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虛晃一槍
圍三缺一,靖義軍將青州城團團圍住,唯獨留下通往平州的一條道路。x青州城內(nèi)的圪末軍嚴陣以待,有秩序的換防,保持著對外敵的絕對警惕。兩軍對峙整整三日,沒有任何一方率先發(fā)動行動,竟然就這么相安無事。 燕如期打算去找找金重吾商量一下對陣的情勢,剛走到帥府門口就聽見了從內(nèi)傳來的激烈的吵架聲,循著聲音一路走到了校武場看見金重吾正同尹挽挽吵得面紅耳赤。 燕如期小聲問道究竟發(fā)生了何事,仆人們猶豫一陣之后方才斷斷續(xù)續(xù)解釋道尹挽挽認為靖義軍是攜勝而來,勢頭正勁,不要急于同他們正面交鋒;但是金重吾從來都不是個縮頭膽小之人,已經(jīng)被圍城三日,他的耐心已經(jīng)達到頂峰,非要出城同敵人決一雌雄。 尹挽挽紅著臉,她已經(jīng)將要說的都說完了,可是金重吾就是這般固執(zhí)己見聽不見任何的建議,一怒之下,她甩袖走人。金重吾想要挽留,企圖去拉扯尹挽挽的手臂,結(jié)果自然是被人狠狠推開。這一幕被燕如期看在眼里,與此同時,尹挽挽和金重吾也看到了燕如期。 尹挽挽走過燕如期身邊的時候,他都能感受到一陣火辣辣的風(fēng),女中豪杰果然是名不虛傳的。抬頭再看金重吾的時候,他臉色明顯的陰沉了,對著燕如期沒好氣的問道“你什么時候進來的?怎么進來了也不通傳一聲?”這后面一句則是對仆人的責(zé)問。 主人正在氣頭上,仆人們嚇得趕緊下跪請罪。燕如期主動走上前微微一頷首說道“是我讓他們不要打擾大人的,這件事全怪我,還請大人原諒?!?/br> 燕如期算得上是非常客氣了,按照軍銜他是十八拓戎之一,比較金重吾的小拓可是高了三個等級的。金重吾只好勉強擠出笑容說道“拓戎大人真的是說笑了,我哪里敢怪罪大人?不知大人今日來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兒?” “自然是有的,就是你們方才爭論的事兒。” “哦?那大人的意思是?” “我還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金重吾的眼睛亮了,他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燕如期,反問道“大人也認為出城主動迎敵是上策?” “變被動為主動為今之計只有采取主動進攻了。梁人圍困城池數(shù)日卻不主動進攻,而且還偏偏留出了通往平州的道路,這用意豈不是不言自明?他們就是想要大人主動出城去搬救兵,而救兵就是巫獲大人的圪末軍主力。” “就憑他們還想將我們一網(wǎng)打盡?可笑至極!” “哎,這話可不能這么說?;蛟S人家根本就沒有打算同圪末軍的主力正面對決,他們就是打算將主力吸引出來,然后在后頭插刀子?!?/br> “是??!我怎么沒想到!”金重吾茅塞頓開,帶著感激的神色看著燕如期說道“一切就按照末將計劃行事,還請拓戎大人指點一二!”說著,金重吾就將自己的計劃對燕如期和盤托出。 隔日的夜間,到了掌燈時分,青州城門悄悄打開了,金重吾打頭率領(lǐng)著一隊人馬悄無聲息的出城而去。他們的目標(biāo)便是十里開外的靖義軍營地,他們終于采用了主動出擊的辦法,他們要趁著夜色突擊敵人軍營對他們造成盡可能大的傷亡,而青州城則是暫時交給了燕如期。 突襲這種事自然得越低調(diào)越好,燕如期沒有辦法為金重吾擊鼓壯行,他只能站在城頭上默默看著軍隊離去。眼中沒有什么舍不得,沒有對于這軍隊的關(guān)切,更加沒有對此此戰(zhàn)的擔(dān)心和期盼,他有的則是對于自己計劃的進一步確定。 夜色朦朧,金重吾的軍隊殺到半路的時候已經(jīng)被梁軍守將發(fā)現(xiàn),不過沒等他吹響警報他已經(jīng)身首異處。金重吾不愧為猛將,身先士卒沖入敵陣,揮動雙臂展開大規(guī)模的廝殺,正是在他的鼓動之下,那些身后的將士們這才更加將個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突襲軍隊從靖義軍的一個角落進攻,用最快的速度摧毀了敵人的防線,可金重吾也很清楚到了這個階段,梁人即刻就會用最大的力度來截殺自己的,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在金重吾的指揮下,全軍將士不顧生死沖入軍營中到處廝殺,從現(xiàn)場來看,他們根本不講任何的隊列、陣勢,他們完全是招人死磕,只要是遇到了敵人便立刻搏殺,反正結(jié)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靖義軍中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將領(lǐng)是銹螯衛(wèi)指揮使項昂,晚上睡覺連鎧甲都不脫,聽到帳外的動靜之后第一個沖出來,手里已經(jīng)握緊了兵刃。