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我們以后對那位清雅小姐還要上些心了?！?/br>
    “她一個商家小姐，而這里是侍郎府，說好聽點兒她們是主子，說不好聽的，她們只是客人，寄人籬下的客人，不用把她們想的太了不得了。再說了就算清雅小姐成了祁家的夫人，她就能給我們什么好處了，也許，那個時候她早就不記得我們了?！?/br>
    “就是記得也覺得我們那么伺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所以，該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不怠慢就行了?！?/br>
    “說的是。”

    凌云閣

    曾氏早就看出了女兒的異樣，繼而，在送老夫人回福壽閣后，就疾步去了顧清雅的屋子。

    走進(jìn)屋里果然看到自己的女兒又是那副恍惚，發(fā)愣，時笑，時羞的表情，曾氏是過來人，女兒的這幅表情代表著什么她心里清楚的很，抬手揮退屋里的丫頭，走到顧清雅的身邊，卻故作無知，喚道：“雅兒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丫頭退去，曾氏問話，屋里這么大的動靜，顧清苑卻毫無所覺，仍然只顧想著自己的心事，眼睛晶亮，眼里不時的閃現(xiàn)出勢在必得的光芒。

    曾氏叫了她幾聲都沒反應(yīng)，看著女兒好似失了魂的樣子，眼神微縮，伸手推了她一下。

    顧清雅這次回神，被打攪心里很是惱火，轉(zhuǎn)頭剛欲發(fā)火，當(dāng)看到是曾氏臉上不快的神色迅速褪去，趕緊起身挽住曾氏的胳膊，笑問道：“娘，你怎么過來了?！?/br>
    “我剛看你神色不是很好，心里擔(dān)心，所以就過來看看你，怎么？可是發(fā)生什么事兒了嗎？”曾氏說著在椅子上坐下，關(guān)心道。

    “沒事兒，什么事兒都沒有，女兒很好娘不用擔(dān)心?！鳖櫱逖判χ貞?yīng)道。

    “沒事就好。”曾氏臉色放松下來，繼而很是隨意道：“怎么樣？這次去祁家好玩兒嗎？感覺如何？”

    顧清雅聽了點頭，笑的嬌美道：“很好，太夫人很親切，也很喜歡我，夸獎了女兒好幾次呢！讓女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br>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是因為雅兒好值得夸獎?！痹腺澷p的看了顧清雅一眼，道：“而且，就連你祖母剛才也跟娘說，雅兒是個懂事，妥貼的孩子呢！”

    聞言，顧清雅喜笑顏開，“真的嗎？娘，祖母真的夸獎我了嗎？”

    “娘還會騙你不成?！?/br>
    “這么說我為娘爭臉兒了？”

    “是，因為雅兒娘的臉上添了不少光呢！”曾氏笑道。

    “嘻嘻，都是娘教導(dǎo)的好?！鳖櫱逖庞懴驳馈?/br>
    曾氏聽了臉上的笑意擴(kuò)大，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小臉兒，眼里滿是寵溺，如此貼心的孩子如何讓人不疼她呢！雖然都是自己的孩子，可清素她那孩子有的時候太規(guī)矩了，顯得有些木訥，很多時候都沒有清雅來的讓人歡心，嬉笑一會兒過后。

    曾氏看著顧清雅嬌美的小臉兒，正色道：“雅兒，你跟娘說，你在祁家是不是看到那位祁御醫(yī)了？”

    聽到曾氏的問題，顧清雅眼神微閃，那俊逸邪魅的面容迅速回到腦海里，心里一顫，臉上露出紅霞，眼里閃過癡迷。

    看此，曾氏確定，看來是真的了，不過，那個祁御醫(yī)到底是個是什么樣的人呢？就見了一面就讓女兒如此動心，魂牽夢繞的？

    “雅兒那個祁御醫(yī)真的那么好嗎？”

    聞言，顧清雅馬上點頭，神色堅定，毫不遲疑，萬分肯定道：“娘，祁公子真的很好?！鳖櫱逖耪f著，那恍惚的神色再次出現(xiàn)，帶著一絲夢幻，“娘，女兒長這么大從來沒看到過長得那么俊逸非凡的男子，女兒想祁公子那樣的樣貌，就是在整個皓月恐怕也難找出一個比他更加好看的男人了，長得好，家世好又是御醫(yī)?！鳖櫱逖旁秸f眼神越是向往，中意，口氣也越發(fā)的堅定，“娘，那樣的男人就是女兒所求的，嫁給那樣的男人女兒一定會幸福的?！币惨欢〞蝗肆w慕，嫉妒。曾氏看著聽著，眉頭漸漸皺了起來，眼里也染上一抹擔(dān)憂，雅兒她好像陷的有些深了，如果萬一不能如意的話，雅兒她豈不是會很傷心。

