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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豫王府的小女官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早上張?zhí)m溪來正房請安,吳氏這才知道宋志遠(yuǎn)一大早又出去了,便帶著氣問道:“他一大早的飯也不吃,外面還下著雪,到底出去做什么?”

    張?zhí)m溪眼波流轉(zhuǎn)看了一邊端坐的宋甜一眼,想到昨夜宋志遠(yuǎn)說是宋甜讓他去自己那里問九鳳鈿的,當(dāng)下投桃報李,并不說宋志遠(yuǎn)是去給宋甜買頭面首飾了,笑盈盈道:“太太,老爺沒說,大概還是忙送黃太尉的事?!?/br>
    她比宋志遠(yuǎn)還大三歲,當(dāng)年對宋志遠(yuǎn)一見鐘情,這才帶著幾千兩銀子嫁進(jìn)了宋宅。

    誰知宋志遠(yuǎn)早有妻室,她只能做了妾室。

    后來宋志遠(yuǎn)把她的銀子掏得差不多了,又有了新歡,就難得再進(jìn)她的屋子了。

    昨夜若不是宋甜幫忙,宋志遠(yuǎn)又怎會想到去她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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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甜接收到了張?zhí)m溪的善意,抿嘴笑了。

    前世她從黃子文手中逃了回來,吳氏那樣害她,除了想昧了她的嫁妝,另外就是怕宋甜搶自己年幼兒子的家產(chǎn)。

    這一世,宋甜絕對不會讓吳氏有機會懷孕生子。

    宋甜眼波流轉(zhuǎn)看向吳氏,恰與吳氏四目相對。

    吳氏眼中的恨意一閃而沒,垂下眼簾,看著眼前的金邊白瓷碗,忖度道:宋甜這小蹄子瞧著不說話,誰知不叫的狗會咬人,須得想個法子,讓老爺不得不同意把她嫁給二郎……

    第5章 暗室之中鬼蜮伎倆   “爹爹既然……

    宋甜感受到了吳氏的怨恨,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她手刃過人渣,刺死過自己,再不是前世那個自小沒娘的怯懦小姑娘,還會怕吳氏這樣的陰毒婦人?

    宋甜沒事人一般起身走到一旁,用手撥弄花架上的一盆茂蘭,一邊聽著吳氏與張?zhí)m溪說話,一邊默默思索著。

    按照吳氏的性子,接下來必定會想辦法撮合宋甜與吳二郎,好把宋甜打發(fā)出去,讓吳家人財兩得。

    前世她是怎么躲過吳氏的坑陷的呢?

    這時候一陣高底繡鞋踩在地上的“咯咯”聲由遠(yuǎn)而近,接著便是元宵的聲音:“三姨娘過來了!”

    隨著門上錦簾被掀開,一溜寒風(fēng)吹了進(jìn)來,宋甜覺得有些冷,抬眼看去,卻見滿頭珠翠脂粉濃艷的魏霜兒正扶了丫鬟冬梅,在廊下磕鞋底上的雪泥,而冬梅手里還拎著落了雪的油紙傘。

    冬梅生得容貌俏麗,伶牙俐齒,是宋志遠(yuǎn)最寵愛的通房丫鬟。

    她一向心高氣傲,不大瞧得起宋甜這不受寵的大姑娘,因此看見了宋甜,也只做沒看到,扭過頭把傘遞給了元宵:“幫我放到那邊去?!?/br>
    魏霜兒一向消息靈通,早打聽到了昨夜之事,心中正不自在,進(jìn)來后給主母吳氏行了個禮,又和張?zhí)m溪打了個招呼,也不理會宋甜,自顧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丫鬟開始擺飯,宋甜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魏霜兒到底忍不得氣,瞅了宋甜一眼,見她自顧自喝粥,脂粉未施,卻天然美麗,心里更是忿忿,瞅見宋甜腕上戴著一對赤金蝦須鐲,當(dāng)下似笑非笑道:“大姑娘往日樸素得很,不愛那些金銀俗物,今日怎么戴了對金燦燦的蝦須鐲?”

