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jié)
袁肅既然想要逆流而行,那就必須有一個極好的借口,一方面繼續(xù)對外維持自己正面的政治形象,同時也好能更順利的說服自己的一眾手下。 他曾經(jīng)想過,在這個世道上任何形式都可做可不做,關鍵還是要有強硬的軍事力量。 可正是因為經(jīng)過湖北一戰(zhàn)之后,他不能確定是否還能有足夠的力量去鎮(zhèn)壓護國軍。即便有足夠的力量,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顧而全部投入進去。真到了兩敗俱傷,各地那些按兵不動的軍閥們反而再次坐大,到時候全國上下仍然是軍閥割據(jù)的樣子。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考慮,袁肅決定將進攻漢口的時間再拖延一段。 反正在孝感擊潰的曹錕部隊可以說是漢口的主力部隊,如今漢口就只剩下一副空皮囊。剩下的部隊不僅沒有士氣,而且還要遭受各種壓力。真要進攻漢口,也都是彈指瞬間輕而易舉的小事。再者,對于袁肅來說,如今國內(nèi)聲勢已經(jīng)成了定局,即便搶時間來消滅漢口叛軍,也只能緩解一部分輿論壓力。 除此之外,袁肅思量著北方那些控制近衛(wèi)軍后勤供應的人,會不會因為湖北戰(zhàn)事的結束而開始節(jié)制后勤供應,到那個時候反而會有所不利。他當然不在乎外人在戰(zhàn)前的估算,認為湖北一戰(zhàn)必然是北洋內(nèi)部兩敗俱傷的一戰(zhàn)。自己借機消滅了那些老一輩的舊勢力,從而成為掌握了十多萬的兵權,并且在消滅曹錕之后,還能進一步收編投降的士兵。到時候部隊反而能夠擴充不少。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后勤供應是關鍵,決不能遭到任何的限制。 他很清楚北方并不是沒人顧忌自己,就算這些顧忌自己的人沒有太多力量,但一旦自己宣布支持帝制,段祺瑞這個重量級的大員必然會成為對手。段祺瑞所造成的影響,和對北洋經(jīng)濟的控制,肯定會給近衛(wèi)軍帶來極大的壓力。 所以在這個時候一旦戰(zhàn)爭停息,反而對他來說很是不利,自己就是要在戰(zhàn)爭徹底結束之前,做好充足的準備。 不過該做好的表面工作還是要做好,襄陽的牽制作戰(zhàn)不能掉以輕心,武昌的作戰(zhàn)也要打得有聲有色。只是這些動靜鬧得大,實際上卻沒有什么實質(zhì)的進展。即便田文烈在襄陽打得很認真,但也不是真正的主要戰(zhàn)場。 蔣百里接到袁肅的命令后,起初也沒有立刻明白,還是在與袁肅通完電話之后才弄清楚袁肅的真實意圖。蔣百里自然是支持袁肅的做法,只要涉及到積蓄目前的軍事實力這方面,他都是百分之百的贊同。孝感一戰(zhàn)他是親自坐鎮(zhèn)指揮,這一戰(zhàn)造成的損失和影響也是心知肚明。近衛(wèi)軍的敵人不知是漢口的曹錕,除此之外還有護國軍,以及其他那些一直按兵不動的各省軍閥。事實上在他看來,護國軍也不算什么大問題,短兵相接拼的就是實力,護國軍是烏合之眾不容置疑,而在漢口旗開得勝的近衛(wèi)軍則是經(jīng)過戰(zhàn)爭凝聚了實力,而且又獲得了聲勢,在四川、湖南的陳宦、湯薌銘必然也會做出一些表示。 陳宦、湯薌銘只要能決心對付護國軍,護國軍根本不足成事。 第116章,軍醫(yī)學院 從長遠的角度來看,近衛(wèi)軍目前所面對最大的難題,還是如何應付那些各自為政的各省軍閥。