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他現(xiàn)在已是魔尊, 修為在你我之上,恐怕很難應對?!蓖跚淦鋵嵅⒉幌牍苓@件事, 但一來晏陽從前在自己的兒子郁止出事時親自相助過;二來就像周圍眾人所議,倘若放任魔尊勢力擴大,到時候六合八荒沒有一個仙派能獨善其身, “唯一之法,就是上稟天聽, 請先祖降世消滅天魔闕峰,將那魔尊也一同泯滅在里面?!?/br> 玄天宗在萬年前是玄國之都,后來玄國的國主修煉飛升, 所在的國都便在這之后聚集了來自各地的修仙者,慢慢演變成了現(xiàn)在的玄天宗仙派。王卿就是當年那位國主的后裔,這也是為什么玄天宗能成為萬派之首的原因。 修仙界對于已飛升的人來說屬于下界, 像玄天宗這樣的大派有飛升神君所罩,自然也會有一些方法可以上傳天命,但通常極少使用,除非是真的遇到了滅世之困。 王卿要表明態(tài)度出來,但也只是試探晏陽。 果然,晏陽只抬袖微微躬身致謝,并且同意他的提議:“我此次前來玄天宗,是想請王掌門借調兩名陣法大師?!?/br> “只需兩名陣法師?”王卿一怔。 “是的?!标剃柕溃拔蚁胍獙⑻炷шI峰四周封印?!?/br> 天魔闕峰的領地非常大,除了玄天宗的陣法師有這樣的能力之外,其他仙派均無辦法。 他這句話讓王卿一下子站起了身,隨后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便重新緩緩坐下:“你要封印天魔闕峰?那派誰去對付魔尊?” “我會親自前去?!标剃柕溃疤热粑一钪鰜?,再由兩位陣法大師開啟封印?!?/br> 整個正廳都鴉雀無聲,所有長老都吃驚的看著晏陽。 他們知道他這一步走的目的,大乘期修士若要同歸于盡,是有能力殺死一個渡劫期修士的,更何況晏陽的實力在六合八荒都是赫赫有名的。 他前來竟不是來聯(lián)合玄天宗一同對付魔尊的,而是準備孤身前往,一一人之力制止他。 難道是因為那魔尊從前是他親傳弟子的緣故嗎? 眾長老互相看了看,又把目光落在晏陽身上。晏陽一頭白發(fā)立于人前,身上的靈力流光四溢卻威嚴莊重。 王卿在沉默了半晌后,同意了他的請求:“我們玄天宗有四名陣法大師,玄天宗的結界便是四名陣法師所制,他們分別是太極、兩儀、筮數(shù)、四象,若要封印天魔闕峰,兩名陣法師的力量不足以抵抗魔尊,且由這四位陣法師隨你同去。玄天宗的結界在這段時間里,便先解除了,由宗內(nèi)的各位弟子巡邏監(jiān)守?!?/br> 各大仙派到底自私,王卿也不例外。其實魔尊一事涉及整個六合八荒,但因那魔尊是他的親傳弟子,所以自然要以紫微山牽頭出面,如果晏陽能自己解決此事固然是最好,六合八荒相安無事,他們也不必耗費太多人力……若是不能,到時候他再出面也不遲。 更何況玄天宗到底是派出了陣法大師,也算給了助力。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坐在最后排沒有說話的郁止忽然站了出來:“掌門,我愿意隨同晏陽掌門一同前去?!?/br> “什……”王卿猛地抬頭,“郁止,你之前能將謝姑娘帶回來已是不易,你的修為若是助晏陽掌門同去,反而是他的拖累。不如我再派兩名分神期弟子一同前往,助力晏陽掌門。” 開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把這個兒子給哄回來,現(xiàn)在又要出去找死?! 該不會是被那個女人給洗了腦吧?!