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節(jié)
大公主聽了,神色不定。
“新皇雖然性情清冷,淡漠??蓞s不是一個極致無情之人,看他曾經(jīng)和祖父的相處,就可以看出,他對祖父還是很敬重的。而祖父曾經(jīng)為他付出了多少,想必他心里也是清清楚楚的。就算新皇不顧及我們,可那份情誼,還有這天下之人的悠悠之口,他應(yīng)該還會顧慮一二。”
“所以,如果父親在的話,祖父或許還愿意想新皇開個口,畢竟父親是他唯一的血脈,祖父就算是惱恨父親,也絕對不會置之不理的?!?/br>
“會留下你父親,卻不見得會留下我們?!贝蠊骼渎暤溃骸皠偛拍愦蟾?,大嫂的想法你也聽到了。有他們在,那就是火上澆油,讓新帝王更難以容下,他們這樣成不了大氣候,可惹些小麻煩也夠讓人鬧心的。”
夏侯琪聽了,沉默片刻,眼里閃過冷色,意味深長道:“母親,既然注定要舍棄些東西才能保住自己?;蛟S,要見點兒血才能讓新帝滿意。那,該狠下心的時候,不要因一時的心軟,最后卻失去的更多,那樣可就很不劃算了?!?/br>
夏侯琪話出,大公主的心里一稟,看著他,眼神變幻莫測??磥碓撚械臒o情,冷血,她這個兒子也不少。
看著大公主的神色,夏侯琪垂下眼眸,風(fēng)輕云淡道:“父親因為是祖父的唯一的血脈,所以才會顯得特別的珍貴。同樣的,如果父親的血脈只有一個,那樣才值得更多的人去在意,才能平安的存活下來?!?/br>
夏侯琪說完,抬眸,看著大公主面色平靜,淡淡道:“這個唯一,該如何取舍,母親做主吧!”說完,俯身,“兒子先告退了。”
大公主看著夏侯琪離開的背影,眼睛微瞇。
夏侯敬回到自己的院中,走入書房,把里面的下人都給打發(fā)了出去,躺在軟榻上閉目眼神。
片刻,一個小廝輕腳走了進(jìn)來,看著夏侯琪低聲道:“主子?!?/br>
聽到小廝的聲音,夏侯琪眼睛都未睜開,只是淡淡道:“說吧!”
“是?!毙P回應(yīng),稟報道:“大爺和大少奶奶早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在封后大典那天,送給皇后的禮物了。對于公主的猶豫不決,他們心里好像很不滿。大少奶奶言:既然以前做錯了,那么,就趕緊認(rèn)錯,然后巴結(jié),討好,放下身段那樣才是生存之道,無論最后公主如何決定,他們是一定要去的?!?/br>
“至于大爺則言:侯爺是新帝的恩人,為新帝付出那么多?,F(xiàn)在新帝登基了,該是新帝回報的時候了。而且,大爺也不覺得他曾經(jīng)做錯過什么,根本就無需賠什么罪。”
小廝說著頓了一下道:“李翼離開后,丞相的空缺一直未補上,大爺好像瞄上了那個職位,或許,回向新帝王提出。”
聞言,夏侯琪臉上揚起笑意,眼睛緩緩睜開,低沉的笑聲溢出喉頭,“跟新帝索要恩情?呵呵…??磥?,不用母親做出什么選擇,大哥他自己就已經(jīng)決定自己的后路了。這樣還真是省了不少力氣?!?/br>
小廝聽著夏侯敬那溫和的言辭,垂首,極力的隱藏眼底的畏懼。
伯爵府
“主子,時辰不早了,該起床了,主子…。”
耳邊傳來凌韻的連續(xù)不斷的呼喚聲,顧清苑無奈的睜開眼睛,看著窗戶外才蒙蒙亮的光線,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凌韻,要起來這么早嗎?”
“主子,今天要準(zhǔn)備的東西很多,所以,主子一定要早些起來才行。不然,誤了吉時就不好了。”凌韻看著顧清苑疲憊的樣子,眼里的帶著心疼,卻很堅持,今天是主子的大日子,如何也不能耽擱的。
“主子,等大典過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br>
顧清苑聽了,點頭,在凌韻的扶持下起身,在梳妝鏡前坐下,轉(zhuǎn)而問道:“皇上呢?上朝去了嗎?”