畢竟可以打過漢口一戰(zhàn),也可以勉勉強強對付護國軍,但戰(zhàn)爭必然存在消耗,在這一連串的消耗之后,是否真的還有余力來對付各省軍閥,當真是一個未知數(shù)。 所以在結束了孝感戰(zhàn)役之后,蔣百里當然清楚的認識到必須在最短的時間里,做好休整和擴充準備,同時利用目前還沒有完全結束戰(zhàn)爭的借口,盡可能向中央政府索取更多的物資。不管是用在修整軍隊,還是用來儲備,等到迎接接下來的戰(zhàn)事,都是有必要。 在孝感的全軍整頓上面,除了按照袁肅的思路,把第一師、第三師全部分拆填補到第五師和第一兵團上面之外,同時還將俘虜?shù)膬扇f多名曹錕的叛軍做了整編。為了防止這些叛軍中會有不穩(wěn)定的情況,他最先做出的就是剔除軍官,將所有軍官全部抽調(diào)出來,或分配到其他部隊,或就地解散,又或者是做為警告似的宣判罪行。 哪怕在基層當中有很多軍風成問題的士兵,但是也要比有號召力和指揮權的軍官要容易管教。更何況在今后的編排之中,對于那些作風問題嚴重的士兵,照樣還是可以開除或者另作其他調(diào)用。 對于這眾多俘虜?shù)木幹?,蔣百里先按照中央師的編制組成了一個師的番號,同時又從第五師、第一師和第一兵團方面抽調(diào)了部分軍官接管這個師。如此一來,對于之前那些第一師、第五師的軍官們來說,他們雖然大部分在這次編制中升職,可到底還是脫離了原來的圈子,面對的是一群不熟悉的士兵和部下,極大的削弱了彼此的影響和不穩(wěn)定。同時,抽調(diào)走的這些軍官缺位自然還是由灤州集團安排人來替補,最終大大的鞏固了蔣百里控制第五師。 新建立這支師的番號申報到袁肅那里,經(jīng)過幾天的研究之后暫時批下為衛(wèi)戍兵團。 袁肅希望在這個師的基礎上,把另外剩下沒有編制的俘虜都變成一個兵團,但是暫時不設置兵團司令部,仍然近衛(wèi)軍總司令部來直接管理這個兵團。而那個師則被成為衛(wèi)戍兵團第一師,外加幾個零散的團、營番號,剛好把這些俘虜全部安排好了。 衛(wèi)戍兵團的主要任務,除了做為正常作戰(zhàn)之外,同時還肩負起地方衛(wèi)戍任務。 袁肅旨在把這些雜牌部隊全部降低一個層次,在思想、訓練、后勤供應以及軍事地位上,全部要比中央軍差上幾個檔次。到戰(zhàn)后就徹底淪為預備役。讓這些雜牌部隊在進訓練營里面好好訓練一番,把一些過往不好的習慣全部清除。 整個孝感的整頓和編排俘虜并不是三天、五天就能完成的工作。經(jīng)過孝感一戰(zhàn)制造了太多傷亡人數(shù),陣亡的士兵需要撫恤,受傷的士兵需要照料。袁肅從一開始就標榜近代軍隊的所有系統(tǒng),所以當然不會在像以前那樣舊式軍隊的做派,對于受傷和陣亡的士兵能敷衍就敷衍,甚至還有將撫恤和救助的資金直接貪污克扣情況。 由于陣亡和傷亡數(shù)量過于龐大,單單是統(tǒng)計名字就要花去許多人力和時間。 從戰(zhàn)爭還在繼續(xù)時,傷亡的人員大多是由交通線轉移到河南,甚至還有一些人被迫轉移回到直隸利用西醫(yī)設施來救治。到戰(zhàn)爭結束時,更多的傷員都留在孝感本地,這其中不止有近衛(wèi)軍的傷員,還有不少曹錕俘虜當中的傷員。袁肅和蔣百里曾經(jīng)通過電話來討論過這個問題,雖然在大局觀上理應一視同仁,可這會兒在孝感打得十分太激烈,很多人都殺紅了眼,若真要一視同仁肯定會讓近衛(wèi)軍的士兵很不痛快。 最終總司令部還是下達了一份命令,近衛(wèi)軍傷員和俘虜傷員分開救治,并且在醫(yī)療資源上采取近衛(wèi)軍傷亡優(yōu)先的原則。 