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驚恐號，花了高潛大約三天的時間。

    船身因為一直被冰封在冰山中，倒是沒有多大的損傷，海船從冰封狀態(tài)解封到?jīng)_出海面的過程中，損失了一些設(shè)備和存貨，也可以忽略不計。

    船員的冰尸也被高潛收攏了，在島上挖了個巨大的冰坑，填在里面，澆上鯨油，一把火燒了。整個過程由高潛一人完成，無眼神靈旁觀，佳佳則被高潛責(zé)令待在小屋內(nèi)不準(zhǔn)出來。

    高潛之所以決定燒了這些冰尸，是因為他們的死狀太過詭異，在船艙的底部，高潛還看到被啃噬得只剩下一半的尸體，尸體的腦殼已經(jīng)被打開，上面還有牙印，人的門齒的牙印。

    驚恐號遠(yuǎn)征計劃三年，船上卻儲存了七年的物資，然而這艘遠(yuǎn)征船隊在出海三個月后便徹底失蹤。在之后幾百年的時間里，無數(shù)的海員聲稱在冰海見到這艘遠(yuǎn)征船，所以驚恐號又有一個名字，叫極地鬼船。

    然而還有一些更可怕的傳聞。

    傳聞這艘船在第一次進(jìn)入極地，便被冰山困住，長達(dá)半年之久，加上船上出現(xiàn)了不明原因的化學(xué)制品泄露，船員們在極寒和中毒的條件下，自相殘殺，最后和冰山一起沉入了海底。

    又有傳聞?wù)f，這遠(yuǎn)征船在被冰山困住的期間，受到了神秘海獸的襲擊，海獸每天都光顧驚恐號和她的旗艦，像是逛自家的菜園一樣一個個吃掉船員。船上僅存的船員們精神不堪重負(fù)，終于炸沉了驚恐號，和海獸同歸于盡。

    然而不管是相對尊重科學(xué)，又或者充滿奇幻色彩的傳聞，都不能解釋冰尸上出現(xiàn)的人類門齒牙印。

    謹(jǐn)慎起見，高潛決定燒了這些死狀詭異的尸體，如果真的有什么能讓人變成食腦僵尸的病毒，但愿它們也隨著這熊熊大火，一起消失了。

    整個過程，無眼神靈一言不發(fā)。

    “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高潛問。

    無眼神靈沉默地看著他，并不回答。

    高潛懶得再問，這船上的詭異現(xiàn)象，他也沒打算讓佳佳知道，索性他便不問了。不管造成驚恐號海難的原因是什么，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如今開驚恐號的人是他高潛，就算真的有什么幽靈鬼魅，兇殘海獸，他也會叫它有來無回。

    準(zhǔn)備出海的工作，很快就就緒。其實也沒什么要準(zhǔn)備的。高潛將佳佳所有的毛皮打了包，搬進(jìn)了船長室，就算是完成了搬家的工作。

    船上有餐廳，有鍋爐，循環(huán)水暖設(shè)備，還有數(shù)噸重的煤炭。雖說讓底倉的蒸汽引擎重新工作起來對高潛有些難度，不過將爐子生著，保持船長室的溫度，卻是毫無問題的。

    起航那天，高潛拿著大鐵鏈子，跳下了海水，游到等在那里的大獨角鯨身邊。鯨神巨大的冰藍(lán)色眼珠冷冷地轉(zhuǎn)向他。高潛挑起嘴角，對鯨神笑了笑，開始用鐵鏈一圈圈地在鯨神的長牙上打結(jié)，又在鯨神的頭部纏繞了一圈，最后在背部固定。

    鐵鏈的另一則，連著驚恐號的船體，鯨神就是高潛此次遠(yuǎn)航的動力。

    至于鯨神為什么會幫助高潛，大概只有佳佳能解釋，然而當(dāng)高潛問佳佳，她是怎么做到讓鯨神這么聽話時，佳佳茫然地?fù)u頭，一問三不知。

    那一天，驚恐號被一只巨型獨角鯨拖著，開始回歸的航程，方向正南。在經(jīng)過謹(jǐn)慎的思慮后，高潛決定先回最近的陸地，然后經(jīng)由陸地想辦法回國。

    曾經(jīng)叱咤風(fēng)云，參加過燃燒華盛頓戰(zhàn)役，開辟過南極航線，拖著漏水的船體穿越過大西洋的驚恐號，如今在船長高潛，船員佳佳，以及一個沉默寡言的無眼神靈的帶領(lǐng)下，重新起航。

    “大哥哥，我們要去哪？”

    “回家。”

    “去找mama嗎？”

    “嗯，還有林茜jiejie，尚可哥哥，還有很多人?！?/br>
    “他們還好嗎？”

    “我希望是。”

    “大哥哥，我們這樣要航行多久？”

    “不知道?！?/br>
    從北極點乘船至第一大島格陵蘭島，大概需要幾天到十幾天不等，航行時間的長短取決于天氣，航線，洋面狀況以及船的動力強度。

    而眼前浮冰遍布，處處冰山高聳的洋面，高潛估計自己需要的時間恐怕要再長上一倍還多。

    鯨神緩緩地牽引著驚恐號，在冰山之間穿行，像是穿行在暗藍(lán)色的群山之中。那些冰山奇形怪狀，有的形如動物，有的形如刀鋒，有的又像是巨大的拱橋，足以讓驚恐號從中滑行而過。

    佳佳從最初的興奮尖叫，到逐漸沉默了下來，她似乎也明白這樣的路還有很長很長，航行才剛剛開始，未來吉兇莫測。

    在航行了大約半天后，他們就遇到了一個問題。

    一片巨大的冰原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冰原看上去一望無際，鯨神用自己的長牙開路，一路破開厚冰，強行拖拽著驚恐號擠入冰層。驚恐號的船體不停地發(fā)出受到冰層擠壓的咯吱聲，聽上去仿佛隨時都會破碎解體。

    然而當(dāng)遇到厚度高達(dá)十幾米的厚冰時，就算是鯨神也無能無力了，冰塊正在驚恐號的四周迅速堆積，船頭漸漸地浮出水面，高潛猛然意識到，當(dāng)年將驚恐號陷入困境的情形，再次發(fā)生。

    “佳佳，回船艙去?！备邼摷贝俚氐溃澳?，和她一起?！备邼搶χ鵁o眼神靈揮了揮手。

    “大哥哥！”佳佳看著高潛跳入了泛著冰渣的海水中，大叫起來。

    無眼神靈抓住了佳佳的胳膊，對她緩緩搖了搖頭：“聽你哥哥的?！?/br>
    “但是他有危險！”

    “你留在這里才能幫他?！?/br>
    高潛潛入水中，迅速向鯨神游去。

    鯨神暴躁地在水下翻滾，試圖撞破頭頂?shù)谋鶎?，尖銳的長牙不停地刺入堅冰，一塊塊巨冰不斷地剝落，如果一直這樣做下去，想必就算是再厚的冰層，也能被鯨神掏出一個洞來，然而鯨神形如瘋狂的樣子，卻不像是想這樣慢慢碎冰，而是在拼命。

    高潛避開水里四散的巨冰，來到鯨神的眼睛前，試圖安撫她，然而卻差點被狂亂的巨鯨絞起的鯨尾擊中。

    怎么回事？是什么讓巨鯨發(fā)了狂？

    高潛楞了片刻，忽然醒悟。

    鯨魚是哺乳動物，就算肺活量巨大，也要每幾十分鐘就換氣一次。如果不能在冰層下制造出呼吸孔，就算是鯨神也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