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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下無“爺”在線閱讀 - 第45節(jié)

第45節(jié)

    喬青看著他,毫不意外,喬伯嵐一聲浸yin醫(yī)術(shù),在喬家這一輩中算是佼佼者。也許其他方面他比不上自己,可若是理論之流,定是比自己豐富:“你有其中一個,或者知道某個的下落。”

    “是!九葉鴆蘭的下落?!?/br>
    “很好,喬心蓉我救了。”

    喬伯嵐松了口氣,眼眶微紅,心蓉終于有救了。他相信喬青說救,就一定不會反悔,這個少年能在喬家潛伏十年,是一個怎樣的韌性?這樣的人不承諾則已,承諾則必踐:“我也是自己推斷的,古書上有云,九葉鴆蘭,屬西南,喜陰,長于至高處,花期九年。而大燕則位于翼州西南,疆域內(nèi)至高至陰之地便是……”

    “大哥!”

    一聲大喝,屬于喬伯庸。他跛著腿滿面焦急,大燕至高至陰之地乃是劍鋒,一座突兀插入天際的山峰,如劍筆直,如劍陡峭。其上杳無人跡,既陰且寒,幾乎就沒人登過頂。危險程度哪怕是紫玄高手都有隕落的可能!他怎么能讓小九為了這一條廢腿,去冒那種險:“小九,不許去!”

    喬青迎上他,笑著扶他來坐:“好好好,我不去?!?/br>
    喬伯庸狐疑:“真的不去?”

    喬青一臉堅(jiān)定:“堅(jiān)決不去,若我傷著了,二伯豈會安心?”

    “你發(fā)誓,當(dāng)著我的面發(fā)誓,堅(jiān)決不去?!?/br>
    喬青這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她正視著滿面擔(dān)憂的男人,嘆了口氣:“二伯,我不騙你,我會去,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證,是在我能力可及之后才去冒險。我不會輕易放棄你跪求三日三夜整整一月守在床前才留下來的性命。”

    “你……”

    喬伯庸還想阻攔,但見對面少年堅(jiān)定的瞳眸,便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唯余下一聲嘆息輕輕飄散,他能看出其中的意思,若小九為他而傷,他會悔恨一生,可換過來,他為小九而跛了腿,她又豈能推辭:“好,你說的,一定在自己能力所及之后,才可以去。二伯已經(jīng)老了,不希望你……”

    “是!”

    喬青高聲應(yīng)是,吐了吐舌頭,喬伯庸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喬青順勢依賴的拱了拱,這副乖乖巧巧的俏皮樣子跟大白真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讓喬伯嵐一時不能適應(yīng)。在喬伯庸的面前,她才是一個真正的十六歲的少年,而不是那個邪氣嗜血的修羅鬼醫(yī)。

    經(jīng)歷了這么多,連他都忘了,這對面坐著的家主其實(shí)只有十六歲。

    喬青轉(zhuǎn)向喬伯嵐:“走吧,去看看她。”

    喬伯庸站起身:“你們?nèi)グ?,我就不去了,行動不方便,去了再添亂?!?/br>
    喬青心里一酸,和喬伯嵐轉(zhuǎn)身朝著喬心蓉的小院步行而去。

    望著遠(yuǎn)遠(yuǎn)兩人離開的背影,喬伯庸含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這一生做的最對的事,便是當(dāng)年救了小九。也許初衷并非是因?yàn)樗?,而是因?yàn)槟莻€風(fēng)華絕代的女子,可是經(jīng)過這十年相依,小九早就如同他的親生子。

    喬伯庸一拍腦門:“哎,又忘了!忘了問問她和玄王爺?shù)氖聝毫??!?/br>
    ……

    一路上,喬青靜靜的走著,凡是見到她的喬家下人盡都低著頭抖著腿行禮問安,就差沒跪在地上高呼家主萬歲萬萬歲了。她神色不變,在這種極端的敬畏中沒有分毫的得意之色。

    一邊喬伯嵐忽然道:“伯庸的腿,已經(jīng)不能再等了,已經(jīng)十年過去,時間越是久,痊愈的希望就越是渺茫?!?/br>
    “嗯,我知道?!?/br>
    “那你……”