蔣百里所預想的傷亡狀況最多是成營成營的程度,可真正統(tǒng)計起來,再加上那些俘虜當中的傷亡,實際上已經(jīng)到了成團成團的情況??v然中央軍大部分都有戰(zhàn)役醫(yī)院和軍醫(yī)的編制,但真正做到完善和達到標準的,也只有第一兵團和第十師。面對如此龐大的傷員,許多軍醫(yī)幾乎要一人肩負數(shù)職。很多軍醫(yī)連續(xù)堅守崗位奮戰(zhàn)三天三夜,到最后甚至連自己都累倒了。 早在孝感戰(zhàn)役還在進行的過程中,總司令部已經(jīng)從河南、湖北各地高薪聘請醫(yī)生、大夫加入到軍醫(yī)后勤工作上面。可這也僅僅只能緩解一時。可以說在軍醫(yī)的系統(tǒng)上,總司令部投入的資金幾乎都快趕上每天戰(zhàn)場軍火消耗的資金了。不僅是醫(yī)療物資需要隨時補充,對于許多超負荷工作的軍醫(yī)來說,同樣需要安撫。既然能高薪聘請其他地方的醫(yī)生和大夫,那憑什么他們這些在火線上搶救傷員的軍醫(yī)卻不能得到更好的待遇? 在七月下旬的時候,袁肅動身去了一趟開封。 畢竟他的兒子出生時,自己都沒能親自在場,如今正好是百朝,無論如何都得走上一趟。 來到開封,自然是先要遵循一番客套的程序。好在張鎮(zhèn)芳也念及到袁肅在湖北軍務繁忙,很多地方也都照應的很好,并沒有太讓袁肅過于cao神。專門與妻子張涵玲以及兒子相處了三天,并且還為兒子取好了乳名。如今這個年代取名字并不是什么著急的事情,待到再長大一些同樣不算晚。 到第四天,袁肅專門找到張鎮(zhèn)芳,先是與其商議兒子百朝宴席的一些事情。畢竟身為人父,在這方面多多少少要表現(xiàn)出關心的樣子,即便這并非是自己此次來到開封首要之事。張鎮(zhèn)芳整日閑暇無事,自然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僅僅是在一些小細節(jié)上留下幾個選擇,讓袁肅親自來定奪。不過袁肅也沒有太多的經(jīng)驗,只是全部都委托給了自己的岳父來辦。 花了許多時間來談論宴席的安排細節(jié),哪怕很多事情張鎮(zhèn)芳已經(jīng)一手安排妥當了,但因為這次宴席辦的太奢華,單單是講述整個過程和排場都要費很多的口舌。袁肅自然是耐著性子聽完了這些內(nèi)容,并且還頻頻點頭表現(xiàn)出一副關心的樣子。他內(nèi)心中當然還是有一定程度的關心,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也是自己今后的寄托所在。 期間他也提出了一些小的意見,都是無關痛癢的地方,對于這個時代的習俗規(guī)矩自己理所當然是沒有張鎮(zhèn)芳了解。終于在結束了這個話題之后,他略微停頓了一下,隨即又跟張鎮(zhèn)芳談起了另外一件公事。 “岳父,眼下孝感的作戰(zhàn)差不多結束了,但是經(jīng)此一戰(zhàn)所造成的人員傷亡實在是大大超出了戰(zhàn)前的預料。我真是沒有料到,曹錕竟然無恥到如斯地步,中國人跟中國人打仗,做做樣子也就罷了,勝負若是懸殊那就沒必要再煎熬下去。曹錕倒是下了這么大的決心,當真是要把事情做決。孝感這一仗算是打得彼此元氣大傷了?!痹C感慨萬千的說道,同時臉色也帶著許多凝重。當然,他的話是故意在把責任往曹錕身上推卸,至于傷亡情況的預料,可以說自己從開戰(zhàn)開始就沒有做這方面的預料,一切都是遵循為了重新給近衛(wèi)軍換血的原則。 “唉,說起這件事,前陣子我在收到相關消息之后,同樣也是大感震驚。一仗居然傷亡超過六萬人,這幾乎是近幾十年來聞所未聞的大陣仗呀。當初跟洋人們打,也沒見得打的這么慘烈。實在不該?!睆堟?zhèn)芳雖然沒什么軍事能力,但是在這件事上還是能看出幾分倪端,顯然他不認為全是曹錕的錯。