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宋初一對自己雖然不是避如蛇蝎,可是絕不親密,在特定的學(xué)長學(xué)妹的距離里她能接受,再親近了她就豎起堅硬的外殼將自己阻隔在外,怎么將她帶離開陳豫琛,也就是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呢? 季峰頗躊躇,一番深思熟慮后,他打電話向自己的母親求助。 “阿峰,我很喜歡初一,這個女孩不染塵埃潔凈純澈,卻又不是天真懵懂,我也贊成你追求自己的真愛不要受家族束縛,但是,你要考慮清楚,初一孤傲倔強意志堅定,她既然心有所愛,就不可能愛上你,即便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把人留在身邊,又有什么意思呢?” “媽,我爸不喜歡你,你還不是為了季太太的名份一直在拼殺?!奔痉宓吐曊f。 寧悅沉默了,好半晌才開口:“好吧,誰讓你和我一樣撞了南墻也不回頭的性格,我就裝小腿骨折不能動彈,你跟初一說,我很喜歡她,希望她能過來照顧我,然后我再想辦法把她留在s市不給她回去?!?/br> 聽季峰在電話里說想麻煩自己去s市照顧寧悅時,宋初一只猶豫了片刻就答應(yīng)了。 她有些害怕與陳豫琛同居相處,房子已經(jīng)裝修好了暫時又不能住,公司那邊還有假期,離開一段時間也無妨。 “我媽別扭著不給護工照顧,我爸又粗心大意不關(guān)心人,今晚我們就走可以嗎?”季峰問道。 現(xiàn)在就走?太急迫了,還得收拾衣服呢,宋初一遲疑間,忽想起一事,自己親戚來報告了,剛才從藍海氣匆匆出來沒拿衛(wèi)生棉呢。 雖然洗澡時看到只斑斑點點量極少,可難保夜里就來得厲害了。 “今晚不走了,我還有事,明早七點你到藍海一樓大堂等我吧?!彼纬跻徽f。 不便讓陳豫琛幫自己拿衛(wèi)生棉,金鼎是新建小區(qū),超市離得有些遠,宋初一怕自己出去買衛(wèi)生棉時陳豫琛過來了,先給他打電話。 陳豫琛的手機占線,拔打幾次后卻關(guān)機了,打藍海的客房電話也沒人接。 按時間計算,他這時應(yīng)該在藍海的,宋初一暗暗奇怪。 看看雨勢變小了,宋初一出了小區(qū)打的回藍海,不去超市了。 宋初一給陳豫琛打電話時他已回到藍海,開始是在通電話,后來,則是手機給他摔壞了。 打電話給陳豫琛的是藍盾偵探社的負責人。 “陳先生,你委托的事都辦妥了,詳情還有搜集到的一些佐證的相片我都發(fā)到你郵箱去了?!?/br> “我會再打二十萬到你戶頭的?!标愒ヨ≌f,無關(guān)藍盾調(diào)查到的結(jié)局,只是想用錢讓自己放下過去放下仇恨。 “謝謝陳先生?!边@宗調(diào)查真的太容易了,藍盾的負責人收了錢有些不好意思,略遲疑了一下,透露說:“陳先生,我們的人剛找過姚梓問話,我跟著就接到問詢電話,我調(diào)查了一下,問話的是季氏的副總裁季峰的助理徐暢?!?/br> 徐暢過問這件事肯定是季峰交待的,畢業(yè)那么多年了,季峰怎么還一直留意著學(xué)校里的事,他想掩飾什么? 陳豫琛本來打算直接刪掉藍盾發(fā)來的郵件的,不刪了,點開來看。 文件和相片分了兩個附件,陳豫琛先點開了相片,一瞬間整個人被擊垮了。 那是宋初一和季峰在一起的相片,背景是建筑學(xué)院大門通往教學(xué)樓的林蔭大道,枝頭掛滿金黃的樹葉,陽光影影綽綽從空中罩下來,光影閃爍流動里,宋初一低著頭,姣姣怯怯像搖曳的弱柳,季峰攬著她的肩膀,守護的姿態(tài)。 不知是愛慕宋初一的還是愛慕季峰的同學(xué)偷拍的,拍得清晰唯美,連宋初一細微顫動的睫毛都拍攝得清清楚楚。 宋初一身上穿的繡花連衣裙上的淺銀色絲線如粼粼波光輕泛,陳豫琛一眼看出來,那是夏奈爾那一年那一季的精品。 這樣的衣服宋初一買不起,陳豫琛呆呆地往下看,宋初一一雙他最愛的秀足穿著鏤空編花銀白相間皮涼鞋,屬于steve madden出品的名門仕女的最愛——銀蛇之舞。 如脂玉雕琢般的秀足在銀蛇之舞的掩映下別致秀潤,含糊的慵懶的性感若隱若現(xiàn)。 她跟季峰也跟和自己在一起時一樣相依相偎恩愛甜蜜!陳豫琛手指微顫,哆嗦著打開了下面的相片。 