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宮無絕復(fù)述:“睡了一覺?!?/br> “唔,睡了一覺啊……”喬青還沒反應(yīng)過來,忽然锃黑锃黑的眼睛一瞪:“你……你……你……”從來伶牙俐齒的少年磕巴了:“睡了一覺?”嗓音再高:“睡了一覺?!”尖叫:“他媽的老子跟人拼命的時候你在一邊睡大覺?!” 于是,跟人拼了一晚上命又瞪了一夜的眼還死死啃了半天耳朵的早已經(jīng)累的不行的喬青終于在這無比坑爹的師傅所干的無比坑爹的事實(shí)之下,白眼一翻,生生氣暈了過去。 …… 喬青這一暈,便足足暈了三天三夜。 這三日時間,非杏無紫在將喬府唯一剩下的少許人安排打理的井井有條之后,便每天在她的房門外眼巴巴的守著。喬青并未搬離這方小院,依舊是外面看破落不堪,里面瞧震撼不已的奢華。 “怎么搞的,公子怎么還不醒?”這是非杏。 “是啊,都三天了,谷主你又不讓咱們給她喂水喂粥又不讓咱們打擾,這可急死人了!”這是無紫。 “喵嗚喵嗚。”這是大白。 邪中天正躺在院子里曬太陽,夏末的中午陽光更是惹火,金燦燦暖洋洋邪中天舒服的眼睛都瞇了起來。他一掀眼皮,望著這滿院子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兩人一貓,無語的一撫額:“等著吧,這小子啊七年連跳六階,雖然天賦高,可這進(jìn)階速度也難免讓她根基不穩(wěn)。這三年在藍(lán)玄的沉淀也是個好事兒,根基扎的穩(wěn)以后的修煉才能順暢,走得更遠(yuǎn)……” “宗主!” 邪中天一哆嗦。 兩人一貓瞅著他:“長話短說?!?/br> 他撇撇嘴,跟久了那丫頭,這倆小丫頭的脾氣是越來越差,也就喬青能治的了她們。某個為老不尊的,這會兒正想著一會兒得跟自己的好徒弟告告狀,不過嘴上還是總結(jié)了一下:“就是說,紫玄是為彩虹等級的最頂端,可不是那么好入的,總需要時間來適應(yīng)這突然的進(jìn)階。她身體也要適應(yīng)強(qiáng)大的玄氣入侵,嗯,據(jù)本公子估計……最少也得有個七天吧?!?/br> 這話剛落下,吱呀—— 邪中天一扭頭,瞬間從樹枝上栽了下來。 那推門而出的,不是一身清爽滿面容光的喬青,又是誰? 喬青伸個懶腰,渾身上下仿佛新生了一般的感覺,視線更加清明,感知更加敏銳,身體里流淌的玄氣歡呼澎湃著極是舒坦。眼前忽然冒出個風(fēng)sao的腦袋,滿臉詫異的瞪著她。喬青哼一聲:“干嘛?” “你你你……” 邪中天抓過她的手腕就開始把脈。這一把,先把自己給驚著了,何止是沒問題,簡直是適應(yīng)的太好了!旁人哪怕是大陸上的天才最少也要用七天來適應(yīng)的龐大玄氣,這丫頭三天時間收攏的它們老老實(shí)實(shí)的。在心里罵了聲怪胎,他便賠上笑臉:“好徒兒啊,師傅這三日吃不好喝不下睡不著,可擔(dān)心死了?!?/br> 無紫非杏齊齊翻白眼。 不知道是誰好吃好喝好睡閑著沒事兒了就欺負(fù)欺負(fù)大白,整個人那日子過的可滋潤了。 邪中天繼續(xù)編:“看看,看看,本公子的黑眼圈啊,被公子憔悴的啊……”喬青一腳踹過去,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這老東西,要死了,惡心巴拉的。邪中天也不躲,老老實(shí)實(shí)的受了,誰讓他關(guān)鍵時刻睡著了呢——心虛。 