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啪—— 那么響亮,那么刺耳,那么疼。 吳奇趔趄倒地,那師兄猶自不痛快,合著剛才在喬青那里受到的羞辱一腳用力踹上他的小腿骨:“你不是最會拍馬屁么,你不是就知道巴結(jié)華師弟么,這下正好,陪著華師弟同甘共苦吧!” “哼,吳奇,無奇,老子看你就是個膿包貨色!”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也敢代表萬象島?” 腳上傳來骨裂的劇痛,耳邊幾個師兄弟們齊齊看著熱鬧。 吳奇蜷縮著,從未有過的恨! 長久的壓抑,過高的期望,讓他從自己構(gòu)建的一片虛幻天堂,就這么猝然跌落了下來。重回人間么?不!天堂之后的墜落,比墮入無邊地獄還要讓他痛苦——是她!是她!這一切都是因為她!一句句的嘲辱,一雙雙的冷眼,幻化為無限猙獰丑態(tài)在他腦中扭曲著,最終融合成了喬青那淡淡一覷的模樣。 雙手死死抓著地面,他那雙平庸的只余一點小聰明的眼睛,染上了無邊的惡毒…… 有人歡喜有人愁。 和大棚內(nèi)形成了截然對比的,是還愣怔在山腳下的鳴鳳眾人。 眾人只覺剛才被萬象島羞辱的一口鳥氣,在太子妃的兩句話中,全數(shù)消散了個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沸騰的熱血幾乎要破體而出!他們一眨不眨注視著那紅衣身影消失了的一個山坳,目中的狂熱險些要燒灼了這一整片冰冷雪山! 長久的沉默和粗重呼吸之后—— 終于有人低低罵了一句娘,將滿腹千言萬語化作了一句狂熱到足以震徹天地的雷鳴吶喊:“太子妃萬歲!” “太子妃萬歲!” “太子妃……” …… “我靠!老子聽見了什么?” 正走在皚皚白雪地里的喬青,眼前一黑,險些栽雪里去。 鳳無絕微笑:“太子妃萬歲?!?/br> 她見鬼地掏了掏耳朵,咂著嘴巴:“你爹要是聽見,會不會活剮了我。” 鳳無絕淡定聳肩:“自有奶奶出馬剮了他。”而且他父皇,也不是那種小氣猜忌的人。 喬青本來也只是好笑的一問,和鳳翔帝相處的時間不多,這些年來見過的次數(shù)一個手掌都數(shù)的出來。不過也看的出,那老皇帝一心只念著無絕的娘,對什么政事根本不上心,巴不得有人把這位子拿了去接手呢。腦補了一番老太太為了曾孫子胖揍一把年紀的親兒子的畫面,喬青哈哈大笑:“那天我出關,奶奶還逮著我問來著?!蹦茄劬Γ惫垂炊⒅亲?,嚇的她撒腿就逃到雪山了! 鳳無絕一挑眉,明白了過來。 ——不過重點卻沒放在生娃上,而是專注于美妙的制造過程了。 欲求不滿的男人舔了舔嘴唇:“回去再努力!” 喬青一揚手,豪情萬丈:“大戰(zhàn)三百回合!” 忘塵:“……” 忘塵無語地看了眼喬青,像是在辨別,這真是個妹子么? 關于性別一事,喬青也沒瞞著他。忘塵和她之間關系微妙,雖然這三年來,一個在閉關,一個游走大陸,相處的時間真正算不上多,可喬青就是堅信,一旦自己和忘塵之間出現(xiàn)了沖突,那么這個冷漠男人的選擇,一定是以自己為重。別問她憑什么肯定,血脈里游走的親近感和信任,說不清道不明,卻是真真實實的存在著。 不過即便如此,也把他給好一個嚇。 從來冷漠的人,出現(xiàn)了一種名為傻眼的情緒,終于在呆滯了近半個時辰之后,默默接受了這一可怕的現(xiàn)實。 這會兒,他還沉浸在對這妹子的震撼中。之前在柳宗里,喬青指著老祖罵的驚悚畫面他沒見識到。后來這三年,喬青沉寂了下來,大陸上關于她的一個個傳聞,大抵都被最新崛起的華留香所取代,忘塵倒也沒聽說多少。剛才眼睜睜看著這貌似是妹子的妹子比爺們還爺們的狂言豪語,震撼之余,不由擔憂道:“你這一舉,容易引起他們的誤會?!?/br> 喬青知道他的意思。 剛才那番話,讓他們心里產(chǎn)生了惱恨。 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死里逃生,那些人惜命還來不及了,接下來的日子肯定會夾起尾巴做人??蛇@也僅限于鳴鳳,一旦回去宗門,絕對的添油加醋不說出個花來不算完。 不過另一方面說,這也算是個雙刃劍——她從來不是個狂妄辦傻事的人,最起碼:“管他們怎么想,反正在鳴鳳的時候,定不敢亂說話了,先把流言止住再說?!