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感受到了，眼皮跳了跳，本能地想要睜開眼睛尋找洛澤，但慕驕陽伸出手來按在了她的肩上，慢慢說道：“這也是洛澤，你要愛上他。”

    月見的眼皮變得沉重，進(jìn)入了催眠狀態(tài)。

    “我和你說話，只有你聽得見，洛澤聽不見。你可以放心，按著我的指示做?！蹦津滉栆徊揭徊酵七M(jìn)話題：“洛澤的心態(tài)不夠平穩(wěn)。由導(dǎo)師述說洛澤的童年，將會使他們的那個世界更理性化。你才能在那個世界平穩(wěn)地穿梭。我開始暗示，讓導(dǎo)師口述洛澤的童年，你仔細(xì)傾聽，過程中，多嘗試開口跟他說話，你要把他當(dāng)成洛澤?！?/br>
    “你嘗試跟著導(dǎo)師走。他會向你展示。你只有全方位了解洛澤，才能更好地幫助他。”慕驕陽的手用力按壓在了洛澤的后背上，然后用力一推，說：“洛澤，去吧?！?/br>
    月見怔了怔，一抬頭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洛澤，也就是導(dǎo)師。

    她輕輕走了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軟軟糯糯地叫：“小叔叔。”

    洛澤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但已經(jīng)抓穩(wěn)了她的手。

    她的手，真溫暖。

    月見聽見了慕驕陽的聲音：“你要仔細(xì)找一找，里面的每一道門。我想，洛澤要去的第一個地方，會是‘家’，父母健全，擁有洛克的家。你去找到屬于洛澤的那道門。別走錯了?！?/br>
    “小叔叔，”她軟軟地叫他，“別不理rourou嘛！”

    “小叔叔，你再不理我，我就要親你啦?！彼_始耍賴皮。

    洛澤腳步一頓，說：“你要我說什么?！?/br>
    “說說你的過往吧?！彼龘u了搖他的手臂。

    洛澤垂下眸來，看到了她纖細(xì)柔軟的小手：“我愛拼拼圖?！?/br>
    和小叔叔是一樣的愛好，月見忽然就踮起了腳尖，吻了吻他的下巴。

    “你……”洛澤心中一動，覺得自己要和洛澤rong合了，然后他好像看到了一扇閃光的門。

    月見也看到了。

    是一道綠門。而非那道赫紅色的門。

    月見終于明白，赫紅色的門代表的是洛克。她，逝去了的愛。

    而洛澤，擁有的是一道綠門。

    “為什么是綠門？”月見問他，更拖著他走近了那道門。

    “是洛澤的內(nèi)心選擇的這道門?！甭鍧烧f：“看過歐亨利的《綠門》嗎？”見她搖頭，他耐心地給她講起了那個故事。

    月見明白了：“可以說，綠門是一個誤會，一個巧合，和一次救贖。”

    洛澤看向她：“很像你和洛澤，洛克之間的關(guān)系，對嗎？我是說洛澤的弟弟?！?/br>
    月見臉色有些蒼白，每次提到洛克，她的心都是經(jīng)受一次凌遲。也終于明白，慕驕陽呼喚導(dǎo)師出來而非洛澤的原因。

    “寶貝兒，洛澤從來不會和你正面替洛克對嗎？明明他那么清楚一切來龍去脈?！甭鍧蓤?zhí)起了她的下巴，看了她一會兒，他有些粗魯?shù)貙⑺耙煌疲骸叭グ?，打開那道門。洛澤的內(nèi)心更傾向由你去打開?！?/br>
    洛澤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變化。月見感覺到了，和自己的態(tài)度有關(guān)。說到底，他就是洛澤，理性化的那一面被不斷強(qiáng)化，所以說話也就更加刻薄，因?yàn)槁鍧傻膬?nèi)心過于在意。

    綠門，被推開了。

    月見看見四歲的洛澤坐在床上，看著地面發(fā)呆。

    倆人站在門外看著這一切。

    一切像默劇。

    月見看到了臥室里的時鐘，小洛澤已經(jīng)發(fā)了四個小時呆，一動不動。

    “天！”她猛地捂住了嘴。

    原來，他的童年就是如此過來的。

    她聽到了導(dǎo)師發(fā)出的一聲嘆息。

    “小叔叔，你很寂寞，對不對？”她抱住了他的腰身，將臉埋進(jìn)了他的胸膛：“rourou的心很疼，你別再難過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門內(nèi)的洛澤發(fā)生了變化。

