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韓王妃忙扶著張嬤嬤坐起身,抬手抿了抿鬢發(fā),微笑著看著大步流星進入明間的趙致,柔聲道:“王爺回來了!” 見趙致眉開眼笑,滿臉喜氣,她又問道:“王爺有喜事?” 趙致在她身邊坐下,一邊舉手由丫鬟服侍著用香胰子洗手,一邊道:“明日一早會有好消息傳來,你就等著瞧吧!” 他派人跟蹤趙臻多日,終于發(fā)現(xiàn)了趙臻今夜的異常行蹤,安排下多重殺招,想那趙臻定然脫身不得,今夜便是趙臻殞命之時。 想到這里,趙致笑容加深,道:“我有些餓了,讓人送些宵夜來吧!” 韓王妃看向張嬤嬤:“你帶著人把宵夜拿過來?!?/br> 別人去她不放心。 張嬤嬤忙褔了福,答了聲“是”,退了下去。 韓王妃了解趙致的飲食習(xí)慣,安排的宵夜清淡美味,幾樣精致小菜,半碗碧粳米飯,一盅補湯。 趙致今日勞心勞力,體力消耗極大,難得地用了不少宵夜,連那盅補湯也全喝了。 用罷宵夜,趙致又安撫了韓王妃一會兒,便道:“我睡覺打鼾,影響你休息,我還是到書房歇著吧!” 韓王妃笑容溫軟:“去吧!” 趙致離開沒多久,張嬤嬤派去打探的小丫鬟就跑了回來:“啟稟王妃,王爺去了紅梅閣?!?/br> 韓王妃臉上的笑意早不見了。 紅梅閣住著定國公長子沈剛送趙致的女人,京城名妓鄭銀翹。 不知過了多久,韓王妃嘆了口氣:“隨他去吧,我也該歇息了。” 朦朦朧朧睡到半夜,韓王妃被張嬤嬤叫醒了:“王妃,王……王爺出事了!” 韓王妃乘坐著過肩輿來到了紅梅閣,扶著張嬤嬤和嚴女官的手進去,卻見房內(nèi)亮堂堂的,趙致精赤身子躺在床上,身下一灘血水。 床架上吊死了一個女人,正是鄭銀翹;床尾也吊著一個光身子女人,卻不認得是誰。 她一下子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韓王妃幽幽醒轉(zhuǎn),聽得有男聲在隔壁說話,忙側(cè)耳傾聽,發(fā)現(xiàn)是大太監(jiān)黃連在和太醫(yī)說話。 “確定是脫陽之癥么?” “太尉,王爺酒色過度,腎水竭虛,太極邪火聚于欲海,又服用了虎狼之藥,夜御二女,唉!” “我這就回宮稟報陛下,貴妃娘娘臥病,還不知此事呢!” 韓王妃再次暈了過去。 第95章 圖窮匕見各自安排 至于她…… 松風(fēng)堂明間內(nèi)點著燭臺。 隨著竹簾外的光線漸漸明亮, 室內(nèi)的燭光變得黯淡起來。 趙臻端坐在黃花梨木方桌旁,手邊放著一盞濃茶。 一夜未睡,他也只是眼下略有些青暈, 眼睛依舊明亮,年輕的肌膚依舊泛著光暈。 終于有人送來了趙臻等待的消息:“啟稟王爺,韓王昨夜暴斃?!?/br> 趙臻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退下吧!” 宋甜給他的毒藥, 他交給手下的能人,加入了別的成分, 若是服下,死因便是縱欲過度, 其它什么都驗不出來。 權(quán)力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昨夜若不是宋甜提醒他, 讓他乘坐那輛馬車, 說不定今早活下來的人就是趙致了,而他則會帶著一個不光彩的名聲死去。 來報信的人輕手輕腳退了下去。 趙臻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品味著茶液苦澀之后的回甘,并未有回房歇息之意。 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忙。 過了一會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接著便是藍冠之的聲音:“王爺!” 小廝撩開門簾。 藍冠之昂首進來, 笑吟吟向趙臻拱手行禮:“王爺,藍某幸不辱使命!” 趙臻原本緊繃的臉, 瞬間放松了下來:“坐下喝點茶, 我讓人送上早飯, 你我一起用?!?/br> 藍冠之答應(yīng)了一聲, 笑嘻嘻道:“王爺,我得先用香胰子洗洗手臉!” 趙臻就著燭光看去,發(fā)現(xiàn)藍冠之臉上尚有血跡, 當(dāng)下笑了,吩咐人送來熱水、手巾和香胰子,服侍藍冠之清洗手臉。 藍冠之洗罷手臉過來,見早飯已經(jīng)在方桌上擺好,很是豐盛,當(dāng)下便伸手先拿了一個小包子塞進口中:“忙了大半夜,我快給活活餓死了!” 趙臻親自遞給他一雙銀箸:“用箸吃吧!” 藍冠之把包子咽了下去,這才道:“王爺,您和以前真不一樣了?!?/br> 趙臻挑眉看他。 藍冠之又吃了一個小包子,這才道:“若是先前,我這樣滿身血腥進來,你必定會讓小廝把我弄走洗剝干凈換上潔凈衣物,才會讓我再回來,如今您沒以前那樣瞎講究了?!?/br> 趙臻微笑起來,過了一會兒方道:“我也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br> 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的血雨腥風(fēng)之后,他先前的許多矯情毛病如今都沒了。 