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他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嚇人,反倒有些俊俏得惹人心弦蕩漾,倒是讓稚顏莫名放松了許多。 “是我?!?/br> 他廣袖寬大,袖子一角被風(fēng)吹到了她面前,她下意識伸手抓住,攥得緊緊的給自己力量。 她的手又很小,他大概都沒意識到被她抓著,所以也沒閃躲。 得到她的回應(yīng),容玉勾唇淺笑,剔透的眸子彎起,于溫潤氣質(zhì)里又多了幾分美艷的狠戾。 他大約想抬手指一指江少凌的位置,哪料這一抬手就發(fā)現(xiàn)……袖子被人拽著。 稚顏臉倏地白了,立刻松開手。 容玉看了看自己毫無褶皺的法衣,修長如玉的手指點了點江少凌的位置:“那你應(yīng)當(dāng)認識那個人吧?” 認識,當(dāng)然認識,怎么可能不認識? 稚顏隨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正看見一只嘴角裂開,兩個血洞做眼睛的惡鬼朝她怒吼一聲,然后去啃咬江少凌的肩膀,咬完了還滿嘴是血朝她恐怖地笑了笑。 稚顏真的要嚇死了。 她真的不是那種事慫包膽小鬼,她就怕鬼怪這種東西,偏生還就讓她看見了。 其實凡人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見到鬼的,他們沒修為,別說鬼怪了,普通的修士他們也很少見到真面目,想來這公主雖然不能修煉,但應(yīng)該天賦異稟,有一雙陰陽眼? 稚顏快哭出來了,她真恨自己這個弱點,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地又抓住了那剛被放開的衣袖。 容玉正要將她拂開,給她放肆的行為一些教訓(xùn),就聽她擲地有聲地喊了一聲—— “夫君!” 這一聲清晰明亮,直接把容玉喊愣住了。 他神色古怪地望向她……長這么大,獨了這么些年,叫他什么的都有,好聽的不好聽的他聽得耳朵都煩了,倒是第一次聽人叫他夫君。 這和他想得好像不一樣? 她冒死跑到這里來,難道不是要給江少凌求情嗎? 她就算要喊夫君,也該去喊江少凌吧。 稚顏還真不是來給別人求情的,她都自身難保了,哪里還顧得上別人。 她憑著那瞬間鼓起的一腔孤勇,睜大眼睛極為熱切道:“我今日來就是想跟你說,你不用去皇宮接我了,我自己送上門了!” 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特別坦蕩的樣子,這副樣子別說容玉了,就連正專心致志教育男主的惡鬼們都驚呆了。 他們微妙地停頓了一瞬間,齊刷刷朝這里看,或凄慘或恐怖的臉上都掛著八卦的表情,直到容玉掃過去才立馬收回視線繼續(xù)剛才的任務(wù)。 容玉轉(zhuǎn)眸又和稚顏四目相對,接著忽然彎下腰來,微涼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仔仔細細看了幾遍,確定她好像是認真的,才終于開了口。 這一開口,仿佛給稚顏下判決書一般—— “你腦子沒問題吧?” ? 就這? 她腦子當(dāng)然沒問題! 稚顏睜圓了漂亮的貓兒眼,再次強調(diào)了一遍:“我很好,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幽冥君不是要娶我嗎?我對您傾慕依舊,迫不及待,自己送上門兒有什么不對嗎?” 她真佩服自己,對著一群惡鬼的頭頭能說出這么長的句子,這就是進步啊。 說不定以后她就能鍛煉出來,再也不怕鬼了,也就不再需要這個百鬼不侵的鬼王當(dāng)屏蔽器了! 雖然心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但稚顏的眼睛始終定在容玉身上,那種堅定不移的模樣,真是讓容玉…… 他審視片刻,直起身來看了看江少凌,再看回稚顏。 重復(fù)了兩次這個行為,有點傻,但這真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樣。 生離死別呢? 愛恨交織呢? 她不該撲上去替江少凌擋著嗎? 容玉那般淡泊的一個人,今日是第一次在除修煉和搞事情之外的事情上如此費心。 “還有這種好事?” 明明周圍是陰曹地府一般的場景,可容玉說著話時難得的意外之色,倒讓稚顏恍惚覺得周圍沒那么可怖了。 他站著的地方很干凈,也很安靜,稚顏知道他肯定還不信,這種話說出來誰會相信啊,她自己都不信,但她得努力讓容玉哪怕不信,也接受她的歪理邪說,讓她先從這兒脫身再說。 “就是有這種好事。” 少女跪在他面前,手拽著他的衣袖,唇紅齒白的模樣,凝神重視的貓眼,微微翹起的豐潤唇瓣,為自己據(jù)理力爭的嬌俏模樣,有種恰到好處,一點兒都不膩人的甜。 容玉望著她,她也不躲,還鼓起勇氣看回來,旁人可沒這樣大的膽子。 她現(xiàn)在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凡界公主的模樣了。 思緒飄得飛快,面上如玉公子的幽冥君突然起了玩心,想看看江少凌碰見這事兒的反應(yīng),便也不再為難這“小公主”。 “即是如此,你先起來吧?!?/br> 容玉高挑頎長地立在一旁,像松柏挺拔:“未婚夫妻之間,不必行如此大禮?!?/br> 稚顏:“……” 她勉強笑了笑,半晌才道:“……不是的。” 