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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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下人都勸阻不及,只能等他們騎馬回來。 幸好半個時辰過后,兩人便回來了。只見涂彥的左臉顴骨青了一塊,梳的一絲不茍的發(fā)髻也墜下幾縷發(fā)絲,下了馬后左腿走路還有些瘸。 隨從問他出什么事了,他膽怯的掃了蕭旭一眼,只說是剛才不小心從馬上滑了下來,腿腳就是磕破了皮,不打緊。 孟珧吩咐小廝快去拿跌打損傷藥過來。涂彥一瘸一瘸地走到她跟前,嘆氣道:“孟小姐,實在是抱歉,小生仔細想過,你我二人終究還是有緣無分啊。” 孟珧有些詫異的看著他,然后點頭干笑。她們二人之間有什么嗎?什么叫有緣無分,她倆那稀薄的緣分也能叫緣分?不管怎樣,麻煩的事似乎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省去她不少口舌。 “并非是小生嫌棄你,實在是小生之前背信棄義在先,如今也不能厚著臉皮懇請孟小姐再續(xù)前緣。以后你我二人就如同兄妹一般,孟小姐有任何難事都可以找小生商量。”涂彥面容顫抖著,說著拉清關(guān)系的話。 這涂彥讀的戲本子也多,他此前已經(jīng)把中間愛恨情仇的流程腦補完,然后直接跳到了有情人終成兄妹的結(jié)局。 蕭旭在一旁摸著馬聽著,轉(zhuǎn)頭輕哼一聲。 涂彥渾身一緊,連忙又作了一揖,然后文質(zhì)彬彬的爬上馬背告辭離開。 出門之后,涂彥的隨從若是細心一點,就可以看見他們主子眼里就包著淚。 涂彥騎著馬慢慢回家,心里不是個滋味。兇殘,從軍營出來的人真是兇殘,那少年眼神里的殺氣真是嚇的他想轉(zhuǎn)頭就跑。不想讓他姨母改嫁可以好好商量的嘛,用的著把自己撞下馬,還威脅道不準說實話,和他姨母保持距離么。 想著想著,涂彥眼中的熱淚便迎風灑下,孟小姐那么溫柔的一個女子,怎么會有這么兇殘的外甥。就算是上天注定的緣分,他也沒命消受啊。 自此以后,涂彥這廝算是消停了,沒有再親自到孟珧府上拜訪,頂多是差下人來帶幾句話。但蕭旭卻比往日回的更勤快,每次停的時間短,卻還帶了不少東西。以前都是送些花,這會兒除了花,還送來一摞摞用錦盒裝的禮物。 孟珧本想拒絕,但蕭旭執(zhí)意讓她收下,不愿收就丟到街邊去。孟珧想著,反正這些禮物也都是出自侯府的錢,這些蕭侯府每年也橫征暴斂了不少錢,于是就不客氣的都收下了。一些喜歡的就留下,其他一些貴而無用的東西索性都當了折成金條,還有些就直接賞給下人們了。 劉婆婆這些天看著這些送來的禮物,面色卻越發(fā)不好看。一日,小荷正摸著手腕上新得的翡翠鐲子高興著,劉婆婆過來悄悄問道,“少爺又送東西來了?” 小荷點點頭,把手腕露出去給她瞧,“這是夫人剛剛賞我的?!?/br> 劉婆婆盯著那價值不菲的鐲子,念叨著:“若是孝敬長輩,應(yīng)該送些補品藥材,綢緞手串什么的,你看看少爺平日送來些什么,以前是現(xiàn)采的鮮花,現(xiàn)在珠釵首飾,胭脂香粉……” 小荷輕聲嚷道:“婆婆,我們夫人年紀也不老,就不興梳妝打扮,擦擦胭脂了?” 劉婆婆:“倒不是這個意思,依老身看吶,這些東西都是拿來討好小姑娘的。再者,你見過哪個大小伙子隔不幾天就往家跑的,就算是親娘,也都是孝順親娘的少,出去和朋友玩樂的多?!?/br> 小荷:“少爺對咱們夫人好,怎么您老還不高興?” 人老眼力尖,劉婆婆低聲說道:“你平日里幾乎跟夫人寸步不離,你細細想想,少爺每次看夫人那眼神是怎樣的……” 小荷突然明白過來劉婆婆暗指的什么,她細細想來也覺得有些不對,嘴上卻只說道:“少爺是夫人看著長大的,應(yīng)該不會對夫人有那種心思吧?!?/br> 劉婆婆點頭,“不是最好,若要真是了,總會被人描成一樁丑事?!?/br> 人言可畏,像那些未婚先孕,紅杏出墻的女子,一個個被人戳脊梁骨都能戳死。寡婦要是和年輕后生傳出些事來,也是要被人指摘。