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心有底線海天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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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無廣告! 尋常來說,臘月正月里死人,是件很晦氣的事情。 而這死了的人,又在頭七這天活過來,更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得著名門世家的一族之長答應(yīng),允其當(dāng)即搬回府里居住的。 有忌諱的,直接責(zé)其一院外出立府,余生不得入門,縱是不甚在意的,也得讓那死而復(fù)生的人,在外邊住上三年。 可成國公朱希忠,卻是因為有了“額外”目的,而當(dāng)即給了朱時澤命令,讓他早日將李淵茹接回府里休養(yǎng),并許諾,將籌備正月十五慶典的諸多事宜,交給他這一院cao辦。 “兒子這便去城外莊子,把這消息,告淵茹知曉,定讓她,感恩戴德的跟她父親告訴,府里,是如何厚待她的?!?/br> 朱時澤面色不變,彎腰,對成國公朱希忠,一拜到地。 李淵茹說的對,人要先在府里,得了旁人認可“死而復(fù)生”,才能再圖后事。 漂亮的話,誰都會說。 關(guān)鍵在于,哪句漂亮話,是成國公朱希忠愿意聽的,或者說,哪一句,是他認為,當(dāng)針對成國公府有益的。 德平伯李銘那只老狐貍,若真是那么容易,就與兩大公府,打個頭破血流,那他定早已于數(shù)年前,就被他的兄弟手足戲耍致死了,根本不可能活到今日。 而且,德平伯府里,有那許多嫡女嫡子,她李淵茹,可沒有那么大的價值,讓她的父親,與一個定國公府和英國公府反目,除非德平伯李銘看到了,他朱時澤這個女婿,是值得他這么做的。 雖然,話說的不甚好聽,但朱時澤,卻不得不承認,現(xiàn)在的他,的確一無所有,的確不值得,德平伯李銘,支付如此大的代價。 被人“稱量”價值,固然令人不爽,但在他看來,這,卻是他委屈了李淵茹。 她在他那般好,那般寄予厚望的,不惜身段,去個家名門,抄錄兵法書籍。 而他,卻于之前沉浸于府邸之爭,連建功立業(yè),都拋擲去了腦后。 成國公府,總共只有這么大。 爵位,也只有一個。 他縱是搶到了手里,也不可能讓兩個兒子同時繼承。 隆慶皇帝是個明君。 至少,于他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看,尚未有過,斬殺功臣或忌憚有人功高蓋主。 他與其在成國公府的宅院之爭里,搶這壓根就不夠分的未必可能,還不如,就憑自己本事,去南疆,為他們的兩個兒子,打下一片功德來,得帝王重新封賞,來得實在。 “淵茹這孩子,是個識禮懂事的。” “近些年,也為你生了兩個兒子,一個丫頭。” “我相信,她應(yīng)該知道,要如何跟她父親說明,之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成國公朱希忠輕輕地點了點頭,對朱時澤的說法,顯得非常滿意。 這孩子,總算是,又回到正路子上來了。 還好。 還不算晚。 尚未至而立之年。 若以他之前天分,現(xiàn)在奮起,至不惑之年,便有望,官居二品,甚至更高。 介時,不管他是不是把爵位傳給他,大明國,都會有他立足之地,南疆,都會有成國公府,至少半數(shù)兵權(quán)在握。 如今的魏國公府,已不足為懼。 他相信,只要他的這兒子,能好生抱住,三皇子朱翎鈞這棵大樹,并有所建樹,將來的南疆,便必然會是,成國公府一家獨大。 “我聽說,三殿下,給你送來了喜宴請柬,淵茹那孩子,也是三皇子妃給救活了的?” 想到自己費了諸多心力,也未能扯上關(guān)系的三皇子朱翎鈞,成國公朱希忠頗有些懊惱的,抿了下唇瓣。 他的這兒子,氣運總比旁人好。 若不是前幾年,犯了糊涂,那就至于,到了現(xiàn)在,還只是個五品的小將。 就像這三皇子,現(xiàn)如今,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鉆去其身邊兒的人物,他倒是好,什么都沒做,人家,就自己找上了門來! “回父親的話,之前時候,兒子,的確收到了三殿下的請柬?!?/br> “本是想著,嫡妻亡故,不便前往祝賀,然如今,淵茹得王妃妙手,回返陽世,這拜賀,便是于情于理,都少不得了?!?/br> “只是,這賀禮,卻當(dāng)真是,不知該如何準備,才算妥當(dāng)了?!?