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識文斷武
時隔僅一天不到,再次來到尚德堂前,宣韶寧感覺卻是迥異昨日是在傍晚,那時初來書院,心神忐忑;如今是辰時,正是讀書時。 當十三人踏進大門,只見一人負手背立于臺上,身姿筆挺,正是如今書院的大師兄——褚況。聽到聲響后,褚況轉身,略帶嚴肅地說道“都落座,有勞葉師弟了”。 “豈敢豈敢,師兄客氣了,我先走了,你們好好跟著褚?guī)熜謱W習哦!”葉凱依舊似笑非笑的做了個鬼臉后呼的一下子不見了人影。 “今日第一課,我想讓大家先明白當今之大勢!”褚況說著閃身站到一邊,露了背后的青色石壁地圖。 “中間這似葉片形狀的就是我們大梁,靠近葉柄處的這個位置就是國都宣城。我們的北邊這一整片直至地圖邊緣的就是西涼,這是一個馬背上崛起的民族,一心想要馳騁中原,是我們北邊的最大敵人;西涼國土是千里戈壁,少有草原,而同其接壤的東胡則占據(jù)了水草豐美的草場,月牙形的東胡國境隔開了大梁和西涼,成為兩國的交緩區(qū);南邊這海陸相交的區(qū)域就是剛剛強占鄞州的下唐,它的國土不僅僅是這些陸地,還包括了海上那百座島嶼,而且它的國都就在海島之上夾在我們大梁和下唐之間的這個彈丸小國是薛國,全國不過七座城池而已;最東邊有三個小國,分別為百麗、莫都、陳國,名義上雖是獨立國家,可是陳國和百麗都是向我們大梁稱臣,每年進貢,實為附屬國,而莫都則是下唐的附屬國;最后西邊的這千里蒼茫就是南詔,據(jù)說百里煙瘴,我們對這國家知之甚少,只在百年前曾有過一次交戰(zhàn),南詔敗后至今鮮有消息聽聞,顯得很是神秘?!?/br> 褚況的一番講解,讓大家都明白了如今大勢為西涼、下唐、南詔、東胡、大梁五國爭雄,而勢力強盛的要數(shù)西涼、下唐、大梁,可謂是三足鼎立,東胡占據(jù)地利,南詔距離遙遠。國土面積西涼最為遼闊,其次為陸域面積不大卻擁有廣闊海域的下唐,再次為大梁。 “我朝處于四戰(zhàn)之地,周邊有幾個大國環(huán)伺,立國百年來,征伐不斷”說到此,褚況不無憂慮。 “從當前的局勢來看,我們處于劣勢,西涼騎兵迅猛、下唐擅長水戰(zhàn),而偏偏我們大梁在這兩方面均處下風”師鞏正淵緊緊盯著地圖第一個發(fā)話,聲音低沉卻有磁性。 “正淵分析得很對!”褚況當即給予肯定。 “既然找到了弱勢,那在這兩方面下工夫?。俊毙つ栽俅尾桓是谌撕?。 “言雖易,行卻難,日后你們定會知曉”褚況反而澆了一盆冷水,讓肖默言很是氣餒。 “現(xiàn)在,言歸正傳,翻開你們面前的《子集》,我們開始學習第一章”褚況隨手拾起書本,開始了少年們的第一次授課。 透過紗窗射向地面的陽光悄悄地移動位置,轉眼間日到中天,一個時辰的早課也到了尾聲。在前往節(jié)膳堂的路上,宣韶寧顯得有心事的樣子。 “還在回味早課的內(nèi)容么?” 回頭看見了戚婉彤的臉,宣韶寧也是楞了一愣,沒想到這女孩竟然主動和自己說話。 “也是也不是,呵呵,我也說不清”連自己都不知道為啥突然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那就不要多想了,胖魁的美食還在等著我們呢,快走吧”說著用手拉了宣韶寧,看著戚婉彤竟然主動找宣韶寧說話,還牽手,肖默言是詫異不已,“我爹都說男女授受不親啊,婉彤怎么會這么隨便呢!” “男女授受不親,那是對你,對韶寧這樣的美少年,可就另當別論咯,哈哈!”柯冉還是不忘時刻挖苦。 “你以為自己長得能比我好哪兒去!” “好啦,長相天定,何必糾結呢”蘇淺本來想勸架,沒想到適得其反。 “你的意思是我天生長得難看咯?!”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蘇淺顯得很無辜。 “好男兒建功立業(yè),不靠長相的”段朗作為好兄弟總算是安慰了下肖默言。 