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喬青翻開看看,很滿意,揣進衣服里。 待到祈靈走了,喬青一掃那邊,無紫非杏正暈倒在草叢邊。 …… 朝陽從地平線下跳躍起來,染紅了一線天上漫天云霞,下方的車隊稀稀拉拉起了床,準(zhǔn)備繼續(xù)趕路。 卻發(fā)現(xiàn),喬青不見了。 那輛牛車還好好的躺在那里,一旁蘭蕭摔得五體投地至今未醒,倒是另外的三人一貓,不見了蹤跡。祈靈昨夜睡得晚,起床的時候還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一見眼前這情況瞬間清醒了過來:“大哥,吳大哥是不是被山匪抓走了!” 抓走了?祈風(fēng)聳聳肩,是自動跟著山匪走了還差不多。昨夜他在馬車中便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人數(shù)不多,稀稀拉拉三四個人,以他猜測不過是先來探探路的小賊,并未放在心上。這會兒那少年便不見了……以她的能耐,莫說只是幾個探路小賊,就是整個寨子里的山匪,若非她自己愿意,又能奈她何? 一旁祈靈皺著眉毛急的團團轉(zhuǎn)。 這時候,蘭蕭終于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一眼瞧見四下里圍著滿滿的人,他爬起來,紅著臉:“諸位,可是有事?” “睡睡睡!吳大哥都被山匪抓走了你還睡!”祈靈扯著他胳膊一通搖晃:“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你一點都沒察覺么?” 蘭蕭一個高蹦開,口中連連念著“男女授受不親”,在祈靈恨不得敲爛他腦袋的張牙舞爪下,終于想了起來:“我不知道,昨晚暈過去之后,一覺睡到了現(xiàn)在。唔,怎么睡的這么沉……” 祈風(fēng)更肯定了他的猜測,估計那少年離開前點了他的睡xue。 “怎么辦啊大哥,山匪窮兇極惡,吳大哥勢單力薄,怎么對付那成群的山匪。咱們?nèi)フ宜?!?/br> “不行!” 走過來的卓大小姐想也不想斷然拒絕。她們一行車隊上可是送給玄云宗宗主的壽禮,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誰來負責(zé)?雖然不知那些山匪為何會抓個窮酸小子而放過了這一行車隊,但是躲過一劫總是好的:“祈公子,對方有多少人馬誰也不清楚,若是貿(mào)然去救,非但找不到那窮……那吳公子,反倒會連累了咱們?!?/br> “誰說要你去了?” 祈靈冷笑一聲,她是天真,可不是傻。多少女人打著她大哥的主意,這些年可見的多了。 卓大小姐被刺了一句,難堪的攥起了腰間的鞭子。該死的小丫頭,等她當(dāng)上了她的嫂嫂,定要好好教訓(xùn)她:“若是祈公子去救人,咱們怎會拋開同伴獨自前行?靈兒meimei這話可見外了……” “少攀親沾故了,誰是你meimei!” 祈靈斜著眼睛看她,一點兒面子都不留。 卓大小姐在這目光下一瞬心驚。一直以為這丫頭片子傻乎乎的沒點兒本事,這一眼過來她也有點招架不住。她卻不知道,祈靈再天真,也是她所不能想象的家族里出來的千金。平日里調(diào)皮那是當(dāng)著喜歡的人,對上外人,這貴家千金的氣勢又怎是她這小家族能比的。 卓大小姐看向祈風(fēng),見他絲毫要呵斥祈靈的表現(xiàn)都沒有。死死壓住把這賤丫頭撕成碎片的沖動,賠上笑臉:“我的意思是說,哪怕救人,也該從長計議。