只是畢竟是自己的女婿,又是為了大皇帝陛下辦事,當然也不能把責任完全算在袁肅身上,因此只能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 “如今近衛(wèi)軍這邊最大的困境就是這些傷員、陣亡的善后工作,正因為如此,原本計劃在八月初就向漢口發(fā)起的總攻,只怕是要延后了。而且要延后到什么時候,都還是一個未知數(shù)?!痹C嘆息的說道。 “這……北京方面會如何考慮?”張鎮(zhèn)芳有幾分擔心,他自然是希望漢口的事情能盡快結束。一方面是替袁世凱分憂,另外一方面也是希望袁肅能盡快肅清反動勢力,然后進行全新的北洋權力分割。到時候這個女婿肯定會獨占鰲頭,到時候自己也能占得幾分便宜。 “北京不管怎么考慮,也要以實際情況來做權衡,不是嗎?如今漢口那邊雖然同樣受創(chuàng)極重,但近衛(wèi)軍這邊各項填補和安頓若是不能做到位,到時候強攻漢口,反而還會沒有把握。相信這種事即便是我叔父也是不愿意看到的。”袁肅鄭重其事的說道。 “說來……也是這個道理。那你是如何打算的呢?”張鎮(zhèn)芳緩緩點頭應道。 “也沒其他辦法,只能盡快做好戰(zhàn)后善后的工作。現(xiàn)在最大的難題還是醫(yī)療設施不足夠,軍醫(yī)也太少。本以為我們中央軍已經(jīng)有足夠完善的軍醫(yī)后勤系統(tǒng),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仍然難堪重任?!痹C有幾分無奈的說道。 “之前你從信陽那邊來過許多電文,希望開封這邊調(diào)撥相關的支援。如今能做的,我這邊業(yè)已盡了全力。你只管說吧,這會兒還需要一些什么,無論是資金還是人力,能調(diào)的我一定全部都調(diào)過去?!睆堟?zhèn)芳十分大度的說道。他雖然為人貪婪,但貪婪自然是針對外人,像袁肅這樣的自家人,能幫當然還是要竭盡全力的幫。 “誠實的說,眼下還真是需要岳父能再出手相助一把。畢竟傷亡的情況已經(jīng)成了事實,并且能夠抽調(diào)的人力物力現(xiàn)在也都抽調(diào)過去的。我想我們現(xiàn)在更應該著手對今后這方面的情況做出更多的預防,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有了這次經(jīng)驗,我們就應該好好從中領悟。畢竟身為軍人就應該做好打大仗的準備,我相信今后一定會有比此次孝感作戰(zhàn)更大規(guī)模、更嚴重傷亡的戰(zhàn)爭。到時候我們所面對的善后壓力會更嚴峻。”袁肅高瞻遠慮的說道。 聽到袁肅說出這番話,張鎮(zhèn)芳一下子感到疑惑起來,也不知道袁肅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到底想要一些什么樣的幫助。 “呃……是這個道理,那克禮你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呢?”張鎮(zhèn)芳問道。 “我計劃在鄭州開辦一所專門的軍醫(yī)學院,專門培養(yǎng)軍醫(yī)人才。到時候還希望岳父您能鼎力支持,不光是政策上,也希望在資金上能夠有所幫助?!痹C直截了當?shù)恼f道,反正都是一家人,而且辦學校這點錢對張鎮(zhèn)芳來說根本是九牛一毛,沒必要遮遮掩掩。 “哦,原來是這件事。呵呵,克禮你還真是有想法,辦學校是好事,這個我自然不會推辭?!睆堟?zhèn)芳稍微松了一口氣,笑呵呵的說道。他最害怕袁肅開口向自己要錢,而且以現(xiàn)在近衛(wèi)軍傷亡人員的安撫進度,只怕必然不是一個小數(shù)字。