    月見聽見他在自言自語，聲音稚嫩，帶著哭腔，他在說，害怕。

    然后，四周環(huán)境暗了下來。已經(jīng)是晚上了。

    那一刻，月見本能地松開了導(dǎo)師的手，想進(jìn)去陪那個小男孩。但他握住了她的手：“別去。你一觸碰，一切就碎了。那只是一段回憶，承載不了悲傷和重量。”他發(fā)現(xiàn)，她哭了。他伸出手來，拭去了她的淚水。

    那一刻，他忽然很想吻一吻她。

    “我可以吻一吻你嗎？”他說。

    月見抬頭，唇離他的很近：“小叔叔，別說話，吻我?！?/br>
    他吻住了她。

    然后，房間里多了一些動靜。倆人相擁著，看到房間里多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小男孩。

    “那個是你，對嗎？”月見吻了吻他的眼角。

    “是。因?yàn)槁鍧傻男?，感到了寂寞。所以，我被分裂出來，陪伴他?！?/br>
    月見看到，小時候的導(dǎo)師從床底取出了一盒拼圖，推到了洛澤面前。

    兩個一模一樣的小男孩，不說話，在沉默地做游戲。

    然后她看到，更多的一模一樣的小男孩被分裂出來，圍在小洛澤的身邊，有的在唱歌，有的在跳舞，有的在朗誦，有的在睡覺，有的在看書，整個房間都是小洛澤。只有兩個最沉默，一個是本我，一個是導(dǎo)師，兩個他，坐在床上，手牽著手，頭挨著頭。

    若非親眼見到，月見無法如此強(qiáng)烈地感受到洛澤內(nèi)心的孤獨(dú)苦困。

    “那些全是他想象出來的小孩，這樣他就不孤單了。那些小孩其實(shí)都是我。最后，都會融合為我?！睂?dǎo)師說：“這是洛澤的第一次分裂?！?/br>
    月見問了一個問題：“為什么洛克總是缺席?！?/br>
    導(dǎo)師想了一會，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洛克和洛澤的感情其實(shí)是很好的。但現(xiàn)在這個階段，洛克也才四歲，那么小的孩子，懂得什么。mama對他好，當(dāng)然黏著mama。本來就是離不開大人的年紀(jì)。后來，洛克成長起來，每年都會回來和洛澤住在一起。那時，他們同吃同住同睡。洛澤很快樂，不再感到孤單，而我就被放到了另一邊，我的作用沒有了，就開始了沉睡。但洛澤的一切事情，我都能感知?！?/br>
    ===================

    這時，另一道綠門開始閃光。

    導(dǎo)師牽著她的手，走了過去。

    月見察覺到，他開始變得溫柔。

    或許，改變，來自于，剛才那個吻。

    月見聽見了爭吵聲。

    將那道門推開，其實(shí)對面還有一道門。那里開了一道細(xì)小的縫，露出了一對驚惶的眼睛，睜得那么大，看著房間里面爭吵的男女。

    月見認(rèn)出來了，是洛澤的爸爸，年輕時的洛爸爸和洛澤模樣挺接近。

    父母在爭吵，因?yàn)槎枷電Z得洛克的撫養(yǎng)權(quán)，而將洛澤推給對方。門縫里的小洛澤，聽見了事情的真相。他是被拋棄的那一個，拋棄得十分徹底。

    月見看見，小洛澤的眼睛，驚惶過后，猛地閉上，再次開啟時，眼神變得冷漠。

    “那就是我。我出來，洛澤才能支撐下去?！睂?dǎo)師說：“當(dāng)寂寞與悲傷太過于強(qiáng)大，當(dāng)我再也無法承受，我就開始了分裂，那樣，我就不再寂寞?！?/br>
    “對洛克的怨恨，是從那時開始的，對嗎？”月見看著他，說話的嘴唇顫抖。

    “是?！睂?dǎo)師也開始失控，他的手顫抖得厲害。

    他的一雙眼睛在不安地轉(zhuǎn)動，那具皮囊下的洛澤想要出來。

    月見敏感地察覺到，房間里的這一幕刺激到了洛澤，他兇殘、暴戾的那一面在展現(xiàn)。殺戮的因子，因?yàn)槎始稍趶?fù)活。

    然后，月見聽見他冷漠地說：“我恨洛克。因?yàn)檫@世上，最好的，洛克都從我身上搶走，母愛，父愛，甚至是……”那個“你”字，他克制了下去，他手握成拳說道：“父母的選擇，我只能裝出冷漠不在乎的樣子，在一旁看著。后來，洛克心疼我，提議我們互換身份。于是洛克扮成了我，而我扮成了洛克，那一年，我學(xué)著洛克的樣子笑，和說話，才得盡mama寵愛。可是，mama甚至為了救我，險些遇險。那時我才明白到，她想救的不是我，只是洛克。我的恨意更深。我開始想取代洛克，成為洛克。但時間總會到，暑假結(jié)束，我被打回原形，我又變回了洛澤。”