“今日封后大典,皇上按例免了早朝。”
“免了早朝還起來那么早,他可真是有精神?!鳖櫱逶氛f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好困!哎,夫妻連這個也互補嗎?我好想睡,可我們的皇上大人卻是睡不著。”
凌韻聽了心里松了口氣,看來皇上和主子之間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事兒了吧!
“凌韻,起來這么早要做什么?”顧清苑看凌韻把她叫起來,卻什么動靜也沒有,不由感到很是迷茫,難道封后,一定要在定時的點兒起來嗎?睡了會不吉利?
“那個,奴婢也不太清楚要做什么。”
凌韻話出,就看到顧清苑驚疑不定的看著她,趕緊道:“凌菲馬上就帶宮里的老嬤嬤過來了,只是交代奴婢要趕緊叫主子起床,所以…?!?/br>
顧清苑聽了哭笑不得,看來,封后大典很神秘呀!
“嬤嬤,請先稍等片刻?!?/br>
“好的,好的?!?/br>
外面的對話聲傳來,凌韻開口,“主子,凌菲回來了?!?/br>
“嗯!”
凌菲走進(jìn)來,看到顧清苑已經(jīng)起床,雖然還是一副睡眼懵忪的樣子。不過,起來就好,她還真是擔(dān)心主子在今天這個日子也要賴床呢!
“娘娘?!?/br>
“嗯!”
“宮里為娘娘準(zhǔn)備封后事宜的嬤嬤來了,在外恭候,要傳她們進(jìn)來嗎?”
“進(jìn)來吧!早點兒做完,早點兒休息。”
顧清苑那趕鴨子上架的語氣,讓凌菲哭笑不得,封后!多大的榮譽呀!擱在其他女子身上肯定會興奮的睡不著吧!可主子卻好似受罪似的。凌菲嘆了口氣,眼里滿是無奈,主子本就懶散,最愛的就是賴床,特別是有了身孕以后,身體重人也跟著疲乏,起來這么早還真是難為她了。
……
另一院中,老侯爺幾乎徹夜未眠,當(dāng)然,他不是因為封后大典在緊張什么。而是,為了即將離開準(zhǔn)備些什么,也為了安置一些人。
而大公主和夏侯琪所希望這個時候能在的人,此時就坐在老侯爺?shù)膶γ妗?/br>
夏侯勇神色不定的看著老侯爺,“父親,你是因為皇上,所以這么多年來才會推拒兒子回京的嗎?”
老侯爺聽了夏侯勇的話,平淡道:“這個時候探究那個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我想問你,對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聞言,夏侯勇眼神微閃,卻沒有回答老侯爺?shù)膯栴},而是繼續(xù)問道:“父親,可是擔(dān)心我為了某個位置,而做出什么危害皇上的事情,為自己招來禍端,所以,父親才一直讓我遠(yuǎn)離京城的嗎?父親是為保護(hù)我才那么做的,對嗎?”
老侯爺看著夏侯勇,靜默良久才開口,帶著一絲恍惚,感傷:“從小,你和你大哥就沒有了母親。而我因為忙于公務(wù),能照顧你們的時候也不多,你們可以說說府里的下人,嬤嬤帶大的?!?/br>
“而我就算是有個空閑,很多時候也是關(guān)注著你大哥,因為他的身體不好,讓人總是不由的對他多關(guān)心一份。以至于很多時候都忽略了你。雖然,最后你大哥還是早早的走了,可在為父的心里最對不起的卻是你?!?/br>
老侯爺話落,夏侯勇嘴巴緊抿,神色緊繃,聲音沉冷道:“兒子以為父親一直對那些過往并不在意,也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沒想到父親竟然放在了心里,兒子還真是有些意外?!?/br>
聽著夏侯勇帶著諷刺的話語,老侯爺?shù)难劾镩W過一抹痛色,沉重道:“你是我的兒子,我如何會不在意!是我對你疏忽的太多,你大哥因為身體不好,所以人也特別的敏感,有的時候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就會讓他難過很久。而你和你大哥正好相反,身體康健,人也開朗,我也就自認(rèn)為你每天都過的很好,還為此感到很欣慰,以為你對那些并不太在意。”
“可后來,我才明白,是我想錯了,也做錯了,你怎么能不在意呢!是我自己故意不去探究,也不敢探究,怕被自己的孩子埋怨。你的故意隱藏,我的有意回避,最后讓我們父子之間越走越遠(yuǎn)。又加上后來的事情,你遠(yuǎn)離京城,我也只能無奈的認(rèn)為,或許沒我這個父親在身邊,你過的會更加快活些?!?/br>
夏侯勇聽了,神色冷硬,眼底帶著深沉的怨恨,“快活?父親覺得我會快活嗎?”
