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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琬的脖頸和手背也涂抹上玉露后,趙允旻才將瓷瓶蓋上,并將瓷瓶放在華琬手心。 紅疙瘩涂一次怕是消不掉,明日讓傻丫頭自己再涂一次,應(yīng)該就能好完全了。 以為華琬不會醒來,不想趙允旻起身剛朝窗戶走了沒兩步,就聽到身后有動靜。 回頭看到華琬兩只手在那兒揮啊揮,眼睛卻還沒睜開,只是秀眉緊緊擰著。 原來他一走,蚊蟲就又回來繞著華琬轉(zhuǎn)。 玉露清能止癢消腫,卻不能驅(qū)趕蚊蟲,而且他忘記將巾帕重新蓋在華琬臉上,也忘記將華琬的手藏回袖籠。 此時的華琬很痛苦,其實她壓根沒睡好,從睡著起便開始夢魘。 她被狂蜂追的一直在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就在她虛脫跑不動了,即將摔倒時,忽然開了漫山遍野的桃花。 芬芳的花朵擋住了肆虐的狂蜂,華琬則倒臥在花瓣中,衣襟、發(fā)梢、肌膚皆沾染了馨香,林間有一枝桃花尤為妖冶,緩緩生長,緩緩生長,直到觸及她臉龐才停下。 柔軟的花瓣一下一下滑過她肌膚,非但不癢,反而清清涼涼的很是舒服。 就在華琬逐漸沉醉于美夢之中,越睡越香甜時,漫山桃花剎那凋零,狂蜂又嗡嗡嗡地朝她聚集過來,嚇的她爬起身都來不及,只能雙手胡亂揮舞,不讓狂蜂蟄了去。 華琬嗚咽著睜開眼睛,昏暗間看到一雙發(fā)亮的眼睛,喊了聲鬼,就要嚇的背過氣去。 小丫頭,你仔細(xì)看我是誰。趙允旻實在頭疼,華琬太笨,他們已這般熟稔,臭丫頭竟然還沖著他喊鬼。 聲音熟,華琬揉揉眼睛,腦袋往前湊了湊,一臉驚訝,甄大人,您怎么來了? 這會輪到趙允旻傷腦筋,其實過來凝光院純屬巧合,他出宮去見了剛從富寧路回來的蒼遠(yuǎn)盟兄弟,回來時經(jīng)過凝光院,琢磨著有些日子未見著傻丫頭了,本不打算與華琬打照面,不想傻丫頭被人關(guān)進(jìn)了柴房。 是不是陶嬸娘知道了,所以讓您過來。不待趙允旻說話,華琬先帶了哭腔說道。 華琬自覺猜測準(zhǔn)確,一定是羅坊主告訴嬸娘,然后嬸娘又告訴了甄大人。 嬸娘不放心她,知曉甄大人功夫了得,故請甄大人來凝光院看看她。 哎,讓嬸娘知曉她不但違了凝光院規(guī)矩,還同羅坊主撒謊,一定很失望吧。 是啊,嬸娘讓我過來的。趙允旻松口氣,順著華琬的話往下說。 趙允旻已知曉今夜發(fā)生的事情,傻丫頭,替人背黑鍋就是撒謊,我記得嬸娘說過,依你的性子,寧愿沉默,也別輕易主動地去撒謊,尤其是此類事情上,怎么忘記了? 華琬傻傻地抬頭看趙允旻。 甄大人的嗓音很好,說教的聲音都似山泉清澈爽朗,雙眸間的光華能照進(jìn)她心底。 嗯,都是我不好。發(fā)覺到自己失態(tài),華琬抽噎著爬起來,小瓷瓶碰到地上發(fā)出脆響,華琬才發(fā)現(xiàn)手心里多出件東西。 華琬搓著小瓷瓶,滿臉疑惑。 是玉露清,涂抹了面上的紅疙瘩會消得快些。趙允旻笑道。 忽然想起一事,趙允旻又說道:你先別睡,我去去就回。 一眨眼趙允旻消失在窗戶前。 連要去哪兒都沒說,華琬趴在窗前,睜著眼睛等趙允旻回來。 沒有甄大人的身影,滿院清輝也了無生趣。 