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陽光灑滿了窗，零零星星透過幾縷，斑駁地投在柯余聲的眉眼上。

    謝盡華依舊在沉睡，今天反倒是柯余聲先醒的。他在愛人臉上輕吻，沒有驚動，又輕手輕腳地爬起來。

    他走到大廳，悄悄關(guān)上臥室的門，走到插座前頭，瞥見謝盡華的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又正巧趕上了一通電話，對方是謝忱。

    這兩個字，就像那日冰冷的目光。嘶，看著名字都瘆得慌！

    他猶豫一會兒，決定還是接了這通電話。

    謝忱兇是兇了點，到底是老丈人，終究是得勇敢面對的。

    “忱叔，是我。我順便給盡華請個假。”

    對面顯然愣怔了，幾秒后，才狐疑地問出聲：“什么情況？”

    柯余聲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沒事，昨晚有點激烈。”

    謝忱那邊騰地一陣叮叮咣咣，似乎是弄灑了什么東西，柯余聲幾乎能想象出他風風火火地掀桌拔槍瞄準自己的模樣，他弱弱把手機挪得遠些。

    “你小子對他做什么了！”幾乎喊破音了……忱叔真的超兇，吃了炮仗似的！

    “沒什么，他只是終于……肯卸下偽裝，用他真實的模樣對待我?！笨掠嗦暺届o地小聲說著，給小動物順毛一樣，溫柔極了。

    謝忱聞言，突然陷入沉默，許久，才問道：“他沒事？”謝忱的聲音分明是低沉而成熟的，卻微微打著顫，不是恐慌，而是激動。

    “他只是很累，今天讓他歇歇吧，我會照顧他?！笨掠嗦暿终嬲\。

    謝忱再次沉吟一忽兒，“我晚上去你那看看他，是在你家？”

    “對。嗯……”

    “你還有什么瞞著我？”聽出來柯余聲話里有話，好像還沒說完，對面的語氣忽然嚴厲如教導(dǎo)主任，還是發(fā)現(xiàn)了學(xué)生上課看閑書的教導(dǎo)主任。

    柯余聲吐吐舌頭，不顧謝忱看不見，語氣輕快些許，“唔，沒事，我只是怕他下回再報復(fù)回來?！?/br>
    謝忱吸口冷氣，他很懂，也知道柯余聲沒啥好話，不由自主吐槽道：“現(xiàn)在年輕人怎么就這么不檢點……得了，今天晚上，我六點到，吃什么我給帶，你給我照顧好盡華，不然你謝爺?shù)臉尶刹皇羌俚??！?/br>
    “懂，懂。那晚上麻煩謝爺給來個雞湯補補吧?！笨掠嗦暪吠茸铀频?。

    謝忱禁不住罵了一聲：“雞湯就雞湯，愛補誰補誰，你倆照顧好就行！沒別的！我一點都不擔心！”

    有人關(guān)心，真好啊。

    柯余聲忍著笑，好好好。謝先生們的脾氣都有點小傲嬌啊，這個屬性還蠻可愛。頂多相處累一點，倒也沒什么。

    傍晚，謝忱帶了一大鍋參雞湯上門造訪。放下打包盒后，他認真打量片刻柯余聲的屋子，行，風格簡約，干凈利落，家具啊書啊設(shè)備啊碼放得整整齊齊，也沒什么奇怪東西，沒看到什么奇怪愛好的東西，一轉(zhuǎn)頭，冰冷審視般的視線倏然變得溫暖而急切，尋找著謝盡華的身形。

    謝盡華剛從衛(wèi)生間洗過臉出來，臉和頭發(fā)還有點濕，就看到滿臉緊張兮兮的謝忱。

    謝忱這老警察眼睛毒啊，一眼就看見謝盡華沒遮住的脖子上的痕跡，紅紅艷艷真燦爛，他瞬間怒瞪柯余聲，意思“這就是你的好好照顧？看把人都啃花了！”

    柯余聲被盯著，忍著擦冷汗的沖動，不動聲色地拽拽自己襯衫領(lǐng)子，嚯，也有紅梅點點，以及牙印兒。

    ——那地方不可能是自己親的。謝忱心里似乎平衡些許。被咬了就咬回來嘛！

    他沉聲道：“盡華，小柯，你倆想好了？”