    喬青仰起頭,望向湛藍(lán)的天空,那雙漆黑的眸子中迸射出灼灼光芒。她沒說話,喬伯嵐卻看得出來,這個險,哪怕是有隕落的可能,她都冒定了!喬青扭頭看他,目光中含著深深的警告。喬伯嵐心底一顫,立即點(diǎn)頭應(yīng)是:“這事我定會保密?!?/br>
    自己說完了才反應(yīng)過來,郁悶的想,這讓人驚懼的壓迫,哪里是什么十六歲少年,剛才瞎了眼了。

    “你既然推測出九葉鴆蘭的下落,為何不告訴喬延榮。”

    旁邊喬伯嵐的步子慢了下來,半天沒有言語。喬青觀他神色,大概明白了過來,對于喬延榮,他不是沒有芥蒂的。這就是古人的思維了,哪怕再疼愛子女,家族的榮耀才是最為首要,尤其以喬伯嵐的迂腐固執(zhí)更是如此。而喬心蓉為了家族嫁給宮玉,一入那王府便等同于進(jìn)入了一座牢籠,整整三年,也只回來過幾次。也許喬伯嵐能看得出她郁郁寡歡,卻依舊為了家族而隱忍。

    但這不代表,他對當(dāng)初做下這個決定的喬延榮沒有怨。

    恐怕他也只以為,喬心蓉過的不快樂,而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吧。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到了喬心蓉的房間,房內(nèi)充斥著濃郁的藥味,依舊是死氣彌漫。見兩人進(jìn)來,大夫人擦去眼角的淚痕,朝喬青見了禮,喬文武胡子拉碴的坐在一邊,看上去狀態(tài)不太好。喬心蓉仍是那副空洞的樣子,直勾勾盯著天花板。只是比起上次來看,非但不見好轉(zhuǎn),反而更加憔悴,像是一個破布娃娃。

    喬青站著看她。

    這么一看,足足看了一炷香的時間,從頭到尾,喬心蓉連眼珠都沒轉(zhuǎn)過一下。大夫人又落了淚:“家主,心蓉她現(xiàn)在就是如此,一整日有時都不動一下,有時候我晚上來看,她眼睛也是睜著的,根本難以入眠。這樣下去……”

    喬青笑笑:“宮玉三日后處斬?!?/br>
    喬心蓉眸子微微一閃,幾不可察,一直盯著她神色的喬青自然沒放過。只要還有波動就有救,想來她一直撐著,也是在等宮玉的死。三天時間,足夠了。喬青坐到床前,吩咐喬伯嵐:“針灸。”

    喬伯嵐驚:“不把脈?”

    喬青翻翻眼皮,這么低檔的事兒是她修羅鬼醫(yī)干的么。

    喬伯嵐立即抽搐著嘴角去準(zhǔn)備了。

    他走了,大夫人才回過神:“針灸?那不是要褪去……”

    “人都要死了,還要這些名聲做什么?”這病要麻煩她整整三天的時間,這邊還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的。老子一女人她有的我什么沒有!喬青下意識的看看胸部,靠,還真沒有!某個自認(rèn)為女人的人,瞄了一眼喬心蓉被子底下鼓鼓漲漲的起伏,蔫兒吧了:“那就讓她抱著貞節(jié)牌坊去吧?!?/br>
    大夫人被這話堵的啞口無言,可是:“若是沒了名聲,以后還怎么……”

    “趕緊的別廢話,給她扒了!”