他這兒子怎么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一點兒都不為自己門派著想?!就算不為門派,好歹為自己想想吧?!別一天天去送死! 郁止走了出來,朝眾人一拱手:“魔尊既起,便是天下蒼生之事,玄天宗身為眾派之首,便不會坐視不理,闞澤曾與我一同參加仙逐大會,算有師兄弟之情,我愿跟隨晏陽掌門前去勸阻他?!?/br> 勸阻個屁勸阻!他都成魔尊個還勸阻?!什么師兄弟之情,不就是一個打個比賽而已就成師兄弟了?!你的師兄弟都在玄天宗里!天下蒼生之事誰不知道,用得著你逞強! 王卿眼睛差點噴火了,他強忍下來:“既要勸阻,晏陽掌門的師徒情誼自然比你重,若是晏陽掌門都無法勸阻,你去也于事無補,倒不如由另兩位分神期師叔陪著他去,一旦萬一,也要相助?!?/br> 他心在滴血,本來只要四個陣法師的成本就行了,現(xiàn)在還多送了兩個分神期修士。 郁止原本還想說什么,晏陽卻抬手打斷了他,直接向王卿道謝:“多謝王掌門。” 如此,郁止才沒有跟著他前去。 晏陽仙君離開前,郁止從正廳跟了出來,他立在廳外的長廊處,腳下的大理石地板被照射進來的陽光映得透亮:“晏陽掌門?!?/br> 晏陽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到了眼前站立的郁止。 “晏陽掌門,此行前去危機重重,若有意外,應當機立斷?!?/br> 郁止是在提醒晏陽,因為闞澤之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墮魔現(xiàn)象,誰也不知道他是成魔尊之前是已墮魔還未墮魔,若是他已被自己的執(zhí)念和魔性控制,晏陽此行必然兇多吉少。 他以大乘期修為一人前去,便不是要與他一戰(zhàn),而是以說服為主,這也是為什么郁止考慮跟著他同去的原因。 若無法說服,便同歸于盡,將他殺死在天魔闕峰中。 風吹過他兩側的發(fā),光映照在晏陽修寬的肩頭……他只緩緩答出一句:“無妨?!?/br> …… 晏陽下山的時候,正好是九微瀾返回玄天宗的時候。 她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碰上晏陽,畢竟他來玄天宗聊得是大事兒,按道理沒一時半會兒聊不完才對,怎么這么快就出來? 而且跟在晏陽身后的還有六人,其中幾人修為到達了分神期。 九微瀾尷尬極了,她錯開目光都不想與晏陽對視,但奈何晏陽還是認出了她:“謝薇月。” “掌門仙尊?!本盼憶]法子,只能停下來打招呼。 她不是晏陽門下弟子,所以從稱謂上一直以來都喊他仙尊。 眼光的目光淡淡掃過她的面孔:“聽說你為救郁止去了天魔闕峰,受了重傷后被送回了玄天宗?!?/br> “只是小傷,不礙事?!本盼懨Φ?,“掌門仙尊這一次前來一定也是為了闞澤師兄的事吧?不知道有沒有法子能救出師兄,他一定是被迫成為魔尊的,師兄對待我們這些紫微山的弟子都十分好,他怎么可能會成為魔修呢?” 裝天真裝無辜,她還是擅長的。 晏陽微微呵出一口氣:“既已入魔,他便不再是紫微山的弟子。你在紫微山時曾一直在闞澤身邊,那時你尚未察覺他有什么異樣嗎?” “異……異常?沒有啊。”九微瀾現(xiàn)在回憶起來,確實有一些古怪之處,難不成那時闞澤就已經(jīng)被心魔所控? 到底她滿腦子只想著要闞澤的血,若是稍微上心一些,至少不會讓他墮魔了! 晏陽沉默了半晌,并沒有再多問什么。 他轉身帶著其余玄天宗弟子繼續(xù)往山下走,九微瀾舒了一口氣,忙加快腳步離開。