夏侯勇咬牙,“父親可知道,小的時候看到父親每次回府,或者得了空閑就去陪著大哥的樣子,我是怎么想的嗎?”
夏侯勇說著,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道:“我多希望當(dāng)時生病的就是我!那樣,我就不會被父親無視,也不會在和大哥爭搶父親疼愛的時候,被家里的婆子,小廝說不懂事,說我不關(guān)心大哥,冷血無情?!?/br>
“每次,父親去探望大哥,只要我往前湊就會被人那樣議論著。父親,每天聽著那些批判的聲音。父親,你覺得我可以不隱藏嗎?我可以繼續(xù)大肆,無動于衷的去和大哥爭搶父親那本來就少的可憐的父愛嗎?”
“父親,在我的記憶里,我從小不是沒了母親,而是連父親也沒有。我就像是一個孤兒。不,我連孤兒都不如,因為我明明有,卻被徹底的無視了。也因為父親的無視,我被那些下人冠上了,被父厭惡的孩子。名義上我是夏侯家的二少爺,可暗地里卻還有受那些小廝的白眼。父親,這些你都知道你嗎?”
“父親,聽著那些過往,你不覺得我凄慘嗎?不覺得我身為你的兒子,很可悲嗎?”
老侯爺聽著,只覺得心口憋悶的發(fā)疼,他能說什么?說不知道?還是說知道,只是卻無視了呢?
看著老侯爺沉痛,愧疚的樣子,夏侯勇身體微微發(fā)顫,面色有些扭曲,陰沉道:“父親可知道,我當(dāng)時曾經(jīng)惡毒的詛咒過,祈禱過,讓大哥趕緊死了,馬上死了,只要他沒了,我就什么都有了,父親的疼愛,下人的尊崇,還有京城那些子弟的敬重,那些我都會有,不必再羨慕,嫉妒任何人?!?/br>
“可老天顯然沒聽到我的祈禱,大哥確實如我所愿的死了,可大哥死后,卻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我什么都沒得到,反而被驅(qū)逐出了京城。父親的疼愛再次被另一個人給搶走了,被我所以為的大哥的兒子,被現(xiàn)在的皇上一個人獨占了,我還是什么都沒有,我還是被無視的那個?!?/br>
“不但如此,我還成了該死的駙馬,一個只有尊貴名頭,卻什么也沒有的駙馬。我曾經(jīng)的壯志,為了讓父親對我刮目相看的大志,都因為這一名頭而全部被抹殺了?!?/br>
“我曾經(jīng)還不明,京城那么多的子弟,為何偏偏就選中了我做那個駙馬。不過,現(xiàn)在我明白了,那是因為父親對皇家家的付出,父親是有功之臣。而我作為你的兒子,理所當(dāng)然的分得了你的榮譽,得到了你佛照,得皇上恩典才有了我這高貴無比的身份,皇家人!哈哈哈…。多么高尚的身份,多么榮耀的地位?!?/br>
“父親,這就是我作為你兒子該得到的嗎?”
夏侯勇的怨恨,質(zhì)問,不甘,委屈,冷血。聲聲字字聽在老侯爺?shù)亩?,卻重重的砸在了心里,一直被壓抑在心底的愧疚,還有那一直不敢面對的失責(zé),讓老侯爺無從辯解,更無從解釋。
“是…是為父對不起你?!崩虾顮斅曇舭l(fā)顫,帶著滿滿的沉痛。
“我恨父親生下我,卻又無視,舍棄了我!”
