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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乘龍佳婿在線閱讀 - 第三百一十六章 確實有問題!

第三百一十六章 確實有問題!

    去你娘的義軍……你們家都是義軍!

    朱二不由自主地被老咸魚拽著迎向那群“義軍”,手中的哨棒還被人扔了以示誠意的時候,他簡直是整個人都在哆嗦。如果他聽到過張壽對皇帝說的萬民洪流,此時此刻說不定會感同身受??杉幢銢]有,他還是覺得自己就如同怒濤之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傾覆。

    然而,老咸魚這一聲還真就是出乎意料的有效,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們的打扮,還是因為朱二那抱頭鼠竄似的動作實在是太能夠讓人安心,反正那些從行宮中氣勢洶洶沖出來的人們竟是特意繞過過了他們,這才沖向了那些被官府招募而來的亂哄哄人群。

    而老咸魚一直拽著朱二逆流而上來到行宮門口,他方才松了一口大氣,隨即張頭探腦,也不急著進去,而是直接叫嚷了一聲:“我是云河那小子的舅舅,為了他差點沒被外頭人攆得上天入地,我看到他到前面沖殺去了,你們有個能說話的人沒有?”

    朱二沒想到老咸魚直接一嗓子就把真實身份吐露了出來,正詫異時,門前就閃出了一個滿臉機靈勁的少年,上下朝他二人一打量,就喜出望外地迎上前:“叔爺,原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云河叔之前還念叨你來著,說您老人家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念叨個屁,還吉人……我差點沒被他這小子給連累死!被人攆得和條狗似的,最后不得不跳海求生,換成你試試?他做這么大事情之前,怎么不和我商量商量?”

    老咸魚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怒氣沖沖地罵了一句,見少年撓了撓頭嘿然一笑,他扭頭看見不遠處那混亂的戰(zhàn)況,立時沉下臉說道:“你們之前大概是占了出其不意的光,再加上大皇子隨行的人手不多,這才占了這行宮,挾持了他,現(xiàn)在看似占上風(fēng),但還是見好就收吧!”

    朱二忍不住暗自嗤笑。你把自己當什么了,說收手就收手,人家能聽你們的嗎?可他正這么想,讓他驚駭?shù)囊荒痪桶l(fā)生了,因為面前那少年幾乎想都不想就大聲叫道:“快快快,敲鑼,讓云河叔他們退回來堅守!”

    沒想到老咸魚還有這么大的影響力,朱二不由得嘆為觀止,但緊跟著他就意識到自己沒空去理會這些,先看看朱宜等人有沒有及時趕來那才要緊。他連忙轉(zhuǎn)過身使勁張望,隨著那一聲聲銅鑼催命似的響起,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不少臂扎白布的漢子人飛也似地跑了過來。

    在這人流之中,努力辨認的他終于找到了朱宜,只見人提著一把短斧,離開十幾步不緊不慢地吊在最后,像極了閑庭信步追擊敗軍的虎將。

    果不其然,當人快過來時,先到一步正在和老咸魚敘舊的冼云河看到來人,立刻面色一變,大聲吩咐道:“快,快進門,關(guān)門,關(guān)門!”

    “別關(guān)!”嚇了一跳的朱二慌忙阻止,隨即快步迎上前去。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和朱宜說話,就直接被朱宜一把拉到了身后。盡管身后那些被招募來的烏合之眾已然潰敗,許縣令雖說沒有被活捉,成功跑掉了,但此刻朱宜一個人面對一大群人,卻沒有露出分毫異色。

    雖說發(fā)武器的人大概是看他體格健壯,這才發(fā)給了他這柄短斧,但有了這樣?xùn)|西,他哪怕沒有萬人敵的氣概和本事,可眼前這些人,卻是還有自信能打一打的……

    前提是之前這些人成功闖進皇宮挾持大皇子,只是出其不意,趁虛而入,而且大皇子身邊的護衛(wèi)實在是太過無能……如果那位天潢貴胄身邊有高手還落得如此地步,那么,他此刻也許是羊入虎口。但歸根結(jié)底,二公子做出了選擇,他就不得不跟著。

    “二公子之前只是遭了池魚之殃,如果可以,希望我能帶他離開!”

