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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瞬間,最后一絲血色自臉上褪去。柔福緊摟著她,柔福的淚滴在她發(fā)際,而她無語,亦無淚,只怔忡地凝視血泊中的兒子。 宗磐神qíng倨傲地拭了拭佩刀上殘留的血跡,再對完顏晟一欠身:父皇,我殺了這個賤人的兒子,你不會怪罪我罷? 完顏晟大手一揮:無妨。這南朝女人的孽種留下早晚也會成禍害,何況還是個傻子! 玉箱忽地直身坐起,俯身以手摸了摸面前的殊兒,然后引回手,看看滿是鮮血的手心,靜默片刻,再徐徐轉(zhuǎn)過將血紅手心朝外,盯著完顏晟,一字一字,清楚而決絕地說:我死之后,必為厲鬼,徘徊于上京宮闕間,無論晝夜。等著看比女真更野蠻的鐵蹄踏破金國江山,等著看你們金人為奴為婢、身首異處,遭受比宋人更悲慘萬倍的痛楚! 宗磐怒不可遏,亮出佩刀,就要砍下,但被完顏晟一擋,冷道:朕會命人把她拖出去,在宮門外luǒ身凌遲處死。 瑗瑗玉箱似虛脫般重又倒地,卻依然鎮(zhèn)定地睜目看柔福,捏了捏她的手,仿若鼓勵地笑笑。 柔福噙著淚,鄭重點頭,然后雙手握住玉箱胸前的刀柄,猛然拔出,再在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之前高高舉起刀,用盡全身力揮下,整段刀刃,完完整整地沒入玉箱體內(nèi),不偏不倚,所刺之處,是玉箱的心臟。 玉箱全身一震,旋即恢復寧靜神態(tài),默默躺著,連一聲呻吟也無。雙目半晗,眼波迷離地投向上方,似透過那積塵的穹頂看到云外三明迷、紅塵繾綣,她微笑,帛裂玉碎的美是她最后稀薄的快樂。 死亡的迫近使她不堪重負地側(cè)首,雙睫一低,一滴清亮的淚自目中零落。 爹她輕輕地喚。 那是她遺于世間最后的聲音。 14.夜闌 柔福把刀拔離玉箱身體,整理好她的衣服與微亂的發(fā),讓她以安詳端雅的姿態(tài)躺著,自己默默跪在她身邊,久久凝視著她。一道灰色yīn影漸漸趨近,擋住柔福面前光線,她抬頭,完顏晟指向她的劍刃在她臉上映出一道寒白的光。 她直視這魔般男人,毫無懼色,無盡恨意點燃眸中冰冷烈焰,她從容而堅決地再度握起身邊猶帶血痕的銀刀,站起身,揚起手,一粒刃上血珠陡然驚落,刀尖亮了亮,隨即急揮而下,刺向自己的腹部 一支有力的手及時截住她的腕,另一手迅速奪過她手中的刀,拋于地上一腳踹開,宗雋順勢從柔福身后將她一把箍住,她下意識地掙扎,他便加大束縛她的力量,并騰出一手緊緊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任何話。 完顏晟不垂手中劍,依然指向他們,微微抬了抬下頜,冷道:宗雋,讓開。 宗雋并不放手,亦未移一步,對完顏晟說:郎主,此事與她無關,請放過她。 無關?完顏晟一哂:她是趙妃姐妹,又常與趙妃來往,謀逆之事她也難脫gān系,何況又在殿上做出這等囂張行徑,刺死趙妃讓她早得解脫,你說,朕饒得了她么? 宗雋正色道:她雖是趙妃從姐妹,但素不喜趙妃平日作為,已久不與其往來,謀逆之事她半點不知。她本xing純良,做出今日之事全是出于姐妹親qíng,且其行為一未危及大金,二未傷及龍體,郎主有天子胸襟,必不會把這小女子這點不敬放在心上。 