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jié)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猜測,綜合的來說那就是在場的大部分將領(lǐng)是不信任袁肅。 “袁司令,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這算是哪門子的計劃,簡直就是扯淡。與其說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還不如好好討論一下接下來的作戰(zhàn)部署?!碧铺煜沧钕瘸敛蛔獾闹肛煹溃麑υC的看法雖然不好,但相比其他人來說還算是有幾分拿捏。只是就這個計劃而言實在有太多不靠譜的地方,或者說袁肅這個人本來就不靠譜。 “就是,別說我沒提醒你,你要以身涉險就罷了,別掉過頭來反倒害了我們?!?/br> “還真是癡人說夢,就你這樣異想天開也能算是計策?早就說了,大皇帝陛下任你來當這個總司令,根本就是信錯了人。” 聽得這些北洋舊派毫不客氣的謾罵,縱然袁肅沉得住氣,但是袁肅的一眾手下們卻早就隱忍許久。之前是因為有袁肅特別吩咐,不管會場上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與對方爭執(zhí)??芍煦暹@些人目無官長,從始至終就是一副挑釁滋事之態(tài),這會兒袁肅都表明自己以身涉險來化解軍事摩擦,不領(lǐng)情也就罷了,卻還這般惡語相向,當真是不能再忍。 “話別說額那么難聽,袁司令舍身前往漢口,還不是為能兵不血刃化解此次危機。你們整天一口一個北洋的掛著,也沒見你們真正為北洋cao什么心?!标愇哪攴创较嘧I的說道。 “起不管這件事能否成功,袁司令能有這樣的勇氣,你們呢?耍嘴皮的功夫倒是不小?!?/br> “他奶奶,你們什么意思?” “兵不血刃,說的好聽,真要是兵不血刃還要咱們這些當兵的做什么。” “怎么了,我們就是這意思!” 眼看場面就要發(fā)生爭執(zhí),主席上的袁肅伸出手來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反倒讓不少人嚇了一跳。眾人這才立刻消停下來,不過雙方誰都沒有好臉色,一個個都是咬牙切齒,放佛散會之后還會大打出手似的。 “這個計劃早先我已經(jīng)跟陳師長、蔣參謀長他們進行了一番商議。沒錯,現(xiàn)在看來確實很有風險,但是未嘗不能一試。別以為我不清楚你們現(xiàn)在心里在想什么,就算我不去以身犯險,你們也根本不會好好的配合我進行正面作戰(zhàn)。到時候只會讓戰(zhàn)事越陷越深,受苦的還是下面的那些兄弟?!蓖nD了一陣之后,袁肅用一種充滿威嚴的口吻說道。他故意把話說的這么明白,就是要讓在場的人知道自己不是傻子。 聽完袁肅這番話之后,有幾名將軍多少心虛了起來。他們沒想到袁肅還真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根本是一點情面都不留。不過本來他們就沒打算留什么情面,又豈能責怪袁肅不留情面?,F(xiàn)在倒好,袁肅的話一下子就把矛頭指向近衛(wèi)軍上下的內(nèi)部不和,讓他們這些舊派軍官顯得很是局促,反倒還將袁肅個人形象推高了。 不過仔細想一想,袁肅的話未嘗不是一種告誡,如果采取正面作戰(zhàn),在上下不和的情況之下究竟能進展到什么程度,只怕在場沒有一個人能說得準。好的方面說不準,壞的方面肯定還是有。真到了那個時候,局勢會變成什么樣子,當真叫人堪憂。 “你們毋須有任何擔心,總之,一切我都已經(jīng)計劃周全。哪怕此行我失敗了,料想曹錕也不會拿我的命,最多是失手被俘罷了。到時候近衛(wèi)軍總司令暫由田將軍代理,如此你們得償所愿,大可上下一心,從容組織接下來的正面進攻。我也不算一事無成,好歹為此次行動做了一份貢獻?!痹C不疾不徐的又補充道,這時他的語態(tài)則變得很輕松,表現(xiàn)出一副很是豁達的態(tài)度。 “袁司令,你大可不必如此。雖然我等之間是有一些矛盾,那也是彼此并不熟悉的緣故,只要加以磨合,相信一定能更有默契?!碧镂牧覍τ谠C這么大方的委任自己代理總司令,心中頓時感到有幾分不忍之意。