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結(jié)伴同酬
連續(xù)幾天的大雪多少還是影響了京城人們過年的氣氛,最是熱鬧的青雀大街也是略顯安靜,就在這安靜中,一駕馬車慢悠悠地來到了一座府邸門前。一個紫衣人從車中走下,一手提著一只食籃,一手用力地敲了敲門環(huán)。未幾,一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打開了門,“褚公子來了,請進(jìn)”,紫衣人似乎是熟客,微笑著對老者點點頭便邁入門內(nèi)。 “老爺在花園,褚公子自行前去,老夫就去忙了”,老者很是恭敬。 “老爺子自去忙吧”,說罷,紫衣人提著食籃就往花園走去。 這座府邸并不大,而且紫衣人很是熟悉,所以沒多久就到了花園?;▓@并沒有別的府邸常見的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假山怪石,只有中間一叢竹林,竹林中的小亭子里有一人背對著紫衣人坐著,正在品茗,聽到背后的腳步聲,方才回過頭來。 “見過廖大人!”紫衣人躬身為禮。 “你啊,都說了多少次了,我們師兄弟,這里又沒有外人,何必這么多禮節(jié)!”亭中人站起后快步走上來雙手扶住,露出滿面的笑容。 這府邸的主人就是當(dāng)朝的光祿大夫廖臻,青山書院第四代弟子,也是紫衣人褚況的師兄。廖臻四十出頭的年紀(jì),然而宦海沉浮的滄桑使得他看起來比實際年紀(jì)要老,四四方方的臉,除去一臉的絡(luò)腮胡,五官倒也是平常。雖然廖臻官職不低,卻是為人低調(diào),府邸占地少、花園小,身邊仆人也少。 “該有的禮節(jié)還是要有的,要不外人還真不知道您這個光祿大夫呢”褚況說笑道。 “外人知道能怎樣,從三品又如何?自那場慘烈戰(zhàn)役之后我曾發(fā)奮要一改朝風(fēng),想如今,多年匆匆已過,卻是一事無成”長長的一聲嘆息,像是胸中郁結(jié)了不少心事難以釋懷。 “過去之事就不要再提了,何況師兄你也已盡力,又何必為難自己?夫子就是擔(dān)心你這脾性,所以讓我趁著新年再來拜會師兄。喏,這是夫子特意讓我?guī)淼摹瘪覜r說著將手中的食籃遞給廖臻。 廖臻打開一看,掩飾不住的驚喜“嗬,還是夫子懂我!這肯定是胖魁的手藝了?”笑著摸了摸臉上的絡(luò)腮胡。 “沒錯,此次一聽說我要下山來找?guī)熜?,胖魁師傅硬是連夜做好了點心,一定要我?guī)Ыo師兄,還說要是師兄再不嘗嘗他的手藝,只怕是要將胖魁給忘了呢”。 “怎么會,胖魁師傅的手藝不要說是在京城,就是放眼整個梁國也是難逢對手啊,每道菜品都是讓人食之難忘啊。更令人佩服的是,胖魁不羈自由的個性,硬是不應(yīng)朝廷征召,而是選擇在書院做個大廚!”說起胖魁,廖臻眼里似乎出現(xiàn)了一絲羨慕,而這點也被褚況看在眼里。 “師兄說的沒錯,不過人各安天命,師兄所選之路也是一展平生抱負(fù),造福天下百姓。” “也罷,不說這個了”,廖臻轉(zhuǎn)換了話題,“你此次來想必是為了漠北的戰(zhàn)事吧”。 “是啊,早在數(shù)日前,夫子就擔(dān)心去年夏天大旱,若是開年遇到大雪,怕是邊境不寧,沒想到竟是料到了!” “我已然接到消息,豫王和玄甲軍抵御住了西涼的進(jìn)犯,邊境未失一城”。 “邊境確實是寸土未失,可是西涼也不是毫無所獲,據(jù)悉劫掠了不少財貨、糧食和人口”。 “面對動輒十?dāng)?shù)萬的西涼軍隊,僅僅三萬的玄甲軍確實是勢單力薄了,能保住國土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容易了。我已經(jīng)多次進(jìn)諫希望能擴(kuò)充玄甲軍,同時給予豫王更多軍權(quán),只可惜,每次都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說起這事,廖臻用力一拳擊打在了石桌上,打得石桌上的碗碟晃了晃,同時自己也快要站不住了。 褚況連忙上前扶住廖臻,“師兄,身子重要,先坐下吧”,扶著廖臻坐下,自己也轉(zhuǎn)到廖臻對面,抬手提起桌上的茶盞遞過去,“喝口水吧”。 “想我雖然一直文重于武,可當(dāng)年我的身子也是硬朗,可如今卻”,廖臻像是再次回憶起了那段極為痛苦的往事,面露難色。 “廖師兄,有朝一日我們定能實現(xiàn)夙愿,讓他們安息的”,褚況也被廖臻情緒所染,變得有些激動了。 “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是何時?我還有十年可以等么?