    這簡直就是逼良為娼的惡霸!大夫人心里罵了一句,也不敢再多說,想了想,終于還是妥協(xié)了,可別人還沒救就惹毛了這個祖宗。把恍恍惚惚的喬文武趕了出去,給喬心蓉褪了衣物,整個過程中她就像個木偶,一動不動,不配合,也不反對,好像一切名聲貞潔男女大防,對她來說都已經(jīng)是將要帶入墳?zāi)沟臇|西。

    喬青撇撇嘴,這恐怕不能如她愿了,她要是出了手喬心蓉還死了,以后還怎么混:“出去吧?!?/br>
    回來的喬伯嵐將針盒放在桌上,拉著不情不愿的夫人出了房間。

    這一針灸,便整整用了一個時辰。

    喬青結(jié)束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微微暗了下來,她很好心的給喬心蓉把衣服穿上,才喚外面候著的人進(jìn)來。

    房門推開,外面站著的不僅有喬伯嵐一家三口,還有宮琳瑯身邊的顧公公。像是也站了不少的時候,一見開了門,立即拖起那細(xì)長的嗓子高高呼道:“圣旨到——喬青接旨——”

    外面主子奴才跪了一排。

    顧公公等了半天,也沒見主人翁出來接旨,探著脖子一看,那房間里正中間,紅衣少年正坐在桌子前自顧自喝茶呢。這可得了?顧公公連忙再喚了一聲:“圣旨到——喬青接旨——”

    喬青斜他,那意思——送進(jìn)來唄。

    當(dāng)了一輩子太監(jiān)總管的老公公,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事兒。一來知道剛才在御書房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這喬家家主和皇上的關(guān)系微妙著呢,連本人都不跪,更何況是這么一張紙。不過,皇家的面子也不能丟??!顧公公急眼了,想喝斥?還真不敢。

    他擠眉弄眼——這怎么成,皇家有皇家的規(guī)矩??!

    喬青撇嘴——你家皇帝可不按規(guī)矩出牌。老子還捏著他把柄呢。

    顧公公茫然,自然不知道喬青指的是那無性別的偉大愛情。一雙老眼都快把眼珠給擠飛了——哎呦祖宗喂,哪怕做個樣子也成啊,讓老奴好回去復(fù)命。

    喬青嘆了口氣,她剛才這一個時辰的針灸,可不只是把針扎進(jìn)去了事兒。精神集中,玄氣輔助,這會兒都快要累趴下了。明明剛從皇宮里回來,那宮琳瑯有什么不能一塊兒說了,這會兒又來搞這一套。該死的宮無絕,趕著抱情人也不差那么點(diǎn)兒時候!

    玄王府中,正吐的嘔心瀝血筋疲力盡昏天黑地的男人猛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然后接著吐。

    一拂衣袖,喬青緩緩站了起來。

    只這一個動作,外面立即一陣sao動。喬伯嵐等人悄悄回頭看,這一排一排跪著的大小丫鬟都癡癡望著里面起身的喬青,光看嘴型就知道是在說:帥!

    害怕歸害怕,可這帥是擋不住的。人就是這樣,從前喬青是個廢物,哪怕再帥也難免讓人鄙夷,如今搖身一變成為盛京貴胄,即便這名聲不怎么好,心下驚懼敬畏的同時也不由升起絲絲愛慕。

    就在小丫頭們臉紅紅腿抖抖又愛慕又害怕的神色中,喬青慢悠悠走了出來,一抱拳,又引起一片低低的sao動聲:“啊!好帥……”

    “喬青接旨!”

    顧公公展開圣旨:“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

    ☆、第一卷 大燕篇 第五十七章 保護(hù)

    這是一張內(nèi)容很全面的圣旨。

    前面大概用了百分之五十的屁話來褒獎了喬青壓下謀逆之事的功勞,后面百分之四十九點(diǎn)九作為總結(jié),大肆夸贊了喬青此人的仁義禮智信,讓人越聽越是五雷轟頂,這圣旨中所說的五好青年是她么?

    喬青也稀奇,直到顧公公那張快嘴不帶換氣兒不帶停頓念了足足五分鐘,終于念到了最后這百分之零點(diǎn)一的主要內(nèi)容上。

    “院首?”

