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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改盡江山舊在線閱讀 - 第48頁

第48頁

    ???承鐸不料她說得這么直接,隨即了然地哦了一聲。

    東方隱隱覺得不妙。

    承錦清咳一聲,續(xù)道:我此生非他不嫁,因為我已經(jīng)是他的人了。

    ???!承鐸騰地轉(zhuǎn)頭去看東方,緩慢而有力地點了點頭。東方瞪圓了眼睛望著承錦,承錦卻嫣然一笑,輕快地說:我走了。馬鞭一揚,竟率先奔馳而去。

    東方一直望著承錦的身影逐漸消失,他沒有回頭也覺得承鐸的目光盯在他身上不動。東方只覺得一陣頭皮發(fā)麻,承錦你怎么拿他來練習(xí)?!

    忽然承鐸道:你不用看了,我知道她說謊。

    ???今天真是啊太多了。

    承鐸好笑道:茶茶早告訴我了。你們兩分開看著都挺聰明的,怎么拉到一塊就搞這種兒戲。不等東方黑臉,承鐸一拍他,人也送完了,你看也看不回來,我有正事跟你說。

    回到中軍帳,承鐸拍出一張回表,冷笑道:我這個十二衛(wèi)大將軍做不得了,發(fā)令召燕云二州屬下將領(lǐng)到燕州大營,有人居然就敢抗命了。

    東方拿起來一看,是燕州西路右翊衛(wèi)將軍李德奎的回書,稱月前偶染傷寒,現(xiàn)臥病在g,不能赴命。東方不怒反笑道:我跟皇上說我留燕養(yǎng)傷,好歹還在鍺夜城廝殺了一場;他那里無災(zāi)無禍,哪里就害起傷寒重癥來了。

    他駐地接云州,說不定早已離心于朝廷了。東方折了那回書,又按回他案上。

    承鐸咬牙道:去年放俘的事我就懷疑他了。如今我還沒死呢,他就等不得了。

    他真正要對付的人自然不是你。東方說這個他已經(jīng)不是李德奎了。

    只怕他沒有這個命!承鐸說這個命,自然也不是他承鐸的命了。

    東方搖頭:我恐怕皇上已時日無多,他中了一種迷藥。據(jù)我所知是出自高昌,現(xiàn)在世上已無人知道怎樣解毒了。

    高昌?承鐸猝然一驚。

    嗯。是高昌皇室一種秘制的

    你說高昌?承鐸猝然打斷他,又重復(fù)了一遍。

    是。東方不知他為何要著重地又問一次,卻見承鐸默然不語,東方便接著把從水鏡那里聽來的有關(guān)高昌迷藥的事都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承鐸一直聽他說著,卻不自覺捏得手指骨節(jié)咯咯作響。待東方說完,好半天才道:你先忙著,恕我有事回去了。也不等東方答話,站起來就走。

    承鐸出了中軍,望著自己大帳,心中卻有些茫然。他早知茶茶是有來歷的,然而她并未做過什么大不了的事來害他,卻為何一直不敢告訴他真相。倘若是別人要害皇帝,承鐸定會毫不猶疑,手刃此人。

    然而此刻,他惟愿茶茶誰也不是,只是他一不留神捉來的平常女子。

    第三十二章 真相

    茶茶獨個呆在偏帳,將一條刮了鱗的肥魚按在盤子里,在魚身上劃出一道道格子,再細(xì)細(xì)地抹鹽和料酒。她方才拜托哲義去拿幾個蒜過來,然而哲義來時并沒有拿來蒜,卻說:主子在大帳,找姑娘去。

    茶茶面露疑惑,哲義道: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承鐸這個時候一般是不會在大帳,更不會找她有事。茶茶將蔥姜放進(jìn)盤子碼好漬味,哲義舀了水給她洗凈手。偏帳離承鐸的帳子不遠(yuǎn),茶茶怕他久等還是急走了兩步。

    走到大帳時,承鐸卻坐在帳側(cè)的靠墊上。雖然只是九月天氣,燕州已有些天寒??繅|邊上就放著熱茶水的炭爐子。茶茶方才用冷水洗了手,凍得手指冰冷,便倚了過去將手圍到爐邊烤著。