    吳氏和張?zhí)m溪聞言,都看向宋甜,見她雪白左腕上果真戴著一對赤金蝦須鐲。

    張?zhí)m溪有些驚訝:吳氏那樣貪婪,早把先太太金氏留下的值錢物件都收起來了,居然還給宋甜留了對赤金蝦須鐲?

    吳氏也很驚訝,她不記得宋甜有這樣的出色首飾——宋甜生母留下的貴重一些的簪環(huán),都被她以替宋甜保管為名鎖到上房柜子里了。

    宋甜嘴角牽了牽——生母金氏去世時她才五歲,吳氏一進(jìn)門,就把她母親的嫁妝首飾全都收了起來,她手里哪里有像樣的首飾?

    這對赤金蝦須鐲,還是過年時去舅舅家拜年,舅母陳氏憐惜她只戴著幾朵花翠,看著熱鬧卻不貴重,特地從腕上取下套到她腕上的。

    想到這里,宋甜想起來了——前世過完上元節(jié)沒多久,她就到舅舅家做客去了。

    想到這里,宋甜微笑道:“這是過年時金家舅母賞我的?!?/br>
    吳氏聞言,心里一動,忙道:“不如——”

    “太太是想說,我已經(jīng)大了,以后不必幫我把首飾銀子都收起來了,對嗎?”宋甜打斷了吳氏的話,笑微微道,“謝謝太太!我知道了?!?/br>
    吳氏:“……”

    她想說的是“不如我?guī)湍闶掌饋怼薄?/br>
    可恨宋甜這丫頭,越長越刺頭,自己倒是被她將了一軍,不好再要那對赤金蝦須鐲了。

    也罷,以后再找機會吧!

    宋甜用銀調(diào)羹慢慢吃著粥,心里卻在想著前世之事。

    前世她被喚去繼母那里,一進(jìn)上房,卻見明間空蕩蕩的,只有吳二郎在里面坐著,當(dāng)下心里一激靈,忙退了出去。

    宋甜猜想到了繼母的意圖,便尋了個借口,到舅舅家做客去了。

    她舅舅金云澤在豫王府做校尉,家就在豫王府后巷。

    宋甜就是在舅舅家做客時,第二次見到了豫王。

    用罷早飯,宋甜帶了紫荊回東偏院去了。

    雖然宋志遠(yuǎn)從不提起,可宋甜知道她祖父其實是穿街走巷搖鈴賣老鼠藥蟑螂藥的藥販,人稱“毒藥宋”。

    因為煉制的毒餌頗有效驗,“毒藥宋”攢了一筆錢財,在宛州城里開了生藥鋪做起了生意,再不提當(dāng)年的舊事。

    前世宋甜還是在書房扒拉宋志遠(yuǎn)放舊書的箱子時找到家傳藥譜的。

    也許是胎里帶來,宋甜一向?qū)捴贫攫D很有興趣,也頗有天分,自己對著家傳藥譜閉門造車,倒是學(xué)會不少制毒的方子。

    她還對舊方進(jìn)行了改良,煉出的毒餌更加甜蜜芬芳,宋家的生藥鋪、綢緞鋪、絲線鋪和當(dāng)鋪都放著宋甜親手煉制的毒餌,以防鋪子里鬧起鼠患糟踐貨物。

    后來宋甜嫁入京城黃太尉府,黃連酷愛牡丹,可惜他養(yǎng)的牡丹花根老被蟲子咬斷,還是宋甜制出了毒汁灑在牡丹花根處,毒死了蟲子,救了黃連心愛的牡丹花。

    如今重活一次,宋甜不打算讓人知道自己會煉制毒餌了。

    回到東偏院,宋甜讓紫荊回屋歇著,自己呆在房里,按照記憶開始默寫藥方子。

    快中午時雪停了。

    張?zhí)m溪和魏霜兒正陪著吳氏在房里說話,宋志遠(yuǎn)從外面回來了,小廝宋槐提著個氈包跟在后面。

    宋志遠(yuǎn)一邊在張?zhí)m溪和魏霜兒的服侍下脫去斗篷,一邊吩咐中秋:“把宋槐拿來的氈包送到東偏院給大姐兒?!?/br>
    中秋口里答應(yīng)著,眼睛卻看向吳氏。