喬青斜眼看另外兩人,無紫非杏縮著腦袋甜甜的笑:“公子……” 她問道:“那倆呢?” 她可是記得自己說過,見一次打一次的!不揍的那倆爹媽都不認(rèn)識他們,她就出不了心頭這口鳥氣。 “他們?nèi)プ肥й櫟膯逃炅??!逼鋵?shí)是怕挨揍,迅速收拾東西跑路了。 喬青皺皺眉,這會兒才記起來,當(dāng)日她殺了那趙公公扮成他出來之后,回去廣場的確沒再見到喬雨:“那女人倒是聰明,想必什么時候察覺到不對,提早溜了。應(yīng)該是回玄云宗了,回了就回了吧,以后一塊兒收拾?!?/br> “是,洛四和項(xiàng)七朝著玄云宗的方向一路追了過去。還有,事發(fā)那夜的凌晨時分,玄云宗已經(jīng)發(fā)下了告示,把一切罪責(zé)都推到了戚為平的身上,聲稱他早已叛逃出師門?!狈切踊卮鹬?,無紫去廚房端來了熱粥:“公子,谷主說你方方醒來不宜進(jìn)食,若是餓了先喝點(diǎn)粥吧。” 喬青接過來,適手的溫度,想必一直在廚房溫著的。溫潤的香氣,軟糯的口感,舒坦的眼睛都瞇了起來,和一邊瞧見她出來以后滿地歡脫打滾的大白一個模樣:“倒是好算計。玄云宗是大燕第一宗門,即便宮琳瑯也不敢輕易得罪。只要沒有切實(shí)的證據(jù)指明是宗門參與了謀反之事,這件事恐怕就不了了之了。那傳說中的老宗主倒是夠狠,一個戚為平連死了都不放過。” 邪中天立馬蹦過來:“我去給你滅了那小子?” 喬青笑瞇瞇:“哪敢啊,您別在滅的路上睡著了,就是沒睡著,咱小小一徒弟也不敢勞煩您大駕啊,耽誤您的睡眠時間可就是徒兒的過錯了。” 被記仇的腹黑徒弟一刀戳中要害的悲催師傅,抱著大白尋安慰去了。 喬青笑著搖搖頭,再問了幾個問題后,對兩人吩咐道:“去藏寶閣收拾點(diǎn)兒東西,咱們進(jìn)宮給皇上送禮去!” “收拾什么?” 一招手,兩人湊了上來,聽她耳語了幾句。先是皺眉,有些rou疼,隨即一想便恍然大悟,小跑著去了。跑到一半,又聽她仿佛突然想起來一般隨口問道:“這幾天沒有人上門來?” “哦,二老爺每天都在外面守著,不過他身體不好,昨夜有點(diǎn)傷風(fēng)。谷主給下了藥睡著了?!?/br> “不是二伯?!?/br> “喬伯嵐和喬文武也有來看過兩次,不過除了來探望公子外,好像還有別的事兒,聽說那喬心蓉聽見宮玉下了大獄,整個人解脫了一般的,快要不行了。” “也不是他們?!?/br> “哦,那沒有了。” “沒有?怎么會呢?也沒有人送拜帖?” “沒有啊?!?/br> “……也沒有禮物?!” “……沒有啊。” 喬青一噎,仰起臉問蒼天:“難道你們家公子那天晚上不帥么?堂堂修羅鬼醫(yī),堂堂喬家新任家主,竟然沒人前來巴結(jié)?” 無紫非杏立即跑遠(yuǎn)了,一邊跑一邊迎風(fēng)流淚,公子啊,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名號吧?還巴結(jié)呢,還拜帖呢,還禮物呢,現(xiàn)在全大燕的人誰不是提起你就抖一抖啊?前天剛剛?cè)衿边x出大燕最恐怖之人,你以絕對性的優(yōu)勢壓倒了一切窮兇極惡的惡霸??!你跑去門口吼一聲喬青出來了,那效果絕對立竿見影! ——自動清場。 喬青一張絕美的臉立馬囧成了包子。 怎么可能! 喬青不信邪,待到兩人取了東西回來,扛了整整一個大麻袋。