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紀寧沒再逞強,她此刻依舊心有余悸,實在沒有勇氣一個人從琴園走回宿舍。她點了點頭,正準備掀掉身上的被子,鄭楚濱卻已經(jīng)伸出手來,將她連人帶被抱了起來。他徑直出了房間,從琴園的正門出去。 門外停著一輛白色的汽車,他將紀寧抱到后排,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紀寧心領神會,一只手從被子里伸了出來,用力將車門打開,然后她便被放在了后排的座位上。 鄭楚濱替她關上車門,一身濕漉漉地坐到了駕駛座上,隨即一踩油門,車直接站了出去,以幾乎兩百邁的速度將紀寧送到了宿舍樓下。 紀寧實在不好意思披著條被子上樓,她把被子留在了車上,哆嗦著身子下了車。鄭楚濱緊抿著唇一言不發(fā),將她送到宿舍門口,還體貼地替她敲了大門。 鐘怡這個夜貓子還沒睡,穿著一身熊貓造型的睡衣頂著一頭亂發(fā)來開門,嘴巴里還叼著一片牛rou干。見到面前濕淋淋的兩個人,鐘怡嚇了嘴一張,牛rou干“啪”地掉在了她的拖鞋上。 “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這樣!”鐘情尖叫一聲,趕緊把紀寧拉了進來,然后又去看鄭楚濱。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看大老板,鐘怡激動莫名,又見他也是一身濕,想開口關心幾句,卻不料結巴了起來,“您,您這是……” “麻煩你了。”鄭楚濱言簡意賅扔下這么一句,一個轉身下樓去了。 鐘怡的腦子跟不上他的速度,苦著一張臉眼看著帥哥消失在眼前,這才重新關心起紀寧來:“這到底怎么回事兒啊,你今天不是上夜班嗎?誰把你搞成這樣的???” 紀寧臉色發(fā)白嘴唇發(fā)青,有氣無力道:“殺人還要喘口氣,你讓我先換身衣服行不行?” 行,當然行。鐘怡強壓下一肚子的好奇,送紀寧進了浴室,又體貼地去廚房燒紅糖姜茶來給她暖胃。紀寧胡亂地沖了一下身子,又換了身干凈衣服,把頭發(fā)吹干后走出臥室,喝了鐘怡遞過來的一杯姜茶,整個人才算是真正活了過來。 “我被人推下了游泳池?!奔o寧看著鐘怡一臉八卦的神情,窩進沙發(fā)里無奈地說了這么一句。 “哇,這么刺激。你跟大老板深更半夜在泳池里打野戰(zhàn)?” 紀寧很想把喝剩的那點姜茶倒她頭上,想想還是算了:“不是他推的我。我是去琴園工作的,有人想我死,從后面把我推進了泳池里。他本來不在的,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了,把我撈了起來?!?/br> “撈”這個詞頗具喜感,紀寧說完苦笑了一下。形象算是徹底毀了,第一次摔了個滿堂彩,第二次濕了個底兒透,每次跟鄭楚濱見面,她都是狀況連連。更別說三年前法院門前她差點讓人爆頭,前幾天在療養(yǎng)院她jiejie幾乎要跳樓。 鄭楚濱簡直就是她命里的災星,克她克得死死的。 鐘怡還在一邊花癡:“英雄救美什么的,真的太浪漫了。我說大老板該不會是故意的吧,先讓人打電話把你叫過去,又摸黑推你下水,再救你上來,好讓你對他心存感激……” “別人沒你這么無聊。”紀寧翻了個白眼,打斷了她的話。 鐘怡撇撇嘴:“也是,大老板真想泡妞也不用這么麻煩。他那么有錢……不對不對,就他那身材那長相,就算是個撿破爛的也會有大把的女人倒貼的。你有沒有看他剛才那個樣子,他的襯衫全濕了,就這么貼在胸前,好幾塊腹肌都凸出來,性感到讓人想噴鼻血啊?!?/br> 紀寧越聽越無聊,索性起身回房去。鐘怡卻不肯放過她,追在屁股后頭問個不停:“寧姐,你跟大老板以前是不是認識啊。他怎么對你這么好,上次你割傷手他放了你三天假,這次救你一命還親自送你回來。這么大冷天的,他連件衣服都沒換,頂著冷風就為了送你。你們兩個交情很深吧?!?/br> 紀寧很想說他有開車,想想還是算了,跟鐘怡說這些做什么呢。她回頭瞪了鐘怡一眼,對方卻完全沒意識到她的怒氣,一張嘴說出的話更是驚人:“寧姐,你該不會是大老板的情人吧?” 