    吳氏看了魏霜兒一眼。

    因?qū)λ翁鸬暮?,魏霜兒暫時與吳氏成了盟友,她當(dāng)即會意,“嗤”了一聲,道:“老爺給大姑娘什么寶貝物件,還恁的藏著掖著不讓我們幾個瞅一瞅!”

    宋志遠(yuǎn)呵呵笑了,道:“我瞧著甜姐兒如今是大姑娘了,該添置些衣服首飾了,今日出去逛了逛,給她置辦了一套金頭面和一件大紅遍地金貂鼠皮襖,另外還有幾件上色襖裙。”

    “貂鼠皮襖?”魏霜兒聲音一下子拔高,“新的還是舊的?若是別家當(dāng)?shù)?,二三十兩銀子就夠了;若是新的,至少得五六十兩銀子吧?”

    宋志遠(yuǎn)難得給女兒買東西,自然要炫耀一番,得意洋洋道:“我給自己閨女買,能買舊的么?自然是嶄新的,足足花了六十兩銀子!”

    屋子里瞬間靜了下來——要知道,宋志遠(yuǎn)對女人尤其精明,只有女人貼他的,沒有他主動付出的。

    除了娶吳氏時給吳氏買了一件上好皮襖,他從未給別人置辦過皮襖——張?zhí)m溪有錢,自己拿出體己銀子買了件貂鼠皮襖;魏霜兒沒錢,穿的皮襖是宋家當(dāng)鋪里別人家當(dāng)?shù)呐f皮襖;他的獨生女宋甜爹不疼娘不愛,一向穿的是自己親手縫制的繡襖。

    魏霜兒心中又妒又恨,尖聲道:“老爺既給大姑娘買了,也該給我買一件才對——太太和二jiejie都有貂鼠皮襖,只有我沒有,穿著人家當(dāng)?shù)?,出門沒得被人嗤笑!”

    宋志遠(yuǎn)似沒聽見一般,連聲吩咐元宵:“快把我的貂鼠暖耳和紫羊絨鶴氅拿出來,今日知州江大人要帶著闔城大小官員去豫王府請見,我得穿得體面一些?!?/br>
    恰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硭翁鸬穆曇簦骸暗?,你若是去豫王府請見,別穿那件紫羊絨鶴氅?!?/br>
    門簾掀起,宋甜走了進(jìn)來。

    宋志遠(yuǎn)十分好奇:“為何不能穿?”

    宋甜微微一笑:“我聽舅舅說,豫王不喜歡紫色?!?/br>
    豫王最喜歡綠色,最討厭紫紅色。

    起初宋甜不知道,后來魂魄跟隨豫王時間久了,她才得知豫王之所以厭惡紫紅色,是因為永泰帝寵妃蕭貴妃最喜歡紫紅色。

    豫王生母端妃,生前與蕭貴妃勢同水火。

    前世豫王辭世不久,永泰帝因服用道士所煉丹藥崩逝,繼承皇位的正是蕭貴妃所出的韓王趙致。

    宋甜一直懷疑,給豫王下毒的豫王府長史蔡和春是韓王趙致的人。

    宋志遠(yuǎn)點頭道:“既然你舅舅這樣說了,那必定是真的?!?/br>
    宋甜的舅舅金云澤原在獨山衛(wèi)所當(dāng)差,如今被分派到豫王府做校尉,自然消息靈通些。

    宋志遠(yuǎn)扭頭吩咐元宵:“拿那件藏青緞面鶴氅吧!”