華琬開始把玩小瓷瓶,噗地打開小瓶塞,華琬一下聞到了夢里的桃花香。 心里登時甜滋滋的,聞了一會香氣兒,擔(dān)心藥性沒了,又依依不舍地將塞子塞回。 當(dāng)趙允旻回來時,華琬已經(jīng)趴在窗戶上睡著了。 趙允旻撫了撫額頭,左右他離開了不過一刻鐘,傻丫頭卻疲累得站著也能睡去。 趙允旻清亮的眼睛里滿是溫柔和憐惜,傻丫頭是華家最后一人,他應(yīng)該照顧她的。 拾去地上柴禾,又點起用菖蒲、艾草、白蜜煉窨而成的熏香。 裊裊青煙騰騰而起,香氣漸漸彌散滿柴房,不過眨眼間蚊蟲便消失得一干二凈。 趙允旻解開草垛子,鋪平在地,再將華琬抱至草垛上安睡了。 當(dāng)晨光吞沒了柴房的黑暗,華琬迷迷瞪瞪醒來時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茅草,鼻端還殘留有甜淡的熏香。 華琬懊惱地揪手指,她真是個大笨蛋,昨兒怎就睡著了,也不知甄大人是甚時候回來。 這熏香該是甄大人點的,茅草床亦是甄大人鋪的吧,思及此,華琬臉頰緋紅一片。 趁著天色尚早,暫且無人過來,華琬匆匆將柴房整理干凈,將茅草重新摞齊整。 卯時末刻,韋管事跟在羅坊主身后打開柴房門時,華琬正捏著皺巴巴的帕子,發(fā)髻散亂,面上還有零星幾顆未完全消去的紅點,可憐兮兮地站在柴房正中央。 第88章 不算 坊主大人,華琬攛掇匠師將貴重金料帶離工事房,其用心可疑,說不得就是想竊取了,依下官看,該將華琬逐出凝光院以儆效尤。韋管事見華琬這般狼狽,心情大好,忘了自己身份,開口試圖攛掇羅坊主。 是的,若不重罰怕不能服眾。 華琬聽到熟悉聲音,偏頭一看,發(fā)現(xiàn)王芷蓉躲在韋管事身后。 許是王芷蓉撩撥的好,周圍時不時傳來議論聲。 羅坊主聽得不耐煩,匠師以技藝為重,她最看不慣匠師間勾心斗角互相對付,蹙眉厲聲道:究竟誰是制藝坊坊主。 院使大人已不過問此事,你們的聲音卻比坊主還大,此事與你們有關(guān)?可是工事房太閑了,你們無事都能過來瞧熱鬧和嚼舌根?該如何處置我自有決定,你們誰再多言,就按凝光院不尊上令的規(guī)矩處罰。 羅坊主目光銳利如劍鋒,韋管事和王芷蓉俱往后退了一步,閉口不敢再多言。 羅坊主走到華琬跟前,抬手替華琬整理凌亂的發(fā)鬢,蹙眉低聲道:忘記柴房有蚊蟲,還好不嚴(yán)重,你先隨青荷去洗漱換身衣衫。 青荷聽到羅坊主喚她,立即上前扶著華琬胳膊往柴房外走去。 王芷蓉心里一沉,欲阻攔華琬,卻礙于羅坊主先才所言,不敢有不敬之舉。 羅坊主回到工事房,環(huán)視四周,看到除了那幾人外,其余匠師皆在專心做手中的事,才稍稍滿意。 跟在其身后的韋管事等人見狀神情如染坊似的五顏六色,她們本是去柴房看華琬被責(zé)罰的,現(xiàn)在卻似接迎華琬,她們豈不成了傻子。 王芷蓉走到韋管事耳邊悄悄耳語了兩句,韋管事咬咬嘴唇,答應(yīng)了王芷蓉。 此刻林馨亦在工事房內(nèi),卻因為羅坊主的到來而滿心懼怕,縮在角落一聲不吭,眼神不斷閃躲,甚至不敢看羅坊主一眼。 小半時辰后,華琬才梳洗妥當(dāng)回到工事房。 羅坊主板著臉問道:閉門思過后,你可知道錯了? 學(xué)生知道錯了,以后再不敢,還請坊主大人念在學(xué)生是初犯的份上,原諒學(xué)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