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李淵茹
書迷正在閱讀:戰(zhàn)國趙為王、戰(zhàn)國趙為帝、快穿之胭脂淚、老公,你好壞!、艷遇、配角要罷工、他財大器粗、晉上卿、夜心萬萬、逆天楚霸王
朱時澤離了成國公府正堂,被管家丑伯半押著回了西院。 這一路,他走的很慢。 他需要時間謀劃,怎能在不得罪德平伯府的情況下,繼續(xù)留在成國公府。 這一次,他謀劃有誤,著了朱應楨這小崽子的道兒,他認栽。 但下一次,下下一次,卻未必,還是他輸! 他院中客卿,曾在離京省親前,給他留了一句話。 他說,人可以輸,也可以一直輸,但只要最后一次贏了,之前的諸多敗局,就都會被一并抹去,不復被人提起。 朱時澤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名門世家,從來只講成王敗寇。 手段光明也好,陰損也罷,唯有最終勝者,才會被認為是正統(tǒng)。 換句話說,不管朱希忠現(xiàn)在以何種態(tài)度待他,只要最終,他能斗敗其他兄弟,承襲爵位,朱應楨,這讓他吃了諸多暗虧的小崽子,便不足為懼。 畢竟,自永樂年以后,孫承祖位這種事,就成了名門世家的禁忌。 雖然,律法并未明文規(guī)定,不允這種情況發(fā)生,但大家的心里都明白“行情”。 莫說只是成國公府這種,血脈疏遠的同姓國公府,便是當今圣上的胞弟,也未必敢,把規(guī)矩當兒戲。 帝王,不怒便罷,怒,便是覆巢之禍! 行至院門口,朱時澤停下了步子,轉(zhuǎn)身,客氣的向管家丑伯行了一禮,感謝他送自己回來的同時,也謝絕了他繼續(xù)跟隨。 管家丑伯受命,將朱時澤送回院子。 “送回”這個詞兒,看似簡單,意思卻可以有很多種。 送至院門,叫送回,送至房門,叫送回,送進屋里,也叫送回。 “老奴這就回去復命了,七少爺?!?/br> 丑伯能做到成國公府管家位置,自不會是個蠢人。 他客氣的朝朱時澤作了個揖,就停下了腳步。 宅院之爭,勝負難辨。 最聰明的人,未必,就會是最后勝者,開始輸了的人,也未必,就沒有東山再起機會。 他只是個管家,深知“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 成國公風頭正盛,年前時候,才代帝王巡郊,行祭祀之禮,他沒必要過早站隊,為了主子們的爭端,斷自己活路。 …… 朱時澤在院門口站了一會兒。 待想明白,自己該怎么做了,才緩步進了內(nèi)院。 像大多數(shù)名門望族一樣,德平伯府,只將自家女兒,當做締結(jié)聯(lián)盟關(guān)系的工具。 之前,德平伯李銘肯答應,將嫡女李淵茹,嫁給他做正妻,是因為他是成國公府嫡子,有望繼承爵位。 為了得到德平伯府的支持,他跟德平伯李銘許諾,若他能繼承成國公府爵位,定立下文書,將他與李氏嫡女所生的兒子,確認為爵位繼承人。 若他休妻再娶,他和李氏所生的兒子,便不能再被視為嫡子,也就不再具有,繼承爵位的權(quán)力。 介時,德平伯府定會收回,對他的所有幫助,甚至,將他置之死地。 若他不肯休妻,他的父親,朱希忠,則會將他逐出府門。 到那時,德平伯府自不可能,再在他這毫無價值的人身上,投入精力和財力。 如果沒什么意外,德平伯李銘,會讓他的正妻,李淵茹,與他和離,帶上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回德平伯府去。 這兩種結(jié)果,都是他不想接受,也不能接受的。 他不想失去所有。 辦法,只有一個。 讓他的正妻,李淵茹,在未被他休棄的情況下,死于“非命”。 依大明律,李淵茹于正妻之位亡故,其所生的子女,仍應被視為嫡出。 縱是三年之后,他再娶旁人為妻,那女人,也只能算是續(xù)弦,即便育有子女,繼承權(quán),也在他與李淵茹所生的,這兩個兒子之后。 他知道,只要,他對德平伯府的許諾不變,李銘根本不會在意,是不是死了一個嫡女。 若他去對李銘說明情況時,李銘表示,對他的許諾放心不下,他也可以跟他約定,三年之后,他續(xù)弦的正妻,還交德平伯府安排。 “淵茹?!?