“我恨大哥,恨他霸占了本該我們共同的所有,一分一毫也沒分給我?!?/br>
“我恨的妻子,恨她公主的身份,讓我頂上了無用的駙馬明頭。我更恨她把我當(dāng)傻子一樣的利用。”
“我恨皇上,明明不是我夏侯家的人,卻平白的擁有了我可望而不可即的父愛。”
“父子情,兄弟情,夫妻情,君臣情。這些除了身份之外,沒有一絲屬于我的情意?!?/br>
“因為恨,我明明知道公主暗中派人,對父親的藥物動了手腳卻無視。”
“因為恨,我明明知道公主對我多番利用,卻順勢的聽從了。并且如她意的找了一個外室?;蛟S,那樣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就可以逃避的安慰自己,因為是被她給抓住了把柄,所以,才會無視她謀害父親的事?!?/br>
“因為恨,讓我想殺了新皇,謀奪了這世子的位置,因為那樣父親就再無理由讓我離開了?!?/br>
“而現(xiàn)在老天卻用令一種方法是讓我如愿了,夏侯玦弈不再是世子,他成了皇上,他脫離了我夏侯家。可我卻無法感覺到一絲的高興,歡喜!甚至更恨,為何不早一些讓讓我知道,為何要在我成為謀害父親的同謀之后,才讓我知道一切?!?/br>
“他不再分的父親的疼愛,可我卻成了一個弒父之人。這樣的我,還有什么臉面,有什么資格來奢求那,我一直未得到的父愛?”
“或許,這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生命里本就沒有的東西,我卻偏偏要去強求。詛咒兄長,置父于死,我這樣的人渣怎么可能得到誰的關(guān)愛!我注定該是孤寂一生,這我就是我的命格?!?/br>
夏侯勇閉上眼睛,遮住眼里的灰寂,苦澀,還有那厚重的后悔!
夏侯勇說完,老侯爺眼睛模糊,心口抽痛!
一個兒子因他隱忍了一生!一個兒子因他掙扎了一生!他,是個失敗的父親。
南宮玦弈從外面回來,本以為這個時辰顧清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切??勺呷朐鹤訁s發(fā)現(xiàn)一眾人候在外面,個個顫然而立,惶惶不安的模樣。凌韻,凌菲亦是滿臉沉重的樣子。
看此,南宮玦弈眼睛微瞇,沉聲道:“皇后呢?”
聽到南宮玦弈的聲音,所有人一震,瞬時回神,迅速收斂臉上的神色,疾步上前,下跪,敬畏叩首,“奴才(奴婢)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宮玦弈卻無回應(yīng),只是看著凌韻,凌菲道:“怎么回事兒?”
“回稟皇上,剛才影護(hù)衛(wèi)向皇后稟報了些事情,然后,皇后就讓我們先出來了,說要一個人靜一靜。”凌韻急速回稟道。
南宮玦弈聞言,眼神微縮,什么都未說,抬腳向屋內(nèi)走去。
進(jìn)入房間就看到,顧清苑靜靜的站在窗下,滿頭青絲垂落在背后,鳳袍放在床上。
聽到腳步音,顧清苑轉(zhuǎn)頭,正好看到南宮玦弈輕皺的眉頭,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回來了!”
“嗯!”南宮玦弈走到顧清苑面前,撫著她已晾干的長發(fā),低聲道:“不高興嗎?”
顧清苑搖頭,抬眸看著南宮玦弈道:“爺爺準(zhǔn)備離開京城,所以,我就讓影衛(wèi)把駙馬給帶回來了,我想爺爺應(yīng)該很想見見他?!?/br>
聽言,南宮玦弈手微頓,“影衛(wèi)告訴你,他們的對話了嗎?”
顧清苑點頭,淡淡道:“爺爺心里肯定很難過?!?/br>
南宮玦弈聽了眼里閃過什么,靜默片刻,神色莫測道:“你該知道,有些話如果侯爺有心,就絕對不會傳到你的耳朵里來。”
聞言,顧清苑淡淡一笑,“我知道。不過,在我看來那并不重要。以往的二十多年,那些真實的過往你身在其中,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爺爺對于你,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在承擔(dān)著那份責(zé)任?!?/br>
南宮玦弈聽了沒有說話。
顧清苑看著南宮玦弈,輕聲道:“夫君,爺爺?shù)乃蟛⒉欢啵皇菃渭兊南氡W∫恍┤??!?/br>
“自己還是戴罪之身人,就想著為別人求情了嗎?”
南宮玦弈話出,顧清苑嘴巴歪了一下,男人這是想耍賴嗎?
“夫君,昨天晚上我好像已經(jīng)將功贖罪了吧!而且,夫君不是也親口說不再追究了嗎?”
