣。 但翎鈞為柳輕心立威的心思,卻讓他自嘆不如。 “沈家會出嫁妝?!?/br> “但這些嫁妝,只由我表妹一人掌管,旁人不得插手。” 在這個推崇一夫多妻的時代,嫁妝,是女人的最大倚仗。 嫁妝越豐厚,女人越容易在夫家立足,越容易,在后院之爭中,占據(jù)有利地位。 “仆婦下人,平妻側(cè)室,有對她不敬者,需交她處置,死傷無怨?!?/br> 想起那差點(diǎn)害死了他表妹的丫鬟,翠兒,沈鴻雪縮在衣袖里的手,本能的捏成了硬拳。 那恩將仇報(bào)的女人,活該被做成人彘,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表哥真會開玩笑!” “主子處置下人,大可隨心所欲,敬與不敬,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兒?” 翎鈞笑著往沈鴻雪的身邊湊了湊,并趁機(jī),更換了自己對他的稱呼。 東風(fēng)已到,不用,才是傻子。 “之前,翎鈞也說了?!?/br> “王府里,只她這一個主子。” “你說的這平妻側(cè)室,她便是掘地三尺,也斷不可能挖得出一個來的。” 翎鈞對自己的稱呼,讓沈鴻雪覺得異常刺耳。 他不喜歡,當(dāng)然會選擇拒絕。 “你貴為皇子,對我這么個商賈,如此稱呼,豈不惹人笑話!” “以后,你還是直呼我名字就好!” 說罷,沈鴻雪稍稍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了站在距他幾步遠(yuǎn)處的柳輕心。 “現(xiàn)在,你心儀于她,自然對她百般嬌寵,事事縱容。” “但再貌美如花的女人,也終會有年老色衰之時?!?/br> “我不奢望,你一直將她視若珍寶,捧于掌心?!?/br> “我只盼,待將來,她榮華不再,你仍能不偏信旁聽小人毀傷,予她公平,許她善終。” 皇家自古多事端。 爭寵奪嫡樣樣全。 若無七巧玲瓏心。 縱有財(cái)帛善終難。 這話,是臨出門時,沈家老爺子,讓他轉(zhuǎn)告柳輕心的。 意在叮囑她,不要恃寵而驕,不要過分相信,皇家人的許諾。 但現(xiàn)在,他決定,將這些叮囑封存起來,讓它們,永不見天日。 柳輕心,他的表妹,只要開心幸福就好,剩下的事,就由他這“惡人”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