/br> 緩步進門,朱時澤面色不變的,喚了李淵茹一聲。 他們自成親至今,一直相敬如賓。 但也僅僅是,相敬如賓而已。 他不曾心儀于她,連誕育子嗣,都是為了履行承諾,不得已而為之。 “今天的事兒,成了么?” 見朱時澤進門,李淵茹忙快步上前。 朱應楨是當下,他們最急需除掉的對手,若不是有他從中作梗,此時的成國公府里,與朱時澤同輩的嫡出子女,至少,得折去半數(shù)。 用李淵茹的話說,朱應楨不死,他們大事難成。 “成了。” 朱時澤已打算除掉李淵茹,自不可能告訴她實話,讓他對自己有所提防。 “父親很生氣,已遣人去請家法?!?/br> 朱時澤一邊說著,一邊緩步走過李淵茹身邊,在桌子旁邊,坐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還沒開始打?” 聽朱時澤說,朱希忠只是遣人去請家法,并未執(zhí)行,李淵茹本能的擰了下眉,之前滿意于心的歡喜,也瞬間,消弭了干凈。 世間之事,最不可防備的變數(shù),叫人心。 只要家法不曾開始執(zhí)行,確切的說,朱應楨還沒被打死,他們的謀劃,都算不得完成。 “我急著回來,告訴你消息,怎有閑心,留在那里干等。” 見李淵茹面露不虞,朱時澤忙陪著笑,哄了她一句。 “你幫我取文房四寶來,我給岳父大人寫信報喜?!?/br> 李淵茹沒動。 她死死的盯著朱時澤,仿佛,要把他看出幾個窟窿來。 “你瞪我作甚!” “執(zhí)行家法這種事,得齊招內(nèi)院觀摩,以儆效尤,我便是待在那里干等,也不可能,讓家法執(zhí)行的更快半刻,何不趁著這工夫兒,給岳父大人把喜報寫了,也能省得待會兒,再跑一趟!” 說罷,見李淵茹仍站在原地,不肯移步,朱時澤不得不又編了一句瞎話騙她道,“你快些去把文房四寶取來,待寫好信,咱們還得往前院去呢,若是晚了,惹父親責備,豈不是給別人機會,挑咱們不是!” 李淵茹沒轉(zhuǎn)身出門。 相反,她緩步上前,在朱時澤的對面,坐了下來。 “你不用騙我了?!?/br> “那事兒沒成?!?/br> 李淵茹說的堅定鄭重。 就仿佛,對在正堂發(fā)生的事兒,她親眼所見,而非只是猜測一般。 “你被朱應楨反咬一口,為求自保,便將罪過悉數(shù)推到了我身上?!?/br> “國公責你于我和留在成國公府間,做一選擇?!?/br> “你不甘多年殷勤付諸流水,亦不敢賭,離開成國公府后,我父親還會待你如初?!?/br> “所以,你打算以我之死,成全你當日對我父親許諾?!?/br> 李淵茹沒有哭鬧,甚至,連臉色,都未改變分毫。 她非常平靜。 仿佛,自己會有今日之果,早在她意料之中。 “我可以成全你?!?/br> “但你需答應我,為我做兩件事?!?/br> 手握主動,便有話語權(quán)。 李淵茹以一種,聽似商量,實則不可拒絕的口氣,對朱時澤,提出了要求。 “你說。” 朱時澤沒有選擇。 名門世家,可不在乎子女生死,卻不能不在乎,家族名聲。 知謀劃敗露,他若不答應,李淵茹將事情鬧大,他必會被德平伯府和成國公府同時視為眼中之釘,朱時澤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硬著頭皮,跟李淵茹問起了要求的內(nèi)容。 “我死后,將我尸身入棺,送去城外,我的嫁妝莊子?!?/br> “頭七過后,再將我以嫡妻之禮入葬。” “那是我心喜之地,于人世最后光陰,我盼,能在那里安度?!?/br> 李淵茹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腰間荷包,從荷包里,取了一只瓷瓶出來,放到了朱時澤面前。 “我的嫁妝,交應塵打理,你續(xù)弦之妻與府中姨娘,不得擅動?!?/br> 李淵茹的目光,不自覺的自那瓷瓶上移開。 雖然,嘴上說著,愿自求死路,身體,卻還是有些不聽使喚。 聽李淵茹要求,竟是這般簡單,已做好準備,被她刁難的朱時澤,不禁一愣。 “只這兩個?” 在世家后院里生活的久了,就會習慣,遭人刁難。 此時,聽李淵茹,竟是以己之死,換這么兩個微不足道的成全,朱時澤本能的擰緊了眉頭。 直覺告訴他,這事兒,許沒聽起來這么簡單。 “只這兩個?!?