每一張都是宋初一和季峰的合影,看起來都是偷拍的,宋初一一直低著頭,看不清那雙水潤的大眼里的風(fēng)情,只覺得那樣的嬌怯柔弱,她的嬌弱更襯得旁邊的季峰山樣的豪邁和深沉。 相片記載了從落葉微黃到北風(fēng)蕭瑟白雪紛飛,至春草吐綠夏荷瀲滟,他們在一起一年。 陳豫琛覺得自己的心窩硌進冰粒,涼浸浸的,疼到了極處生出一種麻,鈍鈍的,沒有帶血,可更讓人痛苦。 自己痛不欲生在死亡線上掙扎時,她和季峰在一起卿卿我我親熱甜蜜! 陳豫琛麻木地打開文檔附件。 宋初一這五年的生活很簡單。 第一年,他離開后,她上了一個多月的課就沒在教室里露過面,同學(xué)和老師說她和季峰同居了。 第二年,她來到了g市,在奔波了一個多月后找了現(xiàn)在的工作,一做就是四年,四年里她沒和季峰有過聯(lián)系,身邊沒出現(xiàn)過異性朋友,每天兩點一線在租屋和單位間來回。 房門發(fā)出響聲,陳豫琛回頭一看是宋初一回來了,沉著臉迅速點了刪除。 他沒看到文檔最下面還有一行字,那行字標注了五年前他和宋初一分手前,宋初一的母親跳樓自殺。 他委托的日期是宋初一和他分手后的時間,藍盾的人在調(diào)查時,覺得宋初一的母親突然自殺有些不尋常,可是日期在委托調(diào)查之前,因而沒特意提出來說,只是在下面幾行空白后加上。 宋初一看到陳豫琛扭頭看了自己一眼又回轉(zhuǎn)頭盯電腦有些奇怪,按往常,陳豫琛肯定迎過來責問她怎么冒雨回來了。 他不說話,背影傳遞著冷硬,宋初一張嘴想問他有沒有煮宵夜,嘴唇微啟又霎地合上。 這種飯來張口的習(xí)慣可不好。 不愿意開口讓他送自己回新房,宋初一說:“我回來睡不過去了。” 陳豫琛淡淡地嗯了一聲,略停了停,似有些不情愿,說:“鍋里還有山藥紅棗粥,你看看會不會太稠,要還能吃就不做宵夜了?!?/br> 吃粥不經(jīng)餓,宋初一這會兒精神好,紅棗粥細軟溫滑甜香清爽,溫度恰好,問得陳豫琛不吃,她有滋有味吃了起來。 陳豫琛在電腦前一動不動許久,突然間大步走到餐桌前問道:“宋初一,我看你和季峰挺好的,以前怎么會和他分手?” 宋初一給他突如其來的問話驚了一下,嗆著了,咳了半天才順過氣來,怒道:“這是我的私事,無可奉告?!?/br> 當年拿季峰做借口與沈翰分手重傷了沈翰,每次想起她都心如刀割,即便不生氣也不想提起往事。 陳豫琛沒再追問,走到吧臺開啟了一瓶威士忌,坐到宋初一對面,也不倒酒杯,直接對著瓶口喝,牛喝水一樣海飲。 宋初一不是很懂洋酒也知威士忌酒性烈,喝起來比較嗆,加冰稀釋了口感更好。 她想開口勸陳豫琛加冰慢慢喝,嘴唇張開又合上。 不過一同居住的陌生人,婆婆mama關(guān)心他做什么? 陳豫琛咕噥噥喝著,很爺們,很豪爽,一整瓶酒給他喝光了,沒得喝了,他就用沉默的仇恨的眼神盯宋初一。 宋初一給他盯得發(fā)毛,吃過飯懶洋洋也想睡了,把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的事說出來告知他就想進臥室。 陳豫琛攔住了她,黑黝黝的深邃的眼眸狠狠地盯她,半晌,挑眉輕哼,譏諷的語氣說:“你要跟季峰去見他家長?你們發(fā)展的真快,前陣子剛見面時還是普通朋友的樣子呢,既然這樣,以前何必分手?” “你管的太寬了。”宋初一給噎得氣促胸悶,偏不解釋了。 “仔細看,季峰還真不錯?!标愒ヨ∈樟顺吧?,悠閑地笑了笑,邊笑邊用醉眼么斜宋初一,別有意味的眼神,透著慵懶的風(fēng)情十足的勾引味道,似乎在說,季峰不錯,不過你眼前還有一個男人比他更好。 宋初一正正經(jīng)經(jīng)和他說事情,他卻大煞風(fēng)景,可是他做得自然,味色獨特,曖昧含糊地誘惑著人卻又不帶情色輕薄,竟讓人生不起氣來,甚至,還有無力自抑的sao動。 作者有話要說: ☆、落荒而逃 宋初一咬了咬唇強迫自己不受陳豫琛迷惑,越過他往臥室走。 “你在怕什么?”陳豫琛一手勾抱住她,一手將她頸側(cè)的碎發(fā)挑到耳后,烏墨般黝黑深沉的眼珠一瞬不瞬注視著她,“與其嫁給季峰,何不考慮我,我不比他差?!?/br> 宋初一觸電一般,驚恐地退出陳豫琛的懷抱,慘白著臉問:“陳豫琛,你在和誰說話?” 他不是有女朋友還很愛他女朋友嗎? “和你呀?!