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殺身成仁
當裝滿了鐵籠子的囚車運送到樊曳的營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早上了。 樊曳聞訊從營地中走出看著這幾車上幾十名關在籠子里的犯人,有些奇怪又有些嫌棄,對著為首的一人問道“晏童把這些人送來做什么?” “屬下不知,晏部主只說將他們送給將軍,將軍知道如何處置!” “呵呵,我在前方苦戰(zhàn),晏童不幫忙就算了,還給我找麻煩!這些人早就該死了!” “將軍,晏童可是好意??!”渾身黑紗纏繞的那名手持狼牙三節(jié)棍的首領走到樊曳身邊解釋道“他們對將軍可是有用的?!?/br> “南宮部主,你們六部向來是一路人,你為晏童說話,我可不怎么相信?!?/br> “樊將軍,聽我慢慢解釋。之前將軍大戰(zhàn)已經俘獲了玄甲軍的指揮使,眼下晏童送來的人可是漢州刺史,同時又是梁朝朝廷中高官的兒子,這兩人的一文一武,份量可是不輕的,這不是正好的棋子么?” 樊曳好像是聽出了一些門道,他問道“南宮部主有話不妨直說,我們之間不用這么遮遮掩掩的?!?/br> “好,敢問樊將軍,我們身處何處?” “我下唐軍營啊!” “前方是何物?” 樊曳仰頭看了看,脫口而出“金昌城!”突然他像是悟到了什么,瞇著眼看著南宮澈道“你的意思是?” “金昌城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打開城門,澹臺歸宗雖說愿意同我們合作,可是沒有拿出合作的誠意。神殺突騎乃是四軍之中戰(zhàn)斗力最強的軍隊,汗王都一直不放心他們,樊將軍是不是該去試探試探澹臺歸宗的意思呢?” “南宮部主真是心思細膩啊,難怪汗王如此賞識六部,看來汗王看人真的很準!”樊曳已經接受了南宮澈的建議,但是對于如何處置這些俘虜,他還是拿不定主意,既然南宮澈自己送上門,那樊曳可就不能客氣了。 “我一介武夫,自然是沒有南宮部主思慮的這么周到。敢問,這些俘虜如何處置為好呢?如何才能讓澹臺歸宗打開城門呢?” 南宮澈的幽藍色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鞠一躬,然后說道“汗王曾經發(fā)話我們六部一定聽從樊將軍調遣,一應事物都以樊將軍的命令為準,方才我也不過是提議一番,如何處置,自然是聽從樊將軍。” 老狐貍!樊曳在心里狠狠罵了南宮澈一邊,臉上露出不悅,對著南宮澈揮揮手道“既如此,那南宮部主還是回去歇息吧,畢竟在安州城的戰(zhàn)斗已經讓你損耗不少了?!?/br> “多謝樊將軍體恤!”南宮澈緩緩回到了自己的營帳。此時他正的不打算和樊曳客氣,之前的戰(zhàn)斗的確是讓他掛彩了,雖然除了他沒有人知道,就連傷他的那人都不知道。 掛上門簾,南宮澈掀開了自己的背部,撫摸著上面的傷口,喃喃道“我算是記住你了,這筆賬咱們以后有的是機會算!” 樊曳繞著囚車看了一遍,這些人他都認識,尤其是木清遠,還是當初自己要求將他們關在籠子里的。此時再見這些人,一個個都已經沒了人色,個個面色灰白、神情呆滯、一動不動。 “這才區(qū)區(qū)幾日就變成這個模樣了,哼,梁朝官府真不過如此!”樊曳看著木清遠,這個漢州的刺史,此時也是像木頭人一般頹然坐在籠子里。 究竟他們能用來做什么呢?究竟如何做才能讓澹臺歸宗開門呢?樊曳對著押送的下唐兵揮手道“你們回去復命吧!” 樊曳命人看守好這些囚犯,自己回到了營帳內用完午膳之后好好睡了一覺,起來之后突然有了想法。 一身戎裝的樊曳風風火火走出營地招呼手下人將已經俘獲的夏峻茂和擎蒼押上來,隨同這些囚車一起悉數(shù)都推到了金昌城下。 樊曳騎在馬背上朝著金昌城樓高聲喊道“澹臺歸宗,你出來!澹臺歸宗,此時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躲在城內也已經失去意義了!我手上有一些人,你最好是出來看一眼!” 城頭的守衛(wèi)立刻將情況匯報給了在府邸之中的澹臺歸宗,他思慮一會決意去會一會樊曳,次子澹臺秋安此時身在軍中,身邊只有長子澹臺文沽。澹臺歸宗想了想對長子說道“你留守在這里,讓你三弟隨我去!” 澹臺歸宗和澹臺鐮鼬來到城頭,兩人朝下一看就看見了騎在馬背上的樊曳以及他身邊的一排跪著的俘虜,從俘虜?shù)姆椛?,澹臺歸宗已經判斷出其中有玄甲軍也有漢州的府兵,尤其是其中一人身穿的朝服雖然已經污漬斑斑,可是依稀能分辨出是刺史的官階。 