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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允佶想到得意處,整個人都舒爽飄忽起來,忍不住撇嘴笑時,竹林間忽然彈出一塊圓石,正正地砸在他額xue上。 力道不大,未受傷但將趙允佶好生嚇一跳。 誰!趙允佶怒吼。 竹林里有影子閃過,趙允佶沖上前將人揪出,竟是五皇子趙允環(huán)。 你敢暗算我。趙允佶一把抓起了趙允環(huán)的衣襟。 眼見趙允佶巴掌扇下來了,趙允環(huán)立即雙手抱頭大聲嚷嚷,很快有宸陽殿的內侍跑來,看見此景,嚇的跪伏在地,連連求饒,求趙允佶放了五皇子。 趙允環(huán)被重重甩到了地上,今日才穿上身的銀鼠灰披褂沾滿殘雪和枯葉。 趙允佶居高臨下地指著趙允環(huán)腦門,冷笑道:今日你用石子丟我,是為不尊兄長,這件事鬧到父皇處,你必然受責罰,往后你再敢對我有一絲一毫的不敬,就別怪我不念手足之情了。 趙允佶轉身離開時,重重踩了趙允環(huán)腰間玉佩一腳。 趙允環(huán)哪里受過此欺辱,推開攙扶他的內侍,一路哭喊著朝宸陽殿跑去。 他年不過六歲,母妃和廢物大哥都說他是孩子,該好好疼愛的,偏偏有個混蛋二哥,非但不寵他疼他,還砸壞他的滑冰船,今兒甚至打他。 思及滑冰船,趙允環(huán)心更痛了,雖然大哥重新鑿了一架,可大哥言被砸壞的滑冰船是用世上最好的烏木制成,如今新的就算制法一模一樣,也不可能有原先快了。 趙允環(huán)抬腳憤怒地重重跺落滿雪渣和竹葉的甬道,倘若這一腳一腳,都能招呼在趙允佶心窩子上該多好,趙允環(huán)慪的在竹林里發(fā)狂,不料又滑一跤,心里是愈發(fā)委屈起來。 王芷蓉回到戲臺時正好瞧見云嵐公主喚了羅坊主問話,遂悄悄走至附近探聽。 今年凝光院可有甚新鮮首飾樣子,早前的我都膩煩了,去年你送來的那對蓮花耳鐺瞧著有幾分意思,可太沉了些,都是金塊,墜的我耳根疼。云嵐公主撅嘴說道。 羅坊主躬身回道:是下官考慮不周,還請公主見諒,今年凝光院正在嘗試新技法,待六院競藝后,若公主喜歡,凝光院定用新技法為公主制一套新首飾。 云嵐仰首道:希望新技法不會令人失望。 一旁王芷蓉微微蹙眉,云嵐公主口中的蓮花耳鐺,想來是華琬在甄選時制的那對,耳鐺上最大的一朵蓮花是用金絲編成,照理極輕,公主竟然說重。 王芷蓉撇嘴冷笑,這羅坊主定是擔心技法引起旁人注意,故未照徐司監(jiān)交代,而是仿著花樣用赤金鏨刻了一對瞞騙云嵐公主,好大的膽子。 申時未到,張貴妃不知因事提前趕回宸陽宮,宮宴草草散去,王芷蓉出宮后未隨羅坊主等人回凝光院,半路下馬車,拐去了平三堂。 宸陽宮內,張貴妃看著自己被欺負得嚎啕大哭的年幼兒子,很是心疼,狠狠杖罰了五皇子身邊的內侍,卻不敢去韻蘭殿找齊淑妃母子理論。 張貴妃吩咐宮婢替五皇子更換袍衫,眼尖發(fā)現(xiàn)趙允環(huán)腰帶上系的玉佩裂了幾道,神色一變,嚴厲地問道:環(huán)兒,你的玉佩是怎么回事? 玉佩是睿宗帝送于趙允環(huán)五歲生辰禮,是極其罕有的冰玉,張貴妃千叮嚀萬囑咐,要環(huán)兒好好保護的。 被二哥踩了。趙允環(huán)眼里噙滿淚,小小年紀便對所謂的二哥埋下了恨意。 