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的主心骨由洛澤完成。

    就是兩個(gè)扭在一起的S型骨架。

    因?yàn)槭浅橄蠡?，既是兩股“水”態(tài)，又是兩個(gè)“人”態(tài)，所以月見的功底還不足以做出那兩個(gè)變型扭曲的骨架。

    “看來我要學(xué)的，還有很多?！痹乱妵@氣。

    洛澤揉了揉她的發(fā)：“rourou，你的路還很長(zhǎng)，現(xiàn)在就嘆氣，太早了?！?/br>
    “呀”的一聲，她跳了起來：“小叔叔，你居然拿沾滿泥的手摸我頭發(fā)，我討厭你！”嘟了嘟紅潤(rùn)潤(rùn)的小嘴。

    洛澤怔了怔，臉上笑容未變，垂下眸來，繼續(xù)手上工作，給搭好的兩具骨架的其中一具培上濕潤(rùn)的白泥：“你從前也這樣做過吧?！?/br>
    月見陷入了回憶中，笑容里溢出甜蜜：“你老說我笨，還戳我額頭。把泥抹我頭發(fā)上，明知道我頭發(fā)那么長(zhǎng)……其實(shí)就是你這人，沒耐心，巴不得我一個(gè)晚上就學(xué)會(huì)做雕塑了。后來我給你做了一座雕塑，鼻子是歪掉的，我藏了起來。也被你找到了。你就差沒胖揍我一頓。小叔叔，那時(shí)候你可兇了。”

    洛澤嘴唇動(dòng)了動(dòng)，沒有說話，看著她，一直看著她。她閉著眼睛，眼睫顫動(dòng)，眼角邊是一顆晶瑩的淚珠，搖搖欲墜。

    他沒有說破，那個(gè)小叔叔是洛克。他的手撫上了她的發(fā)，她才如夢(mèng)初醒，睜開了眼睛，看著他，然后吐了吐舌頭：“哎，我剛才說了什么？我昨晚做了一個(gè)夢(mèng)，夢(mèng)見你了?！彼砩喜淞瞬?，“就像現(xiàn)在這樣教我做雕塑?！卑T了癟嘴又說：“小叔叔，你把我頭發(fā)都抹上泥了?！?/br>
    洛澤輕聲笑：“沒關(guān)系，待會(huì)我抱你去洗澡。我?guī)湍阆搭^發(fā)?！?/br>
    月見猛地將頭抵在他肩膀上，聲音糯糯的：“你真壞?！?/br>
    忽然，她又聽見他說：“rourou，從今往后，我都會(huì)對(duì)你很有耐心。你不會(huì)，我就慢慢教，直到教到你會(huì)為止?！?/br>
    “阿澤，你真好?！痹乱娛痔鹈鄣赝靥殴傲斯?，然后揚(yáng)起小臉，唇貼在了他的下巴上吻了吻：“我愛你?！彼穆曇舻偷偷?，像一只小貓?jiān)诤吆摺?/br>
    “我也愛你，rourou?！?/br>
    白泥易于上色。所以，是洛澤挑選它做雕塑原泥的原因。

    不過還要在白泥里混進(jìn)其他泥，將不同的泥分離出來再進(jìn)行混合，是一項(xiàng)頗為繁重的工程。這個(gè)時(shí)候，都是由洛澤來完成。

    月見在一邊看，只能感嘆：“做雕塑真不容易，還是件體力活?！?/br>
    此刻，兩個(gè)人的身上都沾滿了灰，頭發(fā)上也是。

    洛澤好不容易才將泥，從最先進(jìn)的袖珍型攪拌機(jī)里混合好，打開筏子，將泥漿引流到一邊做備用。見她打了個(gè)哈欠，就說：“今天先到這里?！?/br>
    “可是你才把泥混合好，就趁著現(xiàn)在做唄?！?/br>
    “沒關(guān)系，長(zhǎng)城也不是一天修成。泥干了還可以澆濕。反而是混合攪拌的過程，比較消耗體力?！彼藕靡粦?yīng)工具，取下手套，仔細(xì)認(rèn)真地洗干凈手，見她還在收拾，從后突然將她一把抱起，她“呀”的一聲叫，戴在她手上的手套已經(jīng)被他除了下來，扔到了一邊。