    房間開始切換，是一道赫紅色的門。

    是屬于洛克的門。

    月見的思想瞬間空白，任憑慕驕陽怎么叫喚都聽不進(jìn)去，松開了洛澤的手，走了過去，推開了那道門。

    她看見了十六歲的洛克。那么年輕，英俊，是一個漂亮的少年。那對眼睛明亮，是和洛澤不同的?！靶∈迨??！彼曂纯?。

    她跑了過去，想擁抱他。

    他，才是那些不眠的夜晚，爬上榕樹，進(jìn)入她閨房的那個青年。她想撫摸他的臉龐，他的眼睛，和他濃密的發(fā)。

    然后，那個世界變得過于明亮，是刺眼的強(qiáng)光。

    洛克和白人青年打了起來。

    他把同學(xué)的頭打爆了。

    他的模樣兇狠，下手狠辣，對著躺在血泊里的人踢了一腳，用法文罵道：“你才是狗娘養(yǎng)的?！?/br>
    一個全然陌生的洛克。

    但她沒有猶豫，向他走了過去：“小叔叔?！?/br>
    景象再次切換，是洛澤代替他，進(jìn)了少管所。

    十六歲的洛澤，剃光了頭發(fā)。

    他的一對眼睛沉寂，里面沒有一絲光。

    他抱著一個面盆，里面放有若干洗漱用品，走進(jìn)了那個灰暗的監(jiān)倉。

    第一個晚上，一個魁梧的青年，就一直在暗中看著他，眼里露出變態(tài)的光。

    洛澤坐在床上，一動未動，眼睛也沒有閉上，一直到天亮。

    畫面里，又多了一個人，是一個更小一些的白人男孩子，因?yàn)樨毟F偷盜，進(jìn)了這里。

    那個白人小男孩瘦小，孱弱。是長期饑餓造成的。但五官十分清秀。

    畫面再次轉(zhuǎn)換，是在監(jiān)倉的浴室里，那里傳來了慘叫聲。剛進(jìn)入浴室的洛澤聽見了，沖了過去。但一切已經(jīng)太遲，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個瘦小的男孩被那個變態(tài)的強(qiáng)壯高大的男孩壓在了那里。

    洛澤沖了過去，拿出削尖的牙刷，就要揮出……

    “呀”的一聲慘叫。月見崩潰了，大聲喊道：“阿澤——”

    月見與洛澤同時睜開了眼睛。

    催眠結(jié)束了。

    這不在慕驕陽的控制范圍之內(nèi)。

    當(dāng)慕驕陽看到催眠中的洛澤提及洛克時，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導(dǎo)師不受他控制，想要去試探月見的心，所以，他一再提醒呼喊月見，讓她守住本心。可是她推開了那道不屬于洛澤的門，等于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

    釋放出來的，是洛澤的妒忌。

    =====================

    但慕驕陽一瞬之間就有了決定。

    很多根源，已經(jīng)理了出來。既然洛澤已經(jīng)釋放出了妒忌，其實(shí)也是打開心扉的重要一環(huán)，說到底，那些嫉妒和月見、洛克有關(guān)，那月見就應(yīng)該將洛澤的妒忌，由她那里收回。

    他首先站了起來：“大家也累了，今天到這里。里面有一間臥室，你們進(jìn)去睡吧。我在這里睡就好。”

    月見敏感，知道這是慕驕陽的暗示。在催眠時，慕驕陽就和她秘密說過了，她要學(xué)會，愛上洛澤。

    導(dǎo)師，就是洛澤。

    她摟著洛澤，眼睛里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她低低地喚他：“小叔叔。剛才那些……”剛才，她看到的，太過于慘烈，洛澤本不應(yīng)該經(jīng)歷那樣的人生與折磨……