    “什么？”睡到中午起來吃過飯，轉(zhuǎn)頭又睡個下午覺還沒睡夠的謝盡華略有點反應(yīng)遲鈍。

    不就睡個覺，都睡傻了！是不是被這小子傳染了！

    謝忱無奈嘆氣道：“你倆就這么在一起？”

    柯余聲接茬：“我這么想的，還要看謝先生的意思。”

    當然是兩位謝先生。

    “沒什么不好的。”謝盡華含笑。

    謝忱沒什么可反駁的，只是想了想，翻個白眼，單純不待見柯余聲似的，對謝盡華依舊散發(fā)著老父親的慈愛。

    “行，都成年人了，我也不管你們。你們要能幸福，我這把老骨頭就湊合著。那什么，盡華，什么時候你回你們村子那看看，福利院的人挺想你的，前些年問得多，但我沒敢跟你說。又過去好些年，我琢磨著你該去看看了?！?/br>
    謝盡華眨眨眼睛，隨即搖頭，怨念地苦笑道：“呵，也就志愿者過來的時候好點，但后來聽說青蘭姐不見了……有找到嗎？畢竟我那時候才知道她失蹤，到今天都沒找到?！?/br>
    謝忱聽見這話，神色凝重，終究沉沉嘆息，好像是翻開本沉重的舊日記，落了一身灰和銹跡斑斑。

    “我在村子里的時候，九歲時沒了父母，是謝叔一直在資助我上學(xué)。那時候有一家志愿者協(xié)會，每兩年的假期，會招一批人到福利院，陪我們做活動，講解外面的世界，把一對一資助的信息完善?！敝x盡華向柯余聲解釋道，“青蘭姐是我上高一時來的，后來我以為是她回去了，才沒能再見到她。可直到我來到這座城，發(fā)生了那種事，在我情緒穩(wěn)定后，才被告知青蘭姐早就失蹤了，根本沒回來?！?/br>
    失蹤，人間蒸發(fā)，這事兒在十幾年前確實難查得很。

    “嗯，你說秦青蘭，她是咱們市的人，所以還在失蹤人口庫里，有……十八年了吧。他男朋友都放棄尋找，找別人結(jié)了婚，志愿者組織不想鬧不愉快，說也勸他們，這么多年了，就他爸媽還沒放棄，去過村子那土路跑了上百次，村里人都攔著不讓進，嫌他們讓自己村背鍋背罵名，說他女兒一定是覺得環(huán)境不好逃跑了，路上找了別人私奔。盡華，你回去可以明察暗訪一下，當做什么都不知道，觀察觀察。聽那邊說，村里人看陌生人和警察，不太配合，調(diào)查遲遲推不下去?！?/br>
    看來是希望渺茫。

    “這三個月，我會先做好近期工作的收尾和這件事情的準備，沒其他狀況，我九月盡快回村里去調(diào)查……你要不忙，就整理一些信息，幫我檢索?！爆F(xiàn)在的謝盡華腦子十分清醒，他拍拍身邊人的手背，儼然要把柯余聲使喚起來，真把人當手下人用。

    “都聽我家寶貝兒的！”

    謝忱冷漠地瞪了一眼柯余聲，“你倆夠了啊。案子有線索結(jié)果是最好的，然后交給宋隊那邊后續(xù)解決就成，他認識當年辦案的。另外呢，上回跟你提過，我這邊出國申請得拖到明年年初再批。我和盡華的護照十月左右能到手，你倆也可以準備著，做點出行準備，辦個簽證。”

    柯余聲倒不知道出國什么的，疑惑地看看謝盡華，突然揚揚嘴角，“出國？出國辦事，還可以順便結(jié)個婚……”

    “我不要結(jié)婚?！敝x盡華直截了當?shù)鼐芰恕?/br>
    柯余聲瞬間驚了，捂著胸口，“啊？難道你一直把我當炮友嘛？”

    “沒有。我不認為我們需要用婚姻維系與約束。”謝盡華低眉，好像想到了什么，幾不可查地嘆口氣。

    “這倒是。不過，嘿嘿，你還是我的親親寶貝兒！”