從這會兒來看,袁肅并不是一個毫無勇謀的人,甚至可以說要比在場大部分人更有勇有謀。 先不說袁肅的計劃成功幾率有多大,單單這個計劃就十分驚奇,只怕很多人是沒辦法想出這個計策,更沒膽量來想諸如此類的計策。更何況袁肅如此顧全大局,豈不說以個人之軀親自涉險,同時連涉險失敗之后的情況都考慮好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袁肅之所以要先執(zhí)行如此冒險的計劃,全部都是因為“內(nèi)部不和”的原因所逼。 這一點也讓田文烈、唐天喜這些稍微有點責任心的將領(lǐng)感到“內(nèi)疚”。 “我明白田將軍的好意,不過這次漢口之事本就是兄弟鬩于墻,真要大打出手勢必會讓我們北洋元氣打傷。能用更好的辦法來解決此事,即便風險再大也應(yīng)該盡可能的去嘗試一番。我意已決,就這么決定下來?!痹C鄭重其事的說道。 田文烈暗暗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再繼續(xù)勸說下去。 倒是朱泮藻這一派人一個個心里多有一些竊喜,只盼著袁肅這次行動計劃失敗,沒被曹錕打死算是他命大,接下來中央近衛(wèi)軍這邊也好淪為他們自己人來掌管,何樂而不為? 袁肅讓會議進入了下一個議題,那就是關(guān)于各路軍隊接下來的部署情況。作戰(zhàn)部隊當然不能全部云集在鄭州,不管他的計劃是否能夠成功,幾個中央師都必須進占更有利的作戰(zhàn)位置,一方面分散后勤供應(yīng)的壓力,一方面是在需要的時候可以盡快投入行動。當然,所謂的部署也必須為他的奇襲計劃提供一些幫助,那就是在初步布局上擺出一副保守的狀態(tài),要讓漢口那邊相信這是自己故意一手安排。 畢竟袁肅都決定要以身涉險,那些原本頗為反對的舊派將軍們這會兒也都稍微妥協(xié)了下來,沒有再提出任何無謂的異議,全部都遵守袁肅的部署。 在配合奇襲漢口計劃方面,袁肅沒有把兵力集中到南陽和信陽,這兩地本是切入湖北最近的大城。不管選擇進攻路線是哪里,部隊都必須經(jīng)過這兩地才能繼續(xù)南下。正是為了掩人耳目,袁肅只讓第一師、第二師分別派遣了一個旅的部隊擔任前沿警戒部隊,并且要求這兩旅人馬和抽調(diào)出來的民夫,佯裝在南陽和信仰修建防御工事。 第一師主力部隊移駐平頂山,第二師主力部隊進駐駐馬店,第三師進駐漯河,第十師進駐光口縣。其余部隊則分別聚集在許昌、鄭州兩地。 從表面上來看,所有主戰(zhàn)部隊都沒有挺進到最適合進攻的前線位置。但是實際上所有部隊控制的都是有鐵路或者臨近鐵路的大城縣,一旦需要采取軍事行動,火車車皮很快便能調(diào)派下來,行軍根本不成問題。最重要的是可以給漢口那邊造成一個假象,那就是近衛(wèi)軍這邊還沒有做好進攻的準備。 布置完這項任務(wù)之后,最后又做了一些數(shù)據(jù)上的統(tǒng)計,包括各師后勤供應(yīng)、兵員情況和作戰(zhàn)規(guī)劃等等。利用這些數(shù)據(jù)上的統(tǒng)計,袁肅又與眾人討論假設(shè)在自己奇襲漢口計劃失敗之后,近衛(wèi)軍該如何采取軍事行動的事宜?;旧蠜]有太大的爭論,大體上要么是集中兵力由信仰南下,直克隨縣,切斷襄陽和漢口的連接;要么是兵分兩路,一路牽制襄陽,一路經(jīng)隨縣取孝感,盡可能造成敵軍最大的傷亡。 第88章,另有算盤 是夜,鄭州東城第五師臨時司令部行營。位于二樓的小客廳里,朱泮藻正抽著大煙,煙霧繚繞,把本來不大的客廳都填滿了。坐在茶幾另外一邊的正是第五師副市長蔡成勛,以及參謀長陳光遠,三人原本正聊著部隊轉(zhuǎn)移的事情,不過也不知怎么的話題又轉(zhuǎn)到了袁肅所謂的奇襲漢口的計劃上面。 “都說這是白日做夢,那姓袁偏偏還這么死心眼。瞧瞧他在今天會議上說話的那個樣子,弄得就好像是舍身取義一般,當真是叫人不痛快,老大的不痛快?!辈坛蓜滓贿吢裨沟恼f這話,一邊將手中的香煙在煙灰缸邊緣點了點頭,繚繞的煙霧熏在眼前,讓他不得不把雙眼瞇成一條縫。這使得說話時的態(tài)度更有一種瞧不起的意味。 “哼,我到現(xiàn)在都懷疑這姓袁的到底在安什么心。沒想到之前還真跟那幫叛黨有所往來,只怕他就是在擔心叛黨那邊會先一步放出這個消息,所以才故意先裝出一番大義凌然的樣子來。