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有了一絲波瀾。

    抱胸倚在門口的金發(fā)青年饒有興趣地注視著少女的一舉一動。她表情中那細微的變化沒有逃過男人的眼睛。

    “勃朗特小姐！”披著白大褂的娃娃臉醫(yī)生風(fēng)塵仆仆地從門外趕來，一心朝著少女的房間趕，就連旁邊的金發(fā)青年都沒有看到。顯然，他的眼睛里都是少女的身影，腦子大概也被少女即將復(fù)明的喜悅填滿了，以至于分不出注意力給其他的人。

    棕發(fā)碧眼的年輕醫(yī)生沖到少女的腳下，執(zhí)起少女僵硬的右手，眼睛亮亮地盯著她道：“勃朗特小姐，我能夠治好您的眼睛了?！?/br>
    身形微僵，塞拉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她應(yīng)該說“歡迎回來嗎”，還是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他“自己不需要那個東西”。若是換做半個月前，她可以輕而易舉地說出后面那句話，因為她那時心如死灰，沒有在意的東西，也沒有虧欠的人，沒有任何的留念。

    可是……青年真摯的感情令她手足無措。她無法踐踏別人的真心。她寧肯他像伊爾迷他們那樣對待她，也不愿意面對一個充滿善意的笑容。

    有時候，善良比邪惡更叫人望而生畏。人心不可直視，太陽亦不可直視。長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通常很難接受太陽的溫暖，反而容易被所陽光灼燒。

    好痛。

    指尖一顫，她甩開了他的手。

    羽睫輕顫，在青年詫異的目光下，她動了動薄唇，最終只是吐出一聲：“謝謝?！?/br>
    不，她應(yīng)該拒絕的。不要再繼續(xù)下去了……不要再給她任何的希望了……讓她就這樣死去吧……可這就是她的弱點，她永遠也無法對他人的真心說“不”。她沒辦法做到無動于衷。

    他帶來的“光明”就在眼前，可她卻懼怕伸出手去。她不知道等待在她面前的究竟是什么。會是希望嗎？還是更深的絕望呢？

    “勃朗特小姐?！?/br>
    洛克菲爾似乎誤會了她的表現(xiàn)出來的意思，稍稍愣怔過后，揚起一個故作輕松的笑容道：“這是身為醫(yī)生該做的事情，勃朗特小姐不必為難。”

    也就是說他不會因此對她挾恩圖報。

    不，他應(yīng)該對她挾恩圖報。這樣她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拒絕他了。不該如此的……不該如此。

    “我……”

    就在她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一枚硬質(zhì)的紙牌塞進了她的手里。

    洛克菲爾醫(yī)生站了起來，俯身握著她的手，神情眼所未有地嚴(yán)肅了起來：“小姐，身為一名醫(yī)生，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原本可以被治愈的病人在自暴自棄之中死去?！?/br>
    “我也可以被治愈嗎……”塞拉慘然一笑，面色蒼白得如雨中一朵搖搖欲墜的白山茶。

    “當(dāng)然可以?！贬t(yī)生的手充滿了令人安心的力量，“不僅是身體，還有心靈。只要活下去，終有一天一定會被治愈的?！?/br>
    會被治愈嗎……那一天在哪里呢……

    她握住了醫(yī)生伸來的手，垂眸苦笑：“好?！?/br>
    并非一定是相信了醫(yī)生的話，只是她不能拒絕一個人用生命換回來的“心意”。她甚至在想，假如醫(yī)生真的因此借機提出那種過分的條件，她興許會答應(yīng)也說不定了。反正也沒什么可失去的了不是嗎？就當(dāng)還清了他的“恩情”，她還會更輕松一些，更加輕松地面對死亡。

    醫(yī)生愣住了，似乎沒料到她會答應(yīng)得這么快，他都做好長期抗.戰(zhàn)的準(zhǔn)備了。

    “真的嗎？您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為什么要高興呢？她復(fù)明對他而言有什么好處嗎？若是他真的對自己抱了齷.齪的心思，她一直看不見不是更合他的心意嗎？

    太糟糕了……真的太糟糕。因為一切證據(jù)都證明了青年……確實是真心實意的希望她好起來。哪怕她用最糟糕的想法揣測他。

    “那我們快使用卡牌吧。這個很管用，用了馬上就能好。我先去把窗簾拉上，您先等一下?！?/br>
    話音一落，她便聽到了青年急急忙忙去了拉窗簾的聲音。

    少女握緊手里的卡牌，眼眶漸漸地紅了。

    哦？

    帕里斯通笑了。

    即使不愿意承認。她害怕的同時，內(nèi)心竟然產(chǎn)生了一絲微茫的希望，對于未來的希望……太可笑了。她那死去的心臟還能跳動嗎……

    “好了，您可以睜開眼了?！?/br>
    緩緩睜開眼，她的眼睛里剎那間映入一雙翠綠色的眼眸，像陽光下蕩漾的碧湖，正滿懷期盼地注視著她。

    內(nèi)心閃過一絲緊張，塞拉抓緊膝蓋上皺巴巴的裙子，張了張嘴：“洛……”

    噗嗤——

    青年的臉倏然在她眼底扭曲，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少女震驚地瞪大了眼。

    “洛克菲爾醫(yī)生……”

    她神情僵硬地低下頭，只見一把紅刃穿過青年的胸膛，“刺”到了她眼睛。

    啊——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

    噗通一聲，青年倒在了地上。死前一句話也沒留下。

    她抬起了頭。

    神出鬼沒的金發(fā)青年就站在醫(yī)生的尸體旁邊，手里轉(zhuǎn)動著剛剛刺進醫(yī)生胸口的匕首，瞳孔微縮，嘴角漸漸上揚，露出瘋狂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