狈駝t:“若是這事在沒查出端倪之前,就讓他們嘰歪到了大陸上,到時候就算查出了真相,鳴鳳也不好解釋了?!?/br> 這世上,最怕的就是謠言。 一人說,百人說,千人說。待到傳到最后一個人的口里,可能原本還只是“修羅鬼醫(yī)取了冰山雪蓮殺人滅口”,最終會演變成“鳴鳳想吞并大陸,暗中對付六大宗門之人”。 忘塵見她想的透徹,也不再多說。 “現(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先看看,這雪崩是怎么來的……” 喬青話音沒落,眼前一個白影“咻”地撲了上來。她差點讓大白給壓趴下,一眼看見這肥貓懷里抱著的全是活蹦亂跳的雪魚,離了冰湖正垂死掙扎呢。喬青一身魚腥,還沒說話,大白已經(jīng)四只肥爪在半空撈著蹦出去的魚,嘴里喵著:“閉嘴閉嘴,別喳喳,聽貓爺說……” 喬青一皺眉:“人為的?” 大白諂媚點頭,雙下巴一顫一顫:“這么大的秘密,怎么犒勞貓爺?”喵,就來一盤兒香酥可貓的小魚干吧。 喬青咧嘴一笑,牙齒比雪地還白。 肥貓立馬暗道不好,撒腿兒就想跑,兩只肥爪子一松,雪魚撲棱著落了滿地。貓臉閃過掙扎之色,終于還是沒敵過吃貨的本性,炸了一身的白毛照著地上的未來小魚干就神勇地撲了上去。 啪——被魚尾狠狠甩了一大嘴巴子。 緊跟著——被喬青逮著一巴掌拍雪地里拔都拔不出來! 三人飄然遠去。 留下雪地里被雪魚環(huán)繞的一個深坑,大白的貓腦袋戳在地平線上,仰頭悲色望青天:“喵嗚~” 剛才這貨送來的消息,正是關于那雪崩的原因。喬青三人一路尋去了那處地方,原本被冰雪覆蓋的山巔,已經(jīng)夷為了平地,整個雪山內(nèi)的地貌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有不少武者正散布在這里進行著施救。 見他們來了,紛紛跑過來回稟著施救的情況。 鳳無絕點點頭:“辛苦了?!?/br> 這些可愛的鳴鳳武者們,撓著頭一臉汗顏:“有太子爺這句話,咱們就是凍死都甘愿!” 待眾人又散去,三人循著一溜溜肥小的爪印,一直循了過去。北塔爾冰湖并非只是一汪湖泊,而是一片巨大的湖泊帶,有大有小,遍布之廣,從雪山的外圍一直延續(xù)到深處。大白這貪吃的玩意兒,自然是奔著最深處的那汪最大的湖泊而去,正好就經(jīng)過這里,發(fā)現(xiàn)了端倪。 終于在某處,找到了一撮白毛。 不得不說,大白那貨還是很機智的,怕風雪把爪印給抹去,特地忍痛揪了一撮毛插在了雪地里。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一撮白毛迎風飄舞,極好辨認。喬青無語地低罵一聲:“那沒出息的東西,肯揪自己的毛,也不愿意丟下一只雪魚?!?/br> 她閉上眼睛,放出感知。 片刻后:“是有玄氣波動?!?/br> 鳳無絕冷笑著接上:“還是高手!” 這感知能察覺到的波動極為微弱,又過了有三天之久,若非有大白的記號在,或許他們?nèi)寺愤^這里也會漏掉。的確是高手,她和鳳無絕只感受到了波動,卻無法斷定這波動的等階,那只有一個可能。 ——玄尊之上! 三人對視一眼,沒再說什么,原路返回。 可下山的步子,明顯凝重了不少。 一個玄尊高手,這說明了很多問題——當日邪中天曾說,他和鳳太后屬于玄帝,那已經(jīng)死了的龍主和紅藥三人是更高一階的玄尊。翼州大陸的世俗認可中,鳳太后已經(jīng)是第一高手。自然,不乏有像她和鳳無絕這樣后來居上之人,也說不準哪一個宗門的宗主這三年晉升了,還有柳宗老祖這樣不為人所知的高手,大陸上定然也有。 可不論怎么說,最大的可能性,都是三圣門! 三圣門不是要五年才能出現(xiàn)么? 還有為何沈天衣卻可以出現(xiàn)在翼州,那紅藥三人也能? 他們受到了什么樣的禁止,才會百年一現(xiàn),又需要什么樣的條件,才能打破這一規(guī)矩? 重新開業(yè)的萬寶樓背后之人,可也同樣是三圣門?不是沈天衣,那么又會是誰?為了什么對鳴鳳下手? 一團一團的亂麻纏繞在一起,理不出個頭緒。這么千思萬緒地想著,已經(jīng)抵達了雪山腳下。三人一出現(xiàn),那大棚里立即變的寂靜無聲,除去玄云宗之外,所有人都低下頭去眼中是nongnong的不忿和懷疑之色。自然了,這些也只能放在心里,誰又敢真的跟她叫板? 萬俟迦走上來,還沒臨近,先皺著眉毛捂住了鼻子。 喬青仰頭望天,靠!