她咬唇,天生綿軟的一張臉上哭喪起來:“我是腿,腿軟了,起不來?!?/br> 容玉:“……” 作者有話要說: 大魔頭:我收回她有幾分公主氣度的那個想法。 第3章 稚顏沒想到自己穿書之后第一次與人親近接觸,竟會是書里人人憎惡恐懼的大魔頭。 之前隔著衣料感受到他腿上的弧度還不夠直接,現(xiàn)在直接被他拉著手臂站起來,稚顏心里七上八下的。 因為是出逃,離宮之前公主還換了身稍微低調(diào)的宮裙,但哪怕?lián)Q了,也依然質(zhì)地昂貴,綢緞柔滑。 她手腕抬起,衣袖便盡數(shù)滑落,露出白皙纖細,可以輕而易舉被折斷的手腕。 容玉便是這樣毫無間隔地握著她手腕,將她拉起來的。 明明他的手很涼,可她卻覺得被他握過的地方很熱,一站好就掙開了,快速捋下衣袖壓了壓。 容玉的手落下,泛白的指尖輕輕捻了捻,暫時停了對江少凌不間斷的“考驗”,在對方得以喘息的時候,朗聲開口了。 “江少凌?!彼岣咭袅康臅r候音色更動聽了,像春風(fēng)拂面,又似冬雪消融,總之就是特別不像個抖s的反派。 江少凌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了,如果容玉再不停手,他可能就要昏過去任人宰割了。 他一遍遍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能昏過去,稚顏還等著他去救她,容玉喊他的時候,他幾乎是麻木地看過去,本想問問他到底還想如何,誰知卻看見了站在他身邊的…… “稚顏?” 江少凌以為自己看錯了,稚顏一個沒有修為的深宮公主不可能在這,他勉強站起來,白衣染血咬牙道:“幽冥君,你有什么沖我來,何必為難一個凡界沒有任何修為的女子!我已挺過你一個時辰的折磨,你之前說,若我挺過兩個時辰,便放過她的。” 他喘息了一下,持劍撐住身子才沒倒下:“現(xiàn)在你的話可還算數(shù)?” “你也知道才一個時辰?!比萦耠p手負后,微風(fēng)吹起他黑色的錦袍,錦袍上的銀龍栩栩如生仿若活得一般,那般肆意淡然的模樣,真是和凄慘的男主形成鮮明對比。 “不過一個時辰你便快死了,若真要再繼續(xù)下去,豈不是要本君為你收尸?” 容玉的話是實話,攻擊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江少凌眼睛都快流出血了,他憤恨道:“沒試過怎么知道?!彼o抿唇瓣,還是沒控制住老是去看稚顏,“你又何必弄出一個假的她來騙我,你真想要我死還需要用這種招數(shù)嗎?” 他覺得容玉在?;ㄕ凶屗纳癖罎?,但現(xiàn)實是……稚顏是真的。 “假的?”容玉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這不是沈稚顏?很好,敢騙本君,現(xiàn)在便要她的命好了?!?/br> 稚顏:“?” 這倆人說得好好的,怎么就波及到她了?對話的是他們兩個,為什么最后要丟命的卻是她? 眼見著容玉真要動手,徹骨寒涼的靈力已經(jīng)從天靈蓋竄進來了,江少凌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了。 “稚顏?”他努力往前走了幾步,“真的是你?” 稚顏其實很想說話的,但她從剛才開始就說不出話了,不難想象,肯定是容玉不希望她加入他們的對話。 現(xiàn)在容玉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批準道:“說話?!?/br> 稚顏感覺被敲了一下呼吸都順暢了,立刻表明身份:“對對對,是我沒錯?!?/br> “你怎么會在這?” 江少凌驚呆了,他十歲亡國,在沈國寄人籬下五年,因稚顏的父皇幾次暗示不會讓他這樣一個廢物娶自己的金枝玉葉,亦不會費力幫他復(fù)國,才不得不冒險離開尋求出路。 如今五年過去了,他加入了太白劍宗,已然是筑基的修為,明明再等等就可以回去坦坦蕩蕩地迎娶自己的未婚妻,重振江國,卻半路殺出個幽冥君。 確定是真的稚顏后,江少凌想將她帶過去,但容玉一個眼神,稚顏就不敢跟他走了。 其實對于男主,稚顏真的沒啥想法,這位將來是要開后宮飛升的,雖然后宮的主角是自己的代嫁宮女清晚,也算熟識,可她也沒打算真的去處幾個好姐妹。 完全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現(xiàn)在這種情形,容玉那副旁觀者的姿態(tài)顯然不是真的,她方才說自己送上門了,迫不及待要嫁給他,一是為了保命,二是真的被模樣恐怖的鬼怪嚇到了,腦子有點瓦特。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總之她現(xiàn)在想反悔都難了。 容玉擺明了要看好戲,她得順著他把好戲演下去才行。 好在她不是原主,說出這些話來也沒什么心理負擔(dān)。 “我來這里,自然是來……”她飛快地瞟了一眼容玉,他一雙清潤的眸子泠泠動人,恍若一汪清澈的溫泉水,溫度極高,卻讓她通體生寒。 剛才天靈感那種瀕死感她還記憶猶新,這個人是真的大魔頭,殺人不眨眼的。 在原書里公主總該死了,她穿書過來,沒按照劇情磕死,已經(jīng)有違規(guī)則,也不知道有沒有什么人管理這里,非要她死把劇情掰正不可。反正不管有沒有,她都不會輕易認死的。 為救孩子死去和毫無緣由的死去,完全是兩種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