這安穩(wěn)的日子總歸得來不易,可別再鬧出什么事。 次日晨間梳妝時,小荷隨口閑話道,“這涂公子可也真是,突然就不來了?!?/br> 孟珧:“涂公子是外男,怎么能總上咱們家來?!?/br> 小荷目光閃爍:“可若真說起來,少爺如今也是外姓男子,總這么大搖大擺的過來,鄰里街坊也會說閑話的呀。” 第33章 孟珧聽了倒是連連贊同,“我也覺得有些不妥,但是我不敢直說啊。他現(xiàn)在還認這個家,怎么好說不讓他來。他要是再鬧脾氣,搞不好蕭家人還會針對咱們。” 小荷點頭稱是,她們還有個惹不起的蕭家呢。 孟珧:“等過個一兩年他娶妻生子,在蕭家那邊安定了,就慢慢忘了這兒了?!?/br> 小荷慢慢給孟珧梳著頭發(fā),說道:“娶妻生子怕是還早這呢,少爺現(xiàn)在心里記掛著的也只有夫人?!?/br> 孟珧目光微微怔住,小荷今天一直話里有話,她又不是個傻的,自然也猜到了什么意思。她長嘆一口氣,淡淡道:“別多想了?!?/br> 蕭旭這些天送來許多釵環(huán)首飾,梳妝臺上都快擱不下。孟珧拿過一個新的藕荷色錦盒,里面是一根白玉簪子。她細細一看,發(fā)覺這簪子上面刻的是一對鴛鴦,臉上有一瞬失色。 她把簪子放回,蓋上盒子,“這孩子也真是隨意,東西看也不看就亂送?!?/br> 小荷心道,這些首飾個個精心包裝,怎么會是隨手淘來的,少爺人也都這么大了,難道會不知道鴛鴦是什么意思。經(jīng)上次劉婆婆提醒,她越發(fā)覺得少爺對夫人的心思昭然若揭了。 她偷偷瞟著孟珧,只見孟珧面色依舊如常,也不知是何感想。 軍營里,練武場上,兩個少年輪著紅纓槍打斗。 蔣勉一邊打一邊還帶些涎皮的笑道:“恭喜啊兄弟,聽說蕭候要給你定親了?!?/br> 蕭旭劍眉一低,反手一揮,直接把對手的紅纓槍打斷了。 蔣勉被震的虎口發(fā)麻,丟下斷槍,“你怎么又生氣了,不想定親退掉不就完了?!?/br> 軍營里前幾日就傳著,蕭氏少主要和蕭侯爺?shù)男母箰蹖⑷~威的獨女定親,眾位將士都盼著喝喜酒。不過少主脾氣犟還沒答應(yīng),蕭侯爺這邊,貌似還正在做思想工作。 蔣勉揉了揉手腕,擠眉笑了笑,“兄弟,我看你這么愛往家里跑,家里一定有你鐘意的女子對不對?” 蕭旭扔了槍,反問道:“你怎么知道?” 蔣勉神色得意:“那是當然,我這么有眼力界的一個人哪能看不出來。哎,你是不是喜歡小荷那丫頭。” 蕭旭無語,暗暗白了他一眼。 蔣勉摸摸頭:“那就是小杏?” 蕭旭甩也不甩他一眼,扭頭就往營帳走。 蔣勉在后面跟著,翻著眼睛思考,他的推斷居然出錯了,不是小荷也不是小杏那會是誰?他家的女子還有誰,還有個劉婆婆,哦不對,劉婆婆應(yīng)該不算數(shù)。 蔣勉突然走近,悄聲問道:“你,你該不會是喜歡孟jiejie?” 蕭旭看了他幾眼,神情似是默認了。 蔣勉吞了吞口水,默默消化眼前的事實。好在他雖年紀輕輕,也見過大世面,絕沒有什么迂腐刻板的想法。孟珧也就大蕭旭六七歲,他倆也沒什么血緣關(guān)系,日久生情也很正常,一切都很正常。仔細想想蕭旭從很久以前就護她護的緊,他還傻呆呆的以為是母子親情…… 蔣勉喃喃說道:“喜歡就喜歡吧,你姨母是個好女人,長得還那么漂亮,別說別人,就連我看久了都心猿……?!?/br> 蕭旭側(cè)頭冷冷的盯了他一眼,仿佛他是個要死的人。 蔣勉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說錯話,連忙后退一步,結(jié)巴道:“……所以……所以你們倆……挺般配的?!?/br> 蕭旭這才面色轉(zhuǎn)晴,蔣勉在旁邊吞著唾沫不敢再亂說話,偷偷在心底給兄弟吶喊助威了一番。 深秋的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洛城幾條街上的集市卻比夏天時還要熱鬧。有些行腳商人已經(jīng)采辦完最后一批貨物回來,有的人早早的置辦冬季年貨,路上隨處可見提著大包小包采辦著東西的人。 是日,天氣晴朗。蕭旭來到府上約孟珧去逛集市,說是南街集市上好多戲耍賣藝的,孟珧在家里悶了許久,也該出去透透氣了。 