大梁還能再經(jīng)歷一次那樣的慘劇么?”廖臻眼里已經(jīng)開始溢出淚水,“如今圣上是正值壯年,可可圣上卻沉迷于女色和仙術(shù),不理朝政,任由蔡權(quán)掌權(quán),朝堂上下盡皆攀附,那些有識之士已經(jīng)被迫害得所剩無幾了!”說到痛心處,廖臻拿起茶盞,將里面的茶湯一飲而盡,這姿勢哪里是在品茗,根本就是在飲酒。 “圣上的確如此,可還有太子啊,太子雖然機(jī)變不足、魄力欠缺,但至少為人尚算敦厚仁慈,一旦太子登基,還是大有可為的”褚況依舊保持著樂觀的態(tài)度。 “圣上雖不理朝政,一直迷戀仙術(shù),可身子骨卻還硬朗,而且太子畢竟還年少,只怕短短數(shù)年,局勢還是難以改變”廖臻顯然沒有師弟這般樂觀。 “有所期盼總好過絕望,師兄,夫子新近招收了一批新弟子,我看他們未來可期啊”褚況見搬出太子不奏效,索性換了話題。 “我早有耳聞此事了,歲月真是不等人,轉(zhuǎn)眼你都成教習(xí)師傅了”廖臻這時臉色轉(zhuǎn)為和善,目光迥然的看著褚況。 “哈哈,誰說不是呢。您看您看,聊了這么久,都忘了讓您嘗嘗點心了,胖魁可是再三囑咐我要看著您吃完呢!”褚況將食籃打開,把里面的點心一盤一盤地在廖臻面前擺好。 “來,先嘗這鵝黃糕,用的是新鮮栗子,煮熟后搗爛成泥,加入桂花、百合、薄荷,大火隔水蒸熟的,據(jù)說口感清涼甜香,能去心火,可是特意為你做的呢!”褚況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鵝黃糕放到廖臻面前的碟子里。 “好啊,你和胖魁這是拐著彎兒諷刺我呢?”廖臻笑道。 “都說怎么都騙不過廖師兄的,哈哈!” 陣陣笑聲從花園中傳出,在庭院打掃的老者聽見了,抬頭看了看花園方向,也是會心一笑。 新年很快就過去了,青山書院又開始熱鬧起來。 “韶寧,快來,這是我和柯冉特意為你選的文房四寶,喜歡么?”幾日沒有聽見肖默言的聲音,宣韶寧還真有些想念。 “哎哎,別自己邀功好么?這是我選的!”不用說,這肯定是言柯冉了。 “不是把你說進(jìn)去了么,這么計較啊,言公子?”肖默言特意將尾音拉的老長,逗得其他人都笑了。 “少來,文房四寶是我決定要送的”,言柯冉轉(zhuǎn)向宣韶寧,“你知道,他之前選了什么送你么?是一塊玉佩,是把韶寧當(dāng)做和他一樣紈绔了”。 “那可不是普通的玉佩,那玉石產(chǎn)自南詔,是上好的紫瓷玉。言公子想必是沒有見過吧,不識貨!再說了,美玉配君子,哪里紈绔了?”肖默言白了言柯冉一眼。 “好啦,你們倆別吵了,那么好的玉佩我是萬萬不能收的,還是文房四寶好,實用!”宣韶寧急忙從中調(diào)停,順手就接過了禮物。 “對呢,禮物不在貴重,在乎心意”,白洛遙遞上了一個香囊,青色囊包手掌大小,上面繡著翠竹和青鸝,香囊口部系著一段紫色緞帶,尾部懸掛著一束紫色流蘇?!斑@個香囊里有紫草、夜蘇、玉蓓子、蒲葉,有助安枕”。 宣韶寧接過一看,朗聲道“多謝,我很喜歡”。 “看,韶寧哥哥臉紅了呢”趙可兒在一旁笑著說道。 “哈哈,佳人贈之,心亦動之”一身貴氣的蘇淺走了進(jìn)來,“我在離開書院前,特意征得夫子同意,在段朗、霍青、少吟合力之下完成了一份禮物,每人都有哦!”說完轉(zhuǎn)身使了個顏色,霍青和段朗就抬上了一個木箱子,杜少吟上前打開。眾人很是好奇,紛紛圍攏來看,之間箱子內(nèi)整齊放置著十三串手串。 “這是怎么回事?”凌緋顏忍不住問道。 “這是手串,每一條手串都由十二顆黑曜珠子和一個青松形狀的玉塊組成,這里我要說明哦,珠子和玉塊都是普通常見的,并不是什么貴重之物,你們可以放心收下。這些手串最特別之處呢就在這青色的玉塊之上,十三代表的是我們,青松代表的是青山書院,每片玉塊上都刻有名字,所以說這手串在世上僅此一件!”蘇淺很是自豪。 “真的是很有意義呢”,言柯冉撿起刻有自己名字的手串,毫不猶豫地給自己戴上。 “都找自己的戴上吧!” 當(dāng)宣韶寧戴上刻有自己名字的手串時,一種感動在內(nèi)心深處涌動著。 就在師鞏正淵也拿起自己的那串手串的時候,戚婉彤走到他身邊,猶豫一會兒后,遞上了一紙符咒,低眉順眼,小聲說道“這是我和我娘在燕云寺求的平安符”。 師鞏正淵正想著拒絕,眼角卻看到宣韶寧一個勁兒地在朝他使眼色,正在猶豫中,戚婉彤有些著急地補(bǔ)充道“我給每一個人都求了的”,眼里滿是期許。 “好吧,我收下,謝謝你”師鞏正淵最終還是收下,沒有再次讓氣氛尷尬。一聽到師鞏正淵同意了,戚婉彤是滿心歡喜,兩頰暈滿緋紅??吹竭@場面,宣韶寧也是輕舒一口氣,一轉(zhuǎn)臉,看到了肖默言滿是嫉妒的表情,心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