就怕他接下來會耍什么花招呢?!敝煦鍥]好氣的說道。 “誰說不是,唉。到時候誤了大事,這姓袁的指不定還會把臟水潑在咱們身上。”蔡成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言不達意的附和著老首長的話。 “我看,此事也不能草率斷定。袁司令好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有什么別的心思嗎?倒不如說,袁司令也是孤注一擲,若是能把這件事料理好了,也省了我們不少的心?!标惞膺h年紀要比朱泮藻、蔡成勛年輕一些,雖然也不是認同袁肅的人,不過在對待事情上還能有幾分公正。 “秀峰,你向來處事持重,今天怎么反倒就這么輕易著了袁肅那小子的道兒?”朱泮藻有幾分不悅,瞥著陳光遠說道。 “大人,我只是覺得事已至此,我們也不必再過糾結(jié)。大不了就等著看,無非是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到時候袁肅是人誰鬼,還不是立見分曉?”陳光遠解釋著說道。 “這件事早先我就再三說過了,就怕夜長夢多。現(xiàn)在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都會牽連甚大,真要等袁肅搞出什么亂子來,到時候誰能收拾的了殘局?”朱泮藻說道。 陳光遠不想在這件事跟朱泮藻有什么爭執(zhí),于是選擇默然不語。 就在這時,蔡成勛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立刻坐直身子說道:“子芹兄你說的不錯,可大可小的事情咱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好辦法,省的還要繼續(xù)琢磨怎么來算計袁肅到底打什么主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這件事捅出去,先把袁肅從總司令的位置拉下來得了?!?/br> 朱泮藻瞇著眼睛問道:“什么意思?” 蔡成勛壓低聲音進一步說道:“袁肅不是要假借跟曹錕暗通,去漢口跟曹錕見面嗎?我們就在他動身之前把袁肅意圖偷襲漢口的消息放出去?!?/br> 朱泮藻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很大膽了,但是沒想到蔡成勛居然比自己更大膽,他一下子也坐直了身子,放下手里的大煙槍,鄭重其事的對蔡成勛質(zhì)問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真要是出了什么亂子,咱們可就成了北洋的罪人,大罪人。” 蔡成勛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揮了一把手說道:“話可不能這么說。咱們現(xiàn)在也弄不清楚袁肅到底是什么心思,就算他真的打算以身涉險、奇襲漢口,可這個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又有多少,是不是?他在漢口如此冒險行動,雙方一旦大打出手,弄不好還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了。咱們事先把消息泄露出去,等袁肅一到漢口直接便被曹錕俘虜,反而還能確保他能活命。” 朱泮藻仔細思索了蔡成勛的話,雖然蔡成勛的話是歪門邪道,但也不代表沒有道理?,F(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兩個疑惑,一個是不確定袁肅到底會不會?;ㄕ校硗庖粋€那就是這個奇襲漢口的計劃究竟能否成功?這兩個疑惑加在一起,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都會一口否決。 軍事行動是不可能賭博的,最起碼不能輕易賭博。現(xiàn)在明顯可以不用賭博,只要循規(guī)蹈矩的進行便可以,偏偏袁肅非要去賭這一下子! 頓了頓之后,蔡成勛看得出朱泮藻已經(jīng)心動了,于是又接著說道:“子芹兄,你想想,豈不說這個計劃漏洞百出極其冒險,幾乎是不可能有成功的機會,甚至還有可能引發(fā)另外的變故。