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待這邊事情全處理好了，我們就離開?！?/br>
    “……也好?！辈荒芰粼诼尻?，凡事怕的就是夜長夢多。

    “待成了親，長青陪你好好游游塞外風(fēng)情。西胡還是要去的，師父那頭定是高興看到你我……”

    慢著……他說什么？

    “成親？”無卦有些不敢置信地打斷他。

    “當(dāng)然，不然長青怎么能時時刻刻名正言順地跟在你身邊?！彼淖旖且恢甭N著，眼中還適時來了點委屈的意味，“長青……還是要個名分的。”

    “……”無卦從沒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臉可以燙到像烤熟了一般。

    得妖如此，夫復(fù)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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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是國喪時分，國師的離去也沒有那么大波瀾。

    韓蘇更是在不動聲色中將此事簡簡單單平順了過去——國師之死，不易大做文章，不然對新任國師壓力太大。

    這新任國師，韓蘇早已有了人選，自然就是無卦。

    自從韓蘇登位，徐先生便成了天子近臣，雖然沒有具體職務(wù)，但是皇上身邊總是由他伺候著。青竹跟了皇后住在坤寧宮中。因是國喪，選秀事宜也被推到三年之后，故而現(xiàn)下后宮空虛。好在韓蘇已有子嗣，也不是很急，待這位子好好坐穩(wěn)了，那些事情再安排不遲。

    “先生，你說朕三顧茅廬、請她出山，可是使得？”

    “皇上，這聲勢越大，無卦先生的名氣越盛，國師位子自然也就坐得越穩(wěn)?！毙煜壬f得很在理。要讓女子為官，本朝還沒有先例，除非她有非常人之能。

    “名氣越盛……”韓蘇兀自咀嚼著這四個字，“你說……就借空花門之名，可好？”

    空花門？

    徐先生吃了一驚，“空花門早已銷聲匿跡，傳聞是整門都不在了，這借名之事……”

    “就是這樣才好借名，誰也不清楚真的空花門是否還在，不是嗎？”韓蘇很是愉悅地起了身。

    “準(zhǔn)備準(zhǔn)備，朕今日得閑，先去看看無卦?！?/br>
    “皇上如是想見她，只需讓人招進(jìn)宮就行了。”

    “無妨，微服吧?！?/br>
    “是，皇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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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起眼的車隊一路駛向洛陽城郊。若是稍稍注意，不難發(fā)現(xiàn)駕車人目光如炬，身形矯健，虎口長有硬繭，都是使劍的好手。馬車被厚重的絨布遮住了窗戶和門，里頭人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到。

    天子腳下，太平盛世。洛陽一向是個安全的地方，達(dá)官貴人也是很多，平日出游都是此般行頭。故而，車隊一路走來并不顯眼。

    “老爺，到了?！毙旃芗覔Q了稱呼，為韓蘇掀開了車簾。

    韓蘇走下馬車，看著不遠(yuǎn)處的房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確認(rèn)沒什么不妥后提步往前走去。

    屋子的煙囪冒著裊裊的熱氣，本不是吃飯的時候，也不知里頭人在做些什么。

    走近了些，酒釀的香味漸漸傳出。韓蘇很有興致地加快了步子。

    “咚咚咚——”敲門聲。

    不一會兒，就有人來開了門。

    看清開門的人，韓蘇如以往那般叫出了她的名字，“無卦。”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無卦突如其來的伏地大禮，讓韓蘇的臉色青了幾分。

    “起來。”

    “謝萬歲?！?/br>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韓蘇沒有用“朕”，事實是，他見到無卦這般客道之時心中已然有了怒氣。

    “是。”邊說，無卦邊引他進(jìn)屋在廳堂坐下，而自己卻仍是站在一邊，恭敬有禮地低著頭。

    “坐下?！表n蘇指了指身邊的凳子。

    無卦倒也聽話地坐下了，只不過坐的是稍遠(yuǎn)的另一張。

    ——很好，看來她不是真的怕自己，不然也不會這般不動聲色地和自己拉開距離。

    “無卦，你和我很久沒有這般坐著聊天了?！?/br>
    她的眉頭微動，卻沒有回話。

    “我時常會想起時在祈王府的時候，你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拒人千里，實則嘴硬心軟?！表n蘇也不介意，很自然地用桌上杯子給自己斟了茶。

    “我常常想，若是沒有你，這世上早就沒有韓蘇了?！彼D了頓。

    “皇上福澤天受?！?/br>
    “不必刻意如此，朕……我今日來只是想好好與無卦敘一敘舊?！笔虑槁齺?，不急。

    韓蘇喝了口茶，視線緩緩上移到無卦的頭發(fā)，晦暗不明地說道，“其實，紫檀與無卦最是相配?！?/br>
    心中莫名一下抽痛，無卦仿佛記起以往那個清澈少年，一臉羞澀地將那根發(fā)簪遞給自己。

    “紫檀過于貴重，平常人家消受不起。”

    再次聽到受不起三個字，韓蘇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悅，但他仍是維持著微笑，“無卦此等天縱之姿，又豈是平常人家?！?/br>
    時間一時停滯，無卦靜靜待他接下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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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蘇從不是個急于求成之人，此時的他也是一派悠閑模樣地繼續(xù)喝著杯中茶水。