而晏陽在往山下走了數(shù)步之后,再次緩緩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九微瀾所離開的方向。 玄天宗一名弟子疑惑道:“晏陽掌門,怎么了?” “沒什么?!?/br> *** 九微瀾返回玄天宗時,郁止已經(jīng)坐在了院落中。 他一來是告訴她關于晏陽仙君準備前往天魔闕峰一事,二來是九微瀾身上的傷并未完全修復,還需要外用的靈藥擦拭,特地為她帶來了藥。 九微瀾抹上靈藥后,果然舒服了許多:“多謝你,如果不是玄天宗的藥,我這傷恐怕還要休養(yǎng)許久才能好?!?/br> “不必言謝?!庇糁箯澫卵土祟^,靠得九微瀾非常近,他雙手纖細修長,輕輕將她肩上褪下的衣衫重新系上,九微瀾聞到他身上依舊揚著一股淡淡的禪香味,這是常年供奉神龕所留的熏香,溫和細膩,仿若就在鼻息間,散之不去。 第145章 闞澤入夢 闞澤是要逼著她前往天魔闕峰! “關于闞澤的事, 你準備如何做?!?/br> 抹好靈藥后,郁止側身在她身旁坐下,九微瀾仰頭望著窗外, 微風緩緩拂過,因為玄天宗的陣法師跟隨晏陽仙君離去,玄天宗的結界已經(jīng)被撤下, 空氣中緩緩吹拂來一股草木氣息,仿佛是從泥土里揮散出來的味道。 “以我的修為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看掌門仙尊如何應對了,他修為在我之上, 總比我有辦法。”九微瀾隨口答著,心里卻在擔憂倘若晏陽贏不了闞澤, 到時候他的勢力必將一再擴大,要捏死自己恐怕不費吹灰之力, 到時候怕是個麻煩。 “你想殺了他嗎?” 九微瀾一個激靈,她猛地扭頭看向郁止, 有些驚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窗前的微光下,郁止直著身坐著,與她不過寸尺距離, 他不動,只靜靜回望著她, 平靜的如同林中的深潭。 “我,我當然不會想殺了他,他是我?guī)熜? 從前在紫微山他一直很照顧我?!本盼懸崎_視線,不敢與郁止對視。說實話她從前是有一瞬間是想殺了闞澤,但那是在很早之前了, 那個時候她和闞澤的關系還沒有到后來那么熟絡。 好歹她也喝了他不少血,也不會那么趕盡殺絕。 現(xiàn)在闞澤已是魔尊,九微瀾心中的擔憂是闞澤的心魔,對修仙者來說,心魔會讓人偏執(zhí),讓人成魔;而對已經(jīng)成為魔尊的闞澤來說,心魔雖然已經(jīng)無法再控制他了,但同樣會受心魔影響讓他變得暴怒、殘忍,心魔會無限放大他心中的欲念,從前闞澤至少還會遵從人與人之間的界限,而成為魔尊后,他未必會如此遵守了,甚至會萌生出殺了她的念頭。 她微微打了一個寒顫,要真如此,她恐怕很難贏得了他。 “是嗎?”郁止輕輕應道,“若晏陽掌門無法應對,屆時我會想辦法?!?/br> 陽光漸漸轉移,屋里逐漸暗了下來,只留著紅色的余輝,九微瀾聽到郁止如此說,心中倒是生出了一些感激:“多謝你?!?/br> “不必言謝?!?/br> 郁止最后這聲應的十分柔和,像羽毛緩緩墜落,跌進了紅色的光芒中。 …… 郁止離開后,九微瀾有些疲憊的靠在床榻邊。 她下午的時候其實已經(jīng)與離靈等人商議了關于闞澤成為魔尊一事:對離靈等魔修人來說,闞澤的存在反而是極好的一件事,有魔尊存在,正派修士會把所有的心思放在魔尊上,而不會再找其他魔修的麻煩,他們自然也能安穩(wěn)很多;但對九微瀾來說,闞澤就像一個定時彈,他的心魔指不定會毀了她。 “眼下只能盼著他不要想起我,畢竟天魔闕峰里漂亮乖巧的女修數(shù)不勝數(shù)……好看的女修在他眼前晃悠晃悠,也許能將我給忘了,可千萬不要找我的麻煩啊……”九微瀾自言自語,抬手遮住了被微紅光芒照射的眼睛。 她實在太過疲憊,身上的傷又未好,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睡夢中,她覺得好像有一股力量一直在壓著她,就像凡人睡覺時偶爾會遇到的鬼壓床一樣,她覺得有一股力量一直壓在她的身上,讓她無法動彈,無法呼吸。 她覺得有些難受,拼命想要讓自己睜開眼睛,卻覺得眼皮好像被什么東西黏住一樣,拼命用力也無法睜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眼皮上一輕,她覺得自己可以睜開眼睛了,竟真的睜開了眼睛,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但當她坐起來時她才覺得不對勁,因為這里并不是她之前所休息的玄天宗洞府,而是一個有些陌生的地方,但怪異的是她坐著的床榻卻就是之前那一張,唯獨周圍的環(huán)境好像發(fā)生了變化。 “什么情況?” 九微瀾一下子意識到不對,她伸手觸碰了一下邊上的物件,發(fā)現(xiàn)有真實的觸摸感,但這觸摸感好像隔著什么東西,并不是實實在在透過她的指腹傳遞而來的,就如同是大腦在告訴她,她摸到了那個物件。 “難不成中了幻術?”九微瀾自言自語道,“但我不是睡在玄天宗的洞府里嗎?有誰能施幻術?” 她正疑惑,忽然聽到了一陣嬉笑的聲音,那聲音從門外傳來,九微瀾立刻站起身朝著那聲音方向走去。 門的另一頭似乎亮著光,但這光很怪異,并不是明亮的太陽光。 九微瀾伸手“咯吱”一聲推開門來,這原本門外應該是院子的場景竟然變成了一條很長很長的玄關,玄關的正前方還有一扇門,那聲音就是從那門后面?zhèn)鱽淼摹?/br> 這就好像她進入了一個陷阱,而不得不沿著陷阱繼續(xù)往下走,九微瀾就站在玄關中,在沉默了半晌后,她還是決定推開那扇門。 門是紙門,用木框支撐,卻非常沉重,也許是因為她還在睡夢中,推的時候感覺用盡了全力,才將門打開了一條縫。 在縫的另一面是一間廂房,廂房的陳設竟然與紫微山時闞澤的洞府一模一樣! 而在廂房內(nèi)的床榻上,是衣衫褪盡的闞澤,他身下壓著一個人,那個人居然是謝薇月! 不,那是有著謝薇月容貌的她自己,她被闞澤死死按在榻上,他親吻著她的臉、脖頸、胸口,修長的手纏繞著她的肩膀。 九微瀾嚇得往后退了半步,卻發(fā)現(xiàn)自己原本在身前只開了一條門縫的門竟然移到了自己身后,而她就站在這廂房內(nèi),面對著眼前的闞澤。 “闞澤……師兄……”九微瀾發(fā)出了微弱的聲音。 那床榻上的人一下子抬起頭來看著她,他的眼神深邃猶如海底涌動的暗流,他朝九微瀾伸出手來,九微瀾根本不敢往前,她整個身軀靠到了身后的門上,然后轉身想要拉開門逃跑,卻不料一只手從身后伸了過來,直接按在了門上:“師妹要去哪兒。” 九微瀾只覺得一股熱度從后背傳來,那是闞澤靠到了她背后。 她強行讓自己忍住不要驚慌,然后慢慢轉過身,那床榻上自己容貌的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整個廂房只有他和她自己:“闞澤師兄……你是如何……下的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