幾個人吵吵嚷嚷地來到了節(jié)膳院。 在書院的西南角設有校技武場,占地達到十畝,最外圍的環(huán)形跑道是跑馬場,內(nèi)部一分為二,一個為射擊場,另一個為武技場。 未時開始的武技課地點就在中央的武技場。 “通向武學的道路有很多條,青山書院的武藝講究的是因人而異,每一個人對武學的理解和掌握程度均不相同,只有明白自己所長并針對練習方能有所收益。不過基礎的練習不可少,我會從你們的學習過程中找到并引導你們掌握合適的那條路”,沈銘依舊是那樣毫無表情的,用平淡的語氣說完了第一課的開課語。 “基礎的功課有平衡、力量、耐力、速度、準度、靈敏度,你們跟我過來。” 在武技場正中央,樹立著許多木質(zhì)屏風,屏風的頂端都系有銅質(zhì)鈴鐺,屏風之間都用極細的金屬絲纏繞,屏風排列也不規(guī)則,有的三個連在一起,有的是四個連在一起,從外到內(nèi)圍城了四個圓圈,每個圓圈都有缺口,可所有缺口全部都是錯亂排列,屏風的面上似乎畫有人形。 少年們第一次看見這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很是好奇,紛紛圍著,瞪著眼在看,心里在猜測這究竟是做什么用的。當他們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這屏風要高出他們的個頭不少,即使跳起來也很難碰到鈴鐺。 “這屏風的中間貌似嵌著銅鏡啊”霍青用手觸摸了一下,感覺到金屬特有的冰涼和硬度,對著銅鏡細看卻看不清自己的臉,“有些模糊的銅鏡”。 “我面前的這面銅鏡上好像有一個灰色的人影”凌緋顏也被霍青帶著把屏風稱呼為銅鏡。 “可我面前的這面什么都沒有啊”杜少吟拍了拍隔壁師鞏正淵的肩膀,問道“你看到什么了?”結果可想而知,人家完全沒理他,碰了一鼻子灰。 此時宣韶寧面前的屏風上也是有一個人影,可并不是灰色,而是青色,他很是奇怪為什么每個人看到的都不一樣,難道是刻意安排的? “這是一個陣,它的名字叫空鈴陣”沈銘這時方才開口,“從內(nèi)到外分別有九、十八、二十七、三十六面屏風,屏風共分三類,灰色人影、青色人影、空,屏風之間連接用的都是玄鐵絲,堅韌、光滑、耐磨,每兩面、三面、四面屏風組成一組,一組和一組之間的空缺恰好能容一人通過,屏風下端都根據(jù)每組的長度挖有一段窄窄的凹槽,凹槽正中間有一段長度相仿的鐵片,橫貫每組屏風底部的掛鉤,以便能讓所有屏風滑動”。 聽了沈銘這一段清晰的解釋,大家更是懵了,這么復雜的裝置究竟用來作甚? “空面的屏風會映出對面人自己的影子,灰色人影就是敵人、青色人影就是自己人,當屏風旋轉起來之后,上端的銅鈴就會發(fā)出聲響,屆時每一組屏風會按照順向、逆向兩個方向移動,而每一組的屏風也會在原位上一圈一圈的旋轉,人從一端的缺口處進入從另一端的缺口處出來,當你們身處陣中心時要做的就是用手上的墨筆點出現(xiàn)的人影,只有點灰色人影的才是你們的敵人,點到其他的換做在戰(zhàn)場上那就是傷了自己人??这応嚳简灥木褪悄銈兊姆磻?、靈活度,面對紛繁復雜的境地的處理能力”沈銘一口氣介紹完空鈴陣的用意,暫且不去計較少年們究竟有沒聽懂。 “有誰愿意第一個來試試?”沈銘走到一面屏風的旁邊,面對著陣發(fā)出一問,似乎不是問在場的人,而是問這空鈴陣。 “我來!”在大伙兒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師鞏正淵走了出來,這個平時不聲不響的冷漠少年在這時再次讓所有人吃了一驚。 “很好!”同樣冷漠的沈銘,順手搖動了離他最近的那面屏風,一時間所有的屏風都開始轉動,有的逆向移動、有的順向移動,每一面屏風轉動的幅度都不盡相同。與此同時,銅鈴開始響起來,“呤呤呤”響聲變得無孔不入,宣韶寧的耳朵漸漸被這鈴鐺響聲刺得rou疼,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討厭風鈴。 