張貴妃氣的牙齒都在哆嗦,欺人太甚,實是欺人太甚! 睿宗帝雖為帝王,可張貴妃卻知其心胸并不寬廣,在對子嗣的重視和疼愛上更偏心的厲害,睿宗帝是喜歡她的姿色,亦因此頗寵愛年幼天真的環(huán)兒,可從未有培養(yǎng)環(huán)兒之意。 所以哪怕她知曉是趙允佶踩壞環(huán)兒玉佩,也不能向皇上明說。 張貴妃面色漸漸陰沉,朝內侍吩咐道:明日請我大哥入宮一趟。 第117章 絕妙 吳院使和羅坊主回到凝光院略歇息片刻,便前往華琬隔間,吳嬋蘭亦耐著疲憊,不情不愿地被拖了去。 三人進門見屋里多了兩匹顏色清麗、花樣兒正時興的揚州十樣錦不禁一愣。 吳院使皺起眉頭,不悅地說道:阿琬,你今兒去錦緞鋪子了? 華琬放下手中的鐫刀和銀鑷鉗,連續(xù)不停地雕了兩個時辰牡丹,神情有些兒迷糊,不是的,小女未出門,錦緞是鄭六娘子送來的。 喔,慶國公大人回京了?聽見是鄭六娘送的,吳院使氣勢立即軟下來。 今年慶國公帶鄭老夫人、鄭六娘等人回祖宅過年,為此還向皇上告了幾日假。 華琬頜首道:小女知那兩匹錦緞貴重,本不愿收,只推卻不得。 你認為貴重,可人家國公府擦地都用的錦緞。吳嬋蘭雙眼發(fā)亮地走到十樣錦旁,滑不丟手的,真真是好料子,有兩匹呢,平日你也用不上了,不如分一匹與我。 嗯,吳匠師盡管挑了自己喜歡的去。華琬毫不在意,雖說是鄭六娘送的,可放在那無用遭蟲蛀了,才是辜負了六娘子的好意。 吳院使不理會這些,她見桌案上的鳳環(huán)比昨日僅僅多了三朵未鏨刻完全的牡丹,就焦急上火,六院競藝的日子是還未定下,可照往年慣例,快的話大約一月后舉行,最慢也就只剩一個半月了,照華琬一天雕兩三朵花的速度,到競藝那日,怕是連花底子都未完成。 羅坊主瞧出了吳院使心中所想,撇撇嘴,尚算尊敬地說道:吳院使,因為金頂冠用金絲編綴做底,故鳳環(huán)的花底將是掐絲、雕琢等技法相合生成,花底子本就復雜,雕琢又是極費工夫的細活,待兩層花底子完成,憑華琬的本事,接下來的編綴、鑲嵌會很快。 哎,既然你說來得及,那我也無甚可擔心,趁天光尚在,華琬再做一會,我們別打擾她了。吳院使朝正伸脖子打量鳳環(huán)金飾的吳嬋蘭招招手,吳嬋蘭忙抱起她挑好的十樣錦隨吳院使出去了。 過來一趟拿到一匹好料子,又瞧見精致的金鳳環(huán),吳嬋蘭倦意一掃而空,姑母同她說了,到時候交到少府監(jiān)的競藝花箋名帖上會有她的名字,而且她的名字還將在華琬前面。 雖說兩件首飾皆是華琬制的,可誰讓華琬沒爹沒娘,出生那般卑賤的,若不是凝光院收留她,她現(xiàn)在還不知在哪里討食呢,華琬將來就該多制些好看的首飾,以此來報答她和姑母。 羅坊主看不慣那二人,卻也沒有辦法,搖搖頭上前仔細端詳鳳環(huán)。 華琬用金絲編綴了摩羯魚鼓風相,使牡丹花與荷花相連而生,每一朵花大小、形狀皆有講究,最小的花朵僅有嬰孩的小指甲蓋大小,縱是如此小的花,花瓣兒都瓣瓣不同。 鳳環(huán)雖未完成了,可羅坊主已從花底子上看到了春夏交替,看到了世間萬物的變化。 妙極。羅坊主深深吸了口氣,華琬制的首飾已不是單一美字能形容,首飾中似乎被賦予了令人深陷的靈魂與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