紀寧這下真的想摔杯子了。鐘怡眼明手快接了過來,腆著臉笑得很賊。她慢慢地把身子湊了過來,又像頭寵物貓似的在她身上來回蹭。 “寧姐,你說說嘛。你跟大老板肯定是舊相識,你們以前怎么認識的,說來我聽聽嘛。” 紀寧很想推開她,可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她只能又往屋里退了幾步,可鐘怡牛皮糖似地粘著她不放。兩個人一個退一個進,最后齊齊坐在了紀寧的床上。 鐘怡年紀不大,眼睛卻很大,一雙小鹿似的眼睛水汪汪地望著紀寧,讓她簡直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好。她也確實有些憋得慌,三年前的事情她從沒跟人提起過。香港那些知道的同學這幾年都沒有聯(lián)系了,北京的朋友都不知道這一茬兒。一直以來她都把這件事情放在心底的最深處,藏得幾乎要發(fā)霉了。 她抖開被子鉆了進去,又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鐘怡靠過來。鐘怡聽話地貓了過來,縮在那里繼續(xù)扮萌。 紀寧輕輕嘆了口氣,開口問道:“你聽說過三年前香港麗晶酒店的一樁謀殺案嗎?” “嗯,聽說過?!?/br> “你怎么會知道?”對于鐘怡的回答,紀寧有些吃驚。 鐘怡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麗晶也是我們大老板的吧。” 果然,她對于鄭楚濱的事情知道得很齊活兒。紀寧收回思緒,重又開口道:“那你一定知道,三年前的那樁案子鄭楚濱曾經(jīng)被警方認定為犯罪嫌疑人?!?/br> “嗯我知道,不過后來法官判了他無罪。怎么看我們大老板也不像是會殺人的,他只會救人吧。” 不殺人只救人的那是菩薩!紀寧在心里腹誹了一句。她轉頭去看鐘怡的眼睛,望著那雙清澈單純的黑眸,她吐出一句有些冰冷的話。 “三年前我是那樁案子的目擊證人,我向警方指證鄭楚濱殺了那個女人。” ☆、目擊者 三年前的那個案子,在香港曾經(jīng)轟動一時。 一個類似于高級妓/女的年輕女人,被人勒死在了麗晶酒店的標準套房里。而酒店的三大股東之一鄭楚濱被警方當作犯罪嫌疑人起訴。傳言說鄭楚濱和這個女人有皮rou生意的往來,兩人曾在酒店發(fā)生過爭執(zhí),被不止一個人見到。后來那女人死在房間里,很多人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鄭楚濱。 紀寧是那場謀殺案最重要的目擊者。她當時臨近大學畢業(yè),被教授推薦去麗晶酒店實習。說來也巧,她當年實習的部門也是客房部。說是實習,其實就是當免費的清潔工,每天跟著負責人一間間屋子打掃。 案發(fā)當天早上八點左右,紀寧剛上班沒多久就在走廊里撞見了鄭楚濱。當時他從死者的房間里走出來。紀寧與他擦肩而過,并沒有過多的留意這個男人。從法醫(yī)后來的尸檢報告來看,那個女人當時應該還活著。 兩個小時后,紀寧再次在那一層的走廊里遇見鄭楚濱,他還是從那個房間里走出來。短短兩個小時里在差不多的地方撞見同一個人,紀寧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正是這種感覺驅使著她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那間發(fā)生兇案的房間前面。那間房的房門虛掩著,從外向里望去只看到灰蒙蒙的一片。 那就像一個黑洞,將紀寧徹底地吸引了進去。她忍不住伸出手來,推開了那扇房門。 “你看到了什么,里面是不是好多血?”鐘怡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屋里緊張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你不是自稱很清楚那個案子?