辦學校就容易多了,校舍完全可以征用,甚至還能下令當?shù)卣畞沓鲑Y。 更重要的是,若是單純的捐錢給袁肅去進行善后,到時候反而一點名聲都賺不回來。辦學校哪怕沒什么收入,好歹還能賺一些名聲,總不算是空手而歸。 “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這段時刻我已經(jīng)吩咐司令部那邊擬定軍醫(yī)學院的方案,盡快會拿給岳父過目,到時候就煩勞岳父為此事張羅了?!痹C笑著說道。他早先就把這一切預料在其中。他也會盡快落實此事,哪怕學院是設置在鄭州,只要張鎮(zhèn)芳仍然坐鎮(zhèn)河南督軍,一切都還能在自己掌握之中。 “什么方案的,都無妨了,這些文書上的東西你我都懂,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到時候你安排好了,只需要跟我來說一聲,你說要怎么辦,我就怎么安排下去?!睆堟?zhèn)芳爽快的說道,他確實不喜歡看那些文書。 【天氣越來越熱,寫的越來越迷糊。對不起各位大大了,如今本書已經(jīng)徹底板上釘釘,回天無力了。只能把剩下的精力放在新書了。新書已經(jīng)廢了三個開頭,倒不是編輯說不好,是我自己決定一定要寫的更好。不能再草率了。新書一定會好好的準備。希望各位讀者大大能繼續(xù)支持?!?/br> 第117章,西南預示 四川的局勢從表面上來看,似乎已經(jīng)完全渡過了“緊張時期”。 一開始陳宦還能鳴鳴自得,他雖然沒能按照中央的指標快速鎮(zhèn)壓護國軍,并且順帶完成成都的攻占,但是好歹他坐鎮(zhèn)重慶,牢牢的守住了這個關口,沒有讓護國軍從四川這邊直撲到湖北去。從大局觀上來說,他覺得自己就算沒有功勞,也不算有太大的過錯。 如今四川只剩下川軍部分的護國軍還在,但是這些小股勢力顯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只是隨著曹錕在漢口鬧出什么北洋軍事改革委員會之后,陳宦在重慶始終有一些坐不住了。他之前雖然跟曹錕有所來往,商議如何敷衍中央政府的命令來從中獲取更大的利益。但是他卻從沒有想過,也完全沒有預料到曹錕居然會另起爐灶。 不得不說曹錕實在做的太絕了,一下子就把他拉進到北洋軍事改革委員會這邊,哪怕自己從始至終沒有站出來證實這件事,但單憑對護國軍前期的不積極作戰(zhàn),以及一直以來不顧中央政府指令這些情況,足以在袁世凱和北洋政府其他高層心中有所劃分。 陳宦其實打心底里只是在投機罷了,并且在主觀上仍然認為自己屬于北洋陣營。按照他原先的計劃,只要能在整個護國軍戰(zhàn)爭中撈足了利益,最終必然還是會維持北洋政府的名份,然后掉過頭來徹底擊敗護國軍。 經(jīng)過曹錕在漢口這一折騰,再加上袁世凱從始至終都沒打算妥協(xié),中央近衛(wèi)軍虎視眈眈的一路南下,首當其沖的就是拿漢口開刀。對于陳宦來說辛辛苦苦熬了七、八個月的時間,到現(xiàn)在一天甜頭還沒有撈到手,并且還被稀里糊涂的拖下水,當真是吃力不討好。 自從湖北戰(zhàn)事拉開帷幕之后,陳宦一直感到很憂郁,整日茶飯不思。一邊想著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態(tài)度,派一些兵力或者調(diào)動一些物資去湖北參加一下這場作戰(zhàn)。只是到底該表達什么樣的態(tài)度,應該支援哪一方,實在是拿捏不準。本意上他是想支持中央近衛(wèi)軍,表達一下自己從始至終是站在中央政府的立場上,可事情到走到這一步了,中央政府已經(jīng)有了一個不好的印象,再者既然一開始決定從中牟利,這會兒什么都還沒弄到手,實在有些不甘。 