她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鮮艷的紅衣,在銅鏡前面照照自認(rèn)風(fēng)流倜儻十分滿意之后,還順了邪中天的那把扇子,“刷”一下展開,羽扇輕搖帶著兩個嘴角抽搐的丫頭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了喬府。 ☆、第一卷 大燕篇 第五十六章 圣旨 喬青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臉很臭。 身后無紫非杏背著大麻袋一路暗笑,再讓公子不信邪,這一出門,整個盛京連條狗都看不見。 就如此刻。 喬青剛剛拐過這一條冷冷清清的街道,眼看著下面這一條上人來往去川流不息。有年輕的丫鬟和賣花的小販討價還價,有嬌美的閨秀掀開轎簾觀賞風(fēng)景,挑著擔(dān)子的老翁沿路叫賣著瓜果蔬菜,有討喜的小二在酒樓門前歡送著客人,有豪華的馬車載著富貴的大老爺穿過鬧市,也有板著臉的父親怒斥著自家不聽話的孩童:“你要是再敢鬧,修羅鬼醫(yī)就要來了!” “哇……”小孩嘴巴一癟,瞬間抱住他爹大腿:“不敢了,狗蛋不敢了。” “嗯,快跟老子回家!那修羅鬼醫(yī)可嚇人了,一身紅衣裳血一樣的,長的那個漂亮就像艷鬼,妖里妖氣的朝著你笑,你的小命就要被勾走了!” “爹……爹爹……” “干嘛?” “修……修羅鬼醫(yī)……真的來了。”小孩拽著他爹褲腿子,胖乎乎的小手一指。 滿街人都停了下來,順著這一指看過去。此時的街道盡頭,正有一少年環(huán)胸而立,一身紅衣裳血一樣的,對頭。長的可不是漂亮么艷鬼都沒這么美,對頭。嘴角邪氣的勾著怎么看怎么妖異,對頭。 夏末的微風(fēng)拂過…… 咻—— 鮮花漫天,瓜果亂飛,扁擔(dān)嘎嘣折斷,馬車吭哧栽倒,小姐千金的尖叫聲,小二掌柜的關(guān)門聲,孩子們雞飛狗跳的哇哇聲,大老爺屁滾尿流的逃竄聲……眨眼的功夫之后,整條街道恢復(fù)了平靜。 無紫非杏目瞪口呆:“嘖嘖嘖,這速度……” 早有了前幾條街的心理準(zhǔn)備的喬青,十分淡定地望了望天,隨即晃出了空蕩蕩的大街。 就這么一直到了宮門口。 守門的侍衛(wèi)遠(yuǎn)遠(yuǎn)見到一抹紅色身影,腿腳就開始哆嗦。下了死力氣才讓自己繃住了大內(nèi)侍衛(wèi)的一身骨氣,嗯,沒跑。喬青走上來,沒說話,先看向了侍衛(wèi)腳邊下的一條大黃狗。這狗正趴著曬太陽,仿佛感覺到有人到了,懶洋洋掀了掀眼皮,隨即又懶洋洋閉了上。 锃黑锃黑的眼睛瞬間亮了,終于有人……哦不,有狗不怕她。 喬青蹲下身,紆尊降貴地摸了摸這大黃狗的頭,這狗睜開眼,睫毛微顫,眼眶含淚,兩個前爪捂住眼睛。雖然這表情不盡人意,不過之前已經(jīng)倍受打擊的喬青也勉強(qiáng)滿意了。打個響指,帶著無紫非杏大搖大擺的進(jìn)了皇宮。 非杏小小聲咕噥著:“剛才那狗的表情,咋有種……” 無紫望天:“大義赴死的悲壯感!” 直到三人走遠(yuǎn)了,那抹紅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深宮之內(nèi),宮門前的侍衛(wèi)才齊刷刷吐出一口氣。腳一軟,瞬間給跪了。一邊趴著的大黃狗歡脫的嗚嗚兩聲,后腳上一處不顯眼的地方,纏著道道染血的繃帶…… ——丫是想跑,都跑不了??! 而另一個人,卻是想跑,不敢跑。 御書房中,宮琳瑯滿面狐疑,對面的男人從進(jìn)了來就一直處于一個心不在焉的狀態(tài),和他說話半天才答上那一兩個字。自然了,他以前也是如此,不過那時候是冷冰冰的沉默寡言,板著冰山臉生人勿近。