标愒ヨ≥p聲笑,伸了一只手撫摸宋初一眉眼,“宋初一,我發(fā)現(xiàn)你長得挺好看的,雖然不是那種一眼讓人驚艷的女人,可韻味清幽獨特……” 他一反往常的尖銳刻薄,嘴巴卻抹了蜜似的,贊道:“宋初一,你這眼睛像月兒藏在水里,濕漉漉要盈出水來了?!?/br> 宋初一抓住陳豫琛亂摸的手,心口怦怦亂跳。 同樣的話沈翰說過。 陳豫琛拽著她的手往前一帶,宋初一再次落進他的懷抱。 不容她掙扎,他用力捧住她的臉。 “初一?!彼斓販厝岬貑局?,嘴唇饑渴而惡狠地壓了下來,酒氣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一起傾泄,自唇齒的縫隙滲入,密密侵進宋初一的感覺意識。 燈火從頭頂瀉下,搖動的光暈籠罩出欲醉難醒的夢境,宋初一像身處云端般,踉蹌著顫抖著未能穩(wěn)住心神。 這只是夢,這不是真的,只是孤獨的太久了做的一場活色生香的夢。 陳豫琛的手捻過耳垂撫過頸窩往衣領(lǐng)里面探去時,宋初一猛一下推開他,無視他直直倒地的身軀,跌跌撞撞沖進衛(wèi)生間,鎖上門翻天覆地嘔吐起來。 好難受,胸腔燒灼得要爆炸開似的,宋初一死命嘔著,要將重壓吐出來。 ——沈翰,我沒有背叛你,我沒有對別的男人有感覺,我只是把他當成你了。 宋初一喃喃說,沒東西吐了,她開始哭,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她以為,她和沈翰的感情不管過了多少年,都是浸染進彼此的血液深入彼此骨髓,其熾烈其深刻斷絕不了割舍不下,可如今,沈翰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而她……她剛才,竟然在別的男人挑逗下動情了。 宋初一走出衛(wèi)生間時,頭發(fā)黏黏膩膩貼在臉上,濃重的悲苦混在眉間,一雙通紅的大眼氤氳著重重霧汽。 空調(diào)開得有些大了,寒意像風(fēng)刀霜劍扎得人遍體生寒,陳豫琛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沒有。 怕他阻止,宋初一不敢打電話,顫抖著拿起手機給季峰發(fā)信息。 “季學(xué)長,我想咱們還是連夜趕去s市好,你到酒店一樓大堂等我,現(xiàn)在?!?/br> 驚動陳豫琛就走不了了,宋初一不敢收拾衣物,也不敢穿涼鞋,拎著鞋極輕地開門走了出去。 夜已深,酒店大堂靜悄悄的,萬盞千枝法式吊燈更加明亮,提著一雙高跟鞋赤足走出電梯的宋初一在光影里無所遁形極之狼狽。 “下來了。”季峰已在大堂中等著,微笑著迎了過來,什么也沒問,伴著她走過大廳走出大門。 他的奔馳車停在酒店門,搶前一步替宋初一打開車門扶著她坐了進去又關(guān)上車門后,季峰快走幾步上了車,不帶半分停頓,奔馳駛出了藍海酒店。 深夜里馬路上有的紅燈關(guān)閉了,有的改了黃色警示燈,季峰一改慣有的穩(wěn)重大踩油門,奔馳飛閃過一個一個路口,轉(zhuǎn)了幾圈后,在確認后面沒車跟隨后他上了高速公路。 車子駛了幾公里后,季峰靠向緊急停車帶把車停下,開了危險報警燈示寬燈后位燈,拿出毛巾遞給宋初一,低聲說:“擦擦臉?!?/br> 他總是這樣無聲地體貼地站在她身邊,那一年,她母親死了陪著她處理喪事的也是他。 宋初一默默擦臉,默默地接過他遞過來的水喝了幾口。 “到s市得七個小時,睡一覺吧?!奔痉逶谒纬跻缓冗^水后把水瓶接了過去,幫宋初一把座椅放平。 *** 陳豫琛這日還沒吃過飯,宿醉后又喝了酒,抱著宋初一親吻時整個人狂熱得腦袋空空,宋初一那一推拼盡全身力氣,他身體虛弱著又沒有防備,一個趔趄摔倒地上,后腦勺碰到地面昏迷過去。 意識迷朦里陳豫琛還在尋找宋初一,卻只覺四周白芒芒一片,刺目的亮光扎得人睜不開眼,他焦急地想睜開眼睛尋找宋初一,眼皮沉沉重重始終睜不開。 陳豫琛越來越慌亂驚恐,掙扎著,喉嚨給什么粘住似喊不出來,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忽聽見耳際有人在叫:“豫琛,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