連那人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是被掐死的,房間里一點血跡也沒有?!?/br> 鐘怡不免有些失望:“唉,還以為有很勁爆的東西能看呢,合著就一死人啊?!?/br> 死人還不夠嗎?紀寧不知道別人看到死人是什么反應,反正她當時沒繃住,很丟臉地尖叫了起來。她這一叫便引來了隔壁房間的住戶,隨即有人通知了警察。等到滿屋子穿著制服的警方人員走來走去時,紀寧才從巨大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鐘怡靠在床頭眨巴著眼睛:“這么說你沒親眼看到鄭楚濱掐死那個女人?” “沒有,如果有的話他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在牢房里了?!?/br> “你看到的不代表什么啊。從那個女人房間里出來也沒什么,你不也進去了,不代表就一定是殺人兇手啊?!?/br> 紀寧略有些鄙視地掃了鐘怡一眼:“確實不代表什么,可他有什么理由進去?我是負責客房打掃的,我進去還情有可原。他呢,難道是跟人約好了去開房?就算是這樣,他也應該報警吧。他就這么一聲不吭地走掉了,難道還不可疑嗎?” 鐘怡沒話說了,鄭楚濱的表現(xiàn)確實不合常理。紀寧鄙視她是有理由的,她無非就是看人家長得帥又有錢,潛意識里不愿意相信他會殺人罷了。 紀寧攪著一綹有些微詩的長發(fā),思緒還陷在回憶里出不來:“后來警察來找我做筆錄,我就把看到的都告訴了他們。警方認為他有重大做案嫌疑。而且前一天他和那個女人在酒店的花園里發(fā)生爭執(zhí),很多人都看到了,我當時也看到了。” 如果不是這樣,她第二天在走廊里未必能認出鄭楚濱來。那次爭吵成為警方認定的殺人動機,而案發(fā)的時候鄭楚濱沒有不在現(xiàn)場的有力證據(jù),一切的一切都把目標指向了他。 可是有錢能使鬼推沒。他最終還是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鐘怡精神有些萎靡,像是心中的男神瞬間從神壇上掉落下來,因此受了不小的打擊。她有些不死心地揪著紀寧問:“你確定你看清楚了嗎?真的是他嗎,不會看錯嗎?” “我確定。我兩次見到他他都穿著同樣的風衣,我還看到了他的臉,你覺得這還會有錯嗎?” 這下子鐘怡徹底閉嘴了。都看到臉了她還能說什么,難道要說那人是鄭楚濱的克隆人嗎?聽說他倒是個有個哥哥,不知道兩人長得像不像。不過他那哥哥聽說相當厲害,不至于要跑去香港殺個妓/女吧? 完全說不通。鐘怡有些認命地點點頭:“好吧,你說得對,這個世界還真是沒有公平可言。不過,就算老板他真的殺了人,我還是覺得他好帥好有風度。他大概是這世上最迷人的殺人犯了。” 這下子輪到紀寧無語了。她像看花癡一般地看著鐘怡,良久無奈地搖搖頭。鐘怡扯著她的胳膊直晃:“哎呀寧姐,你別這樣嘛。你不知道,剛才他送你回來的時候那樣子多有范兒。我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濕成那樣還這么有型。我要是你直接就在琴園過夜了,誰還濕溚溚地跑回來啊。就這么粘著他,問他借衣服穿,問他借地方睡覺。沒準兒睡著睡著就到一張床上去了。到時候就算做不成元配太太,做個情人也好嘛?!?/br> 紀寧立馬坐起來把鐘怡往床下趕:“下去,你給我下去。不,你趕緊給我出去。我的房間不歡迎你這種沒有下限的女人?!?/br> 鐘怡麻利地翻滾下床,扭著屁股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又沖紀寧回眸一笑:“寧姐,真的,這么好的機會別錯過。人家想要還要不到呢,你別不珍惜。” 趁著紀寧的枕頭甩到臉上之前,鐘怡腳底抹油溜回了自己房間。紀寧氣得直喘氣,隱隱的才發(fā)現(xiàn)頭疼得厲害。她按了按腦門打了個呵欠,鉆進被窩裹緊了被子好好地睡了一覺,第二天起床的時候人已經(jīng)精神了很多。 第二天她還是上晚班,一整個白天都窩在宿舍里休息。