“你不是說,男人在床上說的話不能相信嗎?”南宮玦弈話落,就看到顧清苑的小臉?biāo)矔r變得青紅交錯,卻又啞口無言的樣子。
“新皇雖然性情清冷,淡漠??蓞s不是一個極致無情之人,看他曾經(jīng)和祖父的相處,就可以看出,他對祖父還是很敬重的。而祖父曾經(jīng)為他付出了多少,想必他心里也是清清楚楚的。就算新皇不顧及我們,可那份情誼,還有這天下之人的悠悠之口,他應(yīng)該還會顧慮一二。”
“所以,如果父親在的話,祖父或許還愿意想新皇開個口,畢竟父親是他唯一的血脈,祖父就算是惱恨父親,也絕對不會置之不理的?!?/br>
“會留下你父親,卻不見得會留下我們?!贝蠊骼渎暤溃骸皠偛拍愦蟾?,大嫂的想法你也聽到了。有他們在,那就是火上澆油,讓新帝王更難以容下,他們這樣成不了大氣候,可惹些小麻煩也夠讓人鬧心的。”
夏侯琪聽了,沉默片刻,眼里閃過冷色,意味深長道:“母親,既然注定要舍棄些東西才能保住自己?;蛟S,要見點兒血才能讓新帝滿意。那,該狠下心的時候,不要因一時的心軟,最后卻失去的更多,那樣可就很不劃算了?!?/br>
夏侯琪話出,大公主的心里一稟,看著他,眼神變幻莫測??磥碓撚械臒o情,冷血,她這個兒子也不少。
看著大公主的神色,夏侯琪垂下眼眸,風(fēng)輕云淡道:“父親因為是祖父的唯一的血脈,所以才會顯得特別的珍貴。同樣的,如果父親的血脈只有一個,那樣才值得更多的人去在意,才能平安的存活下來?!?/br>
夏侯琪說完,抬眸,看著大公主面色平靜,淡淡道:“這個唯一,該如何取舍,母親做主吧!”說完,俯身,“兒子先告退了。”
大公主看著夏侯琪離開的背影,眼睛微瞇。
夏侯敬回到自己的院中,走入書房,把里面的下人都給打發(fā)了出去,躺在軟榻上閉目眼神。
片刻,一個小廝輕腳走了進(jìn)來,看著夏侯琪低聲道:“主子?!?/br>
聽到小廝的聲音,夏侯琪眼睛都未睜開,只是淡淡道:“說吧!”
“是?!毙P回應(yīng),稟報道:“大爺和大少奶奶早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在封后大典那天,送給皇后的禮物了。對于公主的猶豫不決,他們心里好像很不滿。大少奶奶言:既然以前做錯了,那么,就趕緊認(rèn)錯,然后巴結(jié),討好,放下身段那樣才是生存之道,無論最后公主如何決定,他們是一定要去的?!?/br>
“至于大爺則言:侯爺是新帝的恩人,為新帝付出那么多?,F(xiàn)在新帝登基了,該是新帝回報的時候了。而且,大爺也不覺得他曾經(jīng)做錯過什么,根本就無需賠什么罪。”
小廝說著頓了一下道:“李翼離開后,丞相的空缺一直未補上,大爺好像瞄上了那個職位,或許,回向新帝王提出。”
聞言,夏侯琪臉上揚起笑意,眼睛緩緩睜開,低沉的笑聲溢出喉頭,“跟新帝索要恩情?呵呵…??磥?,不用母親做出什么選擇,大哥他自己就已經(jīng)決定自己的后路了。這樣還真是省了不少力氣?!?/br>
小廝聽著夏侯敬那溫和的言辭,垂首,極力的隱藏眼底的畏懼。
伯爵府
“主子,時辰不早了,該起床了,主子…。”
耳邊傳來凌韻的連續(xù)不斷的呼喚聲,顧清苑無奈的睜開眼睛,看著窗戶外才蒙蒙亮的光線,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凌韻,要起來這么早嗎?”
“主子,今天要準(zhǔn)備的東西很多,所以,主子一定要早些起來才行。不然,誤了吉時就不好了。”凌韻看著顧清苑疲憊的樣子,眼里的帶著心疼,卻很堅持,今天是主子的大日子,如何也不能耽擱的。
“主子,等大典過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br>
顧清苑聽了,點頭,在凌韻的扶持下起身,在梳妝鏡前坐下,轉(zhuǎn)而問道:“皇上呢?上朝去了嗎?”