師鞏正淵也是皺起了眉頭,但還是邁開步子一步一猶豫的進入了缺口。一進入空鈴陣他就感到一陣頭昏眼花,只見面前的屏風不停的變換著,空面、灰色人影、青色人影在毫無規(guī)律的不斷在眼前變化,一陣緊似一陣的銅鈴聲著實讓人難以集中精神。他只覺得手中的墨筆越來越沉重,難以找到目標下手。 “怎么辦,根本看不清對手,不行,要集中精神啊,可惡的鈴聲,我根本做不到!”盡管師鞏正淵一直和自己說話,可是毫無作用。 “不管了”師鞏正淵出手,墨筆一點,連他自己都沒看清究竟是點到什么了,屏風已然轉了過去。此時的師鞏正淵已經(jīng)做不了什么了,只能胡亂地點著,接連不斷閃現(xiàn)的光影和無時不刻刺激著耳朵的鈴聲讓身處其中的少年感覺天旋地轉,唯一的僅存念頭就是盡快逃離。師鞏正淵看到缺口出現(xiàn)就進入,在連自己也不知道經(jīng)過幾個缺口之后,終于顛顛撞撞地出了陣。 看到同伴出來,宣韶寧趕緊上前扶住已經(jīng)站立不穩(wěn)的師鞏正淵,其他人也紛紛圍上來關心的詢問。 就在這時,鈴聲突然停了,屏風也停止了移動,沈銘走過來報出戰(zhàn)績“正淵在陣內(nèi)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共出手十二次,一次點對敵人,五次點到空面,六次點到友面”。 聽完結果,所有人真正的開始體會到了空鈴陣的威力,宣韶寧此時不忘看了看師鞏正淵,只見他大口地喘氣、臉色煞白,眼里分明有不甘。 “若是我們能在陣中全部點對,那可以說是高手了吧?”久未出聲的肖默言終于忍不住了,言語里點點顫抖,分明是飽含了對空鈴陣的畏懼。 “全部點對?自此陣創(chuàng)立以來,就無人能做到,除了他你們?nèi)羰悄茳c對六成”沈銘深邃的眼神望過來,“那么,日后遇到的大部分對手都不在話下了”。 他?哪個他?他是誰?為何提起他,沈銘的神情那么古怪,其中有惋惜、有痛恨、有迷惑宣韶寧讀不出沈銘眼里的情緒,他能想到的是,若是換做自己進入陣中只怕連師鞏正淵都不如。 “時刻不早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這第一課就是希望你們明白,這世間不論是戰(zhàn)場上還是朝堂上,需要面對的紛繁復雜的局面同這空鈴陣相比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銘的一席話少年們自然是不懂的,他們抬頭看天,果然已經(jīng)是紅霞滿天了,剛才因為緊張的局面,大家一點都沒有留意到時間的流逝。 “為什么?究竟是為什么!任何的陣肯定都有破解的方法,空鈴陣究竟門道在哪兒?”師鞏正淵一個人坐在庭前的石階上,依然在糾結。 在遠處觀望一段時間之后,戚婉彤幾次三番為自己打氣后,終是狠下決心朝師鞏正淵走去。 “晚上沒見你去節(jié)膳堂,這是胖魁師傅做的錦緞鱸魚,味道很是鮮美,大伙兒晚上都是搶著吃,我特意帶了點回來你嘗嘗”,戚婉彤這時也慢慢坐到了石階上,將手中的一小碟鱸魚從食盒中取出,緩緩遞到了師鞏正淵面前,那鱸魚rou塊完整,色澤鮮嫩,還幽幽地冒著熱氣。 “我不餓,多謝了”淡淡的拋下一句話之后,師鞏正淵起身回到了屋內(nèi),徒留戚婉彤木木的端著碟子一人呆呆地坐著。 這一幕剛好被并肩走來的宣韶寧和言柯冉撞見。 “這個師鞏正淵好大的架子,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就這么辜負,換做是肖默言,可不得樂得睡不著覺了!”言柯冉很是惋惜的說道,畢竟戚婉彤的美貌是人所共見的。 宣韶寧看著沮喪的戚婉彤,再將視線投向了已經(jīng)沒入黑暗之中的背影,隱隱然也覺得師鞏正淵行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