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硬幣
“去!就知道瞎鬧!”麗源沒好氣的白了一眼。 程風(fēng)則是訕訕一笑,麗源隨即說到:“陪我跳一支舞吧!” 片刻,隨著爵士樂的跳動,二人手挽著手,在燭火搖曳間翩翩起舞。 程風(fēng)紳士的挽著麗源,麗源柔情中帶著沉淪,二者攜手,共赴著一曲華爾茲,性感的舞步鋪陳著輕柔的曲調(diào),滑步旋轉(zhuǎn)間,淡淡的曖昧于發(fā)絲間纏繞,優(yōu)雅卷裹著浪漫突襲而來。 就像是不斷變化的燈光,隨著色調(diào)的層層深入,韻律的步步興起,每一個動作都展示著絕對的高雅與精致唯美。 麗源看著程風(fēng),隨即問到:“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是什么樣子嗎?” 程風(fēng)搖了搖頭,他第一次看見麗源時,那時的麗源剃去了柔美的發(fā)絲,嘴角微微笑著,歪著腦袋的模樣,程風(fēng)就下意識被這女人堅強美麗的姿態(tài)所打動。 麗源隨著舞步的變化,一步一搖的說到:“那時,我咬著牙,故作鎮(zhèn)定的剃去頭發(fā),我看見一個男人,就在遠處一個角落靜靜的看著。 我看到他的眼睛充滿了憐惜,是那種我從未見過,充滿憐愛的眼神。 你知道當(dāng)時我假裝漫不經(jīng)心的瞥向你那邊,我是什么感覺嗎?” “什么感覺?” “你假裝著不經(jīng)意,我假裝著沒看見,等到你小心翼翼護持著那孩子幼小心靈的模樣,我知道我已經(jīng)無處躲藏了。 你叫程風(fēng),我知道,你就是來渡我的風(fēng)?!?/br> “呵呵……”程風(fēng)難得的害羞了,有時候女孩撩漢起來,真沒男人什么事。 麗源愛撫著程風(fēng)的面頰:“那時候,我不知從何開始,就像詩里說的那樣…… 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程風(fēng)隨即說到:“春上百花冬觀雪,醒亦念卿,夢亦念卿…… 這段時間,留老婆你一人在家,委屈你了……” “沒有,只要你好,我什么都愿意……”說著麗源把頭緩緩埋入了程風(fēng)的胸膛中,聽著程風(fēng)胸口的心跳聲,輕柔舒緩,漸漸迷亂…… 一個時辰后,程風(fēng)半躺在床上抽著煙,吐出一口煙霧。 麗源依在程風(fēng)的肩膀上,緩緩開口問到:“對了,當(dāng)初你跟我說過霸王別姬整個劇本的故事脈絡(luò),現(xiàn)在劇情拍到哪了?” 程風(fēng)一邊抽著煙一邊說到:“男主進入戲班后,孩子們都欺負他,嘲笑他的被子是從窯子來的,于是他燒掉了母親留給他唯一的被子?!?/br> 麗源不解:“為什么呢,這可是他娘留給他最后的一件東西?!?/br> “算得上是無聲地反抗吧,關(guān)于這件事,以我個人揣摩,主角是恨母親的,也恨她那個妓女的身份。 他親眼目睹了母親被人調(diào)戲,又討好別人收下自己,斬掉自己多出來的一根手指。 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出身的卑賤……” 麗源點頭:“然后呢?” “幸運的是師兄小石頭闖進了他的世界,逐漸復(fù)蘇了他那顆被凍僵的心。 小石頭和他同塌而眠,朝夕相處,處處護著他,甚至在他逃跑時,也會俯下身子替他受罰。 而小豆子也會在小石頭受罰完畢后,用被子裹住他,緊緊地摟著他,用自己的身體去溫暖他?!?/br> “也就是說,小豆子對他師兄的情愫,也是這個時候萌芽的?” 程風(fēng)搖頭到:“不是,這個時候的小豆子還沒有徹底的蛻變,他更多的是對師兄的依賴,還有就是同門師兄弟的手足之情?!?/br> 說到這程風(fēng)頓了頓繼續(xù)講到:“不過這里面讓我印象更為深刻的是,一個小演員演的角色,叫小賴子?!?/br> “小賴子是誰?你那會說要拍戲,我光聽到你說主角的戲份,沒聽過這個角色?。俊?/br> “小癩子表面看,就是吃不了苦,哭著:他們是怎么當(dāng)上角兒的啊,這得挨多少打?。?/br> 起初我把他當(dāng)成一個受不了苦最后上吊自殺的時代犧牲品! 國人向來信仰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不逼你一把,你就不知道你的潛力。 戲班子更是如此,師傅打罵是家常事! 四大名旦之一的程硯秋一身功夫就是被打罵出來的,什么腿上綁東西,稍微想彎曲下腿,就被扎到,只能又挺直腿啥的。 常常有些人喜歡標(biāo)榜這些事情,勵志啊,努力就會出人頭地。 但是霸王別姬里偏偏就出現(xiàn)了這么一個小癩子,師傅真不是沒打他,但就是打不出息啊,打死都不行。 有些人就是逼也是逼不出來啊,頂尖級的角兒畢竟是少數(shù),絕大多數(shù)的人,是劇院打雜的,給爺端茶倒水的,站在臺上跑龍?zhí)椎摹?/br> 這是小癩子存在的表面原因,可在我看來他存在的真正原因是,他與程蝶衣是一枚硬幣的正反面,大家最后都是殊途同歸?!?/br> 麗源來了興趣問到:“怎么說?” “小癩子的命也就是主角的命! 當(dāng)年戲班開了門,逃跑的只有他們倆,這兩人本來就不屬于戲班。 戲曲行有一句話,男怕《夜奔》,女怕《思凡》。 小癩子在戲里演的就是林沖,程蝶衣學(xué)旦角,最大的坎便是《思凡》中,辨不明的性別。 林沖夜奔,被逼的走投無路,別母妻,顧不得忠和孝。 而小尼姑則是,世俗環(huán)境把她絞住了,她要鼓起最大的勇氣才能脫離,逃下山,去追求自己的愛情與人生。 演林沖的小賴子熬不住戲班的殘酷,林沖夜奔失敗,吃了糖葫蘆,吊死了,走到了絕境,一去不回頭了。 而程蝶衣呢,他不甘心,他掙扎,解開了世俗枷鎖,但是這個掙扎是以他的性別認同為代價的。 他以為離開了世俗,世俗卻不肯放過他,無論怎么做永遠也不能擺脫它?!?/br> “那現(xiàn)如今你們劇組拍攝到哪個階段了?” 程風(fēng)隨即說到:“拍到,小豆子在練習(xí)《思凡》的時候,他怎么也說不好一段臺詞。 原本是:小女子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發(fā)。 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卻總是被他說成: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最后,是小石頭拿起煙袋,搗進了他的嘴里,嘴里流血的小豆子才說對了那一句: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講到這,程風(fēng)長嘆一聲:“唉……真的是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小豆子接受了強加在自己身上的女性性別,為后來的人戲不分埋下伏筆。 可憐…可悲…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