    他抱著她，走進(jìn)了浴室。

    將水溫調(diào)好，打開花灑，溫?zé)岬乃疂驳搅吮舜说纳砩希瑵裢噶怂械囊路?。他替彼此都除下?/br>
    月見閉上了眼睛。

    “睜開眼睛，看一看我?！甭鍧烧f：“你從來沒有看過我?！?/br>
    他指的是什么，她知道。

    之前，她還一直tiaodou他，戲弄他?？墒?，現(xiàn)在，她仿佛一夜長(zhǎng)大，懂得害羞了。

    浴室里，水汽迷蒙，不用睜開眼睛，  她也知道，他的身體有多美。

    “睜開眼睛看一看我?！彼偷偷纳ひ?，在她耳際掠過，又酥又麻。她微微睜開了眼睛，對(duì)上了他一對(duì)異常明亮的眼眸，他漆黑的漂亮瞳仁非常清澈，好看得如夢(mèng)中見到的一模一樣，她不自覺就吻了上去。

    她與他都心知肚明，是洛克做了主人格，在同一具暫時(shí)ronghe了的身體里，洛澤的人格退居到了副人格的位置，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

    他將她拉開了一些。她看清了他。

    他一身肌rou骨骼是那種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完美，就像《大衛(wèi)》雕塑，每一處起伏，每一個(gè)地方都是美，都是力量的展現(xiàn)。她只是驚訝于……他……居然和西方人……。

    她像受驚的小鹿般驚恐失措，哇的一聲，猛地捂住了眼睛。

    洛澤：“rourou，睜開眼睛看著我。這世上沒有比人體更美的曲線?！币娝€是不肯睜眼，只好又說：“人類創(chuàng)造了直線，而上帝創(chuàng)造出曲線。人體，就是上帝塑造出的最杰出和完美的作品。相信我，睜開眼睛看著我。不必感到羞恥，本來就沒有羞恥?！?/br>
    月見：“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話?！币娝q不明白，她一張臉紅的能滴出水來，她說：“吻我，阿澤。”

    洛澤眸色漸深，聲音低啞得一塌糊涂，可在暗夜聽來卻有別樣的性感：“你知不知道在說什么？！”其實(shí)，他只是想沖洗干凈彼此。大家都是一身的灰和泥……

    她聲音更低了：“知道。阿澤，別說話了，吻我。趁我還沒有反悔?！?/br>
    洛澤沉默了一瞬，忽然低低笑了：“小草，你沒有機(jī)會(huì)反悔了。”

    月見怔了怔，已經(jīng)抱住他，回應(yīng)他：“是，我是你的rourou，也是你的小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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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見親眼看著洛澤怎樣培泥。

    因?yàn)椴⒎鞘锹鍧梢酝髌返恼嫒诵螒B(tài)，而是柔軟的水態(tài)，所以，他往骨架上培泥時(shí)，泥的形態(tài)捏壓得十分隨意隨性。

    月見忽然問：“阿澤，洛克的作品，喜歡抽象類的多，是嗎？”

    洛澤手一頓，答：“是?！?/br>
    “你很少做抽象類作品。除了《房間與鏡像》。你在洛氏旗下物業(yè)里，都做了《房間與鏡像》，因?yàn)槟堑扔谀愕暮灻?。”月見又說，見他眼神示意，乖巧地取過桌面上的一把纖細(xì)的雙頭鋁絲雕塑工具提給他。他用于細(xì)部塑造。

    細(xì)部雕刻，是最考功力的，月見來了精神，那張白白的小臉幾乎要湊到雕塑上去。洛澤覺得有趣，忘記了雕塑，眼里只有她。他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她嫩的能掐出水的臉蛋：“rourou，你好像胖了。”

    “阿澤！”月見不高興了，小嘴嘟得老高。

    “真的，我覺得你胖了。不過更可愛了。我很喜歡?！甭鍧赡弥p頭鋁絲工具的手垂了下來，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月見馬上沒了脾氣，遞了一只刷泥用的小苕帚給他。

    倆人無需明說，也到了心意相通的境地。

    洛澤內(nèi)心軟成了一片，看著她時(shí)，眼神十分溫柔，像多情的湖：“rourou，我們住在這里很久了。做完這一件雕塑，我陪你在雕塑博物館外的庭院花園走走吧。不然，我怕你會(huì)悶出病來?！?/br>
    “就我們兩個(gè)人！”她覺得有些別捏，只想一輩子躲在這里。

    洛澤覺得急不來，說：“好?；▓@里，沒有別人?！鳖D了頓又說：“聽說，你很喜歡印象派油畫對(duì)嗎？”

    月見眼珠子骨碌碌轉(zhuǎn)，聽說……不就是聽司玉致說嗎？！

    “哦，rourou是很喜歡?！彼绷怂谎郏骸靶∈迨宄源琢?？”