就算咱們拋開這一些都不去計較,單單假設(shè)袁肅成功奪取了漢口,兵不血刃解決了這么大的危機,這功勞豈不是全讓他一個人獨領(lǐng)了。” 朱泮藻瞪了蔡成勛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嗎?” 蔡成勛連連點頭附和著說道:“是,是,確實不應(yīng)該這么想,但是咱們哥幾個難道真的就不做任何打算嗎?真要是讓袁肅獨領(lǐng)功勞,今后咱們還能有立足之地嗎?還不得老老實實委屈在袁肅麾下。到時候不管是大皇帝還是大總統(tǒng),必然會倚重于袁肅,袁肅現(xiàn)在知道咱們看他不順眼,新官上任最先做什么?必然會拿咱們開刀來樹威。” 朱泮藻在心里當真是譏諷不已,袁肅好歹在幾個月之前還能多少預(yù)見今時今日發(fā)生的狀況,卻沒想到像蔡成勛這樣的人,卻只能在勾心斗角上有這么超遠的見識,對比之下實在是頗為汗顏??杉幢闳绱耍膊坏貌怀姓J蔡成勛的話是對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官場上的斗爭想來是殘酷不仁,必須心狠手辣方能有立足之地。 蔡成勛見朱泮藻還是沒有表態(tài),忍不住又勸說道:“這不,反正袁肅搞什么奇襲漢口的計劃就不靠譜,根本不可能成功的。都說了,我們要是這么做還能保他一條性命,他對咱們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呢。更何況,萬一他打算跟曹錕串謀,咱們放出這消息正好能讓他們反目成仇,又等于說是立了大功。” 朱泮藻終于下定了決心,不管這件事從哪個角度上來看,都不能讓袁肅成功執(zhí)行奇襲漢口的計劃。他緩緩的點了點頭,拾起大煙槍美美得抽了一口,悠然的說道:“你說的對,這件事咱們可真得插上一手才行?!?/br> 一旁的陳光遠本以為只是蔡成勛一個人隨便胡說一些話罷了,可是沒想到朱泮藻還真把這件事當了真,他不由有幾分擔心起來,連忙勸說道:“朱大人,這事可千萬不能亂來……” 早就料到陳光遠肯定會有牢sao,朱泮藻不等其把話說完,便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說道:“秀峰,此事你無須多理會,其中的道理剛才老蔡都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不管是對是錯,對咱們來說都是好事?!?/br> 陳光遠自然不能認同這個說法,他道:“可是,袁肅畢竟是總司令,萬一這件事……” 朱泮藻再次打斷道:“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你不必擔心。這件事我們必然可以辦的滴水不漏。再說了,等袁肅被曹錕抓了,由田煥霆接任總司令,到時候我必然保舉你接受第十師。只要咱們接下來能順利攻克漢口,事后袁肅的勢力肯定會瓦解,我也會讓你來收拾殘局。” 陳光遠緩緩吸了一口氣,最終沒有再說什么。他并不清楚灤州集團的情況,只當田文烈、朱泮藻當初是接管過灤州的軍隊,輪到自己來接管也不會太麻煩。這的的確確是一次擴充實力的好機會,總算可以擺脫朱泮藻這些人的控制自立門戶。更何況他同樣有很明白的認識,即便自己再怎么勸說,也是絕對不可能說服朱泮藻。 他對袁肅本來就沒什么好感,只不過不想因此誤了大事罷了?,F(xiàn)在朱泮藻執(zhí)意如此,自己也只能作壁上觀,不管這件事成功與否最好都置身事外為妙。 第89章,鄭州計劃 同樣是在這天晚上,近衛(wèi)軍總司令公館書房。 陳文年、蔣百里、郭文遠、李勁夫四人圍坐在茶幾之前,早已斟好了茶水都快了涼了一半,每個人都是一副不好看的臉色,根本就沒有任何心思想要去喝茶。站在不遠處書架前面的袁肅倒是顯得好整以暇,正在翻看著鄭州政府這邊早先提供的省地圖以及湖北長江段繪圖資料。只不過他本人也確實沒有太多的心思來看這些資料,反而在心中思索著一些其他的事。 過了許久,只覺得書房里的氛圍越來越壓抑。在場的幾個人原本都以為自己能沉得住氣,即便要說話也會由別人先挑一個話頭,直到這個時候才覺得心頭憋著一股氣是多么不好受的一件事。最終陳文年還是沉不住氣,率先站起了身來。 “司令,早先就說過這件事太冒險,這會兒你還要再節(jié)外生枝,只怕會更加冒險。今天會議上那些人的德行你不是沒見過,他們一個個可都是沒安好心的。你還要引蛇出洞?動靜那這么大,難不住會走漏了什么風聲,到時候就算這邊一切都能安定下來,你去漢口還不是等于羊入虎口嗎?” 隨著陳文年率先打破沉默,其他三人的臉色也都各有轉(zhuǎn)變,目光關(guān)切的落在了書架前的袁肅身上。然而袁肅似乎并沒有聽到陳文年的話,依然是在翻閱著手中的書籍。 “袁梓鏡,你別在這里裝冷靜了,這可是關(guān)系你性命安全的大事。”等了一會兒之后,陳文年愈發(fā)激動的再次開口直呼道。 “是啊,司令,雖然計劃看上卻都很周全,可畢竟是計劃。俗話都有人算不如天算一說,我們當真不應(yīng)該如此莽撞才是。”李勁夫也跟著說道。 直到這個時候,袁肅這才將手中的書籍放回到書架上,緩緩過身來,神色是如此的淡定。 “諸位,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的安危,不過事到如今我必須冒這個險?;蛟S你們以為我是在為北洋大局著想,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罷了,最重要的還是要向北洋證明我袁肅的膽識。之前何克之之所以會跟我發(fā)生口角,一定程度還是擔心我會有私心。我不怕大家在背后如此這般的議論,私心嘛,是人都會有。我今時今日敢親自執(zhí)行這個計劃,就是要讓大家伙明白,我的公心必然是大于私心?!?/br> “可是袁大人,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把事情設(shè)計的如此復雜。更何況,何克之只是個別,我們大家從來沒有質(zhì)疑袁大人你的信念,根本犯不著冒這么大的風險來向我們證明什么?!笔Y百里對袁肅這番話很有感觸,他站起身來極其認真的說道。 “現(xiàn)在這個計劃確實有些復雜,但是你們也不能因為復雜而中道放棄,畢竟這會兒下面的兄弟們都已經(jīng)在著手布置了。你們所擔心的復雜,無非就是算計朱泮藻他們會不會背后?;ㄕ?。如果他們真的要?;ㄕ?,難道我就縱容不顧?讓他們白白毀了我們的計劃嗎?” 略微停頓了一下,袁肅繼續(xù)說道:“這不,一則現(xiàn)在都不能確定他們會不會背后?;ㄕ?,二則就算他們耍花招對我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個口實。你們別忘記了,我們不僅要對付漢口的曹錕,也要對付朱泮藻、田文烈這些人。只要朱泮藻敢挑這個事頭,我們就有借口直接逮捕他們,并且順理成章的接管兵權(quán),這比正面奪權(quán)要更容易也更能避免摩擦。” 蔣百里緩緩的嘆了一口氣,他對袁肅說道:“這其中的道理,我們合唱不知道?可畢竟這件事沒辦法預(yù)料,有可能我們在行動的時候會鬧出大動作,從而走漏了風聲,又有可能沒辦法把朱泮藻他們一網(wǎng)打盡,讓他們逃跑了一些人又或者引發(fā)目前駐在鄭州各路部隊的驚動。弄不好整個事態(tài)就會徹底失控?!?/br> 蔣百里的話音剛落,袁肅立刻接上來說道:“沒錯,所以我們應(yīng)該嚴密的部署,把風險盡可能控制在最小的程度。這一把我們肯定是要賭的?!?/br> 陳文年沒好氣的說道:“賭賭賭,從灤州起家到今天,我們都賭了多少回了?不是每一次都有這么好的運氣。尤其是這一次,賭本也太大了。” 袁肅稍微提高了一下語氣,略顯嚴肅的說道:“我們與其還要在這里爭論這件事,倒不如仔細研究各方面部署的事宜。大家能不能都把精力放在正經(jīng)事上!我袁肅敢冒這個風險,不是因為我狂妄自大,而是因為我相信你們?!?/br> 最后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就放佛是在巖石上生生鑿刻下來的一般,直接刻入了在場眾人的心扉之上。書房頓時安靜下來,變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在場的四人都陷入了一種凝思,一則是反省袁肅的話,二則是反省自己的話。 過了許久之后,蔣百里這才有一種很遲重的口吻開口說道:“唉,事已如此,袁司令所說的不錯。