今天,不時拿那雙犀利鋒銳的鷹眸悄悄瞄他一眼,一瞄一瞄的,瞄的他如坐針芒刺在背——絕對有問題! 他咳嗽一聲,忍下跑路的沖動,再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咳,我說,姑蘇已經(jīng)走了,你何時回去?” “唔。” 宮無絕微垂著頭,不咸不淡的應(yīng)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又是這樣。宮琳瑯狐疑的瞅瞅他,正對上那雙鷹眸鬼鬼祟祟瞄過來的一眼,趕忙渾身一抖轉(zhuǎn)開眼,繼續(xù)自顧自說著:“老太太已經(jīng)對我下了最后通緝令了,若是半年之內(nèi)你不回去,她就……”說到這里,大燕皇帝只想無語問蒼天,老太太派人直接給他傳話,若是宮無絕不回去,就把他扒光了衣服吊起來打!還是倒吊在盛京城門口。 “兄弟啊,我可是要繃不住了,你家老太太說得出做得到??!” 宮無絕這才賞了他一個正常的表情,撇撇嘴:“出息?!?/br> “我是沒出息,你們鳳家人都這個德行,對自家人護(hù)短的很,逮著旁人就可了勁兒的欺負(fù)。想當(dāng)年,我可沒少吃你家老太太的拐杖?!毕肫饍簳r趣事,宮琳瑯哈哈一笑,丟出桌子上一張?zhí)樱骸澳阕邭w走,可得幫完我這最后一個忙?!?/br> 宮無絕起身,拾起帖子看了一眼,眉峰瞬間皺了起來。 金紅色的帖子,其上兩個燙金大字:請柬。 這字詭異至極,只一看,眼中便是一痛。兩個燙金大字像是要躍出紙面,仿佛蘊(yùn)含了某種精妙的武學(xué)軌跡,只是這武學(xué)更偏向陰邪一些,恢弘沉厚的氣勢,讓人心頭一涼,無端的焦躁。直到他運(yùn)起玄氣,這焦躁才緩緩的散去:“玄云宗的請柬?” “今天一早送到的,四個月后是玄天六十大壽。” 啪的一聲,宮無絕把請柬丟到桌上,冷笑道:“示威,挑釁?!?/br> 宮琳瑯點(diǎn)點(diǎn)頭:“戚為平叛逃一事,表面上是洗清了玄云宗的篡位嫌疑。咱們沒有證據(jù)在手,只好不了了之。實(shí)則,這天下人也不是傻子,玄云宗在大燕的名望可說一落千丈,這壽宴,既是示威,也是鎮(zhèn)壓……嘖嘖嘖,恐怕來者不善啊?!?/br> “成,走前我?guī)湍闳ヒ惶?。?/br> “吆?真的回去?。俊睂m琳瑯湊上來,宮無絕無奈道:“這幾年在外面也差不多了,老太太嘴硬心軟,說的那么惹人恨,心里盼著呢。” 宮琳瑯倒抽一口冷氣,誰敢說那老太太嘴硬心軟?脾氣火爆不說,一根拐杖打遍天下無敵手,誰惹誰斷腿!也就這親孫子治得了她。一抬頭,再一次對上了宮無絕那糾結(jié)的自省的很有幾分鬼祟的小目光,連連倒退三步:“喂喂喂,兄弟,到底怎么了咱有事兒好好說?!?/br> 宮無絕深呼吸:“你站著別動。” 宮琳瑯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某個男人一步一步走近他,以一種又淡定又悲壯的表情,緩緩走到了他身前,然后伸開雙臂…… “干干干干嘛?你知道的,我我我我喜歡女人的!”一個天雷劈下來,宮琳瑯被雷了個外焦里嫩,瞬間炸毛。他捂著胸一蹦三尺高:“天天天天下美男何其多,兔子不吃窩邊草……”可憐的皇帝,都已經(jīng)語無倫次了。 宮無絕只淡淡站著,目光放在他捂住的胸口上:“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