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路上行人欲斷魂
東方朔的手恢復(fù)了一些,這是他摳鼻子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的。前兩天原本用左手,現(xiàn)在已經(jīng)換回了右手,食指在鼻孔里面靈活的動作著,未幾,已有所收獲。他將戰(zhàn)利品用彈指神通般的招式彈到了正在進門的張小讓身上,張小讓沒有察覺,我自然也沒有多事。我本想將小盒子拿出來試試東方朔的右手食指的,一想到他剛剛挖完鼻屎,就很果斷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陛下。”剛進來的張小讓說“明日清明,陛下是不是要將祭祖的相關(guān)事宜提前安排一下?” 清明?這個日子好,起碼明天曹cao不會再死皮賴臉?biāo)览p爛打的非要將女兒嫁給我了。古代祭祀祖先是件極其莊重的大事,我剛剛穿越過來,還是盡量低調(diào)不要鬧出笑話來好。于是我問張小讓,“去年是怎么安排的呀?照辦就是了?!?/br> 張小讓面露難色,“陛下,去年咱們還在長安呢……”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西漢帝王的陵寢都在長安,而東漢的在洛陽。帝駕在長安的時候還可以祭拜一下祖宗的祖宗,勉強也說得過去,但現(xiàn)在在許昌,所有祖宗的陵寢都不在附近,也無成例可循,確實有點麻煩。 “那就還是把曹丞相找來吧,和他商量一下。” 曹cao來了,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一個人。我覺得這樣很好,理論上講他不會當(dāng)著別人的面非得讓我娶他的女兒,而那人的性別也不太像是個媒婆。走進了一看,我的乖乖,這人有嚴(yán)重的肢端肥大癥,目能顧耳,口是不是能容拳暫時還看不出來,站著的時候兩手自然下垂,在小腿肚子那里晃晃蕩蕩的,有點像非洲叢林里的大猩猩。 按道理我是應(yīng)該叫他一聲皇叔的,于是我很有禮貌的叫了,招呼他二人坐下。曹cao先開口說“陛下,祭祖之事,是國事也是家事,因此老臣擅自做主將劉皇叔請來一同商議。老臣僭越了?!?/br> “無妨。朕年輕,好多事情不太清楚。朕就在這里先聽著,有勞丞相和皇叔一起商量個章程出來吧。” 倆人商量的時候,我一邊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喝茶,一邊偷偷打量著劉備。這時他應(yīng)該正寄在曹cao籬下,看過衣帶詔之后專心蔬菜種植事業(yè),然后煮酒論英雄。不過我穿越過來之后陰差陽錯將衣帶詔賜給了曹cao,也不知道曹cao會不會拿給劉備看,按理來說應(yīng)該是不會的……朕的這位皇叔年紀(jì)也不甚大,不看耳朵的話樣貌還算清秀,加上耳朵就變成清奇了。他兩鬢已經(jīng)隱見斑白,想是多年風(fēng)雨飄搖所致。拜《三國演義》所賜,我對劉備的感覺還不錯,況且以我的身份,只能和劉備一伙,再加上那清奇的樣貌讓我很是有些好奇,不由得又多看了他幾眼。被曹cao看在眼里,心中對劉備又多了幾分忌憚。 其實也沒什么好討論的,也只有遙祭這一個辦法可想。一個是國之重臣,一個是家中長輩,二人齊心協(xié)力在大方針下對細節(jié)進行了仔細論證、反復(fù)推敲,然后形成了文字化的東西讓我拍板。 我看了一眼……看不懂。 “那就按二位的意思辦吧?!蔽野咽种械奈募A放回桌子上?!傲硗庵`抄一份副本送回來,朕今晚熟悉一下流程?!?/br> 東方朔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他既認得篆字又沒有忘記簡化字怎么寫,顧及到我這個當(dāng)師父的文化水平并不是很高,在一些生僻字的上面還細心的為我加上了漢語拼音。我看著面前翻譯過的流程說明很是滿意,覺得自己的這個徒弟收得簡直太值了,基本上是一個全能型的勞動力,最重要的是還不計報酬只想升仙,為了這個虛無縹緲的目的甘愿做牛做馬,一心奉獻從不索取,性價比極高。為了以防萬一,我決定明天祭祖的時候把他也給帶上。 東方朔在朝臣面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幾次了,大家也都見怪不怪。雖然他那一叢依舊又長又臟又亂的胡子很難讓人相信他是太監(jiān),但漢朝皇帝有龍陽之好也算是個傳統(tǒng),斷袖之癖的香艷典故就發(fā)生在我名義上的祖宗身上。