    “剛走近就聞到了酒釀的香氣，不知可有幸能嘗嘗無卦的手藝。”他沒有繼續(xù)剛才的話題，緊固的氛圍也似稍稍舒緩了下來。

    “請稍候片刻?！睙o卦轉(zhuǎn)身去了廚間。

    她現(xiàn)在有些煩躁，韓蘇這次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還好長青這兩日不在家中，要是兩人碰見，她還真怕會出什么幺蛾子。

    廚間的酒釀熬在鍋里，已是香濃醇厚。其實這酒釀本就是兩個暗衛(wèi)姑娘幫忙做的，這下來了外人，定是躲起來了。她不愿韓蘇知道自己此處有暗衛(wèi)，自然對于他剛才所說“無卦的手藝”也不愿去講些什么。

    盛了一碗酒釀，她站在灶臺又磨蹭了會，終還是不清不愿地端著碗去到了前廳。

    韓蘇依舊坐在那里，不緊不慢喝著茶水。

    只是……似乎多了些奇怪的氛圍，很是壓抑。

    無卦說不上哪里不對，心中卻開始微微起疑，但仍是不動聲色地將酒釀端了過去。

    “請慢用?！?/br>
    韓蘇看了看她放下的碗，臉上依舊帶笑，“無卦，國師一職朕專門為你空著，今日便隨朕一同回去吧?！?/br>
    什么！

    無卦心中一驚，他為何突然這般說話。

    難道是發(fā)生了什么？

    韓蘇沒有嘗那碗酒釀，臉上的笑漸漸顯出幾分寒意，緩緩站起了身，“無卦這般人才，要是讓別人搶了去，朕的損失也太大了些。”

    “皇上?！彼笸艘徊?，不明所以。但袖下的手已經(jīng)開始飛速點算起來。

    韓蘇看著她，并不逼近，似笑非笑，“朕不知道，無卦獨居此處，為何還會有男子事物？那兩個暗衛(wèi)又是何種來頭？”

    ?。。?/br>
    無卦臉色一變——他搜過自己家！而且……

    “你把她們怎么了？”兩個暗衛(wèi)姑娘一向?qū)ψ约罕M心盡責(zé)，他想要如何？

    “不巧，朕帶來的侍衛(wèi)耳朵靈聽到了些動靜，兩個小姑娘身手不錯，可終還是嫩了些。”韓蘇說得肆意，眼中寒氣卻分毫未去，“無卦倒是和朕好好說說，哪里來的男子，又是哪里來的暗衛(wèi)，和你是個什么樣的關(guān)系呢？”他一字一句不緊不慢，卻有著迫人的氣勢。

    “這是無卦的私事。”她一時并沒有想好該如何解釋。

    “私事？”韓蘇輕笑一聲，“那好，朕就只聊公事。國師一職，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br>
    “皇上這是強人所難?！?/br>
    韓蘇全然不顧無卦憤怒的表情，直接說道，“對于你，朕的耐心已經(jīng)不多了。來人，請先生回宮?！?/br>
    話音剛落，侍衛(wèi)從門口涌入，站在了無卦兩邊，做了請的姿勢。

    這架勢，分明就是如果她不從，就要用強。

    “無卦無心國師之位，也無能坐那國師之位，強求回去只怕于社稷無益?；噬线€是另尋他人為好?！睙o卦穩(wěn)住陣腳，試圖勸服眼前人。

    “無卦的能力，本王可是清楚的很。就連本王這個位子……都有無卦的一份功勞，不是嗎？”韓蘇說得輕巧，可無卦卻已心驚不已——他在忌憚自己。

    這時，門口傳來了聲響。

    兩個暗衛(wèi)姑娘被推搡了進(jìn)來，全被制住了xue道，嘴角還有著鮮紅的血跡，蒼白的臉上滿是汗水，分明是重傷的表現(xiàn)。

    “姑娘……”暗衛(wèi)眼中滿滿地全是擔(dān)憂。

    無卦看著她們，知曉韓蘇定不會善罷甘休，今日看來是不得不去了。

    “放了她們，我和你走?！?/br>
    韓蘇眉頭不經(jīng)意地一挑，仿若權(quán)衡。

    “好?！?/br>
    定定心神，她走到暗衛(wèi)面前，半蹲下來，“無礙，我只是去宮里小住，不必?fù)?dān)憂?！?/br>
    “可是……”大人他……

    “你們從小跟著我，主仆一場，就此散了吧。師兄若是回來，煩請告知他，無卦諸事纏身，不能與他好好切磋了?！睙o卦故意說錯了時間，希望兩個暗衛(wèi)能領(lǐng)會她的意思。冷靜下來的她，想到的最好說辭就是一股腦推到自己從未向韓蘇提及的師門上頭。

    “姑娘，不要……”

    暗衛(wèi)，是從小跟著自己的暗衛(wèi)。男子，是與自己同門的師兄，在此借住也是平常。

    “原來是這樣?！表n蘇的臉色好了一點，“可是，這宮里還是煩請無卦先生隨朕一同前去了?！?/br>
    “好?！彼龥]有提出讓暗衛(wèi)跟著自己，因為只有她們留下來，長青才能得到消息。

    韓蘇也并不再提暗衛(wèi)的事情，一路走在前頭上了馬車。無卦在侍衛(wèi)們的“簇?fù)怼毕乱沧狭肆硪惠v馬車。

    坐在馬車?yán)铮瑹o卦內(nèi)心有些不安。

    ——皇宮……應(yīng)該能出得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