    顧清雅說完，看曾氏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樣馬上贊同，也不是很高興的樣子，不解道：“娘，你…。你不同意嗎？”

    “不，娘沒有不同意。”

    聞言，顧清雅的臉色放松了下來。

    “不過，雅兒姻緣的事兒是很難說的，所以娘覺得在你和祁公子沒有定下來之前，你還是不要太上心的好，要是萬一不成…?！?/br>
    曾氏這句沒說完了，就被顧清雅快速打斷了，“不會的娘，一定會成的，祖母她很愿意，太夫人也喜歡我，而且女兒長的又不差，只要祖母向祁家提提，或者祁公子能見女兒一面，跟女兒說上幾句話，女兒相信一定會成的?！?/br>
    “可我們主動去提好像有些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娘，祁公子那樣的人，如果我們不積極些，要是讓其他人捷足先登了，那我們可是后悔都來不及了，所以，這個面子不是那么重要的，讓女兒能成為祁家的夫人才是最重要的。”

    顧清雅低聲道：“而且，我們家是商家，祁公子家也是，等他和女兒的事兒定了，有他們家的扶持我們家一定馬上就會在京城立足腳的，還有，女兒還聽說，祁公子和太子還有那些高門公子的關(guān)系也很好，到時候讓祁公子給牽個線，給哥哥弄個職位什么的想來也不是什么難事?！?/br>
    顧清雅說完，曾氏已經(jīng)完全心動了。

    顧清雅看此，繼續(xù)蠱惑道：“娘，有了祁家這個后盾，誰還敢小看我們家，而且憑著哥哥的才華，只要他再努努力有個好的官職那是輕而易舉的，到時，這小小的侍郎府，就是請我們住，我們完全不屑住在這里?！?/br>
    顧清雅這句話落，曾氏立即起身，鄭重道：“雅兒你今日跑了一天也累了先好好休息，這件事兒我會好好跟你父親說的，你放心吧！”

    顧清雅聽了就知道曾氏她已經(jīng)完全同意了，笑逐顏開道：“是，母親?！?/br>
    聘來院

    老夫人和顧清雅回來后，府里引起不小的動靜，顧清苑自然也聽到了些的風(fēng)聲，不過，這個時候顧清苑沒心情關(guān)注她們，因為秘莊那邊傳來消息，二姨娘開口了要見她。

    沒到三天的時間，二姨娘就開口了，顧清苑得到消息并不意外，一個母親，一個全心疼愛孩子的母親，在她們的眼里，孩子的生死比什么都要重要。

    晚上，顧清苑準(zhǔn)備妥當(dāng)，和上次一樣和凌菲一起去了秘莊。

    走入二姨娘所在的房間，打開，當(dāng)顧清苑看到立在窗戶邊上的二姨娘時候，看著她寂寥的背影，顧清苑敏感的感到她好像哪里不同了，二姨娘如此好強(qiáng)的人，怎么會如此輕易的就讓人看到她的軟弱呢？

    好像聽到聲音，二姨娘轉(zhuǎn)頭，看到顧清苑沒有和以往那樣用憤恨，恨不得殺之而后快的眼神看著她，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大小姐來了，坐吧！”

    看此，顧清苑挑眉，果然不同了。

    顧清苑點頭，輕笑：“好?！?/br>
    顧清苑坐下，二姨娘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在她手邊坐下，完全不兜圈子，開門見山道：“關(guān)于李嬌的病，我知道不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生病還是別有隱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在顧長遠(yuǎn)的身邊這么多年，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我還是很了解的，也在無意中發(fā)現(xiàn)過他怪異的地方，但是，我不確定這跟李嬌的病有沒有關(guān)系?！?/br>
    聞言，顧清苑點頭，“二姨娘無需確定什么，只要把你知道的，看到的告訴我就可以?！?/br>
    “好。”二姨娘應(yīng)完，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厲聲道：“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一個條件?！?/br>
    “說來聽聽?！?/br>
    “我要你把無暇從柳府救出來，而且，也要保證不參與顧蘅的婚事兒，抱他成為顧家未來的家主?！?/br>
    二姨娘說完，顧清苑露出笑意，表情柔和，卻斷然拒絕，“不可能?！?/br>
    聞言，二姨娘微愣，“你不是想救李嬌嗎？既然如此，為何不答應(yīng)不能答應(yīng)我的條件?！?/br>
    “二姨娘，看來有些事情你還沒有弄清楚，你現(xiàn)在沒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br>
    “這么說你是不想知道這里面不尋常的事情了嗎？”