    朱二原本才因為朱宜的出現(xiàn)而有了幾許底氣,此時聽到這話,他登時惱羞成怒地叫道:“我是要你來幫忙,不是要你來帶我走!大皇子害得我這么慘,我當然要找他算賬!再說……”

    說著朱二就突然回頭往后看,旋即不由分說地一把拽住朱宜,匆匆朝行宮大門跑了過去。而剛剛還在嘀咕這主仆倆到底是什么來歷的冼云河,往朱二身后一看,那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因為他赫然看見,殺過來的另一批人和之前那些烏合之眾不同,不少都提著明晃晃的刀劍。

    “關(guān)門,快關(guān)門!”

    隨著朱二拉著朱宜進了行宮,兩扇大門緊緊關(guān)上,緊跟著又有幾個壯漢合力下了鐵閂,隨即安放上了兩根碩大的抵門柱,整個行宮之中的氣氛頓時變得僵硬而凝滯。

    雖說和面前這些人都是一樣的短衣短衫力工打扮,但朱二卻知道自己和這里格格不入,而且留在這里也幫不上忙,因此他東張西望之后,突然就瞅準了老咸魚身邊那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他立刻松開了朱宜的手,大步走上前去。

    “大皇子在哪?”他直截了當?shù)貑柫艘痪?,隨即又補充道,“外頭那幫家伙肯定是打算先驅(qū)趕別人送死,然后趁勢攻進來,沒想到你們敢開門,被潰散的人群一沖,這才晚到一步,也沒了氣勢,可人家到底有那么多兵器!這時候正面廝殺也許是送人頭!”

    冼云河已經(jīng)從老咸魚那里大體知道了朱二是不知道從哪來的貴介公子——很可能還見過大皇子,甚至有些恩怨,這就進一步縮小了此人的來歷范圍??纱藭r聽到老咸魚口中不諳世事,單純到有些蠢的公子哥說出這話,他不禁有些意外。

    其實看到剛剛朱二和那個壯漢仆從的對話時,他也覺得人有點蠢……沒想到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最大軟肋。這圍墻和大門處布置的是他很信賴的幾個兄弟帶領(lǐng)的一批壯漢,但這些人只是有幾把力氣而已,并不是專業(yè)的看家護院出身,順風(fēng)仗還能打一打,攻堅戰(zhàn)嘛……

    因此,在最初的遲疑過后,他立刻先帶著朱二走遠了幾步,待看其他人正忙著守御,就連之前接待的那個少年也正在忙著運送各種東西,只有老咸魚和朱宜跟了過來,他就似笑非笑地問道:“二公子想見大皇子?”

    “怎么,你總不會告訴我,因為心懷怨恨,直接把大皇子殺了,又或者打得半死不活了吧?”雖說朱二對大皇子也沒有半點好感,恨不得這家伙越慘越好,但感情敵不過理智,他到底還知道要是大皇子死了,甭管人有何等大罪,那就不是風(fēng)波,而是禍事了。

    而他這個正好出現(xiàn)在此地的家伙,那就簡直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冼云河被朱二頂?shù)妹嫔⒆儯凵褚灿行╋h忽。可一看到旁邊老咸魚那狐疑的眼神,他知道瞞不過去,唯有強笑敷衍道:“那畢竟是龍子鳳孫,我們哪敢冒犯……”

    “都已經(jīng)挾持了,還不叫冒犯?”朱二不耐煩地挑了挑眉道,“事到如今,你就別裝糊涂了!只要你對我說清楚,未必沒有轉(zhuǎn)機。事后要是讓人發(fā)現(xiàn)大皇子成了豬頭,那才說不清!”

    冼云河猶豫了一下,最終嘆了口氣道:“之前大伙兒火冒三丈,所以難免有些沖動……唔,就是……就是有人揍了大皇子一頓!”

    此話一出,他原以為面前這位世家公子會遽然色變,沒想到人竟然眉飛色舞。

    朱二確實樂不可支,此時根本不加掩飾地表示出了自己的高興:“揍了一頓?打了哪?有沒有把他揍得鼻青臉腫?這個膽大的好漢是誰?干得漂亮啊,我早就想狠狠揍那家伙了,可惜只有我家……揍過!咳咳,其他人大多礙于大皇子那身份,頂多敢怒不敢言!”

