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節(jié)
片刻后,格蘭夏爾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輕輕的又有些悠遠的回蕩在房間的沉默之中,“不,林箋?;蛟S你沒有改變,但是我已經(jīng)不再是我了?!彼穆曇糁袔е鴫阂值某林睾兔悦5耐纯?,他的記憶與他的情感產(chǎn)生了嚴重的沖突,這種沖突造成了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糾纏他的痛苦,“基因是一個人身份的最終標志,不僅僅在于rou.體,更在于靈魂。林箋,基因決定了一個人快樂或者痛苦的方向,它決定了你因什么而快樂因什么而痛苦。對于一個人來說,環(huán)境也許會塑造某些習慣,但是決定他喜好的性格,卻是他與生俱來的、是基因賦予他的被稱之為靈魂的東西。記憶不能代表個體,只有情感才能!記憶移植或者記憶遺傳早晚會被人類所掌握,但是不同的兩個人永遠不會擁有對世間一切事物都相同的情感。” 格蘭夏爾.馮.諾蘭已經(jīng)永遠消失在他沉睡的那一刻…… 原來這就是基因改造的代價! 很久以前我們就曾聽說過一句話——你看錯了這個世界,卻說世界欺騙了你。這世上哪有完全不用付出代價的好處?!得與失總是緊緊相伴,蔑視生命的賦予就要承受失去它的代價。 295、291絕不后悔 天邊依舊有濃重的陰霾,層層厚重的陰云將天際遮蔽的嚴嚴實實,只在一些縫隙之中可以看到泄漏下來的點點星光。 科技省大廈的樓頂距離地面足有九百米,距離天穹卻還是顯得十分遙遠。但是此處的溫度卻已經(jīng)十分低,即便是厚重的披風也無法抵御刺骨的寒風。 “嗒嗒?!鄙砗髠鱽砟_步聲,在這寂靜的黑夜里十分清晰。 林箋轉(zhuǎn)身,早已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一下子便看到走過來的林默。她有些訝異,但身心的疲憊讓她無力去探究,復又轉(zhuǎn)身,不想面對他。 “你的副官說你在這里。”林默低沉的聲音在暗夜中響起,帶著些干澀嘶啞。說話間他又咳嗽了一聲,“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找到我,難道是指望我能勸說你什么嗎?” “既然你知道自己沒有立場,何必到這里來。”林箋冷冷的回答與他自嘲的口氣針鋒相對,語氣比這樓頂刺骨的寒風更加凜冽。說到這里,她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在避風的地方燃起一根煙。暖色調(diào)的火光映在他臉上,也掩飾不住他蒼白的臉色?!敖鸲鞑恢滥闵∶??” “感冒而已?!绷帜辉谝獾恼f道,一邊說一邊走到林箋的身邊,同樣在冰冷的長椅上坐下??萍际〈髲B的頂樓是一個露天的花園,只是此時正值嚴冬,這里便一片荒蕪。說來也奇怪,科技省原本是最具備科技手段的地方,但是那些科學家們卻十分崇尚原始的自然,他們沒有在這個小花園中實施任何先進的科技手段。而是讓這里的花草樹木遵循其本身的生長規(guī)律。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煙草味,這一處不大的空間里一片寂靜,風雪已經(jīng)完全停止了,只剩偶爾嗚咽的風聲。 “你來這里就為了在這里吹冷風嗎?”漫長的寂靜被林箋開口打破。獨處的空間被侵入,這讓她覺得很不高興。 “你的副官說,現(xiàn)在能跟你說話的人都不在首都星。雖然……”說道這里,林默擺了擺手,“雖然我不怎么擅長這種事情。但是他一直請求我,所以我還是來了。”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聽著林默說話時間或的咳嗽聲,林箋垂著眼簾說道。 “他說是詢問了布蘭特,后者看起來很了解你,一下子就說出了你可能在的位置。” 聞言,林箋的臉上露出了似有若無的微笑,“他不過是隨口猜猜而已。很久之前,我曾經(jīng)跟他在樓頂上聊過一次?!?/br> “就像現(xiàn)在這樣?” “當然不是。前端要塞巡邏處的二層小樓怎么能跟這里一樣?!表樦帜脑?,林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而且那晚星光璀璨,也不像今天這樣陰沉沉?!?/br> “聊了什么?” “我們一起拋棄了過去?!?/br>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是你把我送到前端要塞實習時的事情?!?/br> 對話斷斷續(xù)續(xù)的,總是間隔著一段或長或短的沉默。而在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后,林默突然再次開口了,“后悔嗎?” 林箋聞言扭頭看他,“為了什么?” “你給每個人安排在了適合的位置,但是在這樣的時候卻只能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平復心情,你后悔嗎?登上高位,獨自承擔一切,你后悔嗎?”林默的聲音被咳嗽打斷了一下,他再次開口時,聲音更加的嘶啞起來,“在明知道可能會發(fā)生這種事情的情況下,讓格蘭夏爾進行試驗,你后悔嗎?” 林默的話讓林箋沉默了很久。 “如果我不是一個重生者,如果我沒有經(jīng)歷過另一個人生,那么此時此刻我也許已經(jīng)后悔的痛哭流涕。”林箋慢慢的說著,臉上露出自嘲的微笑,“是誰告訴你,我明知道實驗會導致如此后果還堅持讓他進行?” “是方哲?!绷帜卮鸬溃八嬖V我,實驗很可能導致如此的結(jié)果。在我前往科技省大廈去探望格蘭夏爾的時候?!?/br> “原來是這樣……”林箋點點頭,聲音中帶著些疲憊,“在實驗開始的時候,我并不知道這件事。