鐘怡下班的時候給她帶了飯店里訂的外賣,紀寧吃完之后換上工作制服就去了酒店上班。 昨天的那套制服已經(jīng)扔進了洗衣機,里面的那塊手帕和手表被她掏了出來。令她不安的是,那只手表在水里泡了那么一下,居然進了水已經(jīng)不走了。 這其實得怪她,如果不是她把手表放進口袋里,落水的時候就不會弄濕它。現(xiàn)在它不走了,紀寧不知道該怎么向鄭楚濱交代了。這表顯然是他的,她私自拿回來已經(jīng)是不對,現(xiàn)在還把它弄壞了,回頭該怎么解釋才好呢。 紀寧把手帕和表都帶去了酒店,鎖進了自己的儲物柜里。她覺得得找個時間把東西還給鄭楚濱。雖然昨天前臺經(jīng)理說他去香港了,可他那時明明還沒走。也許今天他已經(jīng)回來了,如果再有機會去琴園,紀寧決定要當面謝謝他,同時向他說聲抱歉。 如果他非要她賠的話,那她就賠吧。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她賠不起,一只三十年前的梅花表她咬咬牙還是可以賠的。不能讓人太瞧不起自己了。紀寧抱著這樣的想法,鎖上了儲物柜的門。 今天和他搭班的還是昨天的那個男同事。她昨天晚上去了琴園之后就沒回來,那男同事相當震驚,今天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對。紀寧一開始沒回過味兒來,還以為對方鄙視自己逃班。慢慢的她才琢磨出點意思來,這男人自己愛亂搞男女關系,也把她想成了那樣的人了。 他一定以為自己昨天晚上去了琴園后撞見了鄭楚濱,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就發(fā)生了點什么。上了大老板的床,別說逃班,就是永遠不上班也沒關系了吧。 難怪他會用那種眼神看自己。紀寧沒來由的一陣惡心,有種被人剝光了衣服羞辱的感覺。 辦公室里早晚班的人正在交接,鬧轟轟的亂成一團。紀寧不想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鬧出些什么來,只能先把怒氣壓回肚子里。 小眼睛經(jīng)理卻突然走了進來,一改往日笑面虎的作風,臉色少見的嚴肅。有個沒眼色的男員工還上去跟他開玩笑,被他一記凌厲的眼神給嚇了回來。原本正在那里說話聊天整理東西的同事們覺察出來了不對,紛紛收起嘴里的話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用少見的認真態(tài)度望著經(jīng)理。 平時再怎么鬧也沒關系,關鍵時刻不能給臉不要臉。 經(jīng)理背著手在辦公室里走了一圈,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竟又踱了好幾圈。他像是在觀察著什么,把每個人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后才重重地嘆了口氣,做作地開口道:“我真是痛心疾首啊。沒想到我們這個部門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進唐寧這么些年了,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你們說,你們讓我這張臉往哪兒擱!” 他說了一大堆,眾人沒怎么聽明白。這么云山霧罩語意不詳?shù)?,誰知道他在扯些什么??烧l也不敢表達心中的不滿,只有個資歷比較老的員工小心翼翼地賠著笑臉道:“經(jīng)理,到底出什么事兒了?您老說明白了,我們也好改正啊?!?/br> 其他人同時點頭如搗蒜。 經(jīng)理的小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扯著嗓子硬逼出了一聲尖利的叫聲:“你們真是太不像話了。有客人投訴說丟了貴重東西。你們說,是誰撿了沒上交?你們進來的第一天我就教過,客人的東西不能動,打死也不能動。