當下qíng景令宗磐想起昔日與宗雋爭奪柔福之事,便頗為不快,有心落井下石,在完顏晟身邊側(cè)目瞧著柔福開口道:這女子目光狠毒,更甚于趙妃,只怕將來會做出些更禍國殃民的事,不如早早殺了gān凈。 她只是我一姬妾,手無縛jī之力,能做出什么大事來?宗雋力辯:郎主若放過她,我自會將她鎖于府中懲治管教,以后讓她遠離宮禁,若她以后再觸怒郎主,宗雋愿以死謝罪。 完顏晟并不理睬,只重復那句冷硬的話:宗雋,讓開。 宗雋搖頭,而柔福始終不斷掙扎,兩足狠狠在宗雋身上亂踢,想使他放開她,被捂住的嘴里發(fā)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聲音,宗雋心知那必是些咒罵痛斥金人的言語,更不敢有一絲松懈,牢牢鎖住她的嘴,極力護住她系于一線的生命。 完顏晟再不多說什么,振臂挺劍,朝宗雋摟住的柔福胸前刺去。 宗雋不及多想,立即摟緊柔福背轉(zhuǎn)身向一側(cè)閃避,但劍已bī近,終究無法完全避開,那劍便一下刺在宗雋的右臂上。 他一痛之下身體不禁顫了顫,卻仍不放開柔福。 完顏晟引回劍,看了看劍尖宗雋的血,嘆道:當年隨先帝滅遼的八太子完勝而歸,也不曾被遼人傷及分毫,不想如今竟會為一個南朝女人不惜以命相搏。 宗雋淡淡一笑,還以身擋住柔福:她是我的女人,又沒犯不可饒恕的罪過,我為何不救? 柔福暫時靜默,兩行淚倏地墜下,分別滑過宗雋的手背與手指,他覺察到那液體溫度灼熱,便像是被燙了一下,心底忽然微微一震。 柔福又開始不甘地掙扎,不住左右轉(zhuǎn)首想擺脫他手的控制,他嘆了嘆氣,不顧手臂上流淌的血,堅持一手箍住她腰,一手緊捂住她口鼻,不讓她發(fā)出任何聲音。 他加大的力道減少了她所能呼吸到的空氣,郁結于心的怒氣燒火了臉龐卻找不到傾吐之處,她漸漸不支,手腳發(fā)軟,意識漸模糊,終于窒息。 她在夜半醒來,周遭漆黑,感覺yīn冷。 她伸手以探身邊物,卻觸到一人。他當即坐起,握住了她的手。 那熟悉的觸感,和這人身上熟悉的氣息使她瞬間明白他是誰。她呆了呆,問:我是不是死了? 他說:有我在,你不會死。 她睜大眼睛想極力看清周圍環(huán)境,但一絲光線也無,令她被迫放棄這個嘗試,垂目問:這是什么地方? 他平靜地告訴她:宮中牢獄。 逐漸想起不久前發(fā)生的事,她倒也不詫異,惟想起他時才又不解地發(fā)問:你怎么也在這里? 他在黑暗中笑了笑:如果我不在這里,我不敢保證你還能從這里出去。 完顏晟始終不肯放過她,即便見他不惜流血相護,亦稱要將她收監(jiān)治罪,而他知道將施加到她身上的任何刑罰對她來說都將是毀滅xing的災難,此刻離開她,就等于放棄了她,所以他決定隨她留下,那怕是留在宮掖間的囚所中,他會有時間去想怎樣把她平安帶走。 她便沉默,須臾忽然驚問:我的姐妹們呢?她們被放出宮了么? 他有片刻的躊躇,不知是否該告訴她真相,握在手心的她的手許久也仍冰涼。她執(zhí)著地追問,他終于還是照實說:郎主說凡平日與趙妃往來密切的趙氏女子都要株連問罪,你那些姐妹,大半被縛于庭院中,以棒敲殺。 深黑的夜令他無法看清她此時的表qíng,而室內(nèi)一片寂靜,她未發(fā)出任何聲音。他以手去探,才發(fā)現(xiàn)她的臉上已滿是淚痕。 她惱怒地側(cè)首避開他的輕撫,道:你何苦救我?