他將資料傳送到我的通訊器中,但是我沒有注意到。等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格蘭已經(jīng)進入到睡眠倉里了。所以我在試驗場待了整整三天的時間。那三天之中,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在矛盾中渡過的。到底是終止實驗還是繼續(xù)進行,你一定不會明白我當時的感受。最后我還是決定讓這個實驗繼續(xù)下去,因為他的問題已經(jīng)很嚴重了,如果沒有這次實驗,他很可能連這一年都無法度過。我回想著方哲給我的資料,我覺得那個試驗成功的孩子并不能說明全部的問題,他幼年就出現(xiàn)了基因問題,并沒有真正主觀上的好惡,也不太會有主動的情感,我僥幸的想著,也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但是,你瞧,我的運氣還真是不好啊?!?/br> 林默看著坐在身邊的林箋,因為疲憊,她微微的歪著頭,暗淡的星光照在她的臉上,映射出刻骨的疲憊。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扭頭看向他,臉上的疲憊一點點消失,直至被隱藏的涓滴不剩。 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林默,從我在這世界睜開眼后,我就決心永不后悔!” 林默看著她,那一刻,她墨色的眼睛竟似映襯出星輝的璀璨,灼灼逼人。 風又漸漸起來了,天際濃厚的云層被風吹得散開了些,露出了一線滿是星輝的天空。林箋自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林默的面前站定?!澳阍?jīng)說過,是因為皇室賦予你權(quán)利以及家族的榮耀,所以你將忠誠獻與皇室。那么,如果我賦予你這兩樣東西,你會愿意忠誠于我嗎?” 一線星輝照射下的黑暗里,林箋的聲音十分清晰的砸在林默的心頭。他回視著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林箋,臉上浮上笑容,卻輕輕的搖了搖頭,“這兩樣東西,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需要了。權(quán)利的目的在于后者,林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不需要我為之付出了,已經(jīng)都要接近頂點了。帝國現(xiàn)在看起來也很好,元帥這個職位,你做的也十分出色。同時你還有一群優(yōu)秀的下屬,所以,你不需要我。” 面對林默的話,林箋沒有反駁,她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隨你怎么想好了。不過,哪天你要是愿意站在我的隊伍里,我隨時歡迎?!?/br> 說罷,她一把扯下厚重的披風,甩手扔給林默,便再無言語,朝著頂層的大門大步的走去。帝**隊高官的披風有軍用溫控觸點,可以根據(jù)不同的體溫自動調(diào)控溫度。林默拿著林箋扔來的披風,厚重的絲絨有著極佳的垂感,還帶著些溫度。 “閣下!”金恩一直站在頂層的門口處,卻不敢走進頂層的小花園中。此時看到林箋大步的走了出來,趕忙的跟了上去。 林箋停住腳步,轉(zhuǎn)身看著金恩。年輕的副官被元帥眼中的鋒芒逼得不敢抬頭。 過了一會,他只聽到對面?zhèn)鱽硪宦暤偷偷膰@息。 “以后不要這么擅作主張了,布蘭特的話,也不能都聽。” 腳步聲再次響起,金恩怔怔的抬頭。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上司并沒有嚴厲的責怪他擅自將林默叫來這里。他趕緊急追幾步趕上林箋的步伐。 “布蘭特那里有沒有什么消息?”進入電梯,林箋轉(zhuǎn)身詢問跟上來的金恩。 “塔路維斯那邊的防線已經(jīng)拉好,各個星域通航站也已經(jīng)布防?!甭牭缴纤镜脑儐枺鸲髁⒖袒卮鸬?,“布蘭特中將說過,如果您的心情還可以的話,讓我盡快將前線的形勢告訴您。聯(lián)邦艦隊,確實已經(jīng)開始在森特防區(qū)集結(jié)??峙麻_戰(zhàn)不會很遠了。另外,同盟艦隊比格爾少將那里……”說到這里,金恩的聲音突然小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一向站而挺拔的上司此時斜倚著電梯內(nèi)光滑的墻壁,抵著額頭,已經(jīng)閉上了雙眼。 但是她顯然并沒有睡著,在副官停止報告后,她立刻睜開雙眼,眼神有力并不像軀體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疲憊?!袄^續(xù)說。”她命令道,絲毫沒有遲疑。 “比格爾少將那里詢問是不是可以趁著對方的兵力還未集結(jié)之際,突襲同盟首都的辛納斯星系?!?/br> “我知道了。”聽完副官的報告,林箋站直身體點了點頭,然后吩咐道,“一會我們直接去軍部,你聯(lián)系塔路維斯防線,我親自跟比格爾少將談談這件事。雖然我理解他復國的急切心情,但是現(xiàn)在絕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 “閣下?!甭牭搅止{的吩咐,金恩趕忙叫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鐘了,塔路維斯星系現(xiàn)在更是凌晨三點鐘!而且,您已經(jīng)有四十八小時沒有進行睡眠了,請先休息一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