省的為了一個人,而犧牲了無辜的大家?!?/br> “從長計議?” “是了,從長計議,若我說,不如咱們先走出這一線天,待到安全離開之后再帶齊人馬折返救人。” “嗤……” “嗤……” 兩聲嗤笑同時響起,一個屬于救人心切的祈靈,一個屬于向來唯諾的蘭蕭。 雖然兩人都對喬青有信心,那紫玄的等級可不是吹出來的,但是山匪的人數(shù)究竟有多少,山寨里會不會有機關(guān),又有沒有受到暗算,這還真不好說。她一個人再強,又如何能對付得了成群的惡棍。此時聽見這冠冕堂皇的推托,同時冷笑一聲。祈靈拉住祈風(fēng):“大哥,莫要和她多說,咱們快去找吳大哥。” 祈風(fēng)嘆氣,最是拿這個meimei沒辦法:“你知道山匪的老窩在哪里?” “祈公子,老奴可能知道?!?/br> 老管家走出來,卓大小姐一愣,勃然大怒:“七叔!” 他卻不理,只道:“這一線天附近有個黑風(fēng)寨,已經(jīng)是多年之前的事兒了,當(dāng)時朝廷加大剿匪力度,這附近的寨子盡都零零散散的解散了,留下了黑風(fēng)寨獨大。那寨子三面環(huán)山,易守難攻,位置極為隱蔽,朝廷下了大功夫才剿滅了所有的山匪。就這么一直太平到近幾年,前些日子又開始有人在此地被劫,想來那些新來的山匪若要扎寨,最有可能的便是扎在了當(dāng)年的舊址上?!?/br> 祈風(fēng)點點頭:“那便如此,勞煩管家?guī)业壬仙娇纯?。卓姑娘便和眾人留在此地稍候?!?/br> 卓大小姐原本一肚子的火氣,聽見祈風(fēng)發(fā)了話,勉為其難點了點頭。 老管家?guī)е盹L(fēng)祈靈和兩人的一眾武士手下,后面再跟著個被喬青丟下的蘭蕭,便上了山。 其實這倒是蘭蕭冤枉她了。 喬青被蘭震庭交代了不準(zhǔn)讓兔子掉毛,這種闖狼窩的事兒她便直接把蘭蕭給留了下來。反正有祈風(fēng)等人在,待他跟著出去了一線天,她這邊也解決了山匪,到時候自會匯合。喬青打算的很好,卻沒想到祈靈會拽著她哥哥上山來尋,更沒想到祈風(fēng)也有點好奇她到底意欲為何,一來二去便集體上了山。 以至于,她正被五花大綁抬上山的時候,便聽見了后面跟上來的動靜。 “嘿嘿,沒想到下山探探那些人的路子,能綁到這么水靈的兩個妹子!” 牙齒漏風(fēng)的漢子推著輛破板車上往上走,一旁還跟著四個小弟,板車上躺著的正是被綁成了粽子一樣的喬青和無紫非杏。三人被一路推著,曬著懶洋洋的晨曦,險些都要睡著了。 “虎頭,你眼瞎了吧?妹子算啥,這漂亮的少年賣給兔爺館兒,金子銀子可數(shù)不盡!” “是是,大哥,這少年可真是美啊……” 虎頭吸著哈喇子伸出狼爪,想掐一掐喬青的臉,睡著的少年忽然翻了個身。這一掐掐了空,他正要繼續(xù),被大哥一把拍下來:“要死了!還沒上山就敢動,忘了大當(dāng)家的吩咐了?山下的貨都是大家的,你這會兒碰了,小心一會兒受刑!” 虎頭立馬縮回了手,想起大當(dāng)家的玄氣和手段,再不敢放肆。 一路上也只得過過嘴癮。 喬青闔眸聽著,倒是對那大當(dāng)家起了點兒興致,聽上去像是個賞罰分明之人。掀起點兒眼皮瞧了瞧,狹窄的山道蜿蜒而上,這會兒才走了有三分之一,干脆真的閉上眼睛睡起覺來。 不知過去多久,板車一個顛簸,喬青悠悠轉(zhuǎn)醒。 亂哄哄的劃拳喝酒聲鉆入耳朵,讓剛剛起床的她還處于迷茫中回不過神。天已經(jīng)擦黑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山壁包圍中的巨大山寨,從門口一眼掃進去,偌大的廣場足有百丈見方,每隔數(shù)米便架起一個高高的垛臺,手持兵弩的山賊雙目炯炯守衛(wèi)著,倒是訓(xùn)練有素。 