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〇章 嬌娘斷魂
周氏異常悲痛,絕望至極。她的心靈在流血,已經(jīng)沒有了自我,沒有了周圍的一切,只有心愛的丈夫和三個無比疼愛的孩子。 王媽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不住地唉聲嘆氣。她還在囑咐周氏,到了閻府要小心行事,不要拋頭露面,盡量呆在房間里,躲開少爺和夫人們,免得招惹是非…… 周氏依舊沒有理會,木然呆滯地坐在那里。 王媽看著悲憤至極的周氏,嘆了口氣,又忙來忙去收拾屋子。 房間里靜悄悄的,樓下也悄無聲息,外面不時有喊聲傳來。 忽然,小樓外有人喊叫:“娘子,你在哪里呀?娘子,你在哪里呀?” 周氏聽到了熟悉的喊聲,呼地一下站起來,急忙跑過去一把推開窗戶,探頭一看,自己的丈夫就在下面。她就像和丈夫久別重逢一樣,眼淚嘩地一下涌出來,放聲大哭。 張二林慌了,急忙詢問:“娘子,你怎么了,是他們欺侮你了嗎?” “相公,我對不起你呀!我的命為什么這么苦呀!我心里好苦呀,好苦呀……” 周氏痛哭不止,向親人傾吐著無盡的悲情和傷痛。 張二林更著急了,催促道:“娘子,你快說呀,到底怎么啦?” 周氏淚水流淌,一眼不眨地看著丈夫,滿臉都是悲傷之情。 她悲泣道:“相公,咱們家今后就指望你了,你要多保重呀!” “娘子,你說哪里話呀,咱家還要靠你來cao持呢,快下來跟我回家吧?!?/br> 他很想上樓把周氏接走,怎奈李鐵頭和陳大虎等人守在門口,沒有辦法進(jìn)去。 周氏沒有理他,繼續(xù)說道:“孩子都小,無論有多難,你也要把他們撫養(yǎng)成人呀。” “娘子,你是怎么了,怎么說出這種話呀?是他們欺侮你了吧?” 張二林更加心急,緊盯著樓上的周氏。 周氏深情地看著丈夫,悲憤絕望的情緒隨著淚水在不停地流淌。她沒有理會張二林的追問,一邊哭一邊囑咐著,話語哽咽,飽含著愛意親情,還有留戀難舍之痛。 她深情地看著丈夫,淚流不止,叮囑道:“相公,你的病剛好一些,身子骨還很虛弱,可不要過于勞累,要保重自己呀?!?/br> 張二林鼻子一酸落下淚來,急忙擦了擦。為了讓愛妻不再過于悲痛,他忍了忍憤怒的情緒,不想追問發(fā)生何事,讓周氏快點(diǎn)兒下樓回家去。 周氏一眼不眨地看著相依為命的丈夫,依舊哭泣不止,流淌著無盡的絕望與傷痛的情緒…… 張二林見娘子如此悲痛,感到了情況不妙,既焦急又憤怒,也流下了傷痛的淚水。他已經(jīng)顧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帶著愛妻回家去,不要再出事了。 周氏大放悲聲:“相公,我對不起你呀,我的命好苦呀,實(shí)在沒有辦法呀,沒有辦法呀……相公,我舍不得離開你,舍不得孩子呀,可我已經(jīng)……我已經(jīng)無顏再面對你了,我的命好苦呀!相公,我囑咐的話語可一定要記住呀!” “我記住了?!睆埗譂M臉淚水,抽泣道,“娘子,什么都不要說了,快下來隨我回去吧,孩子們都在家里等著呢?!?/br> “我的孩子呀,娘舍不得丟下你們呀!你們還小,娘舍不得呀,舍不得呀……娘已經(jīng)不能再陪伴照顧你們了,娘想你們呀,想你們呀……” 周氏放聲痛哭,淚如涌泉,悲憤的情緒無法自控。 張二林預(yù)感到情況不好,在急切地催促,恨不得立刻飛到愛妻身邊,帶著她離開這可怕之地。 周氏看著丈夫,神情戀戀不舍:“相公,你要注意身體,帶好孩子,記住了嗎?” “我知道,你也是一樣,這個家需要你??煜聛戆?,有話咱們回家再說?!?/br> 周氏淚水流淌哭得更甚,在情深意切地看著丈夫。 接著,她大聲喊道:“相公,我對不起你呀,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呀。我去了,你要帶好孩子,要多保重呀!” 話音未落,她一頭栽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張二林大驚失色,急忙跑過去把周氏抱起來,又喊又叫,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周氏摔得頭破血流昏死過去,沾有血跡的臉上依舊露著悲容。這位溫順善良的女子以死抗?fàn)?,走上了漫漫的不歸路,實(shí)在令人心痛。 閻小鵬從屋子里出來了,向這邊看了看,不由得雙眉一皺搖了搖頭。 他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這有什么大不了的,還哭天抹淚尋死尋活,至于嘛,真不識抬舉!唉,這么年輕漂亮,非要自尋死路,有些可惜了,要是能再陪我?guī)兹铡Α闭f著,他又是一聲嘆息。 活閻王取出二錢碎銀交給李鐵頭,讓張二林去找大夫醫(yī)治,但愿日后還能和這位美嬌娘相會。他不再理睬昏迷的周氏和悲憤的張二林,帶著家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鐵頭看著閻小鵬的背影,有些感慨,主子不虛此行,滿意而歸呀。 他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來到周氏身邊。 