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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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她?!标懢凉撻_口,他并沒有像顧梟那樣扯著嗓子喊,可遠(yuǎn)遠(yuǎn)地,甲板上所有人,連一點功夫也不會的阮明姝都聽清了。 顧梟心中一駭:傳聞陸君潛內(nèi)功深厚,武藝高超不遜裴星洲,也許是真的。 阮明姝背對著岸邊,看不到陸君潛,可只聽著他的聲音,因憤怒而發(fā)顫的四肢又能使上力了。 她不動聲色地歪了歪身子,像方才一樣,撫摸右腳踝處的傷。 然后她仰起頭,刻意壓低聲音,仿佛怕岸上的人聽見,“不要激怒他,讓他開閘,放我們走?!?/br> 顧梟一愣,隨后惡狠狠警告:“別?;ㄕ?。” 阮明姝知道他動搖了——若他真抱著必死之心,寧愿死無全尸也要羞辱她和陸君潛,根本不會理她。 阮明姝勾唇笑笑。 顧梟一時神蕩,手中的刀卻半點沒松。 “我可不想死,難道你甘心死在這里?”阮明姝抬眸,長睫如翼,“我們可以一起去瀛洲?!?/br> 顧梟喉嚨動了動,但旋即清醒過來,嘲弄道:“除了蠢,我想不出陸君潛不殺我們,反而放我們走的理由。” 聽他這樣說,阮明姝反而放下心來。她最害怕的不是顧梟羞辱她,而是拿她要挾陸君潛。她寧愿自己撞刀子,也不要看見陸君潛受辱。 現(xiàn)在看來,顧梟并不認(rèn)為她有能讓陸君潛就范的份量。他只打算羞辱□□她,來給陸君潛難堪。 “他有不殺我的理由,”阮明姝笑得妖嬈又自信,那股勢在必得的笑意,說是天地生輝也不為過,“因為我有他想知道的秘密?!?/br> “什么?”顧梟朝問,他朝岸邊望了望,提防著陸君潛。 陸君潛按在刀柄上的手,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阮明姝玉指纖纖,勾在顧曉梟腰帶上,將人朝后帶了幾步,直到她的背脊抵在船舷上。 “先和陸君潛談條件,讓他相信你肯放人?!痹陬櫁n生疑前,阮明姝先說道。 顧梟打量著阮明姝,頭一回不是出于□□的意圖。 他隱隱覺得這個女人沒想象中的簡單。 阮明姝挑挑眉,像展示誠意般:“我本以為今生再無脫離陸君潛的機會,結(jié)果被你帶到這兒。無論如何,我都要賭一把。 實話告訴你,我是趙見昱的女兒,當(dāng)年慘死的李妃就是我的娘親?!?/br> 消息靈通若顧梟,自然知道阮明姝曾跑回娘家又被陸君潛帶走,而趙令柔不久前去皇陵開棺驗尸也惹了不小風(fēng)波。 一時間,他已信了大半。 求生的欲望一旦被點燃便不可收拾。 他仍擎著刀,心神卻被分散,追問道:“所以,到底什么秘密?” 韓蛟又打了手勢,詢問是否要動手。 陸君潛凝神望著樓船,拇指微曲,示意手下不要輕舉妄動。 他看不到阮明姝的臉,但能從背后的動作看出,她在同顧梟說話。 她一定很害怕,卻要強撐著周旋。 陸君潛發(fā)現(xiàn)自己是如此無能。 他沒有護(hù)好她。 他總是食言。 “秘密就是,其實裴星洲并不是對陸君潛死心塌地,他的哥哥裴月河戰(zhàn)死前......”阮明姝開始胡謅,偏說得煞有其事。 顧梟俯身去聽,沒在意阮明姝去伸手扶腳踝的動作,只當(dāng)她摔傷了腳,又去揉。 “對我說......”阮明姝秀眉一擰,明眸盡是狠厲。 顧梟這才發(fā)覺不對勁:裴月河戰(zhàn)死沙場,怎么可能告訴阮明姝什么秘密? 只可惜為時已晚,他慘叫一聲,凄厲如鬼嚎。 阮明姝竟是從靴子中抽出匕首,一刀扎進(jìn)他襠部。 這一刀捅得結(jié)實、利落、血染甲班。阮明姝松開手,匕首仍穩(wěn)穩(wěn)插在顧梟胯間。 顧梟恨意沖天,揚手想要阮明姝的命,阮明姝早有準(zhǔn)備,兩手一撐,翻身后仰。只是她到底沒練過功夫,手腕乏力,動作也遲緩,躲閃中頸側(cè)叫堪堪擦過的刀刃劃破。 然而也只是劃破。因為顧梟已經(jīng)疼到昏死過去,再無力拿著匕首追殺她。 四圍守衛(wèi)的死士都是顧家豢養(yǎng)的,驚變突生,瞬間飛奔而至,卻沒抓住阮明姝墜落的衣角。 “撲通——”阮明姝摔入河水中。 按阮明姝的預(yù)想,她會水,可以游到岸邊。船上沒了她做人質(zhì),陸君潛弄死他們就跟碾死螞蟻似的。 然而船板太高,猛地跳下來,阮明姝只覺五臟六腑都被水面擊碎了,竟是游不動,直直朝水底沉。 “阿姮!”她隱約聽到陸君潛惶急的呼喊。 說是肝腸寸斷也不為過。 她也急啊,她開始嗆水了,怎么掙扎都沒用。 說來奇怪,她清醒時,每日想的都是報仇、都是陸君潛的不好,現(xiàn)下生死一瞬,失去意識前她卻只有一個念頭: 不能死,陸君潛還沒娶我呢!到死都是小妾,來生還是做不成夫妻可怎么辦........ * 任街頭巷尾議論,府中上下忙得不可開交,清幽香閨中,阮明姝睡得昏沉酣甜。 直至第三日,迷迷糊糊中,有溫?zé)釡従徚魅牒黹g。她無意識地張口,因吸了氣,立刻嗆得咳嗽起來。 “姐,姐!”阮明蕙驚喜地叫起來,連忙將手中湯碗放下,輕拍阮明姝后背,扶她坐起來。 “我.......”阮明姝想說點什么,又覺得腦子發(fā)昏,亂得很。抬頭一看,阮明蕙大大的杏眼微腫著,想來又是沒少哭。 塌下侍立的墨蘭立刻喚來柳芽兒:“快,跟將軍說,夫人醒了!” 阮明姝閉了閉眼,努力回憶了一下,嘗試活動四肢:“只記得最后掉進(jìn)水里了......我沒什么事吧?” “沒事,沒事,”阮明蕙忙道,“陶師父說只是嗆水,有些燒,好好休息醒來就好了!” “陶師父?”阮明姝心中一動,“陶孟章?” “是啊,”阮明蕙拿了個引枕,墊在jiejie背后,讓她靠著,“姐夫找到恩公啦!” “姐夫?”阮明姝知道她說的是陸君潛,但是乍一聽還是覺得別扭。 “在這兒便罷了,出去可不能亂叫?!比蠲麈π?,叮囑meimei。 然后便看到阮明蕙搖了搖小腦袋,“嘿嘿”一笑。 傻里傻氣,怪可愛的。 “才不是亂叫呢。”阮明蕙小聲嘟囔道。 說話間,墨蘭已經(jīng)打起珠簾,陸君潛走了進(jìn)來。 “姐夫來了!”阮明蕙起身,高興道。 “明蕙你別亂叫......”阮明姝一急,又咳了起來,臉蛋兒漲得通紅,不知是羞得還是咳得。 阮明蕙忙替她拍背:“我錯了,我不說了?!?/br> 陸君潛走到床邊,緊緊握住阮明姝的手。 力氣大到阮明姝都有點痛了。 “明蕙,衣服做得怎么樣了?”他問阮明蕙,眼神卻片刻也未從阮明姝臉上挪開過。 “這就去做,放心,一定能趕上的!”阮明蕙像得了天大的任命似得,小拳頭都握起來了。 說完她很有眼色地將湯碗塞到陸君潛手里:“姐,我先回家,告訴爹爹你醒了,晚點再來看你?!?/br> 然后不等阮明姝說話,拎著裙擺一溜煙小跑出去了。 “什么衣服啊?”阮明姝一頭霧水,總覺得阮明蕙奇奇怪怪的,“你讓她做的嗎,可是急著穿?明蕙事情也多,我?guī)湍阕鼍秃?.....” 陸君潛笑了一下,摸摸她的頭:“是給你做的?!?/br> “我?” “嫁衣?!?/br> ...... 阮明姝說不出話了,半響才開口,臉上仍寫滿了震驚:“......嫁給你么?” 陸君潛臉色一沉,捏住她rou乎乎的小耳垂:“你說呢,這還用問?” “我,你.....”阮明姝更暈了,總覺得腦子不夠用,不知是不是被水泡傻了,“不是,怎么這么突然?我們怎么成婚呢,就夫妻對拜,送入洞房?而且......” “你放心,什么都不會少,除了我父王沒辦法到場?!标懢凉搶⑺h(huán)在臂彎中。 沒人知道她被擄走的那日,他有多怕。 不能再拖了。 既然已無法掩飾她對他的重要,索性明明白白昭告天下: 她是他的妻,他的逆鱗,觸之即死。 好一會兒,阮明姝狂跳的心才平復(fù)下來,她恢復(fù)冷靜:“你娘呢,我爹呢?還有老太太、陸氏宗親......” “都擺平了,你爹、老太太,還有陸家那幫人了。至于我娘,”陸君潛輕輕將人松開,指尖輕描她的眉眼,“我先前說過,會給你個說法?!?/br> 阮明姝低頭,笑得酸澀:“這能有什么說法?死的是我親娘,仇人是你親娘。你要為你娘抵罪?我受不起,還不如殺了我呢?!?/br> 陸君潛聽得眉頭直皺,在她腦門上彈了個暴栗:“阮明姝,往好處想行不行,我和你說過,我娘不會陷害無辜,更不會為了討好葉后陷害無辜?!?/br> “那你是說我娘不無辜?”阮明姝登時火大。 “什么時候這么笨了,”陸君潛嘖了一聲,“世間只她二人?不是李妃有罪,就是我娘有罪?” “那你娘又口供、又筆供,還告了御狀!”阮明姝情緒激動,說著又要落淚,“我娘是不會私通的,她不會!” 陸君潛輕嘆一聲,知道此事乃阮明姝心結(jié):“我知道,李妃是溫柔良善之人,自然不會......” “將軍、夫人,”柳芽兒走進(jìn)來稟報道,“王妃來了?!?/br> 阮明姝一驚,看向陸君潛:“你娘?她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