    “我當(dāng)然想知道，要不然你現(xiàn)在也不會還活著，不是嗎？”

    “那…。”

    “二姨娘，你說了，我滿意了，你的兒女完好的活著，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交換，而再無她你所以為的，我會給的回報，你，明白嗎？”

    聞言，二姨娘一震，“顧清苑這就是你所謂的交換嗎？你說的好聽，其實不過就是拿我兒女的命要挾我罷了！”

    “不錯，是這樣，二姨娘你終于明白了。”顧清苑贊賞道。

    “你可真夠小人，也夠無恥的?！?/br>
    顧清苑聽了挑眉，“我會把它當(dāng)做贊美?！?/br>
    “你…?！倍棠锶滩蛔』鹈叭?，“如果我不說呢？”

    “不說，結(jié)果你是知道的，又何必多次一問呢！”

    顧清苑說完，二姨娘咬牙。

    “二姨娘不要覺得自己多吃虧，其實，你可是占便宜的那一方，顧蘅，顧無暇還有你，三條命換得李嬌一條，賺的可是你呀！”

    “這么說，婢妾還有謝謝大小姐了？”

    “二姨娘客氣了，怎么說我們也曾經(jīng)在一個屋檐下生活過，所以，不要如此客套?！鳖櫱逶沸Φ暮苡H善。

    二姨娘卻看得吐血，以往自己真的是瞎了眼了，怎么會把眼前這個如狐貍一樣狡詐的女子看成是個蠢貨的呢？

    “好，我說，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諾不用動她們，要不然，我就是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倍棠镪幒莸?。

    顧清苑聽了不感到生氣，也不覺得驚懼，在她看來，這不過是二姨娘為了保障子女的安全，給的最好努力，也是最后的掙扎罷了！

    “只要二姨娘知無不言言不及，他們就一定會平安無事的?！?/br>
    聞聲，二姨娘緊緊的看著顧清苑，像是要把她看透似的，好像那樣才能確定她這話說的真的，還有假的。

    顧清苑感受著二姨娘x光似的目光，淡淡一笑，眼神如墨，任她打量。

    良久之后，二姨娘收回視線，眼里閃過苦澀，神色也有些悲戚，幾不可聞道：“人和人有的時候真的是不能比，一個人再強(qiáng)有的時候卻強(qiáng)不過命，李嬌那樣黑白不分，是非不便的人，有一個全心護(hù)著的她的父親已經(jīng)夠讓人心里不平衡的了，現(xiàn)在，又有你這樣一個全心為她的女兒，她真是好命?！?/br>
    “托生在什么人的肚子里，生在什么樣的人家，那是老天給的，是注定的，我雖然羨慕，嫉妒可也沒什么好說的，誰讓李嬌比我會投胎。”

    二姨娘說著感傷，不甘道：“可在顧家的那十幾年里，我和李嬌同是母親，我自認(rèn)，在教養(yǎng)孩子，撫育孩子方面，我比李嬌做的要好幾百倍，幾千倍，對顧蘅，顧無暇我能做到的，我可以做的，我都做了。”

    “而李嬌呢？她什么都沒做過，甚至連抱你都未抱過，更不要說教養(yǎng)什么了，她那個做母親的對你這個女兒做的最多的也就是訓(xùn)斥罷了！她從來沒盡到過一個做母親的責(zé)任，可是到最后呢？她卻得到了你真心，全心的守護(hù)?！?/br>
    “而我呢？我那個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寶貝女兒為了她自己的目的，狠心暗害我這個母親，而我那個兒子，我在生死關(guān)頭的時候，他竟然連面都不露，顧清苑，你說，我哪里做錯了，我哪里對不起他們，為何他們要這么對我呢！是我真的做的不夠，還是說，這就是我的報應(yīng)，我本該不得好死！”二姨娘說著漸漸激動起來，泣不成聲。