虎頭等人沒把她醒來當(dāng)回事,直接對迎上來的人說:“大當(dāng)家在哪?咱們擄了三個人!” “人?什么人?” 那人一掃還躺著的無紫非杏,和半支著身子姿態(tài)慵懶的喬青,眼睛瞬間亮了:“正好,大當(dāng)家的正犒勞兄弟們呢,推進去推進去,說不準(zhǔn)當(dāng)家一個高興,便賞給咱們了!” “好咧!” 幾個人樂呵呵的推著板兒車往前走,后面的人笑罵著:“格老子的,老子咋沒這么好的運氣!” 板車一直推到盡頭處,燈火通明的一個大殿,在外面就聞到了濃郁的酒氣,亂哄哄的劃拳聲笑罵聲吵的剛剛睡醒的喬青一頭懵。幾個人一進去,場內(nèi)便靜了下來。 “大當(dāng)家,咱們擄來了三個人!” “推進來看看!” 這聲音沉厚帶著股煞氣。喬青打量一周近十張擺滿了山珍海味的桌子,上百人的山寨大口吃rou大口喝酒,此時全都直著眼望著板車上的她們?nèi)恕Nㄓ幸粋€男人,半倚著碩大的椅子,手持酒壺掀起點兒眼皮懶洋洋的覷過來。 喬青險些要吹一聲口哨,好個狼一樣的男人! 那人極高極壯,只圍了塊斑駁的虎皮,露出肌理蓬勃的肩頭。濃眉,高鼻,深眼,帶著點兒異族人的氣質(zhì),由眉間至下頷斜亙著一條深深的疤痕,非但掩不住英俊的眉目,反倒添了幾分野性的氣質(zhì)。 滿殿人吸著哈喇子無聲無息,眼中灼灼綻放著興奮的光芒。 唯有他,眉峰皺起,雙目寒厲如刃,笑的極其危險:“這就是你們擄回來的人?” 著重強調(diào)了“擄”這一字。 既然人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喬青也不裝,直接玄氣一震,震碎了周身綁成粽子一樣的麻繩,大大方方走下了板車。旁邊虎頭等人一愣,見這牢固的麻繩就這么棉花一樣被震的七零八落,再看這不急不緩毫不擔(dān)憂的姿態(tài),心下大驚也知闖了大禍,趕忙退到一邊跪下。 無紫非杏也跟著站起來。 男人嗤笑一聲:“還有頭頂?shù)呐笥?,也下來吧?!?/br> 輕拂衣袂的聲音劃過,祈風(fēng)帶著祈靈等人從屋頂落下來。他們在路上便發(fā)現(xiàn)了喬青,見只是幾個小賊,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喬青是故意被擄來的。一路并未出聲,悄無聲息的跟著摸了進來,想著看喬青準(zhǔn)備怎么做,便一齊匿到了屋頂上。 沒想到,這男人竟然發(fā)現(xiàn)了! 喬青也意外,這男人倒是敏銳,當(dāng)初在萬厄山,連她都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出祈風(fēng)的氣息。 有意思! 一行人站在大殿正中央,四面山匪立馬抄起家伙將他們團團包圍,如臨大敵。祈靈拉著她的袖子,有些怕的縮了縮脖子。喬青拍拍她的手,安撫下小丫頭緊張的情緒。一邊祈風(fēng)看的大翻白眼,他和這小子同樣的玄氣等級好么,自家妹子竟然有危險了先找個外人。 “閣下等人硬闖山寨,意欲為何?” 男人笑的隨意,白亮的牙像是野獸的利齒。 喬青四下里看看,當(dāng)日老管家曾說有不少人失去了蹤跡,再結(jié)合一路上虎頭等人的談話,這些人應(yīng)該都被留在了寨子里,等著找個時間賣出去,或者贖回去:“被擄走的人呢?” 祈風(fēng)一愣,心說傳言果然不可盡信,一直聽聞修羅鬼醫(yī)邪肆狷狂,根本不將人命放在心上。