居然有人敢不聽我的話?告訴你們,誰也不能走,現(xiàn)在開始大檢查,把你們的柜子都打開,我要一個個地查。查不到就去宿舍查,直到查到為止。” 紀寧還是第一次見經(jīng)理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她有預感,這次丟的東西很不尋常。 ☆、危機 經(jīng)理到底也沒說究竟丟了什么東西。 所有人都去了休息室,一個個識相地站在自己的儲物柜前,神色緊張地望著經(jīng)理。經(jīng)理還是那么一副死了爹媽的嘴臉,背著手在眾人面前踱來踱去,整個人看上去既嚴肅又滑稽。 他不停地重復著一段話:“我再給你們個機會,誰拿的交出來,現(xiàn)在交出來大家臉上都好看。這里的人都會為你保密,這點你放心。要是一會兒被我查出來,就不是丟臉這么簡單了。開除是肯定的,偷東西金額大了還要做牢,到時候進了警察局可別哭得太難看。” 有幾個人臉上就有點繃不住了。都不說丟了什么,還讓人把東西交出來。交什么,拿個鬼交啊。 經(jīng)理還在那里喋喋不休:“東西是昨天丟的,你們這些人昨天都當班了,都有機會接觸到那樣東西。這會兒先查柜子,回頭再去宿舍查,查不到大家都別下班?!?/br> 紀寧看看在場的同事們,也真是湊巧,這幾個居然都是在酒店里住宿的。他們大部分是外地來京讀書的學生,大學畢業(yè)后就留了下來。唐寧待遇很不錯,明面上工資雖然不是特別高,但福利很好。員工有免費公寓可以住,兩個人一套兩室一廳,裝修布置不比外面賣的精裝公寓差。 北京現(xiàn)在租房奇貴無比,唐寧提供免費住宿讓大家省了不少錢。平時上班的時候還包工作餐,七七八八算下來,一個月至少節(jié)省三四千。有些本地人也喜歡住宿舍,可以逃開父母的嘮叨還可以有足夠的私人空間。唐寧在這方面一視同仁,只要申請就給床位,不分本地外地。這大概也是每年那么多酒店專業(yè)的畢業(yè)生擠破腦袋也要進來的根本原因吧。 昨天丟了東西,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沒有銷贓。經(jīng)理說得有道理,不在儲物柜里就在宿舍里,被處理掉的可能性還比較低。 紀寧站在隊伍的最末,她的儲物柜在最后一個,從她站立的地方向前望去,看不清大家臉上的表情,卻可以看見他們一雙雙放在身前的手。似乎每個人都有些緊張,被人當作賊看的感覺真不好受。 或許是受了氣氛的感染,紀寧也沒來由地緊張了起來。她突然就想起了柜子里的那只手表。經(jīng)理說是客戶丟了東西,鄭楚濱是老板,應該算不上客戶吧。經(jīng)理還說那東西值得報警,說不定還能判刑。梅花表在當年算是貴重的東西,現(xiàn)如今應該還構不成坐牢的條件吧。 紀寧這么自我安慰著,心里卻很沒底。偏偏是昨天丟了東西,時間上未免太過巧合了。經(jīng)理的表情如此凝重,她原本坦蕩蕩的,現(xiàn)在也變得心虛起來了。紀寧覺得自己甚至能聽到那塊表在儲物柜里咔嚓咔嚓地走著。它明明已經(jīng)壞了,可又像活過來了,一下下地提醒著自己,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那邊經(jīng)理已經(jīng)在讓人開柜子了。第一個被檢查的就是昨天跟她搭班的男同事。男人的柜子都差不多,臟亂差是跑不掉的。紀寧看經(jīng)理皺眉的表情就猜測那柜子氣味大概不太好聞。再高級的酒店也有藏污納垢的地方,員工的儲物柜就是其中一項。經(jīng)理讓那人把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攤在休息室的桌子上。 紀寧探著腦袋看了一眼,還真是什么都有。除了上班要替換的制服外,剃須刀香體露,筆記本圓珠筆什么的攤了半桌子,剩下的就是些零食和電子產(chǎn)品。經(jīng)理一樣樣拿起來看,臉上的表情由始至終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