這樣的日子多活一刻也是折磨。 一定要找個救你的理由?他想想,微笑道:我還想喝你點的茶,你的小命,你自己不知道珍惜,那我只好替你珍惜。 她又久久不說話,只埋首于膝上,隱有啜泣聲傳出。如此良久,他撫了撫她的頭發(fā),發(fā)現(xiàn)她在微微顫抖,便問:冷么? 她沒有回答,他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然后輕輕拉過她,摟于懷中。 她如往常那樣抵抗,掙扎間忽觸到他右臂上包扎過的傷口,她便停下來,緩緩來回觸摸那里。 他便猜她也許又會突然在傷處狠狠一剜,然而她始終沒有,只是以手指來回猶豫地觸。 他展開雙臂再擁她入懷,這次她沒有再動,依偎在他懷中悄然飲泣。 兩日后,宗雋的母親紇石烈氏將他們領出了囚所。宗雋私下問母親如何說服郎主放出他們,紇石烈氏淡然答:我只是讓他明白,那姑娘是你的軟肋。一個會為女人喪失理智的男人能做成什么大事?有她在你身邊,你便只是個微不足道的莽夫。 宗雋聽后雖不悅,卻也并不反駁,淡笑低首。 紇石烈氏搖搖頭,嘆道:這話你也要記住。我亦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可讓你忘記我的教導,失掉心智,不管不顧地做出這等冒失的事? 她喜怒由心,愛憎分明,對自己xingqíng從來不加掩飾。宗雋收斂了笑意,說:我保護她,就如保護那個只活在我心底的自己。 第七章 陳王宗雋桐yīn委羽 1.血雨 很快自宮中傳來秦鴿子的死訊。 她近身服侍完顏晟時,不慎將半碗熱湯失手灑在他身上,引來了隨后的滅頂之災。 完顏晟bào怒,一把掐住她脖子,質(zhì)問她是否有意為之,是否還與玉箱有yīn謀,想伺機弒主。 秦鴿子被嚇得面無人色,驚恐地拼命擺首否認,完顏晟卻不相信,連連bī問她玉箱臨死之前為何竟會看著她曖昧地微笑,并朝她暗示xing地頷首。秦鴿子魂飛魄散,不知如何辯解,除了搖頭便只會流著淚咳嗽,間或擠出一句奴婢不知,郎主饒命。 完顏晟便把她狠狠拋于地上,再命人將她拖出去杖斃。 這事沒讓宗雋覺得意外,那日見玉箱朝秦鴿子詭異地笑,便知這侍女難逃厄運。完顏晟本就喜怒無常,再經(jīng)身側(cè)寵妃謀逆一事疑心更甚,杯弓蛇影之下寧可錯殺也必不會允許宮人再帶給他一絲一毫潛在的威脅,何況一個南朝侍女的生命在他眼中根本微不足道。 玉箱遭秦鴿子出賣而死,卻以輕巧一笑殺她于無形,給了這變節(jié)的侍女最嚴厲的懲罰,但此事亦引起了隨之而來的更大的殺戮。 完顏晟下令,凡服侍過玉箱的宮人一律賜死,并嚴查與玉箱接觸的南朝女子,若是頻繁往來的,即便不是宋宗室之女亦不可活,洗衣院中人,與玉箱、曲韻兒、秦鴿子三人沾親帶故的都要查出一并處死。 玉箱的父親晉康郡王趙孝騫,完顏晟也yù命人誅殺,不想諫議大夫韓昉挺身而出,力勸完顏晟收回成命。 韓昉認識趙孝騫,以前在燕京時與他略有來往,對他人品學識氣節(jié)一向頗欣賞,故此刻愿為他說qíng,向完顏晟諫道:趙孝騫雖是趙妃之父,卻素來不喜這女兒,當年遷韓州時更在人前與趙妃割袍斷義,從此絕了父女之qíng,兩年來與趙妃無任何聯(lián)系。他當初既未享趙妃之榮,今日郎主亦不應以趙妃之罪累及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