    宋甜這才屈膝福了福,笑容燦爛:“謝謝爹爹給我置辦頭面和皮襖?!?/br>
    宋志遠(yuǎn)難得送閨女禮物,見宋甜笑得開心,自己也不那么心疼花掉的銀子了:“你喜歡就好,以后想要什么首飾衣服就跟爹爹說?!?/br>
    女兒長大了,得好好打扮起來了,這就譬如種花需要施肥,做生意需要投入本錢,萬萬不可吝惜。

    吳氏一向把家里的財產(chǎn)看成是自己的私產(chǎn),本就因為宋志遠(yuǎn)為宋甜花了這許多銀子心疼,見宋志遠(yuǎn)還要大許愿心,實在是忍不住了,當(dāng)下道:“大姑娘小小年紀(jì),素凈雅致才是正理,何必打扮那么華麗,憑空添了幾分俗氣。”

    宋甜聽了,眨了眨眼睛,天真得很:“太太,我是爹爹的女兒,打扮華麗些,難道不是為了爹爹的臉面么?”

    她眼波流轉(zhuǎn)看了看在場的兩個姨娘,笑盈盈道:“就像姨娘們出去見客,滿頭珠翠渾身綾羅,也是爹爹的臉面呀!”

    宋甜看著張?zhí)m溪和魏霜兒,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魏霜兒粉臉憋的通紅,張了張嘴,到底不愿意承宋甜的人情,悻悻地扭開了臉。

    張?zhí)m溪接收到了,笑著開口道:“老爺也給我和三meimei一人買一副金頭面吧,每次太太帶我們見客,都顯得我們兩個可憐見的,也沒什么好首飾,到底老爺面上不好看?!?/br>
    宋志遠(yuǎn)雖然慳吝,卻好面子,聞言沉吟了一下道:“既如此,我讓銀樓送來兩副金頭面,你和霜兒一人一套吧!”

    魏霜兒聞言大喜,瞬間背叛了吳氏,喜孜孜上前奉承宋志遠(yuǎn):“多謝老爺!奴一直想要一套鑲嵌紅寶石的金頭面……”

    宋甜看向吳氏,見吳氏垂著眼簾,手指發(fā)白緊緊捏著帕子,顯見快要被活活氣死了,心里越發(fā)歡喜,笑瞇瞇道:“爹爹既然去豫王府,不如順路送我去舅舅家吧,舅舅家如今搬到了豫王府后巷。”

    前世她出嫁沒多久,舅舅就被豫王派到遼東衛(wèi)所了,舅母和表哥表嫂也跟著去了,此后山高水遠(yuǎn),再也未曾見過。

    宋志遠(yuǎn)正在想法子接近豫王,聞言當(dāng)即答應(yīng)了:“我讓小廝往金家送帖子。”

    他打量了宋甜一番,見她衣裙素雅,便道:“既然是走親戚,總得隆重些。你回房插戴上新頭面,穿上白綾襖和新置辦的翠藍(lán)緞裙,外面穿上新皮襖。我讓人備了馬車在角門外等你?!?/br>
    他是生意人,付出了銀子就想看到效果,給女兒買了首飾皮襖就想讓女兒穿戴出去炫耀,金校尉見了彼此面上也好看。

    宋甜笑得眼睛瞇成彎月亮,脆生生答了聲“是”,又向吳氏和兩位姨娘福了福,這才退了下去。

    吳氏氣得發(fā)昏,一口氣憋在那里,臉都青了。

    等眾人散去,她在羅漢床上坐定,抬手在小炕桌上拍了一下,恨恨道:“賤丫頭,給我生事,看我以后如何炮制你!”

    想到這一日宋志遠(yuǎn)就要花掉二三百兩銀子,吳氏恨不得長嘯一聲,拎起花瓶把宋志遠(yuǎn)的腦袋給砸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