藍冠之先填了個半飽,這才道:“昨夜我?guī)Я巳藲⑷胛嗤┬苯?,那些人到最后,全都自殺了,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我按照你的吩咐,接著就去了柳條街暗中扈衛(wèi)宋宅。宋宅倒是靜悄悄的,這一夜未曾受到sao擾?!?/br> 趙臻用銀湯匙舀了些粥吃了,這才道:“你繼續(xù)安排人保護宋宅,她或者宋大人若是出門,就讓人喬裝跟隨?!?/br> 如今正是特別時期,他不得不小心謹慎,保護好宋甜。 藍冠之答應(yīng)了一聲,又補充道:“王爺,您就放心吧!” 用罷早飯,趙臻洗漱一番,這才回房睡下了。 黃連安撫韓王妃良久,又安排太醫(yī)給韓王妃看脈息,確定韓王妃無礙,這才回去向永泰帝覆命。 永泰帝跌坐在寶榻上,臉色蒼白,聽黃連回稟完,這才啞聲道:“確定致兒不是中毒?” 黃連斟酌著語句道:“啟稟陛下,據(jù)太醫(yī)院何正奇、榮域之兩位太醫(yī)的檢驗,韓王的死因乃是脫陽之癥?!?/br> 永泰帝拿起太醫(yī)何正奇呈上的醫(yī)案——“酒色過度,腎水竭虛,太極邪火聚于欲海,又服用了虎狼之藥,夜御二女,精盡血出,脫陽而亡”。 他的眼淚流了出來,低聲道:“封鎖消息,別讓貴妃知道?!?/br> 永泰帝一直都知道,他這個兒子好色,可他一直覺得,少年人哪有不好色的,等過了那個血氣方剛的年紀就好了,就會清心寡欲專心做事了。 誰知趙致永遠不會活到清心寡欲的年紀了…… 黃連答了聲“是”,退下前覷了永泰帝一眼,眼睛瞬間睜大——永泰帝居然一夜白頭! 昨夜命他出宮前往韓王府時,永泰帝還是滿頭烏發(fā),瞧著氣色還不錯。 不過一夜之間,永泰帝居然就白了頭! 原來韓王的死,對永泰帝的打擊居然這么大! 退出御書房后,黃連立在廊上,望著廊外的月桂樹,一時有些怔忡——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無論做什么事都要深思熟慮,不可輕舉妄動。 他計議已定,正要離開,忽然聽到一聲壓抑的慟哭從御書房里傳來。 是永泰帝的聲音。 黃連半日未動,最后搖了搖頭,慢慢離開了。 永泰帝正歪在寶榻上假寐,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中間夾雜著撕心裂肺的哭聲——是蕭貴妃的聲音! 她還是知道了。 永泰帝心臟一陣蹙縮,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他忙扶著小太監(jiān)的手坐起,等著蕭貴妃進來。 蕭貴妃沖了進來,撞進了永泰帝懷中,差點把他撞倒:“三哥哥,我們的致兒他,他去了呀!到底是誰害死他的?一定是趙臻!對,一定是趙臻!三哥哥,你要為致兒報仇??!三哥哥!三哥哥啊—— 永泰帝用力抱著蕭貴妃,柔聲撫慰著:“你放心,我一定會為致兒報仇的?!?/br> 蕭貴妃頭發(fā)散亂,滿臉淚痕,嗚咽著道:“定是趙臻那討債鬼害的,致兒沒了,他是唯一的得利者,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永泰帝擁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喃喃道:“你放心,我不會放過兇手的,我會為咱們的致兒報仇的……” 把蕭貴妃哄睡之后,永泰帝坐在寶榻上,默默想著心事,一直到小太監(jiān)進來通稟:“啟稟陛下,錦衣衛(wèi)指揮使葉襄葉大人到!” 永泰帝低聲道:“讓他去偏殿候著。” 約莫一盞茶工夫后,永泰帝去了偏殿。 候在偏殿的葉襄忙行禮迎接。 永泰帝把昨夜韓王府發(fā)生的事情簡單說了,然后吩咐道:“朕給你十天時間,調(diào)查出韓王之死真相,務(wù)必抓住真兇,以慰韓王在天之靈?!?/br> 葉襄恭謹?shù)卮鹆寺暋笆恰保戎捞┑劢酉聛淼姆愿馈?/br> 永泰帝沉吟了一下,忽然問道:“昨夜趙臻在做什么?” 錦衣衛(wèi)按照他的吩咐,這幾年一直在監(jiān)視趙臻。 葉襄是永泰帝的親信,猜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早已準(zhǔn)備好了答案,當(dāng)下就開始敘述:“……亥時三刻,豫王離開豫王府,前往柳條街宋宅,自宋宅后門進入,一直到將近子時才乘坐馬車離開宋宅;子時初刻,豫王一行人行至梧桐斜街,受到刺客襲擊,豫王馬車逃出重圍,回到豫王府,一夜未出?!?/br> 永泰帝閉上了眼睛,身子靠回寶椅中,過了一會兒方道:“查探韓王死因時,以豫王為主?!?/br> 葉襄答了聲“是”。 永泰帝又吩咐道:“繼續(xù)派人監(jiān)視豫王府,另外宋宅也派人看起來?!?/br> 葉襄退下后,永泰帝命人叫來黃連,吩咐道:“朕記得致兒有一個庶長子,養(yǎng)在王妃膝下,你去一趟韓王府,把這個孩子連帶他的奶娘丫鬟都帶進宮吧!” 趙臻是不是想著趙致死了,就該輪到他繼承皇位了? 呵呵! 想得美! 他寧愿隔代讓皇孫繼承,也不會便宜趙臻這個狠毒殺兄的餓狼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