    承鐸看著她進(jìn)來,坐著一動沒動,此時輕聲道:你冷的話坐過來些。他說著往里讓了讓,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茶茶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然而他的神qíng也辨不出任何東西。

    茶茶擠到他身邊坐了,就見他面前的矮幾上放了一疊白紙,還有剛剛研好的墨。就在那墨硯旁邊,他左手的拇指正無意識地一下下轉(zhuǎn)著食指上的扳指。茶茶看見這個動作,剎那間整個人像掉進(jìn)了冰河里,從心一直冷到指尖。

    她太熟悉承鐸了,只有在他定了某個決心,動了殺機(jī)的時候才會如此靜靜地轉(zhuǎn)著扳指,不露聲色。茶茶慢慢收回手,坐直了身子。承鐸見她望著自己的手,手上的動作驀然停住。兩人此時對望,似乎想急切地jiāo流什么,又似乎想轉(zhuǎn)身逃走。

    原本以為世事無可畏懼,此時心里陡然生出膽怯。原來無畏這個東西,也需要時常在磨難中打磨拋光;一旦安樂久了,便會模糊銹蝕。關(guān)鍵時候不堪用來抵擋在前。茶茶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害怕,甚至想拉住他的衣角哀求他。然而她能哀求什么?

    承鐸的臉繃得很緊,唇角抿成剛毅的弧線,他的眼睛是堅忍而沉著的,他的眉毛幾乎沒有挑動一下。茶茶凝望他的眉目,突然覺得一陣虛弱,神色鎮(zhèn)定下來,身體卻像風(fēng)中的樹葉瑟瑟發(fā)抖。

    她知道承鐸能主宰她的一切,她便不應(yīng)該在他面前流淚;如同人面對命運時不應(yīng)該流淚一樣。然而她的眼淚還是抑制不住地涌了出來。茶茶伸手抓住案桌的邊緣,抓得指節(jié)發(fā)白,努力迫使自己平靜。

    承鐸默然看了她片刻,緩緩道:我有些話想問你。他將筆蘸了墨,遞過來。問題還沒問,卻先作了結(jié)語:告訴我真相。

    茶茶抬頭看他時,他掩去了眉間眼底所有的感qíng,沒有玩味,沒有動qíng,沒有撫慰,沒有心疼,甚至沒有初見時的冷冽;她突然便也失去了所有感qíng,仿佛面前只是個陌生人。那一陣膽怯過去,便如抽空了靈魂。茶茶接過筆來,著紙劃出一撇。

    我是來殺你的,那個戴huáng金面具的人派我來的。她起了一個頭,一切的原委在筆下漸次道來。

    兩年前,在休屠王庭時,某天忽然來了那個戴著huáng金面具的人,這個人她只見過一次就是上回畫上那個qíng形。這人是誰,她不知道,但是自那之后,她表面上還是休屠王的人,實際上已經(jīng)被送給了這個huáng金面具。之后便有人教她認(rèn)漢字學(xué)話。

    去年冬天,忽然有人來,給她喂了一種藥酒,說是每月需得服解藥,否則便會毒發(fā)身死。另有一幅白描的人像,來的人說只要她按著吩咐除掉此人,事成之后便可放她離去。那個畫像上的人就是承鐸。

    茶茶并未相信這最后一句,然而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只不過原本的計劃是,她被抓去后,自有人想法子把她送入承鐸眼中。而意外的是,承鐸自己看上了她。

    那個當(dāng)初在承鐸帳中放毒的人,不是哲仁,其實是茶茶。哲仁原不知道茶茶底細(xì),茶茶也不知道他身份。只是茶茶住到承鐸大帳之后得到過一次解藥。茶茶因此揣測,承鐸身邊早被安排有人。這人安cha已久,不宜輕易冒險犧牲,才會另外送了她來。倘若事qíng不成,她自然成了pào灰,承鐸也只會懷疑是胡人要害他。