項昂在作戰(zhàn)英勇方面一點都不遜色于金重吾,那些敢于挑戰(zhàn)他的敵人均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但是他不同于金重吾的是他從來不強調(diào)個人的逞強,他在意的是團隊的協(xié)作。于是在項昂的軍令下,銹螯衛(wèi)用最短時間重新組織起陣勢正式迎敵。 項昂不著急同敵人死戰(zhàn),他利用高地勢開始觀察戰(zhàn)場的形勢,這么粗粗一看他便已經(jīng)判斷出敵人的人數(shù)不多,雖然勢頭鬧得足夠大,到處都是人喊馬嘶、火光搖曳。這也不算很奇怪,夜間偷襲自然是以小股兵力為最佳,大量的軍隊反而讓自己更快的暴露。形勢判斷結(jié)束之后,項昂便將目標(biāo)瞄準(zhǔn)了金重吾,他是敵人的統(tǒng)領(lǐng)。 項昂騎在馬背上,手腕剛剛一動,擺開作戰(zhàn)的姿勢的時候,一道人影沖到了他的面前。如此緊張的時刻,項昂差一點就出手了,可是借著火光他已經(jīng)看清了此人的身份。 “指揮使,敵軍統(tǒng)帥就交給末將吧!指揮使還是要掌控戰(zhàn)場的形勢!” “宣韶寧,就算不用看臉,從背影我就能判斷出是你了。好,這一戰(zhàn)就讓你打頭,別讓我失望!” 宣韶寧領(lǐng)命而去,他翻身上馬繞過了幾頂營帳同時也避開了交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他來到了敵軍的后頭,就是敵軍沖入軍營的位置,他竟然打算憑借一人之力還截斷敵軍的后路。 不好意思,宣韶寧可沒有愚蠢到這個地步,他彎弓搭箭將箭簇瞄準(zhǔn)了還在戰(zhàn)斗中的金重吾。大家各為其主,再見面還是敵人,要怪就只能怪命運的捉弄。這一支箭沒有任何的猶豫,砰的一聲離弦而出,避開了那些小兵直沖金重吾而去。 砍翻了一名梁朝士兵之后,金重吾的耳朵根子抖動了一下,他從馬背上跳起來,雙臂猶如樹藤一般纏繞上了一名梁朝士兵的脖子,沒等他反抗,金重吾又像猿猴一樣騎在了此人的背上。正是由于他這一連串的動作,那一支羽箭沒能射中他而是擦著馬背而過。 金重吾雙手雙腿將那名倒霉的梁朝士兵死死纏住,就是動彈不得,他的臉已經(jīng)漲紅,可是為了活下去還是盡力的掙扎。金重吾抬頭看向了宣韶寧的方向,他露出了笑容,一抹熟悉但又邪魅的笑容,這其中的含義也許只有他們兩人才能知道。 宣韶寧動作不停,再次取出一支箭搭上瞄準(zhǔn)了金重吾,無奈那名袍澤被擋在了金重吾的身前,而金重吾本人則藏在了那人的身后,僅僅露出半張臉。兩人沒有說話,彼此都保持著固定的動作,一會兒之后宣韶寧的手臂開始微微發(fā)酸,但是他不敢輕舉妄動。 金重吾沒有等宣韶寧動手,他手臂上生長出來的刀鋒劃過梁朝士兵的脖子,一道沖天的血柱成為了打破兩人之間對峙的機遇。羽箭射出,從那名士兵的耳邊劃過,這一次照樣是落空了,金重吾早已不在那人的身后了。 宣韶寧收起弓,他的眼睛立刻就定位到了金重吾的方位。兩人這一次之間再也沒有別人了,他們是自從上一次戰(zhàn)斗之后再次見面,這一段時間已經(jīng)有一年多了,不過兩人似乎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同上次一樣,這一次主動的一方還是金重吾,他重新跳上戰(zhàn)馬掉頭朝著宣韶寧沖過來,那兩道生長在手臂上的刀鋒在月色之下散發(fā)著人的寒光。 當(dāng),月白色的刀鋒碰撞到了烏黑的鈞烏上,兩人都拼盡全力展開對峙。兵刃之間發(fā)出了咯吱咯吱的呻吟,彼此都咬緊牙關(guān),眼神倒是交匯到了一起。這一回換做宣韶寧笑了,他笑得很隱晦,僅僅是從眼神里傳達出了笑意。金重吾比他大方很多,雙臂猛烈一撞將兩人分開,然后回頭喊道“我還真以為咱們也算是朋友一場,沒想到你竟然會在后頭放冷箭!” “說到這一點還不是你先開了先河?你這不是趁著夜色來偷襲么?我們倆都是偷襲,誰能比誰更光明磊落?” “喲,這嘴皮倒是比上回溜了不少,就是不知道你這本事有沒有長進?別忘了,上回你們的本事我可是都學(xué)會了,這一次你最好是拿出點不一樣的,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你還能奈我何?你別忘了你眼下可是在梁軍的軍營中,你帶來的人不過區(qū)區(qū)而已,你的本事再大也難以面對數(shù)萬大軍吧!” “誰跟你說要面對大軍了?”金重吾狡詐的一笑,“你們以為自己夠聰明來對我使詐?真是太低估我的腦子了,我今晚不過是來玩玩的,沒曾想遇到你這個故人了,今晚也算是值得了,再會了!” 金重吾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著軍營外快速跑開,宣韶寧沒有去追,他仿佛從金重吾的話中讀出了一些危險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