“今日封后大典,皇上按例免了早朝。”
“免了早朝還起來那么早,他可真是有精神?!鳖櫱逶氛f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好困!哎,夫妻連這個也互補嗎?我好想睡,可我們的皇上大人卻是睡不著。”
凌韻聽了心里松了口氣,看來皇上和主子之間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事兒了吧!
“凌韻,起來這么早要做什么?”顧清苑看凌韻把她叫起來,卻什么動靜也沒有,不由感到很是迷茫,難道封后,一定要在定時的點兒起來嗎?睡了會不吉利?
“那個,奴婢也不太清楚要做什么。”
凌韻話出,就看到顧清苑驚疑不定的看著她,趕緊道:“凌菲馬上就帶宮里的老嬤嬤過來了,只是交代奴婢要趕緊叫主子起床,所以…?!?/br>
顧清苑聽了哭笑不得,看來,封后大典很神秘呀!
“嬤嬤,請先稍等片刻?!?/br>
“好的,好的?!?/br>
外面的對話聲傳來,凌韻開口,“主子,凌菲回來了?!?/br>
“嗯!”
凌菲走進(jìn)來,看到顧清苑已經(jīng)起床,雖然還是一副睡眼懵忪的樣子。不過,起來就好,她還真是擔(dān)心主子在今天這個日子也要賴床呢!
“娘娘?!?/br>
“嗯!”
“宮里為娘娘準(zhǔn)備封后事宜的嬤嬤來了,在外恭候,要傳她們進(jìn)來嗎?”
“進(jìn)來吧!早點兒做完,早點兒休息。”
顧清苑那趕鴨子上架的語氣,讓凌菲哭笑不得,封后!多大的榮譽呀!擱在其他女子身上肯定會興奮的睡不著吧!可主子卻好似受罪似的。凌菲嘆了口氣,眼里滿是無奈,主子本就懶散,最愛的就是賴床,特別是有了身孕以后,身體重人也跟著疲乏,起來這么早還真是難為她了。
……
另一院中,老侯爺幾乎徹夜未眠,當(dāng)然,他不是因為封后大典在緊張什么。而是,為了即將離開準(zhǔn)備些什么,也為了安置一些人。
而大公主和夏侯琪所希望這個時候能在的人,此時就坐在老侯爺?shù)膶γ妗?/br>
夏侯勇神色不定的看著老侯爺,“父親,你是因為皇上,所以這么多年來才會推拒兒子回京的嗎?”
老侯爺聽了夏侯勇的話,平淡道:“這個時候探究那個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我想問你,對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聞言,夏侯勇眼神微閃,卻沒有回答老侯爺?shù)膯栴},而是繼續(xù)問道:“父親,可是擔(dān)心我為了某個位置,而做出什么危害皇上的事情,為自己招來禍端,所以,父親才一直讓我遠(yuǎn)離京城的嗎?父親是為保護(hù)我才那么做的,對嗎?”
老侯爺看著夏侯勇,靜默良久才開口,帶著一絲恍惚,感傷:“從小,你和你大哥就沒有了母親。而我因為忙于公務(wù),能照顧你們的時候也不多,你們可以說說府里的下人,嬤嬤帶大的?!?/br>
“而我就算是有個空閑,很多時候也是關(guān)注著你大哥,因為他的身體不好,讓人總是不由的對他多關(guān)心一份。以至于很多時候都忽略了你。雖然,最后你大哥還是早早的走了,可在為父的心里最對不起的卻是你?!?/br>
老侯爺話落,夏侯勇嘴巴緊抿,神色緊繃,聲音沉冷道:“兒子以為父親一直對那些過往并不在意,也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沒想到父親竟然放在了心里,兒子還真是有些意外?!?/br>
聽著夏侯勇帶著諷刺的話語,老侯爺?shù)难劾镩W過一抹痛色,沉重道:“你是我的兒子,我如何會不在意!是我對你疏忽的太多,你大哥因為身體不好,所以人也特別的敏感,有的時候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就會讓他難過很久。而你和你大哥正好相反,身體康健,人也開朗,我也就自認(rèn)為你每天都過的很好,還為此感到很欣慰,以為你對那些并不太在意。”
“可后來,我才明白,是我想錯了,也做錯了,你怎么能不在意呢!是我自己故意不去探究,也不敢探究,怕被自己的孩子埋怨。你的故意隱藏,我的有意回避,最后讓我們父子之間越走越遠(yuǎn)。又加上后來的事情,你遠(yuǎn)離京城,我也只能無奈的認(rèn)為,或許沒我這個父親在身邊,你過的會更加快活些?!?/br>
夏侯勇聽了,神色冷硬,眼底帶著深沉的怨恨,“快活?父親覺得我會快活嗎?”