    “嗯，吃醋了。”洛澤突然抱住了她，倒在地上，就是一陣吻：“只要有男人靠近你，我就吃醋。我巴不得把你關(guān)在一座巨大的鳥籠里，每天只和我一人在一起，然后讓你生一堆的孩子，最后哪里也去不了?！?/br>
    “你，你……你……”月見“你”了半天，憋不出別的字來。怕他再有所行動(dòng)，她軟軟地求：“小叔叔，你好重，快起來。”她身體扭了扭，又求：“你再壓著又要出事了。rourou，rourou……rourou昨晚縱yu過度，現(xiàn)在沒力氣了……”

    洛澤臉一紅，就放開了她。

    她真是恨死他了：“你又把泥糊我一身，我……”話被他再次吻住，他威脅：“怎么，還想和我再去洗一次澡，嗯？”

    月見：“……”

    見逗得她差不多了，洛澤才松開了她：“快點(diǎn)過來幫忙，做好這一部分，我們就可以吃飯了。你肚子響了很多下了。”

    月見：“……”

    他已經(jīng)將兩具骨架都培上了泥，兩具似水非水，似人非人的交接在一起的兩個(gè)微微變型的S型泥塑，線條非常優(yōu)美。

    “太好看了?！痹乱娙滩蛔?，伸出小手捏了捏泥。

    “輕一點(diǎn)。”洛澤連忙提醒。

    月見臉一紅，看向他時(shí)，眼睛亮亮的又水潤(rùn)，是被他臊的：“你……”

    洛澤其實(shí)內(nèi)斂害羞，明白她意思，輕咳了一聲，才說：“我就沒有這個(gè)意思，你非要想到點(diǎn)什么……”

    那是在《房間與鏡像》里，她被他逼得發(fā)瘋時(shí)，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我討厭你！”月見一跺腳，站起來就跑了。

    剩下洛澤握著工具半蹲在那，十分尷尬狼狽。

    悶哼了一聲，他垂著眸，突然就低低地笑了起來。其實(shí)，他還真沒想到那些……不過小姑娘明顯想太多了。

    “你笑什么，不許笑！”躲在一座巨大的雕塑后的月見探出了半個(gè)腦袋。

    “好好好，我不笑?！甭鍧墒諗科鹆诵σ?，對(duì)她招了招手：“rourou，過來?！?/br>
    她又乖乖地，屁顛屁顛地過來了。

    “這里的雕刻一定得小心，下手時(shí)，要輕一點(diǎn)。你看我如何動(dòng)刀，待會(huì)你按我的力度刻一刀看看?！?/br>
    等他下了刀后，月見已經(jīng)心里有數(shù)，可大眼睛又轉(zhuǎn)了一圈，聲音又軟又嬌：“我不知道要用多大力啊，又是怎么個(gè)輕？你教我唄，手把手教！”

    洛澤：“……”

    洛澤又想起了倆人初見面時(shí)的情景，也是這樣一個(gè)情況，他百般躲著她，她就更得尺進(jìn)尺地tiaodou他，也是如此刻，讓他手把手地教。

    不自覺地，洛澤就笑了，笑得十分開心。

    月見看見他笑，自己也跟著笑了。

    這樣的時(shí)光，太好，她都覺得不敢動(dòng)一動(dòng)，怕一眨眼就過去了，一切又成了幻象。就像玉蘭樹下的英俊青年，她越想抓緊靠近，結(jié)果……

    她努力甩了甩頭，一抬眸，就對(duì)上了洛澤注視她時(shí)若有所思的眼睛。

    “哦，阿澤，我們繼續(xù)吧?！?/br>
    洛澤想了想，把真正想說的話說了出來：“等做完這件。我?guī)闳ツ蔚墓逝f看睡蓮，好嗎？那里只有我們是彼此認(rèn)識(shí)的，其他的都是不相關(guān)的陌生人?！?/br>
    “嗯，好的?！痹乱姸贾?，他是怕她再封閉自己，會(huì)悶出病來。

    他的心意，她都懂得。她看著他笑得十分俏皮：“不過我有個(gè)條件?！?/br>
    “嗯？”洛澤做出耐心傾聽的樣子。

    她鼓了鼓腮幫子：“以后無論去到哪里，我都要跟你一起睡哦！”

    洛澤被她調(diào).戲得舉著把小苕帚，手足無阻地蹲在了那里。

    月見咯咯笑，話脫口而出：“阿澤，我真是愛死了你手足無措的樣子?！?/br>
    洛澤的耳根很紅，“哦”了一句，又說：“你現(xiàn)在不是每天晚上都在睡我嗎？！”

    “你……”月見氣得小臉通紅：“是跟你睡，不是睡你。”

    “哦，不都是睡嗎？有什么不同？”

    跟他比段數(shù)，她永遠(yuǎn)是先敗下來的那一個(gè)?？伤膬?nèi)心卻是無比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