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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改盡江山舊在線閱讀 - 第53頁

第53頁

    茶茶憋不住又要笑了,掙扎了兩下,卻不回答。承鐸低低道:茶茶,你見著七王可有什么看法?什么看法?茶茶不明所以。承鐸道:我的意思是你覺得他會不會是那個戴著huáng金面具的人?

    茶茶回想了一下,臉色尷尬起來,然而又很為難。幸而承鐸的神色一直比較自然,茶茶輕聲道:我不知道。她仰望承鐸的臉,兩年多了,我記不清楚那個人,他他也沒跟我說過話。

    承鐸便不再問,轉而嬉皮笑臉道:那個美女你先前看著還不錯,我想我的就是你的,所以我就收下了,想必你也不會不樂意吧?茶茶覺得人貴在自覺,若是問她,她有什么立場來說樂意不樂意,又不是送她的,便搖了搖頭。

    因承鐸原是反問,她這搖頭便分不出是樂意還是不樂意。承鐸挑眉道:意思是你無所謂?茶茶想想覺得自己又不是他王妃,裝什么賢良淑德,悶悶道:我討厭她。承鐸大笑,把她一攬,道:那我把她扔到那邊營里去。

    那邊營里就是營jì住的,茶茶是呆過的,聽他這么一說,卻又皺了眉。那也不好。她小聲說,那邊的仆婦洗起人來像要把人捅死。

    那是怕他們搞出病來。

    還要喝苦藥。

    要是有人懷孕就知道還是喝藥好。

    茶茶不說話,承鐸卻又不痛快了,拉了他說:你想這些做什么,倒不如想想明天做什么吃的。

    茶茶卻猶豫道:她又不是胡人

    承鐸果然沉了臉:茶茶,我原以為你多少也是明白男人的。你若要同qíng這些女人,那是無論如何也同qíng不過來的。我從來不是做慈善的人,我可以幫你護著忽蘭,你也可以存點善良。但是你需記得,世上的事不是因為你善良就能改變的。

    茶茶輕嘆:我原也以為我是懂得男人的。可是遇到你,又覺得不懂了。

    那你現在懂了么?

    茶茶望著他:不知道。

    承鐸有些生氣:你為何總是不肯全心信賴我呢?那個舞jì本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然之在上京就認識了她。只怕這次來也是有目的的。

    茶茶卻驚奇:她還有來歷?

    嗯,說起來我和趙隼也見過,很不簡單。

    承鐸說著,茶茶出了一回神,忽然對他一笑,比結香還蝕骨三分,柔聲道:那她也不必去那邊營里了。

    *

    什么?東方跳了起來,你有沒有搞錯?我不要!

    承鐸笑道:一個女人而已,你做什么這副樣子。

    我可不是你,你少拿這些破事來整我。

    承鐸循循善誘:你也知道,我?guī)ぷ永锬莻€就知道裝,其實她心里早浸了一缸醋??勺蛱炷莙íng形我也不好推脫不要;這女人又有來歷,放在別人那里我也不放心。你既然認得她,先在你這里放兩天,具體怎么辦,你自己看著來吧。

    你少來。這主意誰出的?東方咬牙。

    還能是誰?我也是沒辦法么。

    東方狠聲狠氣地說:這種作弄人的小聰明,你還差了點。你兩個自以為修成正果了,就沆瀣一氣地算計起我來。

    那女子也不算委屈了你。我那里有茶茶,煩你周旋一二吧。

    東方冷笑道:你的茶茶就是好人了,那承錦算什么?

    承鐸也冷笑道:我看那女人對你眉來眼去,你兩個笑里藏qíng的,未必就有承錦什么事兒。

    東方氣得說不出話來。

    承鐸又順著他道:好了好了,這個事qíng也犯不著這么大氣。你討人喜歡那是事實,若不是我下手下得早,我們家茶茶還不定讓你勾去了。

    東方哭笑不得。

    反正你又沒打算做和尚,那個女人天生一副禍害相,你趁這個機會了結了吧。你不要我就把她扔到營jì堆里,隨便誰要去。

    東方不說話。承鐸看他意思是松動了,進而道:另外,她可是你跟我要的,不是我特意送的。

    東方站起來:你得寸進尺了吧?!

    承鐸轉身就走,嘴里說:這個嘛,看你吧。我只是怕人誤會,還以為我怕茶茶似的。嘿嘿。

    原來他是這個目的。東方已經挽起袖子要打架了,那廝便飛快地溜出了帳去。

    第三十五章 邪術

    北方邊塞不及入冬便會下雪。今年又比往常更早一些,才過霜降,燕州便飄起了紛揚細碎的雪花。塞上的牛羊吃飽了秋糙,膘肥ròu壯。大雪一至,便到了吃它們的時候。大鍋里熬得雪白的湯,偶爾翻起來一片gān辣子生姜,調得湯鮮香熱絡。湯里的羊ròu肥嫩不膩,蘿卜甘美多汁。舀出一碗湯來,撒上幾許青翠的芫須,飛雪的天氣窩在帳子里與朋友吃ròu喝酒,實是這世上最愜意的事了。

    承鐸加上幾枝細柴,茶茶便將一盤子冬菇、gān筍、腐竹、苕皮之類的菜蔬倒進了羊ròu湯鍋里。東方用筷子夾了一塊蘿卜道:蘿卜寒涼消積,曬gān了制一制,狀似人參。只是人參補氣,蘿卜下氣,藥xing相反,遇到這種假藥常常會吃死了人??梢娞}卜也能當毒藥,是吧?他望茶茶一笑。

    茶茶點頭:世上只有藥,本沒有毒藥。只不過功效不同,有的用來救人,有的用來害人。

    嗯,藥本沒有錯,是人心善惡有異。東方把那塊蘿卜吃了下去。

    承鐸便順著應了句:比如說?