這腥味,老子得洗一年澡!見鬼的肥貓,懲罰還是輕了。她正郁悶著,萬俟迦已經(jīng)適應良好:“怎么樣?” 喬青扭頭看他:“你問我?” 萬俟迦搖頭笑了:“我自然不會懷疑你?!?/br> 倒不是他和喬青有多么深的交情,而是……雖然不愿意這么想,但是的確如此,哪怕她想殺人,她想滅口,恐怕在場的這些人,包括他自己在內(nèi)都不夠資格吧。這個人,早已經(jīng)不和他們這些普通弟子站在同一水平線上了,她的目光更遠,她的腳步更高,又怎會特意制造出一個雪崩,費力不討好的只為了滅他們口呢。 就像剛才,喬青那話中的意思,他們夠格么? “修羅鬼醫(yī)若想我們死,有一萬種方法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需要弄出雪崩興師動眾么?”萬俟迦苦笑了聲,立即引起了一陣重重咳嗽,本來就重傷不見血色的臉更是蒼白。他彎著腰咳了半晌,才順過氣來,真心實意說了一句:“謝謝?!彼麄兊拿?,都是鳴鳳救回來的。 喬青意外看他一眼,遞上一粒藥丸:“總算還有個明白人?!?/br> “師兄,別——”遠處看見這一幕的弟子,立即驚叫出聲,“吃”字還沒說出來,一想到那喬青就站在眼前呢,趕緊又吞了回去,可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焦急和擔憂。喬青“嘖”一聲:“得了,省的你吃完拉個肚子老子都得背上罪。” 萬俟迦卻不懷疑,當場服下。 不過頃刻功夫,藥丸在體內(nèi)花開形成一股暖流沿著經(jīng)脈游走周身,他竟感覺自己頗為嚴重的內(nèi)傷在一絲絲好轉(zhuǎn)著!萬俟迦瞪大了眼睛,大驚失色:“你……” 喬青豎起手指:“噓?!?/br> 萬俟迦嘴角抽搐,他開始還以為這是療傷藥,卻絕對沒想到,這是丹藥!不是大夫煉制的傷藥,而是獨屬于煉藥師的丹藥!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消化了這個事實,瞪著喬青像是看一頭活恐龍——有沒有搞錯,她玄氣高就罷了,竟然一聲不響的成了煉藥師?尤其是,這丹藥見效之快,絕對不是一品二品的低等貨! 喬青一挑眉,默認了。 萬俟迦差點沒以頭搶地。 自己猜到了是一碼事,她承認了可是另一碼事! 這可是煉藥師啊,大陸上稀缺非常幾乎要絕種了的煉藥師??!這話絕對不夸張,萬年之前煉藥師還是和玄師一般比較常見的職業(yè),不少前輩的選擇都是兩職兼修,就如柳宗一般??墒墙?jīng)歷了漫長歲月之后,煉藥師這一職業(yè),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萬金難求的局面。多少小宗門小家族為了供奉一個煉藥師,險些傾家蕩產(chǎn)! 萬俟迦看著喬青,就像是看見了一座移動小金山。 他搓著手,準備為宗門謀福利:“那個,喬公子,若是鳴鳳呆悶了,不妨來萬俟宗門走走。嗯,對,隨便住,隨便玩,包吃包喝包您滿意!哦對了,萬俟風和靈兒那丫頭,還常常提起你呢,尤其是靈兒,多少次想離宗出走來鳴鳳找你,這次來雪山,她都差點跟來……” 喬青哭笑不得。 眼見著這哥們滔滔不絕絞盡腦汁幾乎把她認識的萬俟宗門的人都說了個遍,連連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萬俟迦硬著頭皮又邀請了她一遍,總算停了嘴。剛才那個叫停的弟子不斷朝這邊張望著,以眼神詢問他的健康問題,好像他吞了喬青給的玩意兒,下一秒就得當場嗝屁。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喬公子放心,這件事會爛在在下的肚子里?!?/br> 有些話可以聲張,有些話卻絕不能提。 萬俟迦甚至可以想象,一旦她成為了煉藥師的消息傳出去,會造成多大的sao動,會遭到多少人的嫉恨!而她卻肯拿出一粒萬金難求的丹藥,幫了他一把,如果沒有這粒丹藥,他的內(nèi)傷恢復恐怕需要一年的時間,而玄氣也會停滯不前,對以后的修煉影響甚大。 喬青點頭,回到正題:“這雪崩的確是人為,出手之人,修為在玄尊之上?!?/br> 萬俟迦臉色凝重。 喬青也為這事兒心煩的要命,擺擺手道:“我們?nèi)タ蜅P菹?,明日一早就出發(fā)了?!?/br> “這么快?”