無疑,這些軍人和朝廷命官都已經成了樊曳的階下囚了,那些閃著刀鋒的下唐兵站在俘虜?shù)纳砗螅@架勢絕對是打算威逼自己了。玄甲軍的指揮使在澹臺歸宗看來并沒什么大不了,最讓他頭疼的就是漢州刺史木清遠,他早就知道此人乃是木晉的獨子。作為老一批朝臣,木晉在朝中還是有一些人脈的。 “父親,這下面的人中,一人是玄甲軍寒刀衛(wèi)指揮使,另有一人是大理寺少卿的兒子,大理寺少卿還是得豫王的賞識的,這么一來,下面這些人都和豫王扯上關系了?!?/br> 澹臺鐮鼬很快就分析出了目前的情況,他做的就是想給父親多一襲參考。 “父親,不管下唐承認不承認,這場戰(zhàn)事的起因就是下唐公主在新婚夜暴斃,也是同豫王相關;太子和大姐的死也是豫王一手查辦,人們都說豫王才是最有魄力的皇子。” “你的意思為父很清楚,樊曳這是想要逼迫我們徹底叛國同他們站在一邊。哼,想得美!就算是要除掉豫王,我澹臺歸宗也輪不到一個外人來威脅!” “澹臺將軍,你可看好了!”樊曳扯著嗓子喊“這些人之中可都有些是有分量的,他們此時應該已經對神殺突騎不出兵有了定論了,尤其是木大人,他可是漢州的父母官,原先他還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澹臺將軍身上呢!誰曾想,此時我竟然同澹臺將軍在對話!” 樊曳特意看了看木清遠,可惜讓他失望的是木清遠垂著頭,凌亂的發(fā)髻遮蓋著他的臉,難以看清他的表情。 “澹臺將軍,這些人我都給你帶來了。我們之間的合作這才剛剛開始,可不能讓這些小嘍啰給耽誤了,所以啊,我特意將他們交給將軍發(fā)落!” 澹臺歸宗不動聲色道“樊曳,你這是自作多情了吧?我們澹臺家族一心忠于朝廷,如何能和汝等外族同聲共氣!我之所以沒有出兵不過是為了保存力量,一旦我朝大軍來援,你等定然不會有好下場!我勸你還是將這些人都交給我,或許屆時我看這份上還能留你一條命!” “哈哈!澹臺歸宗,這個時候你想撂挑子、撇開責任了?想都別想!還跟我面前裝忠臣,別說是我了,就算他們都不會信的!”樊曳見澹臺歸宗如此不配合,也是惱了,對手下人說道“先讓澹臺將軍長長眼!” 下唐兵得令,立刻將其中三名漢州府兵砍殺。這一幕就發(fā)生在木清遠身邊,他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他微微轉過頭朝向克儉眨眨眼,向克儉同樣通過眨眼來回應。 木清遠的嘴開始動了,動了一會停止,接著又動了,來來回回幾次,向克儉終于通過唇語讀懂了木清遠傳遞的消息,很簡單,就四個字“你要活著”。 噗噗噗,又是三刀,可城頭上的澹臺歸宗不為所動,樊曳索性將所有府兵悉數(shù)砍殺,最后只剩下四人。 樊曳將刀架在了夏峻茂的脖子上,“澹臺歸宗,這些人其實都是死在你的手上!” 沒等樊曳說完,木清遠突然炸起,他扯著喉嚨喊道“克儉,你一定要活著,活著回去將這些人的丑陋告訴世人,讓所有人都知道澹臺家族叛國!下唐屠殺!” 樊曳有些滿意的說道“木大人總算是清醒了啊,你說的很對啊!” “克儉,這些人都是我們的仇人,一定要手刃仇人!” “手刃仇人?嘿嘿,你是不會有這機會了!” 木清遠對著樊曳怒目而視,最后他咧開嘴笑了,這笑容凌冽而瘆人,隨著笑容一同展開的還有從嘴中淌下的鮮血。 “大人!”向克儉哭喊道,他已經能夠體會木清遠的用意了,他只好喊著“大人,我一定替你達成心愿,我一定要讓全國百姓都知道他們的無恥勾當!” 木清遠笑了,他仿若看見了雙親在朝他招手,他只想說“爹娘,兒子對不住你們了,二兒子也對不住夫子了,曾經的夢想注定要落空了” 木清遠帶著最后的遺憾倒地,他的雙眼還沒有完全合上,夏峻茂已然明白了木清遠殺身成仁的用意,他看了擎蒼一眼,趁著樊曳走神的瞬間,將自己的脖子抹上了刀鋒。刀刃劃開了喉嚨,噴濺的鮮血讓樊曳急忙后退。 樊曳此時覺得未必將所有人都殺了才是好,他想通了這點,朝著城頭看了看,吩咐道“來人啊,把這兩個活口帶回去!” 看著樊曳離去,澹臺歸宗臉色陰沉“這兩人竟然用自己的命來給我們下套,真是心腸歹毒!樊曳這個蠢貨,自己中招了還得意洋洋!” “父親!”澹臺鐮鼬開口“我們如今是被人擺了一道,但是同時也獲得了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想要扭轉乾坤,就看父親能否舍得下金昌城的百年基業(y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