我們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再浪費時間說一些無用的話,而是盡可能多做一些有用的事,無論如何也要確保所有計劃能都順利執(zhí)行下去。” 陳文年剛想開口說些什么,不過最終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唉!” 又過了一會兒之后,郭文遠說道:“這樣的話,我想只能增派人手喬裝打扮,加強對朱泮藻、田文烈這些人的監(jiān)視。希望他們不會那么快就有所行動,能給我們充足的時間來加以布置。我在想或許還可以花錢來收買他們的貼身警衛(wèi)員,或者是下榻公館的侍從人員?!?/br> 李勁夫想了想之后說道:“就怕事情會鬧大,多少還是要預(yù)備一條后路。我認為應(yīng)該把調(diào)幾挺重機槍進城,守住幾個重要的路口。當然不是說一定會出事,只是做一個預(yù)備而已,真要是出了事,有火力壓制下去,我們也能盡快安排袁司令轉(zhuǎn)移?!?/br> 看到部下們總算沒有再計較之前的事情,袁肅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說道:“鄭州這邊的布置就要看你們的了,至于漢口那邊,我會親自著手??傊?,一旦我有什么閃失,軍隊這邊交由百里兄你來負責。” 蔣百里連忙說道:“在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說這么不吉利的話。” 袁肅笑道:“百里兄,你什么時候也這么婆媽起來了。你放心,就算我有什么閃失,諒曹錕也不敢把我們怎么樣,大不了就成為他的階下囚而已。” 蔣百里苦笑了一陣,說道:“總之袁司令你要賭上這一把,我等必然奉陪到底?!?/br> 袁肅所說的鄭州、漢口兩地的布置,正是他此次全盤計劃的兩大部分。在今天早些時候召開的軍事會議上,他只公布了并且還是故意公布了漢口計劃這部分,這部分計劃自然沒什么多疑的地方,無非就是針對北洋軍事改革委員會發(fā)動的一次大膽奇襲。至于另外一部分近在眼前的鄭州計劃,則是在漢口計劃這部分上衍生出來,做為后備方案來打擊近衛(wèi)軍內(nèi)部這些舊派軍官的行動。 雖然他從始至終并不確定鄭州計劃會真正實施,推測起來實施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是就自己對北洋舊派軍官的認識,無論如何還是要預(yù)留一手。不管是就保障漢口計劃,還是趁機打擊這些舊派軍官,都是有必要預(yù)留這一手的。 按照這些舊派軍官的觀念,他們寧可先顧全個人的利益,也不會先以大局為重?;蛘哒f,在他們看來只要大局局勢還沒有到極其嚴重的地步時,都可以先放在次要的位置。這一點從今天軍事會議上朱泮藻等人的態(tài)度,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第90章,擬兩部分 不管怎么說,袁肅是真心希望鄭州計劃不會執(zhí)行,哪怕他骨子里一直期盼著能夠趁機機會奪得大權(quán),但是在道義上仍然認為這是一次可以徹底改變?nèi)诵缘脑囂健K斨镂牧?、朱泮藻、唐天喜等人面開誠布公,解釋了自己與革命黨人私下來往的事由,又決定冒險前往漢口執(zhí)叛黨之首,這已經(jīng)足以證明事情的嚴重性。 如若朱泮藻這些人還想著借機搗亂,可見這些人的人心有多么惡毒!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近衛(wèi)軍按照軍事會議討論的部署方案,陸續(xù)從鄭州向既定的城鎮(zhèn)開拔??粗奂卩嵵莸能婈犠咭慌鷣硪慌C心中忽然有了幾分壓力,那就是他漸漸質(zhì)疑起來自己到底是否有能力駕馭住這么多的兵力。 好在接下來的這段日子里,郭文遠、李勁夫沒有探聽到那些舊派軍官有什么動靜。這原本是一件好事,反而讓袁肅漸漸放心下來,正打算想法設(shè)法集中精力展開針對漢口的行動計劃。倒是郭文遠和李勁夫二人顯得有幾分著急,生怕是監(jiān)視、跟蹤和調(diào)查的人沒有辦工作做到位,或許有所遺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