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你難道一點也不好奇么?”霍明朗自嘲地問道:“一點也不好奇我為什么得病,為什么有小孩之后卻要離開你?” 還未等周恪初回答,霍明朗就幾乎帶著快意一樣說道:“周恪初,你永遠不知道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知道如今還帶著一副受害者的面具!” “你永遠也不知道!”滿腔恨意,這一刻,盡數(shù)宣xiele出來,霍明朗在這一刻轉(zhuǎn)過了頭,大眼睛直直地盯著周恪初,惡狠狠地說:“你有什么資格做一一的爸爸!” “朗朗?!敝茔〕跬蝗恍α诵Γ骸爱敵鯖Q定冒風險治療,我已做好準備,你想起一切,你早已告知我做好準備,今時今日,我無話可說。” 他這幅樣子,霍明朗原本紅腫的眼眶又突然溢出了眼淚,她猛然間轉(zhuǎn)過臉,一字一句說道:“我和你談戀愛時候,你從來不會帶我跟你朋友聚會,學院里甚至好多人都不相信我是你女朋友。即便這樣,我還是歡歡喜喜和你談兩年戀愛?!?/br> “是我年輕,又糊涂,不知道難能可貴?!?/br> 霍明朗語氣越來越淡:“畢業(yè)晚會,我看到你帶了一枚鉆戒,以為你會向我求婚,我高興地要死,傻乎乎地便把戒指提前戴在了手上。呵呵,可是沒想到……” 她的話很輕,幾乎埋沒在湖邊的風聲中,可是在周恪初的耳中,卻振聾發(fā)聵,一字一句都清晰無比。他終于想了起來,畢業(yè)那會兒,他確實帶了一枚戒指,只可惜,那一枚戒指不是他買的。 “我那時候真是天真,正好查出自己懷孕,我想只要告訴你我有了孩子,你一定會娶我?!被裘骼视质亲猿暗匦πΓ骸澳睦镏?,那時候你就已經(jīng)有了未婚妻呢?” 霍明朗陷入回憶中,一點一點地說道:“孫小姐真是好說客,又是砸錢又是威脅,她讓我打掉小孩子。可我呢,我以為你是愛我的?!被裘骼士戳艘谎壑茔〕酰骸拔乙恢币詾槟阕钇鸫a是愛我的?!?/br> “可是呢,我錯了。”她的語氣忽然悲涼了下來,就像是入了冰水里一樣,冷到了骨子里:“在我懷孕的時候,你卻和別人一起出國了。在我懷著你孩子被你未婚妻威逼利誘的時候,你跟其他女人走了,連一聲都沒有告訴我?!?/br> 霍明朗笑了笑:“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從來沒有?!?/br> 作者有話要說:前幾天搬家一直沒有網(wǎng),今天移動那邊終于來人給我裝好了~這文也不長了,月底回結(jié)束掉~謝謝大家~特別感謝frogbrothers的地雷,我會加油寫新文的! 第60章 v 章v 冷風吹過湖面的時候,涼意便從腳底慢慢往上冒。周恪初聽到她否定的話,心思愈發(fā)地沉下去,湖邊路燈昏黃的光打在他的側(cè)臉之上,只能看見他一雙漸漸暗淡的眼。 “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他喃喃自語,嘴角終于勾出一絲苦笑。 霍明朗的背影開始發(fā)抖,終于又開口道:“后來我才知道,原來你跟著學院的大美女lily宋一起瑞士了。”她呵呵笑了一聲:“你陪伴家人散心玩樂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我后來又見了你mama,周mama這樣子的修養(yǎng)居然也能像市井小民一樣,罵出來的話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聽第二次?!?/br> “懷孕三個月的時候,你mama和你未婚妻拿來了一張你的結(jié)婚證書?!?/br> “結(jié)婚證?”周恪初心頭一痛,他大概已經(jīng)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霍明朗這輩子最討厭小三,顆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我也會是這種角色。”她的聲音突然間拔高:“你騙我多久?我從來不知道你有未婚妻,也從未想到你居然會結(jié)婚?!被裘骼实土说皖^:“當然,現(xiàn)在想來,那結(jié)婚證肯定是假的,可是當初,我又怎么知道?想要去找你問一聲的機會你都不曾給我?!?/br> 霍明朗終于轉(zhuǎn)過了身,周恪初看見她臉上有盈盈淚光,他終于知道當初辜負的是怎樣一顆guntang鮮活的心。 “我終于決定去做掉孩子?!被裘骼实脑拸娘L中傳來,周恪初聽得渾身一抖。 她一開始的時候,是多么期待這個小孩子,她那樣快樂溫暖的人,做出這樣的決定,終究是絕望了。 “我躺在手術臺上,靜脈液滴進來的那種涼意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冷的了。”霍明朗說著,慢慢地用手捂住了臉,在昏黃的光下,周恪初竟然看見有淚珠從霍明朗的指縫間滑下。 “可是我不敢,我不敢,那是我的孩子啊,是我的啊?!被裘骼释蝗欢琢讼聛恚骸澳銥槭膊粊??為什么?!” “在麻醉前的最后一刻,我從手術臺上逃了下來。后來醫(yī)生告訴我天生輸卵管狹窄,生育幾率比較低,要是我真的決定不要這個孩子了,以后很有可能再也沒有小孩?!?/br> 現(xiàn)如今,這些話,說出來,只需要短短的幾秒鐘??