孟珧只推脫說人多吵鬧,不愿意出去。 蕭旭又說這些日子城南廟里能免費求簽解簽,城中的女子大多都去求了,還問道孟珧要不要一起去求個簽。 孟珧聽過后搖頭笑道:“去廟里求簽的都是些年輕男女,姨母去了有何用,要不你去找蔣勉去看看吧?!彼膊皇莿偟铰宄?,城里一些風俗習慣她都清楚,當然知道近日這去廟里求簽的女子大多是求些姻緣簽。 蕭旭搖搖頭,說找他還不如不去的好。 鑒于孟珧?qū)嵲趹械贸鲩T,兩人就在回廊邊的桌前坐著聊天。一壺茶畢,孟瑤命小荷去添些開水來。接著她隨口問道:“近日在軍營和侯府一切都好?” “也沒什么好不好,就是蕭仲山總要給我說親?!笔捫竦鸬馈?/br> “果真,你可同意了?說的是哪戶人家?”孟珧眼睛一亮,隨即又眨眨眼,“是城里傳的那位葉家小姐嗎?” 蕭旭面色微沉,略帶不悅的說道:“我已經(jīng)回絕了?!?/br> 孟珧:“怎么說回絕就回絕了?你過年后就十六了,也到了成家立業(yè)的時候了,長輩給你說個親也該好好考慮。” 蕭旭略略搖頭,“反正是不會娶那個葉小姐?!?/br> 孟珧:“這又是為何?” 蕭旭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另有喜歡的人了?!?/br> 孟珧微捻著手指,顧左右而言他道:“嗯,反正這事有蕭家在后面張羅著,姨母也不用替你擔心什么,等到你成親時通知姨母,姨母給你備份大禮?!?/br> 蕭旭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說道:“你為什么不問我喜歡哪個女子?” 孟珧心底突然輕抽一口氣,面上仍維持著鎮(zhèn)定。 蕭旭那雙滿是少年神采的眼睛,此時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已經(jīng)快把她的臉燒出個洞來。 “這,你....”孟珧支吾半天也不知該怎么說,心里默默打鼓,小荷之前都跟自己暗示了些什么,千萬是她猜錯了,千萬是她多想了,千萬別突然說什么…… 蕭旭:“我喜歡的是你?!?/br> 孟珧側(cè)過頭深深嘆氣,這孩子為什么一定要把這話說出來。半晌,她恢復神色道:“不要開玩笑?!?/br> 蕭旭正色道:“我什么時候開過玩笑?我就是因為喜歡你才拒絕那些親事的,別的人我誰都不會娶?!?/br> 孟珧已經(jīng)不知該怎么說下去,起身欲走。 蕭旭直接攔住她,不容她回避的問道:“你是要拒絕我了?” 孟珧側(cè)過身接著往后走,“你說呢?你也不想想,我再怎么說也是你的長輩...” 蕭旭突然一把抓過孟珧的手腕,把她拉到他身前:“你不要拿這個當借口,我很早之前就不拿你長輩看了,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必用這個理由搪塞?!?/br> 孟珧此時臉也有些漲紅,“你快松手。” 蕭旭卻是不聽,緊拽著不肯松手。 小荷正往這邊走過來,見此情形連忙丟下手里提的熱水,跑過來拉住孟珧叫道:“少爺,少爺你這是干什么?” 蕭旭終于覺得自己手上力氣重了些,松開了孟珧的手。 孟珧被小荷攙著連忙后退了幾步。 空氣凝滯了半晌,孟珧慢慢說道:“你走吧。” “你這是趕我走?”蕭旭聽見這話,眼里的光立刻暗了下去,聲音也有些低啞。 “蕭侯府才是你的家?!泵乡蜣D(zhuǎn)過頭答道。 蕭旭驀然抬頭,嘴唇微動了動,額上的青筋隨著也跳了幾跳,一陣只剩隱忍的靜默后,終于還是轉(zhuǎn)身走了。 蕭旭走后,孟珧咬了咬牙,對小荷說道:“吩咐阿六,以后莫要讓蕭旭再來府上了?!?/br> 小荷:“可是少爺他……” 孟珧閉眼嘆氣道:“少年人心思不定,等過了這會兒自然就好了,以后跟他劃清界限,是為了他好,也是為了我好。” 孟府的大門再次緊閉。 次日傍晚,蕭旭又騎馬過來,敲門半天也沒有人應(yīng),只聽到里面小黑撓門的聲音。 蕭旭于是知道孟珧是不想見他,他接著敲了幾回門,然后靠在門柱邊等了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