北洋政府做為法統(tǒng)政府的地位不容置疑,不管是帝制還是共和,陳宦都無所謂。甚至不管是曹錕還是袁世凱當權,也都無所謂。關鍵是他期待著北洋能迎來一場大洗牌,并且自己能夠從這次大洗牌中得來更多的利益。 這就是他唯一的立場和原則! 原本以為這個標準可以讓他很容易的做出決定,只要圍繞這個標準來進行即可??善币粦?zhàn)打得實在讓人云里霧里看不出所以然。并不是對這場戰(zhàn)爭看不清楚,恰恰是因為這場戰(zhàn)爭已經(jīng)顯出了近衛(wèi)軍的優(yōu)勢,這才讓他感到很是為難。 他對北洋軍事改革委員會的想法是既反對其打出的名義,又希望借助曹錕的叫板來促成北洋大洗牌;他對近衛(wèi)軍的態(tài)度差不多也是如此,一方面是擔心近衛(wèi)軍把事情鬧得一發(fā)不可收拾,另外一方面也必須表明自己對北洋旗幟的遵循。 這雙重矛盾是一種折磨,讓他根本拿不出任何的主意。 尤其是在昨天,從信陽居然來了一位袁肅的特使突然造訪,這更加讓他感到愈發(fā)迫近的抉擇。今天是袁肅派來的人,明天也有可能是曹錕派來的人,弄不好后天還會有護國軍派來的人。之所以會如此,那就是對于這些人來說,自己是一個立場不清晰的人。沒有一個完全清晰的立場,要么陷入眾矢之的,要么就要承受三方的壓力。 對于袁肅派來的這位特使,陳宦并沒有立刻接見,而是讓自己的手下陪同其在重慶游山玩水了一天。他必須給自己多找一些時間,來考慮到底該如何應對這件事。 在書房里沉思了大半天的時間,甚至連午飯都沒有心思去吃。 快到兩點鐘時,侍從長李先芳敲響了書房的房門,打開門縫先打了一聲招呼。 陳宦沒經(jīng)過任何思考的便應了一聲,知道李先芳走進來后他才又覺得有些麻煩,自己原本是不想見任何人的,在這個時候只有自己能做出決定,其他人的意見完全是影響。 “有什么事?”陳宦沒好氣的問道。 “大人,李大人剛才又來了電話,詢問什么時候能與大人您一晤。”李先芳有幾分尷尬,說話時的態(tài)度顯得小心翼翼,他自然知道在這個時候不應該打擾陳宦,只是信陽來的人一直再催,若是再不做點事情,只怕也不好向?qū)Ψ浇淮?/br> “難道昨天我沒有告訴你嗎?我想見的時候自然會去見他?!标惢履樕幌伦永讼聛?,若李先芳是為了其他事,自己尚且能夠消消氣。可偏偏對方還是為了這件事,自己最惱火最糾纏不清的這件事。 “可是……怎么說呢……李大人在電話里說,如果這段時間大人您真的忙得無暇分身,他明日一早就啟程返回,等過一段時間再來拜會大人您。他說的很客氣,而且也似乎真是如此。昨天一整天他都沒有任何表露,好像根本不是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來重慶的。”李先芳硬著頭皮解釋道。 “什么?他要走?”陳宦微微有幾分動容。他自然不會害怕袁肅會在這個時候威脅自己,反倒如果袁肅真的威脅自己,自己倒是更能明確一些立場的抉擇。但李先芳明明強調(diào)這個特使很有禮貌的告辭,似乎是另有涵義。 “是的,他說只要陳大人給一句話,真的太忙的話,那就改日再來拜訪?!崩钕确加衷俅螐褪隽艘幌聞偛诺脑挕?/br> “他這是什么意思?不耐煩了嗎?”陳宦冷冷的問道。他當然不覺得這是不耐煩,以袁肅目前在湖北作戰(zhàn)的進程,哪怕是占足了優(yōu)勢也不至于趾高氣揚。要知道漢口的北洋軍事改革委員會只是第一個出頭鳥罷了,近衛(wèi)軍接下來要對付的還有很對隱患。更何況以近衛(wèi)軍目前的消耗,指不準誰能真正笑到最后。 “大人,應該不是不耐煩,不管是昨日還是剛才的電話,這位李大人表現(xiàn)的都很大方體面,似乎是真真切切為大人您著想,生怕來的不是時候打攪了大人您一樣。至于這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還真有點看不出所以然來?!崩钕确忌酚衅涫碌恼f道。 陳宦沒有再說話了,一時間陷入了一種躊躇的沉默之中。 他原本就為這件事感到很彷徨難定,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還有更多匪夷所思的地方。自己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袁肅是在給自己面子,按照四川和湖北目前的局勢,袁肅分明是占了大頭。自從重慶這邊鎮(zhèn)壓護國軍不利開始,中央政府早已經(jīng)斷了重慶這邊的物資糧餉,好在重慶是水陸交通的要道,這七八個月的時間里,勉強能夠維持著手下這些人馬。 但論實力,比起一邊名正言順一邊又享受著國庫全面支持的中央近衛(wèi)軍來說,陳宦手下的這支中央軍儼然變成了烏合之眾一般。 袁肅打下漢口只不過時間上的問題,孝感一戰(zhàn)哪怕打得兩敗俱傷,但真正丟掉主力部隊的是曹錕,中央近衛(wèi)軍雖然同樣受傷嚴重,可好歹是勝利者的姿態(tài),而且又借機收編了曹錕的俘虜。哪怕戰(zhàn)斗力打了折扣可依然還是有戰(zhàn)斗力。 陳宦不禁猜想,等到袁肅結束了湖北戰(zhàn)爭之后,對方下一步是怎么做? 很顯然中央近衛(wèi)軍絕不會是單單肩負著靖難的職責,在鎮(zhèn)壓了漢口叛軍之后,接著開刀的那就是其他所有不服從的勢力?;蛟S首當其沖的是護國軍,但早晚還會輪到他們這些當初表現(xiàn)不好,并且在整個作戰(zhàn)過程中依然觀望者的隱患。 所以說,袁肅理應不可能會對他這么客氣,但為什么派來的這個特使為這么客氣? “不,他并不是不耐煩,只是表現(xiàn)的不耐煩罷了。”一番思索之后,陳宦緩緩開口說道。 “大人,這……這是什么意思?袁總司令到底再打著什么算盤?”李先芳很不解的問道。 “看來,袁肅似乎并不是想要拉攏我,而僅僅是在試探我。如果我表現(xiàn)的不配合,那他接下來心里就有數(shù)了。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這袁肅,看上去是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但做起事情來卻是咄咄逼人。非要在這個時候把我往絕路上逼?!标惢乱а狼旋X的說道。 他倒不是真的動怒,同時也很清楚擺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絕路這么悲觀。只不過他為“立場”的問題糾結了大半年之久,如果真能這么快的做出決定,也不至于拖延到今時今日。他所怨恨的無非就是袁肅不給自己足夠時間,但回想起來該表態(tài)的終歸還是要表態(tài)。 “如果是試探的話,這會兒李大人要走,顯然是已經(jīng)有了結果。而且似乎還不是什么好的結果。這下該如何是好?”李先芳嘆了一口氣,憂心忡忡的說道。 “真是一個夠惱人的事情?!标惢率职脨赖恼f道。 “如今局勢雖然不容易有所決斷,但是畢竟陛下對咱們有恩,從始至終也沒有虧待過咱們。事情鬧到今時今日,是時候有一個收場了。”李先芳勸慰的說道。他本身沒什么個人想法,只是不希望置入太危險的境地。在他看來,自從來到重慶之后,遠遠沒有當初在北京時那么輕松,而且壓在身上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