    那無色無味的氣藥原是她帶來。那天她得了消息,捏碎蠟封放在承鐸一個外傷藥的瓷瓶里,出帳外想了一想,一旦承鐸身死,眾人一定會懷疑到她。她身份如此低賤,就算不是她做的也很有可能會被一刀結(jié)果了,于是她又折回去將藥拿出去了。

    而這事偏又被承鐸撞見。后來楊酉林出事,鬧了起來,哲仁想拿她墊背,她也想拿哲仁擋箭。最后哲仁死了,她活了下來。

    等到王府里,茶茶也得到過一次解藥,卻和軍中得到解藥和毒殺承鐸的命令時一樣,不知道是誰給的。這一次茶茶行動上相對有了自由。她jīng于藥理,一聞一嘗大約便知道這解藥是什么,而那受克的藥物又是什么,要用哪些藥才能把毒全解掉。

    所幸王府人口眾多,生的病也各不相同。府內(nèi)便有醫(yī)有藥,而藥都在小廚房里熬,那廚房她又剛好能進(jìn)去。茶茶偷了些藥材,配上那顆解藥,把毒解了個七七八八。但因為關(guān)鍵的藥材欠缺,也沒全好,卻也比先時好多了。這個時間大約就是承鐸與東、趙去尋那怪shòu之時。

    所以承鐸回來覺得她qíng緒一變,還以為她喜歡上了做飯,找到了志趣所在,所以心qíng大好。而其后的一件事,卻把她的毒全解了。這就是那天夜里三個黑衣人來偷襲,承鐸中了毒,而茶茶給他吮血,承鐸便把那最后一顆高昌的解毒靈藥喂給她吃了。此后,茶茶的毒就全解了。

    那天早上茶茶看到那張字條,本是叫她在午膳中下毒。承鐸的飯食都是經(jīng)李嬤嬤之手,呈上之前是要著人嘗過的。如此還能毒倒他,也只有茶茶有這個機(jī)會下手。而徐夫人的一則差遣,讓茶茶明白王府中的這個人正是徐氏。茶茶給承鐸下了毒之后,便隨李嬤嬤出王府,正可以脫身而去。

    茶茶其時已不想害承鐸,心知一去必不能回。她想來想去只覺得徐氏該死,午時便在徐氏要用的湯藥里做了手腳。然而那人卻放過了茶茶讓她回來,事后還送了那樣一幅畫給承鐸。這讓茶茶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徐夫人服了藥,第二天毒發(fā),臨死必然想到是茶茶做了手腳,難保不千方百計賴她。為避此事,茶茶便搞出了一個書架事件。之后她便隨承鐸回了燕州,那人也再沒有和她聯(lián)系過。

    承鐸雖然知道一些,卻也萬料不到這背后有如此多的內(nèi)qíng。這幾個月來,倘或茶茶哪一根筋稍微岔了那么一下兩下,承鐸就很難說現(xiàn)在還能坐在這里了。想到這一點,他背心就微微生寒。

    你在府上試探過我。我既沒有深究,你便該知道我沒有殺你的意思。承鐸道。

    茶茶望了他半天,寫:我原本是該說的,只是她停頓良久,哲仁隨你多年,尚且說殺就殺了,我又怎會有十足的把握。就算你不會殺我,也難免不會厭棄我。她低了頭。人若擔(dān)心失去,只因她想有所獲得。

    承鐸握了拳,抵在唇上:你們高昌有一種迷藥,可以使人在兩年內(nèi)心志喪亂,形同瘋癲。這種藥你知道么?

    茶茶吃了一驚,換過一張紙,寫道:煉藥就像做菜,什么材料,什么輔料,多少火候,差了一分分量,效用便也千差萬別。若是這種藥,可以煉出很多種不同的來。

    原來你做菜做得好,是當(dāng)做藥來煉的啊。承鐸悶聲道:是一種丸藥,吃一粒下去,兩年內(nèi)慢慢變成瘋子。

    茶茶也沉了臉,緩緩寫道:讓藥效緩慢釋出的方法,只有皇族才知道。

    這種藥你有沒有?他很突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