夏侯勇咬牙,“父親可知道,小的時候看到父親每次回府,或者得了空閑就去陪著大哥的樣子,我是怎么想的嗎?”
夏侯勇說著,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道:“我多希望當(dāng)時生病的就是我!那樣,我就不會被父親無視,也不會在和大哥爭搶父親疼愛的時候,被家里的婆子,小廝說不懂事,說我不關(guān)心大哥,冷血無情?!?/br>
“每次,父親去探望大哥,只要我往前湊就會被人那樣議論著。父親,每天聽著那些批判的聲音。父親,你覺得我可以不隱藏嗎?我可以繼續(xù)大肆,無動于衷的去和大哥爭搶父親那本來就少的可憐的父愛嗎?”
“父親,在我的記憶里,我從小不是沒了母親,而是連父親也沒有。我就像是一個孤兒。不,我連孤兒都不如,因為我明明有,卻被徹底的無視了。也因為父親的無視,我被那些下人冠上了,被父厭惡的孩子。名義上我是夏侯家的二少爺,可暗地里卻還有受那些小廝的白眼。父親,這些你都知道你嗎?”
“父親,聽著那些過往,你不覺得我凄慘嗎?不覺得我身為你的兒子,很可悲嗎?”
老侯爺聽著,只覺得心口憋悶的發(fā)疼,他能說什么?說不知道?還是說知道,只是卻無視了呢?
看著老侯爺沉痛,愧疚的樣子,夏侯勇身體微微發(fā)顫,面色有些扭曲,陰沉道:“父親可知道,我當(dāng)時曾經(jīng)惡毒的詛咒過,祈禱過,讓大哥趕緊死了,馬上死了,只要他沒了,我就什么都有了,父親的疼愛,下人的尊崇,還有京城那些子弟的敬重,那些我都會有,不必再羨慕,嫉妒任何人?!?/br>
“可老天顯然沒聽到我的祈禱,大哥確實如我所愿的死了,可大哥死后,卻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我什么都沒得到,反而被驅(qū)逐出了京城。父親的疼愛再次被另一個人給搶走了,被我所以為的大哥的兒子,被現(xiàn)在的皇上一個人獨占了,我還是什么都沒有,我還是被無視的那個?!?/br>
“不但如此,我還成了該死的駙馬,一個只有尊貴名頭,卻什么也沒有的駙馬。我曾經(jīng)的壯志,為了讓父親對我刮目相看的大志,都因為這一名頭而全部被抹殺了?!?/br>
“我曾經(jīng)還不明,京城那么多的子弟,為何偏偏就選中了我做那個駙馬。不過,現(xiàn)在我明白了,那是因為父親對皇家家的付出,父親是有功之臣。而我作為你的兒子,理所當(dāng)然的分得了你的榮譽,得到了你佛照,得皇上恩典才有了我這高貴無比的身份,皇家人!哈哈哈…。多么高尚的身份,多么榮耀的地位?!?/br>
“父親,這就是我作為你兒子該得到的嗎?”
夏侯勇的怨恨,質(zhì)問,不甘,委屈,冷血。聲聲字字聽在老侯爺?shù)亩?,卻重重的砸在了心里,一直被壓抑在心底的愧疚,還有那一直不敢面對的失責(zé),讓老侯爺無從辯解,更無從解釋。
“是…是為父對不起你?!崩虾顮斅曇舭l(fā)顫,帶著滿滿的沉痛。
“我恨父親生下我,卻又無視,舍棄了我!”