    對于朱二這詭異的傾向,冼云河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正是區(qū)區(qū)在下動的手。”

    這句文縐縐的話還是他從戲文里學(xué)來的。話音剛落,他就只見面前這位年輕貴公子呵呵一笑,竟是沖他豎起了大拇指。雖說這種態(tài)度有些出乎意料,但他還是不禁對人產(chǎn)生了幾許認同,隨即就干笑道:“所以,大皇子眼下這樣子,只怕不太適合見人……”

    “算了,只要他真的被打成豬頭,我總歸能看到,也不急于一時。”

    朱二嘴上說得爽快,但面上卻流露出了幾許遺憾,隨即就若有所思地說:“不過,要是我不去見他,隔著門和他說幾句話,這總可以吧?不是我嚇唬你們,別看你們現(xiàn)在占住了滄州行宮,這是不能長久的??纯囱巯逻@樣子就知道了,人家遲早狗急跳墻!”

    “我又何嘗不知道?”冼云河聽到外頭已經(jīng)嚷嚷著云梯,一顆心也同樣提到了嗓子眼,一時竟也顧不得繼續(xù)敷衍面前這位公子哥了,“但開弓沒有回頭路了!”

    “我還不是一樣,被你這死老頭子舅舅坑得沒了回頭路?”

    朱二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老咸魚,繼而眼珠子一轉(zhuǎn)道:“別看外頭那些家伙不是官軍,但要是真的被喂飽了的家丁之類,反而不好對付。這樣吧,你找人帶我去見一見大皇子。我不進去,就隔著門對他說幾句,看看能不能利用他拖延一下時間?!?/br>
    冼云河有些猶豫,然而,考慮到人是自家舅舅帶來的,乃是早就到了滄州,一直都和舅舅混在一起,隨即倒霉地恰逢其會,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把皇帝的兒子狠狠揍了一頓,出了心頭惡氣,之前怒火中燒的他已然冷靜了下來。自忖自己闖下了滔天大禍,不可能幸免,可攻占行宮容易,收場卻難。振臂高呼一時爽,株連親友悔斷腸……這也不知道是要掉多少腦袋的事,他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后頭幾百人著想。

    只不過,多了個心眼的他又對老咸魚使了個眼色:“舅舅,你也陪二公子去吧?你年紀大了,這兒回頭打殺起來亂得很,您老人家多歇歇。”

    “呵……你是想讓我歇一輩子吧?”

    老咸魚沒好氣地瞄了外甥一眼:“你趕緊過去主持大局,換了小花生過來,否則我哪知道你把大皇子那個天潢貴胄藏在哪!”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朱二敏銳地捕捉到了花生兩個字,一顆心不禁狂跳了起來。

    對于奉旨教他練武的阿六,他是又愛又恨,愛的是阿六能夠教他很多投機取巧的法門,還常常很管用,恨的則是阿六只比他父兄的嚴格差一點兒。所以,阿六復(fù)述過的張壽曾經(jīng)在鄉(xiāng)下隨口所吟的那首打油詩,他是牢牢記在了心里?;ㄉ@兩個字……是巧合嗎?

    于是,等到冼云河答應(yīng)一聲匆匆而去,不多時,之前見過的那個機靈少年就匆匆跑來,二話不說在前頭帶路。意識到這就是老咸魚口中的小花生,朱二一面走一面東張西望,仿佛對這座行宮很好奇的模樣,還時不時與少年交談兩句。

    突然,他開口問道:“對了,老頭子剛剛叫你小花生?這名字怎么起的?難不成當初你出生的時候,四面八方開滿了花?”

    “開什么玩笑……我又不是牡丹仙子!”

    小花生忍不住笑了起來,壓根沒多想就斜睨了老咸魚一眼:“我從前叫水生,后來爹娘沒了,跟著叔爺過了一陣子,他就給我亂改名字,天天叫我小花生,以至于現(xiàn)在我那大名都沒人叫了!”

    “你小子懂什么?水生有什么好的,鄉(xiāng)土,俗!花生那可不得了,嘿,你是沒吃過……那真是又香又脆……咳咳,說那么多題外話干什么,趕緊去見大皇子,遲了說不定這行宮大門就被人打破了,到時候大家一鍋端,不分貴賤都得死!”

    朱二敏銳地注意到了老咸魚那猶如緊急勒馬似的岔開話題,心里已經(jīng)對自己此行的任務(wù)信心十足。毫無疑問,這條又老又皺味道又大的咸魚,確實有問題!

    然而,當小花生帶他來到了一處偏僻的院落,隨即指著一把掛著大鎖,但完沒人看守的門,輕聲說大皇子就在這里時,朱二還是有些震驚。這好像是柴房吧?那個在京城不可一世的大皇子,竟然被一幫泥腿子塞在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