    謝忱攥著褲子褶，這倆，簡直沒眼看。

    “謝叔，出國的事情我會抽空安排的，就麻煩您幫著留一下護照。余聲，到時候一起辦簽證，出去見見珞姐，也就是謝叔的愛人，算是做個見證。關(guān)于青蘭姐，我還是想調(diào)查個水落石出?！?/br>
    謝忱點頭，指著小家子氣的柯余聲：“瞅瞅我們盡華的志氣，你跟著他，幫他好好干，啊，能抓住兇手我就認你做兒婿！”

    “嘿嘿，我爭取能幫上忙！”柯余聲露出張笑臉。

    謝忱帶來的雞湯味道不錯，咸淡適宜，香噴噴的，雞rou也鮮嫩多汁，據(jù)說是這邊做得最好的，不過依然油乎乎的。

    “吃得滿嘴油，擦擦?！敝x盡華遞餐巾紙過去，順手給謝忱也送了一張。

    “要謝先生幫我擦?！笨掠嗦暸e起了兩只手里沒吃完的雞翅，表示沒有手。

    柯余聲這臭小子居然當著老丈人撒嬌撒狗糧……謝忱胡亂擦擦嘴，裝作沒看見，“盡華，明天可別請假了，去安排好后續(xù)工作，你那活還不少?！?/br>
    “我會盡快的?！敝x盡華拿餐巾紙在柯余聲笑嘻嘻的臉上懟了懟，“吃完洗臉。怎么吃飯還像小孩子似的？”

    “太好吃了嘛……我以前都沒舍得吃過?！笨掠嗦暺财沧欤鋈晦D(zhuǎn)向謝忱，“不過忱叔你放心，雖然以前是過苦日子，現(xiàn)在咱有錢，我不會虧待謝先生的?！?/br>
    柯余聲是真有錢。謝盡華忍不住笑起來，“我又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公主，說什么虧待。過日子勤儉節(jié)約點是好習慣。”

    謝忱猛然覺得自己杵在這就是個電燈泡，決定吃完就跑路。但謝盡華臉上的溫和笑意是他從未敢想過的，昔日的青年，也有回來的一天。

    他突然想趕緊見一見妻子，把這樣的盡華帶給她看，看看他們曾擔心過的孩子，已經(jīng)找到了能彼此守護的他。雖然他還是有點嫌棄柯余聲，這家伙總像是個浪蕩的花花公子，還在網(wǎng)上做偷雞摸狗的事情……但既然能讓盡華敞開心扉，他總歸有些本事。念及此處，謝忱終于放松下來。

    吃過飯，柯余聲乖乖洗干凈手和臉，送走謝忱，轉(zhuǎn)身和謝盡華在床尾卿卿我我恩恩愛愛。

    “謝先生，明天你又要去上班了，我好舍不得呀。”

    “你要是想度蜜月，不差這幾天?！敝x盡華沒有推開撒嬌的人，身子微微一僵，笑著摟住他，“其實之前我就想讓你幫我找找，網(wǎng)上有沒有青蘭姐的信息，不過……這么多年的事，還真不一定。”

    “你準備回到村子里，重現(xiàn)真相？”柯余聲問，抱著謝盡華的肩膀，緩緩說著，又輕輕吻了吻，舍不得離開似的。

    謝盡華揉揉柯余聲湊過來的腦袋，忍著摩擦的瘙癢，努力說出聲，震得柯余聲嘴唇發(fā)癢。

    “我希望我可以還給她一個真相。你愿意幫我嗎？”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謝先生，有什么我能做的，我會認真跟著你，放心好了。”

    “我相信你，一直信你?！北徊涞眯陌W癢，謝盡華反去咬他的耳朵，“我要信你一輩子，你肯跟我一輩子？”

    “一輩子怎么夠。別說什么沒有永遠，謝先生——”柯余聲任他弄，輕聲笑道，“我就是要永遠愛你，誰也別想攔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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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到此結(jié)束。設(shè)定定時10.20發(fā)布，第二卷囤稿中，如數(shù)量充足將開更。

    （10.16留：等我?guī)滋?，第二部分有點腦殼疼，工作也開始了，11月繼續(xù)更吧。放心，沒有咕，只是習慣性屯文。一個月才寫了10章，還反復(fù)修修改改，就很莫得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