“我恨大哥,恨他霸占了本該我們共同的所有,一分一毫也沒分給我?!?/br>
“我恨的妻子,恨她公主的身份,讓我頂上了無用的駙馬明頭。我更恨她把我當(dāng)傻子一樣的利用。”
“我恨皇上,明明不是我夏侯家的人,卻平白的擁有了我可望而不可即的父愛。”
“父子情,兄弟情,夫妻情,君臣情。這些除了身份之外,沒有一絲屬于我的情意?!?/br>
“因為恨,我明明知道公主暗中派人,對父親的藥物動了手腳卻無視。”
“因為恨,我明明知道公主對我多番利用,卻順勢的聽從了。并且如她意的找了一個外室?;蛟S,那樣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就可以逃避的安慰自己,因為是被她給抓住了把柄,所以,才會無視她謀害父親的事?!?/br>
“因為恨,讓我想殺了新皇,謀奪了這世子的位置,因為那樣父親就再無理由讓我離開了?!?/br>
“而現(xiàn)在老天卻用令一種方法是讓我如愿了,夏侯玦弈不再是世子,他成了皇上,他脫離了我夏侯家。可我卻無法感覺到一絲的高興,歡喜!甚至更恨,為何不早一些讓讓我知道,為何要在我成為謀害父親的同謀之后,才讓我知道一切?!?/br>
“他不再分的父親的疼愛,可我卻成了一個弒父之人。這樣的我,還有什么臉面,有什么資格來奢求那,我一直未得到的父愛?”
“或許,這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生命里本就沒有的東西,我卻偏偏要去強求。詛咒兄長,置父于死,我這樣的人渣怎么可能得到誰的關(guān)愛!我注定該是孤寂一生,這我就是我的命格?!?/br>
夏侯勇閉上眼睛,遮住眼里的灰寂,苦澀,還有那厚重的后悔!
夏侯勇說完,老侯爺眼睛模糊,心口抽痛!
一個兒子因他隱忍了一生!一個兒子因他掙扎了一生!他,是個失敗的父親。
南宮玦弈從外面回來,本以為這個時辰顧清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切??勺呷朐鹤訁s發(fā)現(xiàn)一眾人候在外面,個個顫然而立,惶惶不安的模樣。凌韻,凌菲亦是滿臉沉重的樣子。
看此,南宮玦弈眼睛微瞇,沉聲道:“皇后呢?”
聽到南宮玦弈的聲音,所有人一震,瞬時回神,迅速收斂臉上的神色,疾步上前,下跪,敬畏叩首,“奴才(奴婢)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宮玦弈卻無回應(yīng),只是看著凌韻,凌菲道:“怎么回事兒?”
“回稟皇上,剛才影護(hù)衛(wèi)向皇后稟報了些事情,然后,皇后就讓我們先出來了,說要一個人靜一靜。”凌韻急速回稟道。
南宮玦弈聞言,眼神微縮,什么都未說,抬腳向屋內(nèi)走去。
進(jìn)入房間就看到,顧清苑靜靜的站在窗下,滿頭青絲垂落在背后,鳳袍放在床上。
聽到腳步音,顧清苑轉(zhuǎn)頭,正好看到南宮玦弈輕皺的眉頭,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回來了!”
“嗯!”南宮玦弈走到顧清苑面前,撫著她已晾干的長發(fā),低聲道:“不高興嗎?”
顧清苑搖頭,抬眸看著南宮玦弈道:“爺爺準(zhǔn)備離開京城,所以,我就讓影衛(wèi)把駙馬給帶回來了,我想爺爺應(yīng)該很想見見他?!?/br>
聽言,南宮玦弈手微頓,“影衛(wèi)告訴你,他們的對話了嗎?”
顧清苑點頭,淡淡道:“爺爺心里肯定很難過?!?/br>
南宮玦弈聽了眼里閃過什么,靜默片刻,神色莫測道:“你該知道,有些話如果侯爺有心,就絕對不會傳到你的耳朵里來。”
聞言,顧清苑淡淡一笑,“我知道。不過,在我看來那并不重要。以往的二十多年,那些真實的過往你身在其中,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爺爺對于你,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在承擔(dān)著那份責(zé)任?!?/br>
南宮玦弈聽了沒有說話。
顧清苑看著南宮玦弈,輕聲道:“夫君,爺爺?shù)乃蟛⒉欢啵皇菃渭兊南氡W∫恍┤??!?/br>
“自己還是戴罪之身人,就想著為別人求情了嗎?”
南宮玦弈話出,顧清苑嘴巴歪了一下,男人這是想耍賴嗎?
“夫君,昨天晚上我好像已經(jīng)將功贖罪了吧!而且,夫君不是也親口說不再追究了嗎?”
“你不是說,男人在床上說的話不能相信嗎?”南宮玦弈話落,就看到顧清苑的小臉?biāo)矔r變得青紅交錯,卻又啞口無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