墒钱敵醯乃齾s如墜地獄,內(nèi)心煎熬如同度過漫長的幾個世紀。孤苦無依,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無助地在倫敦街頭打轉(zhuǎn),她無比慶幸自己留下了這個孩子,可又無比擔憂,沒有父親的小朋友會幸福么? 周恪初居高臨下,這一刻,他看到了無所不能的霍明朗的無助與脆弱。她蹲在地上,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嗚嗚地哭。 稍有差錯,她都有可能后悔一輩子。那段時日,他卻絲毫不知道。 “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我卻得了產(chǎn)前憂郁癥,學校待不了了,我一個人在倫敦租了一個小房子。” 那時候,不知道為什么,那么窮。她又不肯告訴霍瑜,屋子潮濕陰冷,懷孕到后期的時候,正是冬天,倫敦的積雪厚地蓋住了她的腳背,大早上,呼出來的熱氣就像是一朵朵白色的霜花。她營養(yǎng)不足,頭發(fā)枯黃,早上想喝一杯熱牛奶,拿著僅有的幾便士一個人在倫敦的街頭穿行。 “那時候,我十分恨你,十分恨你?!被裘骼收f了兩遍,似乎用盡全力。 周恪初輕輕閉上了眼:“不要再說了?!?/br> “那時候你在哪里呢?我最恨的不是你騙我,不是你的所謂的未婚妻和mama來欺負我。我最恨的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永遠也不在。你看,你在瑞士陪了宋如我多少天?她不過是你的朋友。你當初喜歡陸橫波的時候,又做了多少事?”霍明朗終于止住了哭聲,輕輕說道:“說到底,我不過是你閑來無事消遣的好對象,卻放不到你的心上?!?/br> “朗朗……” 霍明朗終于站了起來:“你不用說話。這些秘密早就腐爛在了十年前我瘋掉的那一刻,要不是我好了起來,連我自己都要忘記當初那個這么可憐的自己。”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人格分裂么?”霍明朗沒等周恪初做出任何反應就立刻接了下去:“我懷孕七個月的時候,抑郁癥十分嚴重,整個人恍恍惚惚,出醫(yī)院門的時候差點被流氓□□了?!?/br> 霍明朗站得筆直,就像是一棵永遠都不會動的樹一樣,她外表堅強篤定,可是內(nèi)里卻早已斑駁零落,傷痕累累。 “后來我意識到自己病情加重,有時候覺得一一是強/jian犯的小孩,有時候大半夜冰天雪地也要在街上跳舞,我知道……我已經(jīng)瘋了?!被裘骼饰艘豢跉猓骸八猿弥逍训臅r候,我去找了我哥。” “周恪初,你還記得后來我們在布桑見到的時候,你總是對我很生氣么?” 周恪初整張臉已經(jīng)悉數(shù)安了下去,一雙桃花眼中連一點光也沒有。他突然想起霍明朗在廢棄工廠里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的情景,他以為這輩子有一次就足以挖心挖肺,卻沒想到在很久之前,他不在的時候,霍明朗已經(jīng)獨自承受過一次。而他們重逢的時候,他也恨透了霍明朗,居然能夠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不要。哪曾想到,她不是不要,而是沒有能力去要。 “其實,那時候你就應該一直生氣,最好一輩子都那樣,不要再來招惹我?!被裘骼市πΓ骸斑@樣我就一輩子成為霍醫(yī)生,十年前的霍明朗再也不用出來,我也再也不必經(jīng)歷一次那樣糟糕的回憶?!?/br>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一一生下來之后我徹底人格分裂,因為我潛意識里覺得一一是□□犯的孩子。我在心理上逃避這樣一個認知,可是又想不到出路,所以把自己搞瘋了。” “這就是當年你不知道的事情,后來我念書上學,去了美國,一直到回國再次碰到你?!?/br> 霍明朗說完這些話,一個慢慢往回走,她經(jīng)過周恪初的身邊,稍稍停留了一下,說道:“周恪初,即便你現(xiàn)在再愛我,又有什么用呢?有些事如鯁在喉,永遠膈應。我自認忘不了,你也忘不了?!?/br> 十二月的冷風繼續(xù)吹,周恪初動都沒有動,在霍明朗走過的那一個剎那,他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可是到了半空,他又徒然地放下。 她知道他現(xiàn)在喜歡她,愛她,可是正如同霍明朗所說,愛真的能撫平一切傷痛么?愛真的是萬能的么?霍明朗瘋瘋癲癲的十年又該如何清算? “你想讓我怎么做?”周恪初對著她的背影問道。 霍明朗越走越遠的背影終于停頓了下來,她輕而緩的聲音慢慢傳了過來,因為哭過,嗓音顯得有些嘶啞與低沉,可是周恪初卻聽得一清二楚。她說道:“你照顧了一一七年,將他教育得禮貌自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也很想教育他愛他。剛剛我說撫養(yǎng)權的事情,希望你考慮一下,我希望能好好補償一一?!?/br> “你們父子感情好,我也不會讓你不見他的。我只是想讓一一多待在我身邊而已。畢竟,我這輩子難以生育,只有他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