    “是了喬家主,皇上隆恩浩蕩,任命您為太醫(yī)院院守,七日后準(zhǔn)時上任?!鄙滤灰粯樱櫣话褜⑹ブ既M(jìn)她懷里,塞完了連退十步,退離到安全范圍之外。

    喬青捏著圣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顧公公開始抖。

    地上三聲叩首謝主隆恩之后,喬伯嵐帶著一眾人站了起來:“恭喜家主,賀喜家主!”

    喬青哭笑不得:“好事兒?”

    “自然是好事兒!”

    喬伯嵐正想解釋,轉(zhuǎn)念一想家主不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曲折。這三日來喬家看似風(fēng)光,實(shí)則每一個人都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來當(dāng)日的謀逆之事他們也算是幫兇,二來這新任家主和從前的比起來,明顯更危險了不知多少倍。皇上會如何對待喬家?這真不好說。而這一舉,無異于在放過了他們的同時表達(dá)了對于家主的信任:“有……有問題么?”

    沒有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t(yī)院院首意味著什么,晨聚昏散,準(zhǔn)時點(diǎn)卯,她看起來很像乖乖上班的公務(wù)員么?宮琳瑯不可能不了解她的性子,卻偏偏下了這么一道圣旨。白玉般的五指捏著下巴摩挲著,喬青笑瞇瞇:“顧公公啊,你家主子膽兒也太肥,不怕老子哪天一個不爽了全皇宮都玩兒完么……”

    “老奴沒聽見!”

    顧公公立馬捂上了耳朵,在眼前陰森森的笑容下,一張白面老臉擰巴成一朵菊花:“喬大人,您就別為難老奴了,奴才只是個傳話的。您要是奇怪啊,不如直接去問問皇上,其他的話奴才不知大局也不好亂說。對了,皇上還命奴才囑咐您一句,這些天啊您小心著點(diǎn)……”言盡于此,一邊后退一邊擺手:“喬大人,七日后見?!?/br>
    顧公公撒腿兒就跑。

    喬青仰頭望天,她才是受害者好么,跑個屁!

    “家主,那您究竟……”

    一揚(yáng)手,把這道古怪的圣旨垃圾一樣丟掉,留下一眾呼天搶地疊羅漢一般去接的眾人,揚(yáng)長而去:“七天后再說吧?!?/br>
    不用七天,這件事當(dāng)晚就已經(jīng)傳遍了盛京的貴族圈子。

    天子腳下沒有捂得住的秘密。

    一道圣旨,喬青不在意,卻有甚多的人都豎起了耳朵。

    有人認(rèn)為,這是皇上對喬青的無上信任,喬青是什么人?敢把這樣的人放在皇宮太醫(yī)院中,這不是等同于把小命都交待到了她手上么?連帶著,原本還處在忐忑不定中的喬家也跟著水漲船高,不但恢復(fù)了從前御醫(yī)世家的榮寵,更有扶搖直上九萬里的趨勢。嘖嘖嘖,皇上就是皇上,這等膽識真真讓人佩服!

    以上屬于太平黨。

    有了太平黨,自然也有陰謀黨。

    這一部分人認(rèn)為,這是皇上對喬青的忌憚。君王慣用的手法,朕捧著你,越捧越高,捧到足夠高的地方你功高蓋主了你飄飄然不知道姓什么了,老子讓你摔個粉身碎骨!看似的榮耀蟄伏著潛藏的危機(jī),任你逍遙不如放到皇宮里來,每天在朕的眼前兒蹦跶,有錯好抓,無錯監(jiān)視,還能蹦得出朕的手掌心么?

    兩黨人士暗暗爭論著,卻得不出個所以然來。

    可是不管怎么說,這一紙圣旨,再一次將喬青推上了盛京的風(fēng)口浪尖。

    “公子,你怎么看?”

    喬青避過茂密的枝椏,回頭:“什么怎么看?”

    “公子啊,咱們說了這半天,你都沒聽見哪!這兩種說法你覺得哪種是對的,那皇帝到底是個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