    她的淚那么燙，灼傷了導(dǎo)師的那顆冰冷的心。他嘴唇動了動，但什么也沒說，將她抱了起來，走近了那間臥室。

    小乖已經(jīng)開始認(rèn)人，跟在倆人身后，搖搖擺擺地走了進(jìn)去。

    洛澤將她放于床上。

    床很窄，是簡易的單人床。

    洛澤人高大，躺上去，她就沒地方睡了，于是打算在地上將就一夜。

    “阿澤，你抱抱我?！彼×怂氖?。

    他還是導(dǎo)師，但看向她的眼神，里面有溫情，是洛澤的眼睛。

    月見明白，這是他的關(guān)鍵時刻。導(dǎo)師要先開始與洛澤本我人格完成rong合。

    他躺了下來，抱住了她。

    她就窩在他的懷里。

    夜里風(fēng)寒，一應(yīng)被褥太久沒用，硬邦邦的，并不溫暖。但她窩在他懷里，他覺得溫暖如春。

    他要起來。

    “阿澤……”她軟軟地求。

    他的臉不可思議地紅了。月見看著他，導(dǎo)師是不會這樣的。他說：“我給小乖拿張?zhí)鹤印！?/br>
    她看著他，從衣櫥里取出了一張?zhí)鹤?，折折迭迭，圈成了一個鳥窩的形狀，將小乖放了進(jìn)去。

    他動作溫柔，完全就是洛澤的模樣。

    等一切弄好，他躺到了床上，側(cè)臥著，長腿彎起，將她抱在了懷中。

    “小叔叔，”她伸出手來，撫摸他的發(fā)：“我知道，你從前吃過許多苦?！彼橇宋撬劢恰?/br>
    “rourou，我是導(dǎo)師?！彼穆曇粲行┌l(fā)顫。

    月見怔了怔，再吻了吻他的唇：“你就是洛澤。相信我，小叔叔，你就是洛澤?！?/br>
    他動了動，然后說：“rourou，你真的愿意與我同床共枕？”

    月見笑了，十分溫柔：“小叔叔，你說傻話了。rourou說過只喜歡和你一個人睡啊。無論去到哪里，我們都要睡在一起。”

    他抱著她，一顆心逐漸安穩(wěn)。

    小乖偶爾“咕咕”兩聲，還會惹得她咯咯地笑。

    后來，她在他懷里，太過于溫暖，感到了困乏，瞇著瞇著眼睛，就要睡著了。

    她睡過去了。

    他看著她香軟的唇，美麗的臉龐，眼睛閉著，睫毛又長，刷在他臉上很癢。她的臉紅撲撲的，睡得很香。他忍不住，吻了下去。

    導(dǎo)師覺得不舒服。

    這樣的感覺，從來沒有過。

    他有些不安地動了動身體。

    “怎么了？”月見睡眼惺忪，揉了把眼睛，清醒了些：“小叔叔，怎么了？”

    她發(fā)現(xiàn)他耳后根顯出可疑的紅，他的身體再動了動，似乎要離她遠(yuǎn)些。然后，她就感覺到了，他有了反應(yīng)。

    月見的臉跟著“刷”的一下紅了。

    他十分尷尬：“我還是到地上睡吧。”

    “別走，小叔叔?！彼呀?jīng)明白過來，導(dǎo)師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的轉(zhuǎn)變，他與洛澤的rong合快完成了。

    導(dǎo)師不再冰冷，他克制而溫柔。就是初見時，洛澤原本的模樣。

    “可是……”

    “小叔叔，別說話。吻我。”月見已經(jīng)纏了上來。

    他沒有再克制自己，已經(jīng)摟住她，吻了下去。

    她細(xì)細(xì)xi，香軟的唇貼著他的耳根游移：“小叔叔，你和洛克、戴唯是不同的，你就是阿澤啊。rourou的阿澤?！?/br>
    他再也無法忍耐，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手已經(jīng)探了進(jìn)去……

    她已為他情動，她看著他明亮的眼睛說：“進(jìn)來?！?/br>
    她的身體很溫暖，他看著她的眼睛，她也看著他的，她的唇色嫣紅，她在極力壓抑，他加快了動作，看著她達(dá)到了歡愉。

    “小叔叔，”她呢喃。

    “rourou，是我。”他伏在她身上，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到了她的身上。他已經(jīng)太累了，這么些年，他一個人扛得太累了。

    “小叔叔，”她軟軟糯糯地叫：“累了，就靠著我。以后，我陪你一起扛。”

    他沒有出來，依舊在她溫暖的身體里。他靠在她懷里，而她摟著他，他又變回了那個純稚的小男孩。

    “小叔叔，你快樂嗎？”

    “rourou，擁有你，我很快樂?！?/br>
    那一刻，月見知道，洛澤回來了，已經(jīng)和導(dǎo)師完成了初步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