    茶茶頭也不抬道:比如我的刀用來切菜,你的刀用來切人。她不著聲地把惡人的名頭安給了他。

    承鐸鎖眉無奈道:我好好吃個飯,你們何必對講學問。

    東方笑笑:你請我來的,我總不好白吃白喝。先講點道理提著,才不至于成了酒曩飯袋。

    承鐸不曾跟東方起過口舌爭執(zhí),因而不知道他言語厲害。茶茶在別人面前從不多話,偏偏跟東方談論十分合拍,因而承鐸發(fā)現茶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兩人對不上幾句,就藏了機鋒,最后倒霉的常常是什么也沒說的承鐸。

    承鐸用竹編的濾勺撈了幾塊菜,扣進茶茶碗里:說話能說飽么?自己做的自己也不吃。

    茶茶夾了塊冬瓜,托了碗小口咬著,顧不上說話了。

    東方給承鐸的杯子斟上酒,淡淡道:你打了勝仗,卻駐在燕州不走,朝上多少也看出燕、云二州的對峙之勢。你就不怕皇上疑心你?

    那你為什么不走?你為議和來,現在正該回去復命。

    東方仍是淡然道:我有預感他要出yīn招對付你,而你應付這個不行。

    承鐸也淡淡道:我有預感他會有所動作,而我不在這里不行。

    兩人端起杯子碰了一杯,仰頭喝盡。

    那個結香你打算怎么辦?承鐸放下酒杯。

    東方頭疼道:我本是把她安排在我偏帳里??蛇@女人不知羞恥,有事沒事往我?guī)ぷ永镢@。

    你要她知羞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東方道:我覺得奇怪,她似乎知道我已看穿她身份,卻又不說明。她這樣子不知要做什么。待我慢慢應付她,也許能問出點什么來。

    承鐸大笑:她這樣子分明是對你有意。你想勸化她,等著舍身取義吧。

    胡說八道。東方微微有些臉紅。

    承鐸收了笑道:我可不是胡說,對那種女人就是不能給她一點好臉色。

    東方嘲諷道:你混到如今也才騙到手一個,好意思裝行家么。他說著,伸手去端碗,手觸到碗的瞬間,那只瓷碗應手而碎,從中間齊齊斷成兩瓣,像是被刀刃割開的一般。東方一時捏著半塊碗沿,有些愣愣的。

    承鐸拾了另一塊起來,怪道:這碗怎會斷成這樣,你使內力了?

    東方也回過神來:沒有啊,我只是尋常地一拿。

    茶茶也就著承鐸手上看了看,這碗剛剛還盛了湯。要是有一絲裂口,這樣的熱湯,早就燙炸了。

    然而剛才東方并未使力,即使是內力摧動,也很難將一只厚瓷碗斷得這樣整齊。東方心中暗暗驚異,覺得征兆不好,也許是最近要出事。

    出什么事?

    呵,不知道,我這兩天心意煩躁,這碗好好地被我一拿竟然齊齊斷為兩半,可知是兇信。東方被這只碗敗了興致。

    承鐸道:想多了,也許這碗早就磕了口子,你拿的時候對了力道,就裂開了。

    茶茶不吱聲。

    東方勉qiáng笑笑:可能吧。心里卻知道決不可能。

    茶茶給他換了碗,東方卻不怎么吃了,只與承鐸喝酒。喝到將要熄燈時才辭了出來。帳外寒風刺骨,各寨的燈火都熄滅了,只有大營前哨衛(wèi)的篝火還打著卷燃燒。東方站住仰天,看見那雪花細細碎碎地飄下來,寂靜之中仿佛能聽見墜地的聲音。

    他伸出手指接住一朵,看它在手上漸漸消融,一點寒涼之氣浸入肌膚,心里卻格外地想念起承錦來。不知她在上京怎樣了,可還是琴書寄傲,詩文遣懷。有時他會覺得承錦與那個宮廷格格不入,雖然她表面上應付熟如,心里卻是疏離,甚至是不屑的。

    東方在空地上站了一會兒,便向自己大帳去。走到一丈開外就見帳里燒著火,有人影閃動。東方心中便十分不悅起來。當你想念一個人的時候,是討厭旁人來打擾的。

    結香穿著淡青的襖子,只用一支赤金扁簪松松挽了頭發(fā),素顏天然,蹲在那里添一塊柴??匆姈|方回來,她婷婷裊裊地站起來,笑道:大人回來了。說著,伸手去接東方的披風。

    東方卻裹了披風坐到榻沿上也不看她,道:你怎么又來?

    我想大人回來冷,故而升了火,燒了些熱水。大人可要喝茶?

    天晚了,不喝了。你去吧,我要睡了。

    結香道:那我打水給你洗臉吧。

    東方按了按額頭:王有才還沒回來么?讓他去就是了。

    結香卻端了盆子道:他昨天學的一套拳法還不太熟,說再去練一練,快回來了。她正要出門時,果然看見王有才過來。王有才見了東方,道:先生回來了。說著斜睨了結香一眼,一把搶過盆子,道:我家先生要休息了,你也不必獻勤,自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