不過老人家早已作古,也是今天被拜祭的對象之一。 帝乃不近女色之人,但身邊長隨一猥瑣老者,帝常狎之?!度龂尽逢悏?/br> “……史書上真是這么寫的嗎?” 后臺一陣忙亂,隱約能聽見導(dǎo)演在喊“該誰出場了?下面是誰的臺詞?”有人回答是東方朔。導(dǎo)演問他人呢?回答說前面被編劇寫到東漢去了,現(xiàn)在正滿臉戚容的行走在祭祖的隊伍里沒法出聲。 “快、快,趕緊上個人頂一下。”導(dǎo)演狂吼。 “我來?!币粋€年輕貌美的女演員越眾而出,穿著一身sy的戲服跳到前臺,拿起話筒斬釘截鐵的回答“是。” “怎么搞的?”導(dǎo)演一頭霧水,“這臺詞也不對呀?!?/br> 聽到畫外音給出了肯定的回答,我頓時覺得今后還是近女色要好一些,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嘛。陳壽說我“狎之”倒也沒什么大錯,只不過是我不習(xí)慣高高在上的天子作風(fēng)還不得不在人前展示威嚴(yán),唯有那個尚殘存一部分民主自由人權(quán)觀念的東方朔算是我的半個知音,所以我對他不怎么擺架子,放在封建思想嚴(yán)重的陳壽眼里,就變成了“狎之”。 拜托,我就算要狎也不會狎這么一個猥瑣老頭吧?你可以懷疑我的人品乃至性取向,但不應(yīng)該懷疑我的眼光。我覺得自己的尊嚴(yán)受到了深深的侮辱,果然“紫陽書法不饒人”。也不知道那個陳壽現(xiàn)在出生了沒有,有機會一定要當(dāng)面和他好好的解釋一下偉大友誼和猥瑣“狎之”之間的巨大區(qū)別。 遙祭列祖列宗,自然是由我這個冒牌的嫡系后裔當(dāng)主角,我捧著東方朔的譯文結(jié)結(jié)巴巴的念著……沒辦法,實在是太拗口了,并且東方朔這家伙可能是因為活得太久,見識過太多字體,他的字雜學(xué)而旁收,一筆簡體字大半都似是而非。不過我有我的辦法,一旦讀不通了就假裝嗚咽兩聲,然后理順了繼續(xù)讀。見皇帝如此感動,下面的臣工也紛紛效仿,一個個以袖拭淚,個別臉皮特別厚的甚至失聲慟哭了起來。等我讀完之后,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哭,我也只能跟著一起哭。曹cao位極人臣,離我最近,哭聲也最響亮,但響則響矣,卻有失逼真。趁著大家都沒注意,我偷偷對他說“丞相,您的這個哭……還得練呀?!?/br> “怎么練?”謙虛好學(xué)的曹cao馬上止住哭聲,換上泳褲,準(zhǔn)備在知識的海洋里面遨游。 “朕也不擅長,朕這是在真哭,不過你看看他。”我指了指看上去揮淚如雨如喪考妣的劉備,但覺得看上去也還是顯得有些虛偽?!斑馈m然他現(xiàn)在哭得也不太到位,但他的潛力是很大的,有空和人家學(xué)學(xué)?!?/br> “和我學(xué)呀,我可是專業(yè)的。” 畫外音怎么突然出來了?我沒問什么問題呀?正當(dāng)我一頭霧水的時候,畫外音又響了起來?!笆紫日堅试S我做一個自我介紹,我叫唐悠悠,是名專業(yè)的演員,以后畫外音這部分就由我來負責(zé)。雖然導(dǎo)演還沒有同意,編劇也沒給我臺詞,我本人也沒有任何片酬……但我相信我的專業(yè)素養(yǎng)是不會讓您失望的。” 都說古代人到了現(xiàn)代會暈車,沒想到現(xiàn)代人到了古代也會暈車。來的時候還好,大早上的空氣涼爽清新,回去時就有些熱了,主要是計劃外的那場哭戲?qū)⒄麄€祭祖的過程延長了一個半時辰。其實現(xiàn)在氣溫也不是很高,但我這身裝備實在太厚重了。而車外那長長的隊伍中間,有些人還沉浸在方才的哭戲中無法自拔,時不時的能聽見一兩聲抽噎,還有不斷的擤鼻涕的聲音把我搞得不勝其煩。本來以為出來踏青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情,沒想到遠沒有宅在宮里舒服。 皇帝嘛,就應(yīng)該宅,不宅的皇帝太勞民傷財。這次出行讓我堅定了做一個好皇帝的信念,以后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出宮。 “陛下圣明?!?/br> 怎么還有個女臣?!我反應(yīng)了半天才想到那是唐悠悠的聲音?!耙院蟛唤心悴辉S出來,否則我馬上讓導(dǎo)演把你殺青?!?/br> “是……臣妾告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