/br> 聽成國公朱希忠跟自己打探,與三皇子朱翎鈞的親疏,朱時澤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后,面露為難的抬頭,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瞧樣子,像是剛與成國公朱希忠的提醒下,才驀地想起,還有收到了三皇子府送來的婚宴請柬這么一回事。 “前些年,兒子曾因謀略和武比,與三殿下有些萍水交情?!?/br> “彼時輕狂,未籍著機會,與其更近一步?!?/br> “若以彼時交情,于其大婚之時,送匹好馬,想來,也不算小氣?!?/br> “可如今,王妃對淵茹有救命之恩,只備那般薄禮,卻就顯得,有些失禮了?!?/br> 說罷,朱時澤停頓了一下,抿了下唇瓣,像是欲言又止。 “救命之恩,只送匹馬,的確顯得我成國公府的嫡子,有些不懂禮數(shù)?!?/br> 得了朱時澤確認,知他的的確,是抱上了三皇子朱翎鈞這棵大樹,成國公朱希忠,便頓時笑得更燦爛了起來。 上前半步,親自將朱時澤從地上扶了起來,又使雙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跟淵茹那丫頭商議一下?!?/br> “她是德平伯府出身的嫡小姐,自幼,便得母親教訓(xùn)中饋之事,這些個人情往還,怎也比你個男子,顧慮的周全。” “三皇子于你,有知遇之恩,三皇子妃,又救了淵茹那丫頭性命。” “為父打算,將城外的一處莊子,送給他們做賀禮,你們出手,也莫太寒酸了?!?/br> 能縱橫朝堂數(shù)十年,輔佐兩代帝王,一直得倚重信任的成國公朱希忠,自有其過人之處。 就像這會兒,他說的冠冕堂皇,其目的,卻是昭然若揭,還讓人,無法拒絕。 一處燕京城外的莊子。 往少里說,也得值幾千兩銀子,若再加上,其間飼養(yǎng)的牲畜,種植的糧食,那價值,就更是可以,想加多少,就加多少。 但是,價值這種東西,往往與得失,密不可分。 三皇子府收了這份賀禮,便等同于,默許了成國公朱希忠,在其麾下,放下了一只“眼睛”。 而且,更讓他覺得膈應(yīng)的是,成國公朱希忠,還將這事兒,告訴給了他知道。 “兒子知道了?!?/br> “待跟淵茹商議過,定下贈禮后,還需煩父親驗看指點。” 朱時澤面色不變,態(tài)度謙遜的,對成國公朱希忠躬身行禮。 雖然,他對他父親的這做法,感到厭惡至極,不屑與之為伍,但為了李淵茹,能以“活人”的身份,順利的回到成國公府,為了他能順利的從成國公府離開,攜妻帶子的往南疆去建功立業(yè),他還是不得不選擇,強忍下心里的惡心,對他恭敬以待。 明槍易躲。 暗箭難防。 也罷,他知道了,總能盡早的,提醒他的恩人知道,讓其著手準備應(yīng)對。 盡管,這么做,有些不孝,但也總好過不忠不義! “去罷,早去早回。” “淵茹那丫頭,好歹也是德平伯府出身的嫡小姐,自幼嬌生慣養(yǎng)的。” “這么冷的天,在城外莊子里住,哪里受得了呢!” 見朱時澤沒對自己的打算,露出不悅神色,成國公朱希忠不禁喜上眉梢。 若放在以前,朱時澤定會在聽了他這般說話之后,面露惱怒。 但現(xiàn)在,他卻毫無所表。 果然,歲月才是最好的磨石,能搓平任何人身上,任何模樣的棱角。 名門世家,不需要憤世嫉俗的嫡子,尤其不需要,手握兵權(quán),還憤世嫉俗的嫡子! “多謝父親體恤?!?/br> 聽成國公朱希忠提到李淵茹,朱時澤的眸子,稍稍暗了一下。 這是威脅。 毫不掩飾的威脅。 不過,他不怕,確切的說是,他們,不怕。 砍頭不過頭點地,他朱時澤,雖不敢妄稱圣賢,但最基本的,禮義廉恥的,還是不曾忘的。 讓他為了區(qū)區(qū)利益,而將這些自幼便奉為至理的東西,棄之不顧,對自己的恩人,背信棄義,他做不到,他的柔兒,絕不會答應(yīng),而他們的孩子,他相信,受他的柔兒教訓(xùn),也決計不會是,長歪成這樣的人! 人都會犯錯。 之前,他也曾因為糊涂,荒唐了許多年。 但相較于犯錯,更可怕的是,不知錯和不改錯。 李淵茹“死而復(fù)生”之后,與他促膝長談了許久,他聽的很認真,對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也已完全想了通透。 加之,心里已沒有了“報仇”的心思作祟,此時的他,可以說是,已然恢復(fù)了數(shù)年之前的赤子之心,對競逐爵位承襲這事兒,徹底失去了興趣,對與成國公府里的,他的其他兄弟們周旋,也只打定了主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準備,把成國公朱希忠的打算,一五一十的告翎鈞知道,然后,跟柳輕心開誠布公的懇求,收他和李淵茹的兩個兒子為義子,女兒為義女。 一來,是為跟翎鈞表明他的態(tài)度。 二來,也是為了以防,他在與成國公朱希忠的對弈中落敗,還能給他和李淵茹的三個孩子,留下退路,或者說,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