    顧清苑靜靜的看著，片刻后，看二姨娘慢慢平靜下來，才開口，不過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道：“二姨娘，在當(dāng)初，你除了給顧長遠(yuǎn)做妾之外，你應(yīng)該有機(jī)會成為別人的正室吧！”

    二姨娘怔了一下，卻也沒有否認(rèn)，點頭道：“是，不過…?！?/br>
    “不過，那些人都沒有顧長遠(yuǎn)的職位，他們不能給你想要的東西，比如金錢，面子，體面，對吧！”

    “是?！倍棠餂]有否認(rèn)，當(dāng)時是有不少的寒門子弟想娶她為妻，可都被她用各種理由，借口給打發(fā)了，原因很簡單，那樣的苦日子她不想過，而且，是那樣不知道他們是否能高中，毫無盡頭的苦日子她更不想過。

    “二姨娘，出生在什么樣的人家，除了決定了每個人的起點高低各有不同之外。它決定不了太多的東西，后面的路該如何走，都在你自己的手里，在你自己的選擇。”

    “其實你有很多機(jī)會可以做一個堂堂正正的正室夫人的，理所當(dāng)然的相夫教子，撫育子女，成為一個擁有更多的女人?？赡銋s貪心了，所以在一開始你就選擇錯了，在你看上顧長遠(yuǎn)那些身外之物，在準(zhǔn)備享受那些的時候，你就把自己的命運交在了人家的手里，衣食住行，甚至是孩子，都要交由別人來決定，你除了得到光鮮的儀表外，你再無其他?！?/br>
    顧清苑話落下，二姨娘怔在哪里，神色不定。

    “而你的選擇也決定你孩子的出身，讓他們成為了妾生的孩子，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比別人低了一頭，而在這個時候，你也許開始覺得愧疚，覺得不安，覺得對不起她們，所以，你開始想爭奪，開始想反抗，想改變自己的處境，也改變你孩子的命運?！?/br>
    “要說你有這樣的想法，沒什么不對，也很正常，一個母親總是想給孩子最好的，可，你卻做錯了一件兒，那就是不該把你的思想傳遞給你的孩子，讓他們從小就種下爭搶的心里，那樣也許教會了孩子生存之道，可更多的卻是讓他們增添了更多的貪欲，讓他們不安于眼前，不停的算計，努力的往上爬，想出人頭地，不被人看低，而不斷增加的貪欲，才成就了今天的這種結(jié)果?！?/br>
    “如果你一開始就教導(dǎo)他們做一個掌握自己命運，用自己的努力爭取一片天，堂堂正正的闖下一片地，而那個地方不需要多大，最重要的是，能自己當(dāng)家！告訴你的女兒，庶女不可怕，也能成為一個正室夫人，就算是門戶低些也不可怕，只要那個男人貼心，她亦會幸福?！?/br>
    “告訴你的兒子，庶子不可怕，只要他努力，一樣可以考的科舉，經(jīng)營的了商，務(wù)的了農(nóng)，能找一個好妻子，相扶相持共度一生。”

    “二姨娘，很多事兒，不怨天，不怨地，一切是貪欲?！?/br>
    “手里錢財千千萬萬，你所能得的，也不過是錦衣玉食?！?/br>
    “口袋里面銀錢沒幾個，卻同樣能填飽肚子，所差也就是粗茶淡飯而已?！?/br>
    “其中味道如何，就看你自己如何品了，心滿，萬事足，心空，萬事滅。”

    顧清苑一席話說完，凌菲震驚，怔怔的看著顧清苑，這就是小姐內(nèi)心的想法嗎？她從未聽到過這樣的理論，可卻覺得很，她不知該如何形容，只是覺得很了不起，隨遇而安，萬事有心生，極致的豁達(dá)，極端的震撼，在小姐的話里，好像沒有低賤之分，沒有富貴貧窮之分，有的只是你是否努力，是否滿足，是否不被某些浮華迷住，錯失了你本身能擁有的幸福。

    凌菲似乎感悟，也忽然明了，為何小姐對于伯爵府，對于主子會看的如此之淡了，想此，凌菲忽然一震，這么說的話，小姐她的心里也許根本就沒有主子了，那…。

    凌菲心里的想法未完。

    二姨娘嚎啕大哭的聲音忽然響起，是痛，是悔，是悲！

    顧清苑神色淡淡的看著，直到二姨娘心里的各種矛盾發(fā)泄的差不多了，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