張二林沒等他開口,急忙問:“我娘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活閻王欺侮啦?” 李鐵頭哼了一聲:“你還問什么呀,難道非要讓我把事情說得明明白白嗎?” 他看了看湖邊,閻小鵬已經(jīng)上船離開了,又是一聲感嘆。 他轉(zhuǎn)過頭來,見張二林還在看著自己,哼道:“好吧,你既然想知道,就實(shí)話告訴你吧,你娘子已經(jīng)讓我家老爺睡了,不然怎能放你呀?!?/br> 張二林一聽氣得大罵,要去找活閻王算賬,可是那個惡霸已經(jīng)坐船離去,去哪里找呀。再說,他去和那個兇神理論,不是自己找死嘛。 李鐵頭瞪了他一眼:“你娘子傷得這么重,還不快去找大夫救治,在這里鬧什么呀?” 張二林猛然醒過神來,急忙背起周氏向村里跑去。 李鐵頭看了看手里的銀子笑了,說道:“兄弟,今天咱哥倆又有酒喝了?!?/br> 陳大虎也是滿面笑容,望著張二林的背影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李鐵頭嘆了口氣:“還是老爺有艷福呀!” 陳大虎也很感嘆:“那是,老爺說一不二,想怎樣就怎樣,咱哥倆比不了呀?!?/br> 張二林氣喘吁吁地來到大夫家里。 大夫見周氏傷情如此嚴(yán)重,急忙處置。他摸了摸脈,又用手在周氏鼻下試了試,不由得搖頭嘆息。 他看了看張二林,嘆道:“你娘子已經(jīng)不行了,快回去料理后事吧。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這樣呢,唉……” 這噩耗如同晴天霹靂,把張二林徹底擊垮了。他極度恐懼,異常悲憤,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動了,瞬間淚如涌泉泣不成聲。他遭受如此打擊,已魂飛魄散,呼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 已是中午時分,漫天都是翻涌的烏云,風(fēng)如撒歡的烈馬在不停地呼嘯狂奔?!案吕病崩茁曣囮?,催得大雨傾盆。頃刻間,天地已經(jīng)不見,灰茫茫萬物難尋…… 廝守多年的愛妻突然離去,好好的一個家就像天塌了一樣,張二林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該如何過,孤身一人如何撐起這個家。 他整日以淚洗面,異常悲憤,思念不已,在痛苦絕望中煎熬…… 他咽不下這口怒氣,去請教書的王先生寫狀子,要去官府告閻小鵬。 王先生搖頭嘆息,極力勸阻,為了孩子忍了吧,這年頭有錢就是理,告不贏那個惡霸。 再說,閻小鵬和官府勾結(jié)在一起,知縣和他一個鼻孔出氣,招惹不得,弄不好會引來殺身之禍。 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丟下三個幼小的孩子可怎么辦呀? 忍了吧,窮苦百姓無權(quán)無勢,無依無靠,只能忍氣吞聲,不然又能怎樣? 張二林悲憤已極,無法忍受,不能讓愛妻含冤死去不了了之。他滿腔怒火無所顧忌,一心要為周氏報仇,將活閻王繩之于法,一再懇求王先生寫狀子。 王先生很同情張二林,對周氏的死很悲痛,想到無惡不作的閻小鵬,也恨之入骨,卻不敢得罪那個惡人。 他見張二林不聽勸說,拼著一死也要告,有些無奈。他沒有辦法勸阻,又不忍心推辭,只好答應(yīng)。 王先生心有顧忌,一再叮囑張二林,對誰都不要說這張狀紙是他寫的,免得引火燒身。 張二林急忙拜謝:“先生請放心,你對我有恩,我決不會給你招惹麻煩?!?/br> 王先生用左手握筆寫起來。他一邊想一邊寫,因左手生疏,寫得比較慢。 張二林拿到狀紙,又拜謝一番。他把三個孩子托付給鄰居李狗剩家,然后直奔縣城。 縣衙大堂上,驚堂木一響,兩邊衙役喊起堂威,令人不寒而栗。 知縣喝道:“何人告狀,帶上來?!?/br> 手下一聲喊喝,張二林被帶到大堂上。 知縣看了看他,問道:“你要告誰呀?可有狀紙嗎?” “小人有狀紙?!睆埗旨泵θ〕鰜怼?/br> 衙役取過狀紙遞上來。 知縣接過狀紙看了看,不由得一愣,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張二林,又輕輕地?fù)u了搖頭。 狀紙上字跡工整,沒有筆鋒,一看便知是學(xué)問淺薄之人所寫;語句通俗平淡,毫無文采,不過很流暢,說得也頭頭是道,平淡中似乎有一股凜然之氣。 他搖了搖頭,說道:“原來你要告閻小鵬呀。他家里妻妾成群,怎能看上一個農(nóng)家村婦呢,豈有此理!” 張二林立即稟告:“大人,小人說的是實(shí)情呀,小人娘子的確是被閻小鵬迫害至死,他的家人李鐵頭和陳大虎也在場,知道此事,還望大人詳查?!?/br> 知縣一拍驚堂木,喝道:“放肆,休得胡言,閻老爺是本地賢達(dá)人士,怎能做出這種茍且之事呢。你誣告好人,罪當(dāng)判刑,本官念你是村野莽夫不懂王法禮教,又是初犯,就饒你這一次,快下去吧?!?/br> 兩邊衙役發(fā)出堂威,手中棍棒撞得地面當(dāng)當(dāng)響,令威嚴(yán)之地更加可怕。 縣衙大堂雖然很恐怖,但是張二林毫無懼色,他還在大喊冤枉,請求知縣為民做主,懲辦害人的兇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