/br> 李淵茹說的肯定,眸子里,水氣漸凝。 “好罷。” 成親多年,朱時澤從未見過李淵茹哭,此時突然見了,心下里,本能的,便生出了一絲愧疚。 對她的要求,也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在朱時澤的印象里,李淵茹是個對別人狠心,對自己絕情的女人。 像她這么一個,連自己初生的孩兒,都能毫不猶豫的舍棄,只為,將對手置之死地的女人,若非無奈,定不會在自己這逼她赴死的人面前,表露悲切。 “務記你今日許諾?!?/br> “若背誓,我縱化身厲鬼,也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李淵茹突然起身,情緒頗有些激動的,拿起桌上瓷瓶,拔開木塞,仰頭,一飲而盡。 咚。 空了的瓷瓶,被李淵茹重重的放回了桌上。 藥效甚烈。 此時的她,已面呈痛苦扭曲之狀,唇角,也溢出猩紅。 她試圖扶住桌面,讓自己能在死前,維持最起碼的體面,但在藥效的洗劫下,她的身體,已不再由己。 砰。 嬌軀墜地,引屋中微塵乍起,于自紙窗射入的午后日光里,上演了一出鐵血戎馬,爾爭我斗大戲。 朱時澤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 一種名為心痛的感覺,宛若決堤之水,奔涌而來。 他可以確定,他從未心儀于她。 她誣他摯愛之人,謀害嫡子,將其亂棍打死之時,他甚至想過,要讓她償命。 可現(xiàn)在,她死了,死的如此干脆,如此決絕…… 他為何,卻高興不起來? “你安心去吧?!?/br> “我應承你的,定言出必行?!?/br> 將瓷瓶撿起,把瓶底剩余的毒藥,倒入茶壺,往他之前倒的半滿的盞里,又添了些許茶水。 俯身,將已經(jīng)氣絕的李淵茹自地上抱起,朱時澤緩步走近床榻,將她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 他還有后半場的戲要演,無暇悲傷。 轉(zhuǎn)身臨行,朱時澤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了被他放在床榻上的李淵茹,覺得她這般躺著,有些不合常理,便又動手,拖過被子,幫她蓋上。 咚。 因動作過猛,朱時澤的衣袖,將李淵茹腰間的荷包帶了下來。 荷包墜地,發(fā)出一聲輕響。 朱時澤擰了下眉。 彎腰,將李淵茹墜地的荷包,撿了起來。 于理,女子掛于腰間的荷包,不會裝質(zhì)地堅硬的東西,之前,她自其中取出裝了毒藥的瓷瓶,已讓他訝異萬分,此時,聽其中,還有硬物,如何會不好奇? 我只是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不該存在的東西,莫讓這死女人,給我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朱時澤這般跟自己說服了一句,便動手,將李淵茹的荷包,打了開來。 入眼,是一顆拇指大的珠子。 這珠子,讓朱時澤覺得有些眼熟。 只是,為何會眼熟,他卻想不出來。 許是太常見了罷。 朱時澤這般想著,手,卻不自由自主的,將珠子取出,放進了自己的荷包。 將荷包系回李淵茹腰間,朱時澤又給她掩了下被子,確??雌饋?,沒什么不妥的了,便轉(zhuǎn)身出門。 “雙雀兒?!?/br> 出門,站定,朱時澤深吸口氣,調(diào)整好心情,朝下人房輕喚了一聲。 “在呢,老爺。” 雙雀兒應聲而出,態(tài)度恭敬的,朝朱時澤行了個禮。 “夫人睡了多久了?” 擰眉,跟雙雀兒問了一句,朱時澤像是對李淵茹“大白天睡覺”這事兒,頗有些不悅。 “回老爺?shù)脑?,一刻鐘前,奴婢去給夫人添茶的時候,她還醒著。” “想來,應剛睡下不久?!?/br> 雙雀兒低眉順目,對朱時澤問話,答得毫不拖泥帶水。 “你去將她喚醒,整理下儀容?!?/br> “告訴她,我有要事,需與她商議?!?/br> 朱時澤輕輕的點了點頭,跟雙雀兒吩咐了一句,便緩步移至院中,在石桌旁,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