當(dāng)日萬厄山亦是如此,她并未表現(xiàn)出對奪寶之人丁點的憐憫。這會兒竟然是為了救人獨闖山寨? 這念頭一起,祈風(fēng)大搖其頭,靠,怎么可能! 那男人也是一愣:“你來救人?” 他也不介意,隨手一揮,便有手下去了后堂,片刻的功夫之后,一行被五花大綁的人拉了上來。這群人有的剛被關(guān)來,有的已經(jīng)呆了幾日,一聽說有人來救,像是見了救星一樣的喊著。 “我是航城李家的大少爺,閣下若救我出去,李家定當(dāng)答謝!” “救救我們啊,我們是茂城劉家的人!” “我是四方城……” 一個個錦衣玉食的老爺少爺們第一時間報出了自家的名諱,轟轟吵嚷著被那大當(dāng)家一眼看的咽了下去。 喬青掏掏耳朵,聽那男人狂野大笑。他走下大椅,站起的身姿顯得更是高。喬青估摸了一下,以她這等頎長的身形和這囚狼站在一起,恐怕只達他胸口。一高一矮,越來越近,喬青只抱起手臂仰頭瞧他,分毫沒有低人一等之態(tài)。 囚狼站定在她前方一米處,一伸手:“想救人,還得問過我囚狼手中的槍!” 有人遞上了他的武器,一把極長的銀槍。 他接過來,隨手舞了個槍花,槍點地,縈繞著藍中帶紫的光芒。 喬青皺皺眉,一邊祈風(fēng)側(cè)著頭像是在思索,兩人對視一眼,皆沒想到這男人竟是處于藍玄巔峰。囚狼……完全陌生的一個名字,在大陸上沒有任何的記載,二十多歲的藍玄巔峰,天賦可說直逼姑蘇讓。喬青沒見過翼州四大公子的另外三人,但是可以肯定,姑蘇讓絕不是玄氣最低的一個,也就是說,這男人除去毫無所知的身家背景,單看玄氣,足以位列其中。 而他,竟是龜縮在大燕一個小小的山寨里打家劫舍…… 祈風(fēng)靠近她:“不好對付?!?/br> 喬青點點頭,的確是。這囚狼一握上銀槍,氣勢完全變了,周身散發(fā)著一種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炙熱戰(zhàn)意。若是碰見玄氣低微者,只這戰(zhàn)意就能讓人心驚退卻。只看周圍這些山匪,此刻已經(jīng)汗流浹背,在這股氣勢之下險些站不住腳,一個個崇拜的望著他們的大當(dāng)家。 更不用說另一邊的rou票了,白著臉抖著腿差點暈過去。 “你不會是真來救人的吧?” 喬青沒回答,只朝祈風(fēng)打了個眼色,他會意,拉著一臉擔(dān)憂的祈靈和蘭蕭退到后方。 祈靈直擰麻花辮:“大哥,吳大哥能行么,這人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祈風(fēng)也不確定,最起碼,如果是他和這囚狼戰(zhàn)一場,并不能保證完勝。像他們這種家族里的人,大多玄氣深厚,對戰(zhàn)經(jīng)驗不足。他勝在玄氣,這囚狼以勝在經(jīng)驗。而喬青……祈風(fēng)不確定她是否身經(jīng)百戰(zhàn),卻是知道,她只在前一陣子此突破了紫玄,真要說起來,在玄氣的深厚上比他還要稍弱一籌。 “五五之?dāng)?shù)吧。” “那怎么辦,大哥你去幫幫吳大哥吧?” 小丫頭急的快要哭了,這對話落入喬青耳里,讓她心頭一暖。回頭對祈靈眨了眨眼睛,從衣兜里掏出個rou鼓鼓的球,丟過去。祈靈下意識的接住,才發(fā)現(xiàn)是大白。這貨一路鉆在喬青衣服里,這會兒好像是醒了,掀著眼皮瞅一瞅四周情況,看見自己窩著的位置,貓眼瞬間亮了。 大白在祈靈的胸口拱啊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